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
坐在監控室中的傅茗偉看著門口的攝像頭畫面,看著正仰頭看著監控頭的鄭蒼穹,很是不解,不明白這個神秘的老頭兒為什么會突然到來。 尋思片刻,傅茗偉拿起電話對哨兵交代道:“按照正常程序做訪客登記之后,再放他進來?!?/br> 二十分鐘后,哨兵將鄭蒼穹帶進了看守所的會客廳之中,傅茗偉早已等待在那,不過他脫下警服,換了一身便裝,也許這樣會讓鄭蒼穹對他的態度會稍微有所轉變,至少在視覺是這樣。 可惜,鄭蒼穹走進會客廳之后,背著手環視了一圈,冷冷道:“請問,陳泰東在哪里?我是來見陳泰東的?!?/br> 傅茗偉上前伸出手去:“您好,我叫傅茗偉,是這里的負責人?!?/br> 鄭蒼穹雖然禮貌的與傅茗偉握手,但依然還是問:“傅警官,我要見的是陳泰東?!?/br> 傅茗偉見鄭蒼穹依然堅持,只得道:“稍微?!?/br> 傅茗偉轉身離開,鄭蒼穹走到窗口,朝著外面,巧合的是,站在窗口的他,卻能看到在cao場上分頭散步的盛豐和璩瞳,兩人都各自在兩名獄警的陪伴下,在cao場上散步,確切的說盛豐是在散步,而璩瞳是在小跑鍛煉身體。 “我知道你遲早會來,所以我沒走?!标愄〇|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鄭蒼穹微微側頭,只是笑了笑。 陳泰東手中還端著一個茶海,上面擺著茶壺、茶杯等物件。他將茶海放下后,開始插上電水壺燒水,重新擺放著杯子,同時道:“你其實見我是假,來找璩瞳和盛豐是真?!?/br> “不?!编嵣n穹搖頭,“我是來找你的,有一事相求?!?/br> 陳泰東拿著杯子的手停住了,抬眼看著已經轉身的鄭蒼穹:“東北第一朝奉會有事求我?” 鄭蒼穹平靜地說:“我沒說笑,關外佛,我真的是有事相求?!?/br> 陳泰東點頭:“好,不管是什么事,我先答應你?!?/br> 鄭蒼穹坐下:“你變了?!?/br> 陳泰東一笑:“我老了?!?/br> 鄭蒼穹也笑了:“人家是窮則思變,你是老則思變?” “差不多吧?!标愄〇|將茶葉小心翼翼放進茶壺之中,“你來找我的目的,是為了奇門的事情吧?” 鄭蒼穹道:“是,我徒弟他們從湘西回來之后,帶回了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奇門的線索,也就是當年刑仁舉留在甲厝殿玉窟之中的那塊玉璧,被凡孟拿走了。但我認為這不是重點,重點在于……” “庫斯科公司?!标愄〇|搶先一步接下了鄭蒼穹要說的話,“這家公司才是重點?!?/br> 鄭蒼穹點頭道:“對,庫斯科公司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不清楚,但現在很清楚的是,他們對奇門也有很興趣,似乎興趣極大,我不想咱們中國人的東西落在那些死老外手中,所以,我希望你我聯手?!?/br> 陳泰東道:“這是好事,正義之舉,我同意,先前我也說了,不管你說的是什么事,我都答應,你的計劃是什么?” 此時水開了,鄭蒼穹看著電水壺,并沒有馬上回答,等著陳泰東倒水洗茶泡茶后,他才道:“我先要見盛豐和璩瞳一面,你可以在場,然后我會離開哈爾濱?!?/br> 陳泰東皺眉:“離開?你為什么要離開?” 鄭蒼穹低頭看著茶海道:“有些事情,必須我親自去解決,如果我能解決得好,也許就不需要我徒弟刑術再出面了?!?/br> 陳泰東疑惑地看著鄭蒼穹,對他這番模棱兩可的話完全不解,但他清楚鄭蒼穹的脾氣,只是點了點頭。 “那咱們先去見那兩個老東西吧?!标愄〇|說著要起身,被鄭蒼穹制止。 鄭蒼穹看著茶壺道:“茶要趁熱喝?!?/br> 說著,鄭蒼穹拿起茶壺,倒了兩杯茶,舉起杯子道:“這一杯,咱們還是先敬那些已經死去和即將要死去人的吧?!?/br> 鄭蒼穹說罷,將那杯茶水小心翼翼倒在了地上。 第四十五章:九老之罪 圳陽優撫醫院的地下室中,一直處于昏迷狀態的刑術剛剛清醒過來。 當他睜眼,發現自己躺在“家”中的時候,很是驚訝,驚訝之余腦子中突然一片空白,就如同是記憶被什么東西瞬間奪走了一樣,隨后暈眩感不斷襲來,他又倒了回去,看著天花板在高速旋轉著。 緊接著,疼痛感襲來,他的雙眼瞪大,抬起雙手抱著腦袋,發出嘶聲裂肺的慘叫。 聞聲趕來的閻剛和譚通兩人壓住他,不讓他用頭去撞墻傷害自己,同時招呼門口的廖洪美去找刑國棟前來。 正端著鮮菌湯的廖洪美放下湯碗,轉身就朝著樓上跑去,飛快將刑國棟和其他幾名醫生護士帶了下來。 床上的刑術已經痛得眼淚都掉了下來,嘴角的口水不斷淌下,斷斷續續說著類似“殺了我”之類的話。刑國棟在與其他醫生查看了之后,立即給他注射了一針鎮靜劑,讓他緩解下來再睡一覺。 鎮靜劑打進刑術體內的那瞬間,他感覺到一股清涼鉆入身體,緊接著疼痛感逐漸又變回了先前的那種眩暈感,只不過這次更恍惚,更縹緲,有一種靈魂脫體,浮在半空中,俯瞰整個優撫醫院的感覺。 刑術閉眼睡著之后,譚通立即問:“邢院長,他到底是……” 刑國棟回頭看了一眼其他幾名醫生,那幾個醫生知趣離開,隨后刑國棟才道:“我也找了我以前的同學,還有同學介紹的醫生來,各種辦法都想盡了,就是找不出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血也化驗了,大小便也化驗了,在傷口周圍切下的組織也進行了化驗,結果你們也看到了,沒有任何問題,至于他為什么會昏迷這么久,我們也不知道?!?/br> 閻剛嘆氣道:“我們回來兩天了,兩天內,他每天都會醒來一次,每次醒來的都是這樣,要用腦袋去撞墻,我擔心他是不是精神方面出現了問題?” 刑國棟搖頭:“現在還判斷不出來,但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鎮靜劑不能再注射了,就算我控制好了劑量,但那東西長期注射,不僅會有成癮性,還會產生急性中毒,導致中樞麻痹致死,還會有其他的并發癥,所以,綁著他吧,咱們輪班看著,只有一個字,熬?!?/br> 刑國棟看著床上的刑術,一臉的愁容和無奈。 看守所的cao場上,鄭蒼穹和陳泰東站在璩瞳與盛豐的跟前,四人對視著,除了盛豐之外,其他三人都帶著淺淺的笑容,這種笑容在盛豐眼中就是勝利者的嘲笑。 “你們已經贏了,勝者為王?!笔⒇S冷冷道,“贏了的人,光是嘲笑輸家還不夠,還想踐踏我的一切,對吧?” 鄭蒼穹昂頭看著盛豐:“誰也沒有和你玩這個游戲,是你把我們強拉進來的,你高估了自己和庫斯科公司?!?/br> 盛豐道:“原來你是想從我口中知道庫斯科公司的事情,我所知道的都告訴給了警察,我現在能做的僅僅只是復述一遍?!?/br> 鄭蒼穹閉眼:“盛豐,你知道連九棋這個人嗎?” 盛豐搖頭:“不認識,是誰?” 璩瞳也是疑惑地看著鄭蒼穹,因為他從小時候開始基本上都生活在地下,所以對上面的人和事基本上都是一無所知,反倒是陳泰東一愣。 鄭蒼穹再問:“你真的不認識連九棋?” 盛豐道:“事已至此,我干嘛要隱瞞?” 鄭蒼穹點頭:“好,我信你,最后一個條件,你給我個信物,讓我帶出去,這樣一來,在冰島的鐵粵華就能幫助我?!?/br> 盛豐皺眉:“鄭蒼穹,你該不會真的打算對付庫斯科公司吧?那不僅僅是個國際尋寶公司,那也是個武裝集團!” “和你無關?!编嵣n穹冷冷道,“就問你一句話,幫,還是,不幫?” 盛豐尋思一會兒,才道:“我在沈陽的xx銀行中留了一件東西……” 緊接著,盛豐告知鄭蒼穹銀行保險柜的名字和密碼,隨后又道:“我得奉勸你一句,千萬不要和庫斯科公司作對,你們贏不了的?!?/br> “謝謝?!编嵣n穹說完轉身離開,“永別了,盛門主,希望你下輩子做個好人?!?/br> 陳泰東深吸一口氣,朝著盛豐和璩瞳點點頭,轉身追上鄭蒼穹,追上之后,陳泰東只是追問道:“鄭師傅,你為什么要問一個已經死了幾十年的人?” 鄭蒼穹停下腳步道:“很簡單,因為我覺得他沒死?!?/br> 陳泰東站在鄭蒼穹跟前,直視他的雙眼:“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他死的時候,我們都在場!也是我們合力挖坑將他的尸體埋葬的!” 鄭蒼穹只是問:“陳泰東,你可以離開這里嗎?” “當然可以,我現在是自由身?!标愄〇|說完,立即問,“你想干什么?” 鄭蒼穹道:“那就跟我來?!?/br> 陳泰東立即問:“去哪兒?” 鄭蒼穹道:“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br> 陳泰東向傅茗偉“匯報”并得到許可之后,跟著鄭蒼穹離開看守所,出門就上了一輛早就等待在那的出租車,隨后疾馳而去。 傅茗偉在監控室中看著,一側的吳志南問:“要不要叫人跟上去?” “我去!”董國銜自告奮勇道。 傅茗偉搖頭:“不用,有些事情,咱們不能越界?!?/br> 董國銜皺眉:“越界?我們是警察!” 傅茗偉抬眼看著他:“他們是嫌疑人還是罪犯?” 董國銜不語,站在一側尋思著。 吳志南問:“其實我覺得國銜說得有道理,我們是警察,有些事情如果提早發現,就能提早防止?!?/br> 傅茗偉看著吳志南,問:“現在我們發現庫斯科公司不對勁,能提早防止嗎?” 吳志南不語,尋思許久的董國銜上前道:“傅隊,我申請調走?!?/br> 傅茗偉看了他一眼,目光轉向監控畫面:“你寫好報告,我就簽字!” 原本董國銜是一番氣話,沒想到傅茗偉竟是這種反應,他站在那愣了半天,隨后說了聲“好”之后,推門離開。 等董國銜走后,吳志南立即道:“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我們是警察,不是保姆,我們所在的部門也不是托兒所,從潘峰案一路過來,咱們在案件上一直都處于被動,要想扭轉這種局面,就必須轉變自己的思想,我們以前總是拿警察的思維來思考,那是錯的?!备弟鴤タ粗鴧侵灸?,“我們要對付這些人,沒有一個笨蛋,在那個行當中的罪犯,不僅聰明,還有著極其豐富的社會經驗和所謂的江湖經驗,要抓一只狼,靠獵人和獵犬是不夠的,應該拉攏另外一只狼來抓,因為人是人,狼是狼,熟悉狼的只能是狼?!?/br> 吳志南道:“你的意思是,咱們還是要靠陳泰東這類愿意合作的人?” 傅茗偉點頭:“我們去培訓都來不及了,這一行當吃的是經驗飯,我們如今一路吃虧過來,總結了一部分經驗,但是完全不夠,不僅是陳泰東,更重要的是爭取刑術,這個案子完結之后,不知道上級又會怎么安排,我得休息兩天了?!?/br> 傅茗偉說完起身來,道了個“辛苦”之后,轉身穿著便服便離開了。 吳志南站在那,看著監控中的璩瞳和盛豐,腦子里面依然是一團漿糊。 另外一邊,鄭蒼穹和陳泰東已經下了出租車,然后轉乘公交車,再乘坐地鐵,隨后再做出租,翻來覆去數次之后,兩人來到了哈大高速口上。 陳泰東知道,鄭蒼穹這是怕警察跟蹤,所以故意繞著無數個圈子,但是當他看到??吭诼愤叺囊惠vsuv,還有坐在suv里的一個女性時,還沒有走過去的他,下意識問鄭蒼穹:“開車的那個,該不會是馬菲吧?” 鄭蒼穹只是點了下頭,徑直上前,開車門上車。 陳泰東遲疑了下,也上了車,上車后陳泰東與馬菲簡單客套了兩句之后,馬菲直接開車上了高速,朝著大慶方向徑直開去。 車上了高速的那一刻,陳泰東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他猛然間意識到鄭蒼穹要帶自己去什么地方了,他立即一把抓住前面的鄭蒼穹的座椅。 鄭蒼穹微微側頭看著他,用眼神回答他的疑問——是的,你猜對了。 陳泰東額前的汗水滴落下來,他緊張地看著馬菲,從馬菲略帶疑惑的表情可以看出,馬菲應該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但是鄭蒼穹應該是非常信任馬菲,否則的話,不會帶馬菲一同前往那個他們深藏了幾十年秘密的地方。 陳泰東坐在高速行駛的汽車當中,記憶仿佛又回到了幾十年前的那天晚上——他們一行10人坐著一輛卡車,朝著緊鄰大慶的杜爾伯特草原駛去,這10個人當中,除了陳泰東與鄭蒼穹之外,還有鄭蒼穹現在正在尋找的那個叫連九棋的年輕人。 那是哪一年?1978年?應該是在中美建交之后,那就應該是1979年,對,想起來了,就是1979年的冬天! 陳泰東帶著模模糊糊的記憶坐著車前進著,五個小時之后,在鄭蒼穹的指引下,他們終于來到了杜爾伯特草原。 馬菲將車停下,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草原,問:“為什么來這里?” 鄭蒼穹不語,只是打開車門下車,陳泰東和馬菲緊隨其后,緊接著鄭蒼穹便開始慢慢朝著草原的北面走去,邊走邊念叨著什么。 馬菲立即追上去,想要聽清楚他說什么,而陳泰東卻是走得無比緩慢,因為他知道鄭蒼穹在說什么,他不想聽,也不敢聽,因為1979年時在這里發生的那件事,是他這輩子最不愿意去回憶的一件事,他至今為止最后悔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