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期間楊辰給她打了個電話,問接沒接到顧青山。向微緊緊地盯著眼前的大門,她多希望那個身影即刻就從那里走出來,也恨不得不顧一切地沖進去找到他。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就這么等了下去,她反而平靜了很多。 她安慰自己,不管怎么樣她都會等到他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吱呀”一聲傳來,看守所的大門終于被人從里面推開。 向微眼中的神采仿佛瞬間被點亮,她急切地下了車,快步迎上去。 但她看到的并不是顧青山,而是段啟安。 她的腳步僵住,看著段啟安,不知進退。 “好巧啊,居然能在這里遇到你?!倍螁搽m然這么說著,但是他的神情似乎一點兒也沒感到意外。 “你怎么在這里?”向微僵著聲音問他道。 段啟安聳聳肩,嘴角咧開一個角度,說:“我哥被抓了,我來看看他?!彼袷窃谡f這一件無所謂的,事不關己的事情。 向微眼神凝重,沉沉問道:“我在這里等了四五個小時,期間你一直在里面?!?/br> 這時,一輛黑色的捷豹在他們旁邊停下,駕駛座的車玻璃緩緩降下,露出海棠的笑臉:“向微,怎么是你???真是好久不見了?!?/br> 她的嘴唇呈出微笑的弧度,眼睛擋在墨鏡下,看不出她的神情。 向微抿著唇沉默,段啟安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坐了進去,這時海棠沖她擺了擺手,語氣輕快地說:“我們有事,先走了啊,拜拜?!?/br> 向微沒看她,目光透過擋風玻璃直直地盯著段啟安。 她終于想到,海棠和段啟安哥哥的關系非比尋常,他們互相認識也沒什么好驚訝的。 車子發動起來,段啟安望向她,眼睛微微彎著,說:“別等了,他出不來的?!?/br> 這句話帶給向微無比大的沖擊力,她穩穩了身形,沖過去扒住車窗,聲音顫抖著說:“這話是什么意思,你說清楚!” 海棠說:“他說得還不夠清楚嗎?顧青山罪有應得……”她的下巴朝看守所指了指,譏笑道:“他啊,再也出不來了?!?/br> 黑色的捷豹車揚塵而去,向微像座石雕一樣怔在原地,良久,她感到雙腿有些發軟,又或者不只是雙腿,連她的全身都是癱軟的,毫無力氣。 她蹲下來,環抱住自己的雙膝。 漸漸地,眼淚一滴滴地濺落在地面上。 向微回到車子里,又過了很久,她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手忙腳亂的接通了手機。 這通電話是警察打來的,說顧青山暫時還不能離開,目前有一次會見家屬的權利。 掛斷了電話,向微坐在車里出了好一會兒神,她抹了把臉,從后視鏡里看自己的樣子。 臉色蒼白,雙目通紅。 神情是難以言說的隱忍。 她深吸一口氣,下了車。 臨近傍晚,溫度驟降,露在外面的皮膚在冷空氣中能感覺到刺痛,但她好像沒有知覺一樣。 有人出來,引領她走進了看守所。 一走進這里,就能感覺到明顯的壓抑氣息,銅墻鐵壁把外部的一切阻隔起來,所內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也不知是不是外在環境的影響,向微的心情更沉重了。 如果顧青山真的走不出這個地方……她閉了閉眼,心里頭微微地抽搐起來。 她不敢想。 獄警把她領到了一個房間外,燈光昏沉,幾張大大的辦公桌上堆放著小山似的文件,再往里,她透過一個窗口看到了顧青山。 她知道這面玻璃很特殊,她只能在外面看到他,顧青山卻對外面的事情一無所知。 他坐在一把被牢牢釘在地面上的椅子上,雙手被手銬銬起來。 他靜靜地坐在那里,燈光灑在他的頭發上,隱匿在光影下的側臉堅毅,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也看不清他的樣子。 “規定時間是十分鐘?!豹z警站在門前,看了看手表,對她說。 他的手放在門把上,正要擰開。 向微止住他,仰了仰頭不讓眼淚流下來,她又深吸了一口去,對獄警說:“麻煩你了?!?/br> 這扇門被打開,向微站在門口,看向顧青山。 他沉默著,向微同樣沒有開口,她怕自己一出聲,崩潰的情緒就在意抑制不住了。 “向微?!彼f。 一如平常的聲線,好像在平靜地詢問她想吃什么,好像是在早上的時候叫她起床。 她表情動了動,想給他一個安慰的笑容,卻笑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樣子。 因為她強裝的堅強已經潰不成軍。 向微撲在他身上,抱住他,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她知道房間外有人在監視著,她也不顧及自己的哭聲,緊緊的抱著顧青山,只有感覺他還在她身邊,她才能好受一些。 顧青山抬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屋頂的燈。 他抬起手,想撫摸上她的后背。無奈只是帶出一連串清脆的金屬響聲,他的手被牢牢地制住,根本碰不到她。 向微把臉貼在他的手背上,哽咽著問他:“顧青山,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了?” 他反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我是被人陷害的,你信嗎?” 向微重重地點點頭,說:“我當然相信,是誰陷害了你?是段賀嗎?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顧青山卻只是輕輕笑了笑,說:“我這幾天暫時還出不了這里,好不容易見一面,就這么幾分鐘的時間,聊些有意義的?!?/br> 向微認真地看著他,淚花在眼中閃爍。她說:“顧青山,我很著急?!?/br> 他安慰她說:“我知道?!?/br> “你告訴我是不是他,我找律師……” “你吃過飯了沒?” 向微愣了一下,搖搖頭,又點了點頭。 “吃的什么?” “……” “向微,我不在的這幾天你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讓我擔心?!?/br> 向微沒說話。 他柔聲道:“答應我?!?/br> “嗯?!彼c點頭,眼淚隨后落下來。 他擦掉她滑落到下巴上的淚珠,說:“怎么又哭了?!?/br> “我不會讓你擔心,可我會擔心你?!?/br> “不用擔心我,你只需要相信我,我很快就能出去?!?/br> “真的?”她啞著嗓子問。 “真的?!彼隙ǖ卣f。 看向微仍有顧慮,他又說:“拉個勾?” 他做出手勢,向微看了他一眼,也深處手指勾住他的。 手銬的鏈條發出一連串的清響,一聲聲仿佛擊打在向微心上。 她知道,他一定能說到做到。 她相信他。 顧青山和她聊了很多,是平時里最平常的對話,讓向微的心情平靜了很多。 這短暫的十分鐘,是她有生以來最珍惜的一段時間。 獄警打開門催促她的時候,向微深深地看著顧青山,滿眼的不舍。 顧青山示意她站起來,靠到他的耳邊。 向微疑惑著照做。 聽到他在她耳邊,輕輕地說了五個字:“去找白芳華?!?/br> 他說完,在她耳垂上吻了一下。 向微點了點頭,仍然杵在顧青山身邊,緊緊地握著他的手,不愿放開。 獄警再次來催促的時候,顧青山抓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 “向微?!?/br> “我愛你?!?/br> “等我?!?/br> ……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去的,渾渾噩噩地站在看守所外,天已經黑了下去,站在這里聽到了遠處的汽車鳴笛聲。 冷冽的空氣吸入肺部,她突然無比清醒。 開著車子行駛在馬路上,車水如龍,萬家燈火,點亮了深沉得仿佛化不開的夜色。 等紅燈的時候,她側過臉看向窗外,嘴角勾起,輕輕笑了笑。 她想起,那天她喝得爛醉賴在他的車子里,他敲碎了車玻璃把她拎出來。 那時她忘記后來發生了什么。 現在她記起來了。 她醉蒙蒙地說:“顧青山,你車玻璃太貴了,我賠不起……” 他笑,說:“那你說怎么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