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野外的魚又靈又活,等閑根本奈何不了它們。也就是白心運氣好,撞上兩條,想再多,也沒了。 她將魚清理好,內臟和魚鰓都被蘇牧埋到土下。 他說:“清理好殘渣,以免被野獸盯上?!?/br> 在野外,也管不了什么臟不臟,能找到吃的都謝天謝地。 白心將魚架在火上烤,由于沒涂油,很快就焦黑了一層殼。但煙把油膏熏出來,也不知道變得通體黑漆漆,沒法入口。 近乎二十分鐘,撕扯了一下魚rou,里頭rou發白,絲絲分明,也沒血色,應該是熟了。 白心咬了一口,味道雖然寡淡,但糅合碳烤氣,也別有風味。 不知是真餓了,還是這樣熏魚滋味別具一格。 她把整條魚都吃完了,險些卡到魚刺。 蘇牧也沒挑食,一句話不埋怨,乖巧到引人懷疑的地步。 他們把剩下的魚骨也埋了,用濕土掩好火炭,這才繼續前行。 日頭下山,一路向西墜去。 根據節目組的指示,他們已經臨近目標。 然而,現在橫跨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條波濤洶涌的長河,河面架著被水流沖垮的獨木橋,只剩下殘破的繩索,支離破碎。 浪花拍打繩鏈,擊出一層白白的浮沫。 白心看得腳底發麻,那種岌岌可危的印象強烈,令人心驚。 他們得到對岸去,否則絕無贏的可能。 但怎么過去? 憑借臂力拉住繩子,游過去? 白心沒有自信,她也猶豫不決,不知該不該冒險。 如果選擇放棄,那么就呼救,自有人來接應。 如果選擇接受,極有可能遇到危險,但頂上有直升機接應,死不了。 試,還是不試? 她望向蘇牧,眸光微顫,尋求一個答案。 蘇牧說:“試?!?/br> 那好,他說試,就試試看。 白心閉眼,又睜開,深吸一口氣,打算淌入水中。 蘇牧拉住她,“如果我們平安到了對岸,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么要求?” “吻我?!?/br> 他的聲音很輕,似清晨騎車,途徑葉間,偶然張合、攏在臉上的蛛網,吹彈可破。 吻他? 白心抿唇,不置可否。 “別拒絕?!?/br> 他用食指輕抵住她的唇,蜻蜓點水的一下,很快就退開。 沒等白心反應,他就先行一步下了水。 湖水冷寒,沒到腰間。 蘇牧仰望白心,朝她伸出手。 白心摸不準他的用意,卻沒推拒,也跟著他拉住四處搖晃的繩索過河。 水勢湍急,借風助力,更加肆意翻騰,拍打兩岸。 他們還沒到湖水中心,只在邊沿徘徊,還算能踩住腳。這片湖沒想象的那么深,如若不是浪大,至多也只到脖頸。 到了水下,蘇牧才說:“其實,我不太會游泳?!?/br> “那你還?”白心驚訝。 蘇牧不說話了,只一手拉住她,一手往前行。 難道只為了一個吻,就想要貿然嘗試過河? 她難以置信,又寬慰自己:算了,他說的是不太會,不是完全不會。 他們步步涉水,越到深處,水壓越高。這不止是深海,就連尋常入水也能感知得到。 白心呼吸不暢,仰頭憋氣。 水沒入鼻腔,那種刺激感太過于難受了,眼睛也是,又澀又疼,無法用眼淚潤滑,像是要瞎了。 不行了,她堅持不住了。 白心睜開眼,見還有一米的距離,只能迎難而上,一下子翻到岸邊。 她將嘴里的湖水吐出,側頭看半個身體趴在地面上的蘇牧。 他死氣沉沉,小腿還被湖波拍打,雖水勢搖晃。 怎么了,總不會是溺水? 白心焦急,還沒來得及抓住他的手腕,蘇牧就整個人翻入水中。 該死! 一個男人,不擅水性,還是昏厥期間翻入水中,能有什么好結果? 白心剛從險境逃出,這下大腦發熱,又一個猛子,不管不顧扎入了水里。 他之前救了她一命,所以她也必須要還他,這是道義。 人在世上,總要講義氣。 下水時,白心想到了很多事。有關蘇牧的,也有關她自己的,如走馬觀花,一秒即一生。 天還未全暗,隱約見光。 她往底下潛,很快拽住蘇牧的手,將他往懷里帶。 一般人不幸落水,口中都會吐出僅剩的空氣,化作或大或小的氣泡,浮出水面。 但蘇牧沒有,他唇舌緊閉,很可能已經失去了直覺,又或者是快要溺亡。 白心只能捏住他的下顎,將自己嘴里含住的空氣渡過去。 她能憋氣幾分鐘,但蘇牧不行,如果她不救他,他就死路一條。 這樣潮濕陰冷的湖底不是他最終的歸宿,一定不能葬送在這里。 白心以唇封唇,還沒來得及吐氣…… 忽然之間,她的唇瓣被人含住,尚有余溫的軟滑舌尖一下子卷入她的口腔之內,嗆得她險些憋不住氣。 白心不敢動作,她屏息,瞇眼看著近在咫尺的蘇牧。 他的深黑短發在水間漂浮,像海藻,像一筆濃墨,拂過她的臉,又輕又癢,撓在心上。 這人在使詐,他的水性極好,根本沒暈。 也是她傻,居然就這樣相信他了。 不過幾秒,蘇牧就松開了,帶她一齊游上岸。 節目組的人嚇個半死,已經派人下水救援,幸好他們平安無事,也順利通過考驗,拿到了提示卡。 據說,l太太那組早在中午就棄權回去了,而葉青這組倒是死撐著抵達終點。 這些都不是白心想要關心的事情,她聽過了,便忘了。 白心剛洗過澡,頭發還微濕。 她蜷曲在毛毯內一動不動,桌上是一碗味道辛辣的姜湯,有點刺鼻,喚醒被凍僵的鼻腔;幾縷發絲粘在臉側,變硬了,有點癢。 她還在想之前的事——她在水下,被蘇牧……吻了? 唇上的觸覺猶在,不燙,很冷。他的鼻尖與她相抵,水下嗅不到任何的氣息,只知道他當時下意識抓住了她的腰間衣料,力道很大,攥得很緊。 這是蘇牧,是musol。 她又有那種想逃離的沖動了,不自覺低下頭,再低一點,躲到毯子里,任那柔軟的一圈毛邊將她掩埋。 好像沒臉見人了。 這算是被他偷襲嗎?還是被吃了豆腐? 但她好像也不抵觸,甚至是有種異樣的感覺——是一股暖意,從小腹升騰,通向四肢百骸,整個人都要變得柔軟,像是一陣風,一團霧。 她是不是還在欣喜? 甚至是隱隱約約的期待? 怎么辦,她好像快要壞掉了。 “吱呀”的一聲,門開了,投入一斜光。 是蘇牧,他看著她,啟唇,又閉上,喑啞難言。 他是在內疚?還是想要解釋什么? 白心躺下,抱住膝蓋,裝死。 蘇牧湊近了,把姜茶端到她的面前,說:“他們說,你喝這個會好?!?/br> 白心悶聲悶氣:“你喝過了嗎?” “嗯?!?/br> 他應了,又不說話了,室內有點尷尬。 “我不太想喝,你先出去,我想一個人躺一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