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爸,求你了,別打了。三兒他吐血了,別打了,求你了爸!” 求饒的聲音一聲一聲竟在某個時間點重疊在了一起,也不知道是聽到了大家的求饒聲,還是大兒子的那一句三兒吐血了。即便被幾個兒子攔著也執意揮舞著拐杖的老爺子忽然的停了下來,站在那里老淚縱橫。 看著老爺子終于停下了手,樊御趕緊松開了抓著父親的手向小弟走去。那一邊的樊旭早已經失去了知覺倒在地上,還有絲絲縷縷的鮮血從他的嘴里流下來,在木色的地板上洇成了一小汪血。 “弟弟,弟弟,三兒…你醒醒,看看哥哥,看看二哥?!币幌蛞运刮男δ樖救说姆丝膛抗蛟诜竦纳磉?,一雙白暫的手只敢胡亂的摩挲著樊旭的臉,卻不敢把他移動分毫往懷里抱。 當老爺子終于停下了手的時候,整個客廳里忽然陷入了沉浸。唯有樊御悲戚的壓抑哭聲在室內幽幽的蕩,一點點一點點,引出了一聲細細的哭聲,然后又是一聲,一聲,一聲,漸漸的連成了一片嚶嚶的哭聲。 雖然知道自己下的手即便狠,也還是有底線的,但聽到孩子們這樣的哭泣,老爺子也覺得一股巨大的傷悲向自己襲來,從頭到腳,洶涌的讓老爺子忍不住的想要彎腰想要落淚,想要后退。 他為什么要打自己的孩子,那是他的孩子,他最疼愛的小兒子,他也不想打他的啊??墒恰?/br> 孽緣,孽情,孽畜啊…… 老爺子驀然閉上了眼睛,蒼老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爺爺!” “爸爸!” “老頭子!老伴兒!” “快送醫院!” “不!不!快叫醫生!” ------題外話------ 時隔七年,蘇蘇終于又一次回到了老家,回到了那個埋著我最愛的人的地方。那么多年不回去,許多面孔都已經不認識,也有許多人也都已經不認識了我。這種感覺有些淡淡的傷感,總覺得那些曾經的東西在慢慢的變淡,這也是為什么這一次蘇蘇執意要回老家的原因。也許是因為越長大越彷徨越渺小越孤單越無所依靠,所以才急切的想要回到這片埋葬著最愛的人的土地上,尋找著那些越來越淡薄的存在感。 今天先補上上一次的,明天補上今天的,愛你們,也愛你們所愛的。 ☆、第一百零七章 樊斌是在下高速的路口接到的長安和小北,原本應該一直把他們送到家的司龍,因為長安接了一通電話而被匆匆的派了出去。 當樊斌開著車遠遠的看見站在路口的兩個人時,快要落山的夕陽正散發著美麗的色彩,玫紅的,淡金的,暖黃的色彩,正在兩個人的身后描繪著整片天空。兩個人的剪影投射在整片絢麗的天空下,美麗而又靜謐。 樊斌坐在車里半瞇著眼睛看著路盡頭的兩個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有些陶醉,最后將車緩緩的停在了長安的面前。 他打開車門大踏步的走到長安的面前,張開寬廣的懷抱狠狠的將長安抱在懷里,停了好久才輕輕的吻了吻長安的發頂。 沒有想到從昨天到今天都一直被狠狠揪著的難過的心,卻在剛才看到長安的一瞬間就安安穩穩的落回了胸腔里,然后慢慢的生出一種暖暖安心的感覺。 在抱住長安的那一刻,一直緊繃著神經害怕著再出現什么意外的樊斌才終于深深地舒了一口氣,將自己變成了放松的模樣。就好像是一個巨大的充氣娃娃終于能夠放掉那些令人感到壓迫的氣體變回正常大小的時候,那種長舒一口氣心滿意足的感覺。 “舅舅……” 趴在樊斌的懷里,長安感受這個胸膛傳來的炙熱溫暖的氣息,也感受著舅舅仿佛卸下了重擔般的頹然喘息。所以她伸出自己纖細的臂膀,將這個自己用兩只胳膊都無法完整環抱起來的偉岸身軀緊緊的抱住,向自己的嬌小身體靠攏??释芙o予一絲一縷的安慰與關懷。 樊斌輕輕的將懷里的小身軀拉離自己的懷抱,緊緊的看著面前這張從小到大永遠都是那么蒼白又精致的小臉,一雙眼睛里透出了溫柔的目光。 一夜未打理的臉龐冒出了一層密密的青色胡茬,讓原本就泛黑的臉龐跟添了一層滄桑。如果不是樊斌身上的氣場太重,身軀又挺得像樹一般筆直,也許此刻這般頹然的模樣會讓別人以為他是賭徒酒鬼一般。 樊斌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小姑娘仰著頭眼里滿是溫暖的看著自己,看著看著就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來給長安。那個笑里有著坦然,有著憐惜,有著疼愛。 樊斌抬起手來在長安乖巧的笑容里輕輕的摸了摸長安的頭,然后轉移視線向一直站在長安身邊沒有開口的齊向北看去。 雖然已經聽說了齊向北生病了,到了他們這種地位也總會或多或少的見到這樣的事情,相同的病例,知道一些相關的癥狀。 但當樊斌真的看到昔日里和自己坐在一個飯桌上吃飯在一個家里生活的,就像是家人一樣相處的人變成了如此虛弱的模樣,那種沖擊遠比想象中的要打的多。樊斌的腦海里回憶著那個健康挺拔英俊的男人,無法把記憶跟眼前這個又高又瘦就像是一根電線桿一樣,突兀的立在那里的病態明顯的人聯想在一起。 也許是樊斌盯著齊向北的時間太長了,最后還是小北露出了一個坦然的笑容,輕聲的叫了一聲,“大哥……”。 聽到這聲熟悉的大哥,樊斌才算是從自己的思緒里回過了神,不過回神過后樊斌仍是盯著小北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一把把小北瘦弱的身體往懷里一攬,重重的拍了兩下,然后堅定的說道。 “回家了就好!” 聽著大哥這一聲不知道含了多少感情的話,被那一雙大手拍的身上微微發疼的小北驀然的紅了眼眶。忽然覺得這個世上,好像除了jiejie,還有一些其他的什么可以在他冷的想要顫抖的時候給他一個懷抱,給他一個可以停留依靠的地方。 靠在大哥厚實的肩上,小北忍不住輕輕的將視線轉向站在一旁的長安身上,看見jiejie正看著自己微微的側著頭露出了輕柔的笑,一如既往的溫暖而又令人安心。 “走了,上車!” 老大樊斌又是重重的拍了兩下小北的肩,然后站直了身子向一旁的汽車走去。 ------題外話------ 抱歉,從老家回來以后一下子忙了起來,同學聚會,大賽準備,再加上蘇蘇卡文了,所以這幾天都沒有碼字。今天終于吞吞吐吐的碼了這一千多個字,實在是太困難了。欠大家的三章會盡快補上,后天的更新會準時。 大家不要生氣哦。因為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所以這幾天一直在糾結人物的心里活動,當這樣一個是家人又不是家人的人的了這樣的病,理應是該同情的,但如果自己的親人因為他收到傷害,那又該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態呢。 甚至是已經知道了事情真相的老爺子從昏迷中醒來以后,對著小北又該是怎樣的一種心態呢 蘇蘇只想說,我快要瘋了。乃們誰能救救我,給一點建議啊~ 愛你們,晚安 ☆、第一百零八章 坐在車上,樊斌向長安講述了這幾天在家里發生的事情。一個突兀出現的讓眾人不知道該怎樣對待的私生子,兩個住進醫院里至今還昏迷不醒的親人。 雖然知道現在的這個時候小北和長安都應該平平安安的到達家里面,然后好好的休息養病??墒且幌氲结t院里一夜未眠現在還守在老爺子和三兒身邊cao碎了心的老太太,樊斌就只能將這些事講出來給長安聽,因為現在奶奶真的很需要她。 其實,不光是奶奶,樊斌甚至覺得這個時候的樊家,每一個人都是那么的需要長安。想要她一個溫暖的笑,一個溫暖的懷抱,可以在這個并不強壯的肩頭稍微的??啃?,可以在這個并不寬廣的懷抱靜靜的傷感流淚。直到再一次的獲得勇氣去直面生活。 甚至是他們需要一向溫和的長安去處理那個所有人都不想碰觸也不愿去處理的孩子。給他一個在家里的定位,是肯定還是否定。除了老爺子,好像就只有長安可以去做也能夠去做這樣的事情了。他們愿意相信她。 “爺爺……打了小舅舅?昏倒住院了?小舅舅…吐血了?也…住院了?還領回來了一個……孩子?” 在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后,長安的聲音略微有些低沉,仿佛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話語斷斷續續,像是質疑又仿佛是將剛才聽到的信息在自言自語的重復一遍。 事實上此時此刻長安的心里確實是百轉千回,個中滋味更是無法用言語形容。 如果是小北沒有跟小舅舅擁有過那段感情,此時此刻長安應該擔憂傷感想要立馬的趕到醫院去看看小舅舅傷的怎么樣。 如果樊旭只是因為被爺爺打了而受傷躺在醫院里,沒有稀里糊涂的出現了那一個不明所以的私生子,雖然也許在那之前會因為想要保護小北而不想見小舅舅,但如果那個疼愛自己的小舅舅受傷了的話,長安一定會心疼的趕快去探望的??墒瞧?/br> 這是第一次,長安不知道該擁有什么樣的心情。 這樣想著,長安說完了那一段話并沒有去期待著能得到舅舅的答案,因為長安的心里很清楚舅舅說的都是事實。而樊斌也只是聽著長安的復述一點一點握緊了手中的方向盤,沒有再說其他的話。 長安頹然的仰起了頭,潔白的脖頸在瑰麗的天空下形成一個脆弱的弧度。她仰起頭緊閉著雙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冰涼蒼白的手向身旁探去,緊緊的握住了一只同樣冰涼顫抖的手。 樊斌久久的聽不見身后的動靜,就擔心的從后視鏡里向后看去,看到兩個孩子緊緊的抱在一起,黑色的風衣相互交疊,仿佛要融成一個身軀。 長安緊緊的將懷里的小北抱緊,渴望能給小北更多更多的溫暖,讓他不要傷心。 只是長安沒有發現,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在她的肩頭小北輕輕依偎的地方,有一雙眸子露出了多么黯淡的色彩。黑色的瞳孔一點一點的像是破碎掉了的玻璃珠,有一瞬間是如此崔璨的晶瑩,但也只是一瞬間。然后,所有的星火都變成了灰燼。 感受著jiejie懷抱里傳來的濃烈的擔憂與心疼,甚至是單薄的身軀都在微微的顫抖,卻依舊想要給自己溫暖,成為自己的依靠。 齊向北覺得自己的胸腔陣陣的犯疼,仿佛久久壓抑著的什么東西在掙扎著想要沖破牢籠。讓他的唇角忍不住的露出了一個嘲諷又冰涼的微笑,黑色的眼中靜靜的倒映出車窗外高高的大橋,冰冷的質感猶如實物般的印刻在黑暗的瞳仁中。一如多年前那個昏暗酒吧里的年強人,雙瞳結成一片寒潭,了無人氣,只是少了一份陰狠而已。 小北伸出手來輕輕的放在jiejie的頭發上,感受著手里那柔軟纖細的觸感,一下一下輕輕的撫摸著那冰涼的發絲,聲音沉靜而又冰冷。 “我沒事的,jiejie。只是不知道,那個孩子有幾歲了……” 他背叛我有幾年了。 想到最后一句,齊向北的心臟狠狠地疼了一下,讓他蒼白的臉緊繃成了一個冷硬的模樣。 車子一路向北…… ------題外話------ 卡文中,對不起大家 ☆、第一百零九章 醫院走廊里空曠的沒有一點聲音,仿佛是被溫暖遺忘了的地方,就連太陽都吝嗇著它的光芒,只有冷清的蒼白光線隱隱的投射進來,卻讓整個走廊像是被水泡過的照片一樣更顯蒼白。 樊家的眾人都或坐或站的在醫院的走廊上,即便衣衫再如何的光鮮亮麗,此刻都好像是褪去了顏色,所有的畫面都是破敗的灰暗。 老爺子和樊旭的病房是并排的兩間,正好在此刻眾人包圍的背后。時不時的有人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輕輕的打開房門向里面安靜的看去。 “媽這樣一直守著,不讓我們進去,也不是辦法啊……” 又一次不放心的打開房門看的蔣欣坐在弟妹蘇默的身邊擔憂的說道,美麗的大眼睛紅腫的厲害,不知道昨夜哭了多久。 剛剛做完一臺手術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就趕了過來的蘇默輕輕的拍了拍蔣欣的手,安慰道。 “嫂子不用太擔心,大夫說爸只是急火攻心才會暈倒的,沒有什么大礙。等爸醒了,媽也就沒事了?!?/br> 蔣欣聽到這里還想說什么,但最后只是張了張嘴,抽回自己的手,沉默的靠在椅背上,什么都沒有說。 她和蘇默雖然同為樊家的媳婦,但不得不說,兩個人之間還是存在著許多的差距的。 如果樊家是一座大廟的話,蘇默就是個半路出家或者是云游過來的和尚,而蔣欣卻是在廟還是小廟的時候就在的小和尚,等這座樊家的廟變成了輝煌的大廟,蔣欣也漸漸長成了名揚四方的大和尚。 所以此時此刻蘇默只是就事論事的說,老爺子醒來了老太太就會沒有事情的,但蔣欣看到的卻是更深的一層。 自打蔣欣還年輕的時候就成為了樊家的媳婦,一直到現在她也快成為五十歲的人了。這幾十年里,除了早些年老爺子從戰場上下來養傷的那幾個月,蔣欣就再也沒有看到老爺子躺下去過,更何況還是被幼子氣倒在病床上。 所以此時此刻的蔣欣更害怕的是等老爺子醒來以后,這個家所要面臨的風吹雨打。 雖然老爺子一向嚴格,但對于最小的兒子卻一直是寵愛有加的。直到此刻兩個人全都躺在了醫院里,一家人都還不知道是為了什么。 而老太太雖然是那個時代的新女性,但那個時代以夫為天的老規矩還是或多或少的留了一些在老人家的身上。 愛夫,愛子……這個時候最難過的應該就是老太太了吧。 蔣欣疲憊的把頭靠向身后冰冷的墻壁,頭疼的不愿意再多想。不知道丈夫那里有沒有接到長安,如果長安回來了的話,一切就輕松了。 這樣想著,蔣欣眼中閃過一絲希翼,就連疲憊都好像少去了幾分,閉上眼睛深深地舒了一口氣出來。安心的等待…… 一陣鞋底敲擊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雖然每一步都邁的極盡克制,但越來越凌亂的腳步還是出賣了來著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