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后來,兩個人當然都得救了。長安拉著蘇子晴游到了岸邊,只是并沒有力氣再爬上去。兩個小丫頭就半趴在岸邊延伸出來的泥土上喘著氣,蘇子晴還抱著長安大哭大叫了一頓,“你怎么才來救我!”然后把喝的一肚子水全都吐到了長安身上。而長安則是在看見遠遠的就有人跑過來的時候,就暈了過去。 那一次的溺水,讓蘇子晴感冒了一個月,卻是讓長安在病床上躺了半年。雖然長安沒有讓蘇子晴見識到老嚇唬她的時候說的,“血流一地,嚇死你?!?。但醫院里長安白的和墻,和被子,和門一樣的臉色,卻是嚇蘇子晴見一次哭一次。因為總覺得醫院病床上的長安像是用紙畫出來的一樣。蘇子晴害怕眼睛一睜殷長安就不見了。 再后來的有一次,她們都長大了的時候。上了高中的蘇子晴喝得爛醉,大半夜的敲開長安的房門,摟著長安的脖子說道。 “你知道么?那段時間我做夢,老是夢見你的嘴唇,深紫色的,然后顏色越變越深,越變越深,最后流了一地的血!” “混蛋!不就是救了我一命么!用得著天天晚上嚇我么!以后對你好點不就好了么!” 說完了這兩句話,蘇子晴就一頭栽倒在了長安的床上。 再再后來,她們就變成了這樣。呆在一起總是會沒完沒了的嗆聲,長安永遠會拿子晴抱著她喊,“怎么現在才來”的事情笑話她,卻從來不提自己在病床上躺著的那大半年,生生死死了多少次。蘇子晴也總會對著長安大罵一頓神經病,絲毫不提自己當年接受過的心里干預。 兩個人就什么都說,有什么都不說的,吵吵鬧鬧,稀里糊涂的和解了關系。但當家里人說她們是好姐妹的時候。蘇子晴卻總會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炸毛道:“誰跟她是好姐妹??!別惡心了!”然后長安就會淡淡的回一句,“聒噪!” 然后……當然是兩個人又打起了嘴仗了。 慢慢的一家人也就習慣了兩個人的相處方式,明明一個冷艷高貴不愛笑,一個冷靜優雅常微笑,都是萬里挑一的好女兒。偏偏一遇到一起就變得絲毫沒有風度氣質可言,怎么擠兌怎么來。不過,只要是彼此開心不就好了么。 …… 長安就著太平的手吃了藥,又休息了一會兒就睜開了眼睛。原本長安是想緩一緩不吃藥的,醫生告訴她,如果情況不是很危急的話,最好是少吃藥,不然身體會慢慢的產生抗體,到時候恐怕藥效就會不那么的強烈了。如果真的遇到了危機的情況的話……救命的藥也就不那么救命了。只是長安剛才休息了半天,最后還是吃了藥?,F在已經感覺好了很多。 長安坐起身子來就看見子晴一臉嚴肅的看著自己剛才倚著的地方,不知道想著什么,都沒有發現自己已經坐了起來。長安看了看沒有理她,發呆就發呆吧,總比一會兒跟人吵架來得好。這樣想著,長安就對著小太平打了個手勢,輕輕的打開了車門下了車去。 剛一下車,長安就聽見在外人面前一向是個冷性子的小乖生氣的說了一句。 “你簡直不可理喻!” 聽了這么一句經常出現在男女吵架中的經典臺詞,長安倒是忍不住開心了一下。剛才有些煩悶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站在車外面的小乖剛說完話,就發現長安一個人從車上走了下來。于是小乖也不理會站在面前還準備嘰歪的女生,三步并作兩步的就走了過來,一把扶住了長安的胳膊,把她帶到了自己的懷里靠好。 “你怎么下來了?我可以的?!?/br> “沒什么。我們快一點弄完,去給你報名。還有后面的事呢?!?/br> 長安說著向后扭了扭頭,示意著一會兒還有子晴和太平的事要忙呢。小乖聽了以后也只能點了點頭,扶著長安向那個女孩的方向走去。 周夕炎看著眼前站著的這個一看就是有錢人家小姐的林meimei,很不屑的哼了一聲。她最討厭的就是這些有錢人,明明有錢的要死還總是一副弱不經風的樣子,好像風一刮就要倒掉了的樣子。這讓她們這種沒錢看病的農村人怎么活??! 長安靠在小乖的身上,也同樣在打量著面前的這個女孩。一件白色的短袖,一雙干凈的帆布鞋,還有洗的發白的牛仔褲??梢钥闯鰜砑揖巢皇呛芎?,但是很干凈。扎著一個馬尾辮,臉上也很干凈,沒有亂七八糟的妝容。應該是個不錯的女孩子。 “不知道你拉開我們的車門是想說什么?”長安看著面前明顯沒有開口想法的女孩開口道。 “不想說什么。我就是想說有錢人了不起??!能不顧別人的性命就開著車橫沖直撞么!” “車開的太快是我們的不對。我在這里跟你道個歉,對不起??梢粤嗣??” 長安聽著女孩指對性明顯的話,并不像跟她談論下去。不說她說的話根本就沒有意義,單是對著一個把自己放在弱勢地位的人,長安就沒有一點交談的欲望,更何況她現在迫切的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只是奈何那個小姑娘不依不饒。 “不可以。怎么,你們有錢人了不起啊。一句對不起就想解決問題??!” 周夕炎看著面前一臉淡然的看著她的女子,只覺得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絲絲的嘲諷。 “你想要解決什么問題?” 一個渾厚的男聲忽然從身后傳來。 ------題外話------ 今天的二更恐怕要先欠著了,社團聚會,抱歉了 ☆、第九十三章 “你想要解決什么問題?” 忽然一道渾厚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了出來。聽著身后嘈雜的人群中傳來的突兀聲音,長安幾人都停下了爭吵,緩緩的回過身看去。 在長安幾人的身后,原本站在一起擁擠成一個半圓形的人群漸漸的分成了兩半,露出來一條狹窄的通道。而一身軍裝的樊啟睿正黑著一張臉,從通道的盡頭大踏步的向被圍觀的三人走來。 其實在沖突一開始的時候,樊啟睿就知道了。畢竟長安的愛車“小黑”是那么囂張跋扈的就闖入了眾人的視線中。 原本樊啟睿是打算在第一時間出現去解決問題的,只是當他看見走下來的人是小乖的時候,卻是停下了已經邁出的腳步。不是因為他不疼小乖要讓她獨自一個人面對這樣的刁難,而是作為一個世家里的兄長,他有著自己的較量。 不說他相信小乖有那個能力去解決這些小事情,不然也當不上學院這么多年來,唯二被破格錄取進入指揮系的女生,第一個是樊家小四樊瓊。要知道軍校的指揮系歷來都是只招男生不收女生的。 據他所知,今年就小乖是否能夠打破慣例進入指揮系這件事情。學院里平時最平易近人最老好人的兩位導師,在會議室里又是拍桌子又是跳腳的,完全不顧平時的形象掙得面紅耳赤。 一個堅持說小乖雖然是女生,但不管身體素質還是頭腦智力都不亞于同專業的男生,為什么不能進? 而另一名導師卻認為女生在指揮控制,掌控大局的方面確實與男生截然不同。他不能允許這樣一個危險的因素進入學校指揮系,然后四年后再從學校進入部隊。到時候不出錯則已,一出錯那就是成千上萬的性命的喪失??! 兩位導師都有各自的道理,而且這個道理又不是胡攪蠻纏,完全憑借個人喜好來定奪的。所以直到所有的錄取通知書都發出去了以后,這兩人還依舊爭論不休。最后還是老校長出面組織了全校會議,以少數服從多數的方式,最終讓小乖成功的進入了指揮系。 可以說小乖是這一屆,不,是這幾年最引人注目的學生了。幾乎是在校所有的老師都在默默地觀察著小乖,期待著從她的身上能得到什么不一樣的東西甚至震撼。 所以這個時候樊啟睿才更不能出現在眾人面前,打破小乖的表現機會,那會讓那些難得空閑著心關注小乖的老師感到失望,也不利于小乖日后的發展。 要知道部隊這種地方,最瞧不上的就是靠關系的這種人。而如果他出現的話,卻是恰恰有了這樣的嫌疑,日后不免會在重要的時候有人拿此來詬病小乖。 更何況周圍這么多圍觀的人里面不乏有那個女孩所指的“有錢人”,軍隊本來就是這些紅家子弟最常去的地方嘛。所以如果小乖能在這么多人的面前能給那個觀念偏激的小丫頭一記漂亮的回擊的話,這些隱藏在人群中的年輕人肯定都會或多或少的高看小乖幾分。 要知道,就是這些被他們所詬病的“有錢人”,相較于那些普通家庭的學子來說,卻往往更是多了一份普通人少有的高傲的,就是這些被普通人瞧不起的世家子弟身上,卻總是會流淌著一些難得的義氣和血性。 而擁有了這樣的好感,在以后的日子里,對小乖來說都總歸是好的。雖然軍部不談政治,但誰又能限制這幫世家子的拉幫結派呢。 只是沒想到他還沒等到小乖的漂亮還擊,卻是等來了蒼白著一張臉,明顯不太對勁的長安。 想到這里,樊啟睿的臉色禁不住更加黑了起來。等他三步并作兩步走到長安的身邊,看見長安慢慢變成深紫色的嘴唇后,渾身上下更是籠罩起了一層駭人的氣息。只把上一秒鐘還張牙舞爪要討公道的周夕炎嚇得逼退了兩步。 樊啟睿黑著一張臉彎下腰去,小心翼翼的打橫把長安抱在了懷里。感受到meimei明顯虛弱的靠在自己的懷里,樊啟睿只想握緊拳頭把牙咬的咯吱作響??墒撬麤]有,因為他要張開自己的張雙大手好好的給自己的meimei一個可以依靠的懷抱,也要張開口告訴面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又無知的小丫頭,究竟什么是公道。 “你想要解決什么問題!我來告訴你!” “第一,你口中所說的這輛橫沖直撞不顧別人性命的汽車,事實上并沒有撞到任何一個人,就連任何一個人的一根頭發都沒有碰到?!?/br> “第二,你口口聲聲聲討的有錢人此時此刻就在我的懷里。你說對了,她就是了不起,她十八歲就能賺錢給自己買車。而你,只能像一個小丑一樣,站在車下胡攪蠻纏顛倒是非,妄圖引起所有的人對有錢人的仇視?!?/br> “我不知道你是無知無畏無腦到了極點,還是想出名想瘋了。那么我告訴你,你叫周夕炎,我樊啟睿認識你了。你的目的達到了?,F在,你最好乖乖的離開這個地方。否則我不敢保證我不會揍你!” “我們樊家從來沒有不揍女人的傳統!” 看著眼前這個穿軍裝的男人雖然懷里抱著一個人,卻依舊站的筆直,一字一句的朗聲訓斥著自己。原本還覺得站在這里申討有錢人很光榮的周夕炎此刻卻是恨不得給自己挖個地縫竄進去,亦或是掉頭轉身落荒而逃。 可是男人身上凌厲的氣息還有那雙深潭一般的眼中射出的陣陣寒意,都好像是一張密密麻麻的大旺把她罩在了中間,讓周夕炎只能顫抖著雙手咬著嘴唇站在原地,不敢移動分毫。雖然這個男人說不走的話他不會保證不打自己,但周夕炎敢肯定,如果自己在此刻敢動分毫的話,這個男人一定會打自己,甚至更慘。 而這一邊的樊啟睿卻早已轉過了身,不再對著這個現在看起來有些狼狽有些可憐的女孩施舍一個眼神。這么多年來,樊家的男孩受到的最基本的教育不是什么保家衛國征戰沙場,而是保護meimei。 四個字,保護meimei。 從小到大,作為樊家的男孩,樊啟明,樊啟睿,樊啟揚,甚至是唐瀚海,不知道為這四個字挨了多少打。也許他們會為此而埋怨小乖太倔強了不聽他們的話,討厭小子晴太嬌氣了總是告狀,也會煩惱小太平總是調皮把自己摔了碰了,讓他們被爸爸打。 可是對于長安,樊家的男孩每一次挨打的時候都會是滿心滿眼的愧疚。因為長安真的很乖很乖,安靜的坐在一邊看著他們玩,不告狀不搗亂。會很小心的保護自己,會無條件的跟他們跑到任何她能跑的地方。 哪怕是磕了碰了的,長安也總有辦法隱瞞過去,不會讓他們因為沒有帶好meimei而挨打。為數不多的幾次挨打,還是因為彼時的長安已經躺在了病床上,昏昏沉沉的不能伶牙俐齒的為他們打掩護了。 愛是相互的。這是那個時候小小的樊啟睿從長安身上明白的道理。當你一分的對長安好的時候,長安總是有辦法十分二十分的對你更好。 攥緊了拳頭可以爭強好勝,但放下了拳頭卻可以把這個暖人的小meimei抱在懷里,保護她。 每一次帶著長安出去的時候,樊家的男孩都很少跟別人發生爭執,遇到事情能退就退,這就是原因。只是,這樣的退讓只是限于長安沒有受到傷害的前提下。 不再理會周夕炎,轉過了身來的樊啟睿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緊緊的抿著唇的小乖,沉聲的說道。 “去開門?!?/br> 說著就抱著長安率先轉過了身向停在一旁的車子走去。 算了,小乖雖然天賦異常,但終究是還未經過磨練。今天的事情遲遲不能解決也不怪小乖,也是他要站在一邊袖手旁觀才弄得長安這么虛弱。 何況長安現在的狀況還不知道怎么樣了,剛才原本就不應該在那里跟無關緊要的人講廢話的,只是他忍不住小孩子脾氣上來了不愿意讓別人誤會委屈了長安,才說了那么多的話?,F在事情處理完了還是快點帶長安回家的好。 至于小乖,以后有的是機會把這塊好剛打磨成最鋒利的匕首。不僅能快準狠的刺殺敵人,也能漂亮回環的保護自己。 被落在了后面的小乖緊緊的攥了攥拳頭,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來,看向站在一邊臉色蒼白冒著汗的周夕炎,冷冷的說道。 “我叫軒轅翼,你記好了?!?/br> 說完,就快步的跑到了車前,趕在樊啟睿之前打開了車門。 她軒轅翼是個小女人,睚眥必報。她周夕炎聲討有錢人要公道沒有錯,拉著她在人群面前理論也沒有錯。她錯就錯在,長安病發了。那么一切的道理都是空談。在樊家,長安就是道理,長安的健康,就是最大的真理。 忘記了很多年前是誰說過這樣的話,他說,你們家的長安就是個小妖精,有了她,你們樊家可真是時時刻刻都處在危險中啊。因為在長安面前,樊家的所有人都是瘋子。為了她,不惜一切。 周夕炎看著那輛黑色越野絕塵而去的背影,終于在漸漸熱起來的大太陽底下打了個冷顫。此時此刻,她終于覺得自己給自己惹上了一個大麻煩。 圍成一個弧形圍觀的人群里此刻又再一次的炸開了鍋,看了一場好戲聽了兩方言論的群眾此刻又有了新的見解。先是幾個明顯年輕的聲音想了起來,如果你能看到他們,就會發現這些年輕人無一不是穿著講究,一塊手表一個袖扣都是暗藏著玄機的。 “就是嘛,又沒有撞到人,大驚小怪什么嘛!” “看她在這里胡攪蠻纏,耽誤了別人看病的時間!” “咂咂咂,原來是想出名??!真是沒看出來!” 漸漸的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偏向了這樣的觀點,人群里傳來了越來越多指責的聲音。更有人對著正中間的周夕炎指指點點了起來,說著看不起的話語。 在人群的后方,三個乘著剛才所有人都在看熱鬧的空檔辦完了入學手續的青年,看著被人群圍在正中間正一臉凄涼的周夕炎,都沉默不語。最后還是看起來最小長著一雙大眼睛的青年先開了口。 “哥,我們不去看看她么?她看起來好可憐?!?/br> 穿著一件黑襯衣站在最邊上的。少年口中的哥哥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是站在中間手手插著兜的青年不屑的嗤笑了一聲,輕聲的說道。 “切,自作自受。這種女人,管她作甚!” 恰好這個時候,穿著黑襯衫的少年轉身向校園里走去,中間的高個子男生就隨手揉了揉少年的頭,一把攬過少年的肩帶著他跟上了老大的步伐。一直等到他們走遠,才聽到風中傳來一個略顯淡漠的聲音。 “小浩,你要記住,這個世界上,有些人并不值得同情?!?/br> “哦……我知道了,哥哥?!?/br> 少年有些懵懂的聲音順著風,從更遠的地方傳來。 …… 樊家的別墅里,長安的老師吳愿生先生低垂著頭認真的把銀針從長安的身體里輕輕的捻出來,仔細的擦拭干凈以后收回針囊放好。 “怎么樣了?沒事吧?” 穿著一身中山裝的老爺子雙手扶著拐杖,身體微微的向前傾著,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