第215節
唐于道突然意識到了什么:“那你現在告訴我,你就不怕我將你所說的話泄露出去嗎?還是說,你已經打算要把我滅口了?” 刑仁舉邊走邊說:“你知道最完美的計劃是什么嗎?那就是計劃中突然產生的變化,你就是?!?/br> 唐于道完全不懂刑仁舉的意思,只是搖了搖頭。 刑仁舉再不說話,只是在前面領路,果真在不久后,又與唐于道回到了先前他們五兄弟抓到刑仁舉的那個地洞口。 刑仁舉站在洞口,看著唐于道問:“你認為這是盜洞嗎?” 唐于道立即搖頭:“不可能,這一代不可能有大型的地宮古墓,除非是傳說中成吉思汗的陵墓,但絕不是這里?!?/br> 刑仁舉點頭:“那你之前,為什么要問我下面有沒有古墓?” 唐于道回答:“我那是順口問的,其實我當時真以為這是盜洞,真以為你是找到了成吉思汗的陵墓,雖然是癡人說夢?!?/br> 刑仁舉淡淡道:“這下面不是古墓,但是一個類似地宮的地方,是元朝初年所修的地下驛站,可實際上是挖出來用來偵查所用,將當地的古語換成漢語來說,就是’蓋謀‘?!?/br> 唐于道蹲下來,看著那洞口:“什么意思呀?” “實際上在當地的古語中只是一個字,但意思卻是兩個,在這里,蓋這個字,指的就是下面這個地下驛站,當時挖掘的時候,是直接挖出一個深坑來,再加固深坑,將深坑表面重新覆蓋,日積月累之后,地表就與周圍的土地無疑,只要掩飾好進出口,一般人看不出來,就算千軍萬馬踏過,也發現不了?!靶倘逝e看著蹲在那的唐于道,“至于那個謀字的含義,帶有謀劃、偵查和預知的意思?!?/br> 唐于道扭頭看著刑仁舉,搖頭依然表示不懂。 刑仁舉繼續解釋:“簡單來說,在元朝初年,當時的朝廷擔心草原上有部落謀反,所以在草原各處都挖掘了這樣的’蓋謀‘,每一個蓋謀之中都住著三到五個斥候,這些人每天在日升前,都會離開,只留下一個人在蓋謀之內,其余四個人朝著四個不同的方向巡邏,巡邏到一定的距離再折返回自己的’蓋謀‘所在地,周而復始……” 因為這種蓋謀在草原各處都有修建的原因,加上斥候所負責的固定區域,這就大大減少了軍隊在浩大草原上巡邏的時間,也節省了人力。就算白天四個斥候遠離’蓋謀‘所在地,有叛軍從那里經過,在’蓋謀‘之中留下來的斥候,也會根據地面發出的震動來判斷出敵軍大致的人數和前進的方向,等他們離開之后,便會燃起狼煙,通知其他巡邏斥候,其他人就會根據狼煙所在的方向,判斷叛軍前進的方向。 唐于道聽完后,問:“那為什么從來沒有人聽說過有’蓋謀‘呢?” 刑仁舉笑道:“說出來的秘密,就不是秘密了?!?/br> 唐于道這才反應過來:“難怪,刑師父,冒昧問一句,你為什么進去?” 刑仁舉道:“憑你的經驗,你認為這里邊有什么值錢的物件嗎?” 唐于道沉思片刻:“也許有,畢竟這里只是一個類似哨所的地方,頂多里邊有些從前蒙古兵留下來的兵器?!?/br> 刑仁舉又指著洞口道:“你敢進去嗎?” 唐于道毫不遲疑道:“當然!”說完,他便解下了自己的包袱,“我跟著師父鉆了那么多年的盜洞,比這兇險百倍的我都去過,這有什么好怕的?!?/br> 刑仁舉點頭道:“好,不過話說在前頭,進去之后,如果真的有什么值錢的物件,絕對不能拿,你能做到嗎?” 唐于道點頭:“能做到!” 說著,唐于道便將槍和包袱向扔進洞中,再俯身爬了進去,同時接過了刑仁舉遞給他的火把。 刑仁舉等他的雙腳消失在洞口之后,這才轉身來拿出羅盤,對照著空中太陽的位置,默默地計算著方位。 第二章:卷軸 唐于道并沒有爬多久便離開了只能容納一人的洞xue,來到一個寬達百米的地下大廳之內,他舉著火把站在洞口的位置,先是觀察著自己前方的地面,確定沒有任何機關之后,這才慢慢地上前,來到大廳中間,高舉火把四下觀察著。 “蓋謀?”唐于道看著大廳中的石桌、石凳還有石床,又走到旁邊的一個類似馬廄,擺有馬槽的草棚外,取下一根干草,放在鼻前聞了聞,自言自語道,“真的是哨所?太奇怪了,聞所未聞?!?/br> 唐于道說著,朝著洞口看了一眼,發現刑仁舉還是沒有進來,他立即回到洞口,朝著外面喊著:“刑師父,里邊很安全,你進來吧?!?/br> “好——”刑仁舉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唐于道聽到回應之后,這才轉身來,沿著大廳墻壁慢慢走著,看著墻壁上那些蒙古兵用武器劃下的那些痕跡,推測著這里曾經發生過什么事。 許久之后,唐于道又回到了洞口,因為刑仁舉還是沒有進來,他只得趴在洞口,朝著外面繼續喊著,但這次的喊聲讓唐于道驚恐不已,因為他聽出自己的聲音再也無法從洞中傳出去了,而是在其中碰撞著,最終又反彈了回來——很明顯,外面的洞口已經被人封死了。 毫無疑問,這個人只能是刑仁舉。 “刑師父!刑師父!你為什么要把洞口堵上?”唐于道趴在洞口拼命喊著,“刑師父,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我們無冤無仇,刑師父!喂!刑師父!” 喊了許久,就在唐于道感覺到自己有些喊缺氧,腦袋開始迷糊的時候,突然間意識到自己身后有什么東西,當兵出身的他立即拔出腰間的那支毛瑟手槍,轉身瞄準,卻在看清楚身后人的瞬間,大吃一驚。 因為站在唐于道身后的不是別人,正是明明應該在洞外的刑仁舉。 “刑……刑師父?”唐于道吃驚地看著滿臉微笑的刑仁舉,手中的毛瑟手槍卻沒有放下,他甚至懷疑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刑仁舉,而是草原上的妖魔所幻化成的模樣。 刑仁舉俯身用火柴點燃自己手中的火把:“你膽子挺大的,我讓你進來你就進來,你不怕我害死你嗎?” 唐于道放下手中槍:“一開始不怕,后來發現洞口被堵住了,就害怕了,到現在,我又不怕了,這個’蓋謀‘肯定還有其他進來的路吧?” 刑仁舉舉著火把往里邊走去:“我說我有遁地術,你信嗎?” “不信!”唐于道搖頭,“我打小跟著師父走南闖北,見過的那么多怪事,大部分都是假的,人為的,我根本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法術?!?/br> 刑仁舉只是笑了笑,站定后問:“你認為這個地方,以前真的是哨所嗎?有什么地方是不合理的?” 唐于道指著石桌、石凳:“石桌石凳不應該有,就算藏在這里的士兵需要,但以蒙古士兵來說,他們根本不需要這些漢族人家中的擺設,大多是席地而坐,還有那石床也是多此一舉,另外,這里的馬廄更是奇怪,對了,刑師父,我之前就想問了,你說這里的士兵每天都會出去朝著四方巡邏,但他們的馬怎么辦?不可能放在草原之上吧?更不可能藏在這里,因為洞口太小,不要說一匹大馬,哪怕是一匹小馬駒都無法出入?!?/br> 刑仁舉走到洞壁邊緣,用手敲了敲墻壁:“這個所謂的’蓋謀‘是用一塊巨大的巖石鑿出來的,原本就是一個整體,鑿好之后,再滾入深坑之中掩埋,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堅固耐用,不至于在遭受強大外力的前提下崩塌?!?/br> 唐于道也上前用手摸著,又將匕首插進墻壁上那些石塊的縫隙中,果然發現根本插不進去——石塊都是后來雕琢出來,類似浮雕。 唐于道又問:“刑師父,那你是怎么進來的?” 刑仁舉指著洞xue的頂端:“那里有一塊活石,原本那塊機關活石是為了逃命所用,如果人被封死在里邊,可以踩在石桌上端,打開活石,再挖掘上方的泥土逃出去,但因為地質變化的關系,如今活石上面出現了一道裂縫,我就是從那里跳下來的?!?/br> 唐于道馬上跳到石桌上,舉著火把看著那個洞口,然后用手去撥弄上面那塊石板,果然很輕松地就能打開:“太神奇了,蒙古人在那個時代竟然就有這種技術了?!?/br> 刑仁舉搖頭:“這不是蒙古人的技術?!?/br> 唐于道問:“那是誰的?” 刑仁舉道:“我說了你也不認識?!?/br> 說罷,刑仁舉從自己的包袱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卷軸來,隨后示意唐于道從石桌上下來,自己再小心翼翼將石桌上的灰塵抹去,再將卷軸放在上面,左右四下調整了下方位后,后退了幾步,看著石桌上的卷軸笑了。 唐于道看著卷軸,又看著刑仁舉,問:“刑師父,這是什么?” “一個錯誤的線索?!毙倘逝e淡淡道,“或許會害死很多人,但是那沒關系,只要能隱藏住奇門的線索,我做什么都行?!?/br> “奇門”兩個字從刑仁舉口中說出之后,唐于道渾身一震,但他并未問什么,而是看著刑仁舉跪下,朝著那卷軸磕頭,嘴里念念有詞,像是在贖罪一樣。 許久,刑仁舉起身來:“走吧,我們可以出去了,謝謝你助我一臂之力?!?/br> 唐于道看著卷軸,點了點頭,然后作勢要攙扶刑仁舉上石桌。 刑仁舉則道:“你先上去吧,剛才我讓你先進來,現在也該你先出去?!?/br> 唐于道搖頭:“刑師父,您先請吧?!?/br> 刑仁舉只是木訥地搖頭,堅持讓唐于道先離開,唐于道見他那么堅持,只得將火把插在一旁,率先踩著石桌,避開石桌上的那個卷軸吃力地爬了上去。 唐于道爬上去之后,將繩索放了下去,等刑仁舉抓緊之后,再奮力將其拽起來。 刑仁舉抓著繩索,朝著上方的洞口攀爬而去,加上唐于道在上端拉拽的關系,毫不費力就來到了洞口,就在刑仁舉雙臂依托著洞口想要起身的時候,額前突然被一支手槍頂住。 刑仁舉依托在那,抬眼看著持槍的唐于道。 此時的唐于道像是變了另外一個人,先前的謙虛和尊重消失不見,滿臉都掛著貪婪和冷漠:“給我?!?/br> 刑仁舉搖頭:“你要什么?” 唐于道冷冷道:“你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br> 刑仁舉點頭,吃力地將包袱取了下來,放在旁邊:“現在可以拉我上去了吧?!?/br> “我還有那個卷軸?!碧朴诘乐钢旅?,“你下去拿給我,再扔上來?!?/br> 刑仁舉搖頭:“我要是那樣做了,你不會再拉我上去,肯定會將我埋在下面?!?/br> 唐于道看了一眼洞口所在的那個長達十來米的地面縫隙:“這個縫隙這么長,這么深,我可沒那么多功夫挖土來填,我說話算話,你只要給我了,我就放你走?!?/br> 刑仁舉嘆了口氣:“其實你回來找我,就是因為我拿出了金葉子,也判斷我來這里的目的不簡單,所以,你想跟著我,找機會發一筆橫財?!?/br> 唐于道看了看四周:“別廢話了,趕緊下去給我拿卷軸,快點!” 刑仁舉看著唐于道,認真道:“那個東西你拿著沒用,就算你解開了上面的秘密,你也沒什么好下場,我剛才就說了,那是個錯誤的線索?!?/br> “追查上面的線索我不感興趣?!碧朴诘览湫Φ?,“但我可以賣給有興趣的人,天下間,只要知道’奇門‘的,誰不想找到它呢?” 刑仁舉苦笑道:“果然,你也知道奇門?!?/br> “我知道你是逐貨師,只有逐貨師才會去找奇門?!碧朴诘阑顒又约旱牟弊?,“我以前是個盜墓的,我當然也聽過奇門的傳聞,只是我很清楚自己的能力,要不我也不會去吃皇糧當兵?!?/br> 刑仁舉用戲虐的語氣道:“但你當兵都當不好,最終當了土匪?!?/br> 唐于道朝著刑仁舉身旁的地上開了一槍:“別侮辱我,我這個人脾氣不好,萬一下次再手抖,恐怕子彈就會在你腦袋上開好幾個窟窿?!?/br> 刑仁舉直視著唐于道的雙眼:“好,我下去取給你,但是你別后悔?!?/br> 唐于道用還在發燙的槍口碰了碰刑仁舉的臉頰:“只要有錢,做什么我都不后悔,快去吧?!?/br> 唐于道正說著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馬蹄聲傳來,他立即抬頭,看著不遠處的山坡之上揚起了大量的土塵,他立即起身,手搭涼棚看著,隨后便看到數匹馬朝著這邊疾馳而來,在其中一匹后,似乎還拖著一個什么東西。 “壞了!是馬胡子!”唐于道立即蹲下來,“你快下去,我也下去!” 刑仁舉笑了,搖頭:“原來你怕死呀,可是我不怕,我不下去,有種你打死我!” 唐于道舉槍瞄準了刑仁舉,吼道:“我叫你下去,快點!馬胡子來了,我們都得死!” “反正你也要殺了我,不如和我一起死!”刑仁舉笑道,“這樣黃泉路上也有個伴兒不是嗎?” 聽刑仁舉這么一說,唐于道這次是真的起了殺意,舉槍瞄準刑仁舉的腦袋,就在他要扣動扳機的時候,遠處奔來的群馬中的其中一人,舉槍就射,直接打掉了唐于道手中的毛瑟手槍。 唐于道手槍脫手,飛了出去,落在地上,他也顧不上刑仁舉,捂著發麻的手就朝著手槍的方向跑去,就在他快要跑到手槍跟前的時候,一條長鞭揮了過來,卷住地上那支手槍,再一拉,手槍直接被拽到了長鞭者的手中。 唐于道僵在那了,維持著那個俯身拿槍的姿勢,而奔來的馬群也頓時分成了兩撥,一撥圍住了刑仁舉,一撥圍住了唐于道。 唐于道緩了緩,平了平自己的呼吸和情緒,這才慢慢轉身,擠出笑容,看向為首那個穿著舊式北洋軍軍服,手中提著一支步槍,馬背后兜中邊上還掛著另外一支步槍的大胡子,畢恭畢敬道:“馬爺?!?/br> 唐于道剛說完,便看到了馬胡子所騎那匹馬身后拖著的那個東西,那是個人,而且還是與唐于道在幾個小時前告別的土匪老大。 唐于道看到土匪老大的時候,傻眼了,因為土匪老大上半身已經被扒光了,血rou模糊的胸膛上還有好幾個彈孔,明顯已經死去很久了。 遠處的刑仁舉依然趴在洞口,小心翼翼地看著周圍那些土匪,大致數了下,他們一共有8個,能看見的至少有13條槍。 8個人,13條槍,硬斗連半成勝算都沒有,特別是在地面上。刑仁舉閉眼在心中思考著對策,以及使用了相應對策之后會帶來的結果。 “呯——”馬胡子轉身朝著土匪老大的尸體開了一槍,尸體被子彈擊中之后,渾身一顫,嚇得唐于道也是渾身一顫,好像那顆子彈擊中的不是尸體,而是他。 “你是……老四對吧?”馬胡子的槍口沖著唐于道,“你們這個窩叫什么名字來著?叫什么晉綏五杰?你是老四,四爺!大家叫四爺!” 馬胡子的那些個手下哈哈大笑起來,唐于道頭也不敢抬,使勁閉著眼睛,他知道,自己隨時都可能吃一顆子彈。 馬胡子拍馬上前幾步,來到唐于道身旁,用槍管支在他的下巴處,將其腦袋抬起來:“看著我,回答我一個問題?!?/br> 唐于道點了點頭,馬胡子看著四周的草原:“老子有沒有說過,讓你們五個雜碎都滾出這片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