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別看了,左邊中華,右邊紅塔山!你為啥每次都要確認一下?就你這樣還說我腦子不好!”龍蛋傻呵呵地笑道。 “波叔是咱們的前輩,這萬一拿錯了,就丑大發了!別廢話,趕緊的!”耗子重新把煙盒放入口袋,三步并作兩步朝那間掛著“經理室”牌子的房子走去。 很快,兩人便恭敬地站在門前,正準備敲門時,屋內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耗子、龍蛋,進來吧,我等你們多時了!” 龍蛋把聲音壓到最低問了句:“波叔怎么知道我們會來?” “豬腦子,進山的路口就有監控!” “哦,對!”龍蛋一拍腦門,恍然大悟。 房門因為是泡沫塑料板材質,所以很輕,以至于推門都沒有一絲響動。隨著視野的逐漸擴大,屋內的情況也盡收眼底。房間的陳設很簡單,一張辦公桌,一臺記錄著實時畫面的監控電腦,還有兩張棕紅色的木質沙發。 此時一個50多歲的男子正蹺著二郎腿,悠閑地靠在一把黑色的老板椅上,手指上那顆鵪鶉蛋大小的金鑲玉戒指,已經把“有錢人”三個字深深地刻在了他身上。 “波叔!”耗子二人畢恭畢敬地鞠躬喊道。 “嗯,坐吧!” 耗子趕忙從左邊口袋中掏出中華香煙,正準備遞過去時,波叔卻用右手擋在半空中:“耗子,你這次給我帶來的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那當然是好消息!”耗子本來就不大的眼睛擠在了一起。 “好消息我就接你一根!”波叔擺出了一個剪刀手的姿勢。 耗子麻溜地從煙盒中抽出一根“3”字打頭的軟中華架上,吧嗒一聲打開打火機,動作一氣呵成。 波叔叼起煙卷猛吸一口:“說說吧!” “趙黑子是不是從您這兒借了十萬塊錢爪子錢1?” “有這么回事,在這個場子里輸的,欠了快一個月了!” “他現在還了沒有?” “還個x,我正找他呢,一個月一萬塊利息,這加一起都十一萬了?!?/br> 耗子頓時來了勁,轉身走到房門前,小心地把門關緊,接著問道:“那波叔知不知道趙黑子現在在哪里?” “知道在哪里有啥用,他手里沒錢我還能殺了他?他房子的房產證寫的是他女兒的名字?!辈ㄊ逶秸f越來氣。 “您消消氣,我有可靠的消息,趙黑子現在手頭有錢!” “當真?” “千真萬確,我一哥們在別的場子玩,他認識趙黑子,說趙黑子昨天晚上贏了十五萬現錢!” “錢呢?” “他裝在一個黑色塑料袋中帶走了!” “媽的,這得趕緊,現在去一趟趙黑子家!” “波叔,那個……”耗子欲言又止。 “百分之十的提成,錢如果能要回來,我再給你加四千,老子給你一萬五!” “謝謝波叔,謝謝波叔!”耗子二人興奮得又是點頭,又是哈腰。 “山仔!”波叔朝門外大聲喊道。 “老大,來了!”聲音從嘈雜的賭場中傳來,轉眼間一個留著機車頭的青年男子推門走了進來。 “帶幾個兄弟,讓耗子帶路,去把趙黑子的賬給我收回來!” “好的,老大!走吧,耗子!”山仔沖二人甩了甩頭。 轟隆??!彩板房外傳來陣陣摩托車的轟鳴聲,山石小路被三盞車前大燈照得如同白晝。 “開車!”耗子大喊一句。 山仔聽言,使勁轉動摩托車的把手,伴著刺鼻的汽油味,三輛鈴木大架摩托車如離弦之箭消失在夜幕中。 經過40分鐘的顛簸,耗子、山仔等五人站在了一個小區單元樓的電梯門前。 “幾層?”山仔轉頭問道。 “29層,2908室!” “趙黑子估計是想錢想瘋了,還選個‘8’室!”山仔哼了一聲,按下了電梯內的數字鍵。 電梯一路上行,一行人走到了樓層盡頭拐角的位置。 耗子抬頭看了一眼門牌號:“就是這間!” 砰砰砰!山仔使勁地拍打著房門。 巨大的聲響驚動了旁邊的鄰居,2907室的鐵皮房門打開了,一個貼著面膜的中年婦女探出頭來抱怨道:“敲什么敲?” “你媽的,你再給我喊一個試試?”山仔瞪著眼睛指著對方的額頭。 女人抬頭看了一眼山仔左耳上的一排耳釘,灰溜溜地關上了房門。 “你媽的,欠罵!”山仔不解恨,朝旁邊的門上又吐了一口口水。 “山仔哥,沒有反應,會不會人不在家?” “老大讓我來收賬,那就是對我的信任,我山仔不能讓他的面子掉地上,今天必須要收賬。去車上拿撬棍,把門給我撬開,看看這老東西贏的錢有沒有放在家里!” “好的,山仔哥!” 對于專門靠“收賬”吃飯的山仔來說,撬門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也就一支煙的工夫,一根半米長的鋼筋撬棍被提了上來。 “撬!”山仔對手持撬棍的小弟下了個指令,其他人都主動閃到了一邊。 小弟把撬棍的一頭塞進了門縫,“嗨……”口號還沒喊完,門竟然開了。 “山仔哥,門只是被帶上了,沒鎖死,人可能在家!” “媽的,今天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給我進去搜!”山仔沖兩個小弟使了個眼色。 二人收好撬棍,走進了屋內。吧嗒!客廳的暖黃色大燈被按開了。 轉眼間,兩個小弟渾身哆嗦,連滾帶爬地從屋里跑了出來。 “什么情況?”山仔有些納悶。 “山、山、山、山仔哥,見、見、見、見到尸了!” 二 “大家好,這里是《最強大腦》的現場直播間,我是主持人蔣昌建,歡迎大家準時收看……”父親平時除了研究專業書籍外,我就沒發現他對哪個綜藝節目感冒過,唯獨這個例外。 每當節目播出時,父親都會歪坐在沙發上,緊緊地盯著電視機,客廳里時不時會傳來“我的乖乖”的感嘆聲。這是父親的口頭禪。我這個人從小到大沒有太大的野心,小的時候不懂事,等慢慢長大了,我才發現,其實這才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刻。 嗡……嗡…… “小龍,把碗放下,抓緊時間下樓!”父親抓起手機努力地起身,沖著在廚房洗碗的我喊道。 “怎么了?”我看著父親嚴肅的表情,趕忙拽掉圍裙走到他身邊。 “啟明的電話!”不是緊急情況,明哥不可能在這個點打我的電話,父親心里也明白,八成又是發案件了。 我把手上的水在衣服上蹭了蹭,使勁按了一下屏幕上的綠色接聽鍵。 “五分鐘,到樓下!” “嘟嘟嘟……”還沒等我說話,明哥已經掛了電話。 “還愣什么?趕緊下樓,你還有四分鐘!” “你真不愧是明哥的師傅!”我看了一眼焦急萬分的父親,轉身朝樓下跑去。 前腳剛站穩,紅藍交替的燈光便充斥了我整個視野。 胖磊一踩剎車,勘查車穩穩地停在了我面前。 我使勁拉開車門,鉆了進去。 “明哥,哪里發命案了?” “綠蔭小區!” “什么情況?” “情況有些復雜,咱們到現場再說!” 按照慣例,每次到達案發現場,刑警隊的徐大隊長都會把整個案情做一個簡單的通報,所以明哥對案件情況掌握不全面的時候,通常都不會浪費大家的時間。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大腦清空,等待對案發現場做最為細致的勘查。 綠蔭小區建在云汐市市區,也是最早的一批高層小區。整個小區由弧形分布的八棟高層樓房組成,雖然小區建成有將近十年之久,但因為這里是學區房,所以價格一直居高不下。 這里是我們市重點中學的片區,小區的入住率幾乎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因為人口密集,所以小區的監控等配套設施相當完善,除非嫌疑人會飛,否則就逃不出監控的影像覆蓋。至少從這一點來說,也算是給我們吃了一顆定心丸。 在明哥“直走,直走”的指引下,我們的車停在了8號樓的單元門前。車窗外,黑壓壓的一片人頭。 “我的媽呀,嚇死了,這不知怎么回事,人就被殺了!” “死了幾個?” “我聽人說死的是一個男的!” “怎么死的?” “聽人說是黑社會進屋砍死的!” “黑社會?” “可不是,他鄰居親眼看見的!” “讓一讓,讓一讓!”徐大隊努力撥開議論紛紛的人群,使出渾身解數才走到我們的面前,趁著這個工夫,我們已經穿好了勘查服。 明哥看了一眼烏泱烏泱的人群:“徐大隊,我們上車說!” 砰!車門再次被關上。 “案件什么情況?” “我們通過物業查出死者名叫趙四輝,小名趙黑子,55歲,目前一個人獨居在8號樓的2908室,女兒嫁到了上海,他的老伴也跟著女兒一起去了那邊,我們已經通知他女兒趕回來。另外我們走訪周圍住戶得知,死者平時的口碑并不是很好,經常有一些社會上的人上門催債。根據其鄰居介紹,今天晚上有五個小混混曾找過死者,當時她聽見外面有人喊死人了,通過門上的貓眼看到五個人從死者的屋內出來,拼命地往外跑,等幾人走遠后,她開門發現,趙四輝已經被人殺了,接著就報了警?!?/br> “這么說,這個鄰居目擊到了嫌疑人?”我如釋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