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
“我讓你自己走!你聽不見是不是!”賀晨雪突然大聲喊道,一把將刑術推開。 刑術也不顧賀晨雪的掙扎,上前強行抱起她,朝著前方快步前進。 刑術懷中的賀晨雪依然在掙扎著:“放我下來,我會拖累你的!” 刑術不語,咬牙繼續朝著跑著,此時,右側前方的林子中,閻剛的第二枚照明彈終于升空,但照明彈的光亮從空中撒下,刺破樹林枝葉縫隙照下,晃動在奔跑中的刑術面部。此時的賀晨雪看到滿臉傷痕和泥污的刑術臉上掛著一種她很熟悉,卻在此時此刻卻感到最為心酸心痛的堅毅。 “對不起?!辟R晨雪低低說了這三個字,剛說完,刑術就突然剎住腳步,因為他看到了前方正往回跑的元震八。 元震八看著刑術,問:“徐有呢?你們有沒有看到徐有?” 刑術搖頭:“進林子之后大家都走散了,不知道他去哪兒了,無線電的雜音又太多?!?/br> 元震八看向寨子門口方向:“你們先走,我回去找他?!?/br> “別去找他!”白仲政從側面跑出,順勢攔在元震八跟前,“林子外全是石鼠群,這些東西似乎不敢離寨子太遠,所以只追來了一部分?!?/br> 元震八搖頭:“不行,我還是得去找他,他不能出事,有些事情我們必須的靠他?!?/br> 元震八說著就往寨子方向跑去,刑術抱著賀晨雪與白仲政一起繼續朝著反方向前進,就在元震八追出林子的那一刻,苗寨口就傳來巨大的爆炸聲,爆炸聲伴隨著的火焰騰空而起,爆炸濺射出的火焰散落在周圍的草叢和樹叢之中,將整個寨子口立即變成了一片火海,與此同時,即便是在樹林深處的刑術等人都能清楚聽到徐有那獨特的笑聲。 元震八站在那,遍尋不到徐有的身影,只能聽到他的笑聲伴隨著那些石鼠的吱吱慘叫。 另外一面,賀月佳和凡孟已經跑出林子,賀月佳實在跑不動了,直接滑倒在一棵樹下,同時順勢推了一把凡孟道:“我跑不動了,你回去看看晨雪怎么樣了?” “有刑術看著她,她肯定沒事?!狈裁献?,坐下的瞬間眼前忽然晃過先前賀晨雪抓住自己,卻又被自己甩開漠視的情景,他立即甩了甩頭,試圖將這個場景從眼前趕走。 賀月佳看著漆黑的遠處,低低吸了一口氣,道:“晨雪還喜歡你?!?/br> 凡孟只是點頭:“知道?!?/br> 賀月佳扭頭看著他:“需要我問下一個問題嗎?還是你自己回答?” 凡孟搖頭:“我不喜歡她?!?/br> 賀月佳冷冷道:“既然你不喜歡她,為什么在我當年離開之后,你要選擇接受她?” 凡孟不假思索地回答:“因為你們是姐妹,我只有在看著她的時候,才能感受到你?!?/br> 賀月佳無奈地笑了笑,不再說什么,即便這是謊言,她聽著也舒服多了,人不都是這樣嗎? 此時,譚通和薩木川也奔出林子,出現在凡孟右側十來米的地方。 看到凡孟與賀月佳之后,譚通立即問:“喂,其他人呢?” 凡孟只是搖頭,譚通見他那副不關心的模樣,低聲罵了一句,轉身就要進林子,薩木川卻擋住他道:“你在這等著,我回去找他們?!?/br> 譚通點頭留下,下意識看著在旁邊坐著的凡孟與賀月佳,即便他是個外人也能感受到這兩人之間有一種異樣的東西徘徊全身,讓這里的氣氛變得怪異難受,就好像是嗓子眼被堵上了什么東西,無法說話更無法呼吸。 遍尋不到徐有的元震八只得返回林中,回到林中與刑術、賀晨雪、白仲政三人會和之后時,被火與煙熏得渾身漆黑的徐有這才從灌木叢中傻笑著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還在低頭自言自語說著什么,嘴里嘟囔著什么:“大哥,老三這么做肯定不妥!” 說完,徐有表情又是一變,變得嚴厲起來,自言自語又說道:“大哥,我也這么覺得!三哥一向這幅德行,反正我還是信不過他!” 刑術、元震八、賀晨雪與白仲政就站在那,看著徐有在那自顧自地說話,一直到徐有低著頭走過來,撞上站在那的白仲政之后,他渾身一震,抬眼起來,掃視了一圈周圍的幾人,神神秘秘地說:“沒事了,肯定沒事了,我把那些耗子的老巢全炸了!” 刑術皺眉看了眼元震八,元震八微微搖頭,刑術問:“你什么時候裝的炸藥?你知不知道那樣很危險?萬一引起山火,不僅我們會遭殃,也會殃及好幾個山頭?!?/br> 徐有弓著身子走向刑術,湊近他認真地說:“我原本是想用來炸死你們,亦或者與你們功歸于盡的,但是我其他三個兄弟不肯?!?/br> 元震八一把拽住徐有:“你他媽是徹底瘋了吧?” 徐有盯著元震八,忽然笑了:“你怎么知道的?”說完,徐有又神神秘秘地湊近元震八,豎起一根手指頭放在嘴邊,“噓——老四瘋了的事情,你千萬不要告訴給其他人,現在只有我們三兄弟和你知道,懂嗎?我們信你!” 元震八松開徐有,徐有后退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白仲政,他像觸電一般彈了起來,轉身抱著自己那鼓鼓囊囊的背包道:“你干什么?你別碰我,小心老子炸死你!” 刑術朝著白仲政微微搖頭,白仲政下意識閃開一條路,徐有抱著背包自言自語地小跑著離開了。他離開的同時,薩木川疾奔了過來,與神神叨叨的徐有擦肩而過,再看其他愣在原地盯著徐有看的人,問:“怎么回事?” 剛問完,渾身傷痕累累的閻剛也順著他們的說話聲找了過來,見大家的表情,也覺得納悶。 白仲政看著元震八,問:“徐有是真的瘋了吧?” 元震八不語,看樣子他也不怎么了解情況,刑術反而解釋道:“據我的之前在電話中的了解,徐有的確有嚴重的心理疾病,說是瘋子也不為過,總之大家要對他多個心眼,瘋子一般做事是沒有邏輯性的?!?/br> 刑術雖然這樣說,但除了賀晨雪的之外的其他人,都凝視著元震八。 元震八自己心中也清楚,這里的人都信不過自己,而自己對他們來說,也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眾人出了林子,與凡孟等人會和后,刑術問:“凡孟,下一步怎么走?” 凡孟轉身指著另外一側的那條山道:“往前,順著小路下山,再繞過半山腰,穿過一片林子就到了?!?/br> 凡孟說話的時候,并沒有直視刑術,刑術知道,他并不是不敢看自己,而是害怕與自己身邊的賀晨雪四目相接——即便在這個距離,賀晨雪是無法看清楚他的雙眼的。 刑術正要提議出發的時候,賀月佳又道:“至少得等到天亮吧?在這么暗的情況下翻山越嶺太危險了?!?/br> “距離天亮還有頂多兩個小時,咱們睡一會兒?!毙绦g靠著樹坐下,快速閉上眼睛,也沒有對身邊的賀晨雪叮囑什么,更沒有安排讓人值守。這讓熟悉他行事方法的閻剛和白仲政覺得有些不對勁,不過當他們看到與刑術刻意保持了一段距離后的賀晨雪之后,仿佛明白了什么,只是互相點點頭,分頭走開,巡視著休息圈的周圍。 那些個兇猛的石鼠并沒有再追來,當太陽升起的時候,一直沒睡的凡孟率先起身,背起背包,道:“天亮了,走吧?!?/br> 眾人陸續起身,在凡孟的帶領下開始翻山越嶺,等他們走到凡孟所說的地點時,時間已經又過去了近一個半小時,此時的太陽已經非常刺眼了,加上前些天的暴雨吹刷的泥濘地面被曬干成型的關系,讓他們的行進速度被迫減慢了不少。 “就從這里下去?”刑術上前走到懸崖邊上,他上前的同時,閻剛和白仲政下意識緊盯著凡孟等人,擔心他們會下毒手,趁刑術不注意推他下去,實際上,兩批人都成了驚弓之鳥,但凡有些風吹草動都緊張不已。 凡孟在一顆松樹根部摸索著,緊接著將藏在地下,用枯枝和樹葉覆蓋著的那根攀山索抓了起來,用力拽了拽道:“這里有一根,西邊那顆大樹下還綁了一根,但兩根繩索的長度只有五十米?!?/br> 譚通上前拽了拽繩子:“結實嗎?這繩子放這里多久了?” “有些日子了?!狈裁系?,依然不抬頭,“不過我在這里用的是市面上質量最好的攀山索,應該沒問題?!?/br> “不要用‘應該’這種字眼,人命關天!”刑術從凡孟身邊走過,冷冷地扔下一句話,隨后走到正在懸崖邊朝下看的閻剛身邊,與他一起朝著下方看去。 凡孟聽得出來刑術的語氣和態度已經發生了轉變,他也隱約知道那是為什么,他扭頭看了一眼賀月佳,只是笑了笑,意思是讓她不要擔心,就在此時,賀月佳下意識看了一眼賀晨雪,而賀晨雪正朝著她走來,賀月佳微笑著朝著自己的meimei伸出手去。 這是兩姐妹這么多年來,第一次有了點姐妹的樣子,但兩人的這個動作,并沒有引起其他人的主意,其他人都在關注懸崖下方。 閻剛站在那問:“這座山有多高?從這里往下爬,需要多長的時間?” 凡孟還沒回答之前,薩木川就搶先道:“這一代山脈海拔最高的山峰有2200米樣子,平均海拔在1500米左右,地貌與張家界一帶很類似,四面除了有環繞的高山之外,下方還有無數的小山和石林,這下面極少有人去過,特別是近幾十年,幾乎沒有人進去過?!?/br> 凡孟在一側聽完只是點了點頭。 譚通慢慢挪到懸崖邊上,朝下看去:“1500米???開什么玩笑?繩子只有50米!我們怎么下去?” 凡孟蹲在那道:“往下50米之后,基本上就避過了最兇險的峭壁,50米往下的位置,山體外凸的巖石就比較多,到時候咱們只能用平常攀巖的方式下行,如果從現在開始算的話,基本上在傍晚就可以到達山底了?!?/br> 譚通指著自己的手表:“朋友,現在才早上7點30分,從昨晚來看,這個季節這里的日落時間是下午5點30分,咱們要在懸崖上呆10個小時???” 第九章:懸崖 譚通的話,沒有讓其他人打退堂鼓——對刑術和白仲政來說,更高的山他們都爬過,更兇險的環境他們也經歷過;閻剛自然不必說,他是軍人出身,山地訓練的科目之一就有這個,而且還是在沒有任何安全防范措施之下;薩木川雖然沒有爬過,但他畢竟是苗人,熟悉當地的情況。 至于其他人,賀晨雪肯定是很吃力,徐有和元震八到底實力如何,刑術不清楚,更不清楚凡孟與賀月佳兩人是否擅長,但看他們下去過,又平安回來,想必也應該沒有問題。 刑術蹲在那,看著云霧繚繞的半山腰,覺得看久了,真又讓人直接跳下去的沖動。他蹲在那,也不轉身,直接道:“凡孟,你和賀月佳下去過,你們給大家講講注意事項吧?” 凡孟看了一眼周圍的人,笑笑道:“在那之前,我有個問題?!?/br> 其他人都看著凡孟,刑術依然蹲在那背對著他,淡淡道:“說?!?/br> “我們需要一個領隊,如果沒有領隊,大家就只是一盤散沙?!狈裁峡粗車娜?,“我就毛序自薦了,我下去過,熟悉情況,我擔任領隊,大家沒意見吧?” 賀月佳立即搖頭表示沒意見,過了一會兒,賀晨雪也點點頭表示沒意見,隨后再也沒有人做任何表示,這讓凡孟有些尷尬,他只得看向一側的元震八。 元震八點頭:“我沒意見?!?/br> 凡孟又看著薩木川和譚通,譚通立即道:“我是刑老板雇來的,誰給我錢,我給誰做事,我旁邊的這位兄弟也一樣,他簽了合同?!?/br> 譚通說完,薩木川默默點頭。 凡孟看向白仲政,白仲政直接避開他的眼神,他知趣看向閻剛,閻剛微微皺眉道:“你認為我會同意嗎?” 凡孟最終將目光投向在樹干上蹲著的徐有,徐有根本不低頭也知道他在看自己,笑道:“我不參與你們的什么選隊長,你不覺得很幼稚嗎?” 凡孟深吸一口氣,在那點著頭,低聲喃喃道:“五比四!”隨后抬手指著刑術道,“你們的意思是,選他,對嗎?” 刑術轉身看著凡孟:“對,五比四,你贏了,最關鍵的一票,我投給你,我選你?!?/br> 凡孟明顯很詫異,閻剛、譚通、薩木川、白仲政四人更是詫異,就連元震八都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刑術,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刑術,你想干嘛?”閻剛低聲問,刑術微微搖頭,示意閻剛不要再說了,隨后道,“隊長,安排下準備出發吧,時間不等人?!?/br> 凡孟點頭,走到攀山索前,與賀月佳互相檢查了下裝備,同時道:“注意事項只有一個,那就是注意別摔死了?!?/br> 凡孟的這句廢話更加激起了其他人的不滿,但在刑術的眼神授意下,誰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按照指示從另外一條繩索開始下滑,閻剛和譚通先行,緊接著是薩木川和白仲政,而在那條繩索上,凡孟、賀月佳先行,然后是元震八,就在賀晨雪要上前跟在元震八之后的時候,刑術站在她身后,低聲道:“我有點事要問你?!?/br> 賀晨雪松開了繩子,就站在那,也不轉身去看刑術。 刑術則轉身看著徐有,徐有則在樹干上低聲自言自語著什么,仿佛又在一個人扮演了四兄弟的角色,低低地討論著什么。終于,徐有抬頭起來,看著刑術,問:“你在看什么?” “你不走嗎?”刑術問,“他們都走了?!?/br> 徐有反問:“你們兩個為什么不走?” 刑術道:“我和她有點私事,你先走吧?!?/br> 徐有從樹上跳下來,落在刑術跟前,用古怪的語氣問:“刑術,你真的相信凡孟?” 刑術道:“我相信他,總比相信你要好吧?” 賀晨雪依然站在那,留心聽著他們的對話,還是沒轉身。 徐有目光跳過刑術肩頭,抬手指著賀晨雪:“那你相信她嗎?” 刑術微微側頭,笑了笑道:“以前信,現在不信了?!?/br> 這句話說完,徐有笑了,賀晨雪渾身一陣,臉色也沉了下去。 徐有使勁點頭:“我的老師說過,人的性格和人心是兩回事。人心決定性格,可人心也可以偽裝性格,表面上的性格是裝飾也是掩飾,保護的就是自己的內心,人心不容易被窺視,所以,只要偽裝好性格,就可以掩飾自己的內心?!?/br> 刑術搖頭:“我對這些不感興趣,如果你想和我聊點感興趣的話題,我就知道,你是不是紋鼬的人?” 徐有道:“我是或者不是對你來說有區別嗎?只要我不是你的朋友,那就是你的敵人。我們其實很了解你,知道你聰明,有計劃,而對付你這樣的人,最簡單的方式就是,不按照常理出牌,做事毫無邏輯性,這樣你就抓不到規律,比如說現在這樣?!?/br> 徐有笑著緊了緊背包,大步朝著懸崖邊走去,刑術看著他,發現他由快走變成了跑,最后竟然直接沖向懸崖,刑術立即道:“徐有,你干什么?” 徐有帶著狂笑,從懸崖上跳下,刑術奔到懸崖邊上,往下看去的時候,發現跳下的徐有抬起右臂豎起中指,緊接著背包中就彈出了一個降落傘,很快,帶著降落傘的徐有便消失在濃霧之中,能聽到的只有他的笑聲。 這一點,刑術可是真的沒有料到,他沒有想到徐有膽子敢大到在這話環境,竟然使用傘降的方式直接跳下。 此時,一直處于中沉默中的賀晨雪在刑術身后道:“你有話可以說了?!?/br> 賀晨雪很清楚刑術讓她留下的時候,就知道有些事情刑術已經知道了,而先前徐有詢問刑術,是不是信任她的時候,刑術也直接表明了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