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這部電影其實是女主番，所以女主的戲份也是很重的。韓凰所飾演的“丁瑤玲”表面上的身份是作家，她在上海文壇頗有些名氣，處處受人尊敬。況且她出身不俗，衣食無憂，自小讀過新式學堂，又赴美留過兩年學，所以名噪一時。但是除此之外，她還有一個隱藏的身份是地下黨的宣傳工作者。 這個故事就從“丁瑤玲”第一次遇見裴亦斐所飾演的角色開始講起。 第一場拍的初遇，她撐著傘走過下雨的上海街頭，對面的男人同她擦肩而過，雨水里頭她甚至看不見他的臉，對面這個男人穿了一身考究的西服，他的皮鞋踏在雨地里頭褲腳被雨水濺了一褲腿的泥水，他腳步匆匆，頭發被雨水打濕，但是奇異的叫人覺得不狼狽。 這一場說起來很簡單，今天沒有下雨，片場特意調集了好幾臺大型灑水車。 明明一切都預備好了，可是韓凰卻總也走不對位。封冉冉這一點還是看得出來的，問題分明是出現在她身上，封冉冉目光敏銳，她覺得其實裴亦斐的站位一點錯也沒有，正正好可以讓光打在他自己臉上。 但是導演卡了幾次之后，矛盾還是對準了裴亦斐。 “亦斐你這個走位完全不對！演戲不是你一個人獨角戲，你要配合，配合你懂么！你要跟著她來，而不是讓她來帶動你。你拍戲也不是第一天了，拍了這么多年的戲，怎么跟人對戲還不懂？這么簡單的走位都做不好？” 封冉冉都替裴亦斐覺得心里頭委屈！在她看來，明明一直走錯位的是韓凰，可是導演卻一口氣把錯全都推到了裴亦斐身上去。講一點點道理的話，不能因為韓凰是個大美女就……就這么對裴亦斐啊。 他，他還是個超級大帥哥呢！ 但是出乎封冉冉意料之外的事，裴亦斐一點點都沒有表現出來生氣的樣子，他就是淡淡的聽著導演發飆，聽著這種沒有由來的指責，然后他淡淡的點頭表示。 “嗯，導演我知道了?！?/br> 這一條已經拍了好幾遍了，他衣服上全都泥點，頭發也被澆的濕透，造型趕緊上去幫他拿毛巾擦頭上的水，他搖了搖頭說道：“就現在這樣樣子貼人物，不要弄了?！?/br> 導演緩了緩，又喊了開拍。穿著旗袍的韓凰走得婀娜多姿，她確確實實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幅風景畫，每走一步，都好像離那一種迷人的民國風情又近了一步。她確確實實是美，但是封冉冉倒是覺得她美則美矣，始終少了一點什么，更打動人的東西。 鏡頭那邊裴亦斐頂著雨水走過來，他這一次稍稍的讓自己躲了一點光，但是恰恰讓鏡頭更加襯托得韓凰完美無暇了。封冉冉突然發現自己對于光影有一種迷之敏感，她單單是遠遠的看著他們拍戲，她突然就能夠想象到攝影機里頭呈現出來的會是什么效果。 比如此時此刻，裴亦斐和韓凰擦肩而過的瞬間，他原本都是追求自己的最佳光線，也就是所謂的在電影里呈現的最完美的角度，但是因為韓凰一直抓不住走位，所以他稍稍犧牲了一下自己，這樣光線通過折射，反而能夠讓光完全的打在她的臉上，顯得她的五官更加的精致，更加能夠襯托出她來。 封冉冉默默的看著，她心里頭其實覺得有些委屈的。在她看來，單單是這第一個鏡頭，她都能看得出來，雖然韓凰是娛樂圈的前輩，但是裴亦斐演技絕對不會遜色于她，相反，她覺得裴亦斐的演戲要比她強許多，她的失誤還需要裴亦斐來掩飾。 封冉冉抱著她的背包氣鼓鼓的看著她們拍戲，這一來一去一個早上也差不多就過去了，又該到了中午放飯的時候了。 封冉冉自然是帶了一大堆的加餐來的，韓凰拍過了這一條就不見人影，相反裴亦斐倒是笑呵呵的領了盒飯，跑過來跟封冉冉一邊聊天一邊吃著，毫無當紅大明星的架子。 “你緊張么？” 封冉冉想了想說道：“不緊張?！?/br> 她反問道：“那你被導演罵的時候難過么？” 她也沒有感覺到自己直截了當的這么開口問有什么不對，裴亦斐倒是挑了挑眉頭，聲音是好聽的。 “不難過啊。反正都是為了好作品啊?！?/br> 他只是覺得被眼前這個妹子看到的時候，稍微有那么一點點的丟人而已。 封冉冉看著他，然后猛然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別呀，你這么強裝堅強，我看著還怪難受的。難過也是可以的么，我以前高中考試沒考好老師當眾批評我，我也難過啊，人吧，都是天生愛聽好話╮(╯▽╰)╭，聽到難聽的話，總要下意識的難過一下的么?！?/br> 封冉冉一邊眉飛色舞的給裴亦斐補著雞湯，然后她一邊掏出她的保溫盒。 “我跟你講，沒有什么是美食治愈不了的，如果一頓不行，那就兩頓。今天我帶的這個孜然小排保準你吃一口，被他再罵你十遍你都不難過！” 封冉冉對自己的廚藝可是很有自信噠~ 可是雖然說得是安慰的話，再罵十遍這種——也未免聽起來有點像是詛咒…… 裴亦斐神情古怪的看著那滿滿一盒的孜然小排，他有點搞不清楚眼前這個妹子每天住酒店到底怎么有空去搞來這些東西的，對于這種問題，封冉冉回答道理所應當。 “我又不用通宵拍戲，下午晚上我就坐個公交車，去最近的菜市場買點菜回去早上起來做嘍。我的小電飯鍋和平底鍋都帶來了啊……” 裴亦斐想了一下，封冉冉來的時候確實帶了一個巨大的旅行箱——但是誰知道她旅行箱子里頭會裝鍋碗瓢盆啊，這一點都不科學啊…… 封冉冉倒是完全沒有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么不對，她就是很開心的樣子。 “你昨天不是說幫我討好導演？討好的怎么樣了？” 裴亦斐：“……” 封冉冉又拿出了一個保溫盒。 “這是今天的討好份額啊~” 裴亦斐默默看著那一盒賣相和味道同樣出色到了極致的食物，他默默的思考了一下。 他覺得這個妹子很有可能未來在劇組比自己混得要更好。 …… 封冉冉蹲在那里百無聊賴的刷著微博，好朋友在微信里頭問她。 “冉冉，你怎么突然請了個一個月的假？” 封冉冉其實也沒好意思說自己去拍戲了——她就是打了個哈哈：“有點事情要忙……” “我剛才看了，二非劇組海選的新角色，通過的那個演員的名字居然跟你一樣，真的是太神奇了……欸，我知道你是肯定不會去參加的，要不然我都要懷疑那個人就是你了。不過，這個妹子真的是太幸運太幸運了，可以跟二非這么近距離的接觸，想一想都覺得特別的美妙啊……” 封冉冉默默的聽著好朋友林梧桐發過來的語音，她默默的低頭了。 如果她發現那個封冉冉真的就是自己……她會不會掐死自己…… 感覺到那天自己要炸的節奏。 好在劇組拍攝進度目前完全保密，包括定妝照什么一概都沒有放出去，包括拍攝的時候也是全封閉式的拍攝，否則片場估計得給裴亦斐的粉絲圍得水泄不通。 封冉冉甚至在心里頭惡趣味的想，萬一被粉絲看到了，導演用這么惡劣的語氣罵裴亦斐，這個導演大概每天會微博會被粉絲各種私信各種到他微博卡爆炸吧…… 不過裴亦斐拍戲的時候真的是態度很好，脾氣也很好的樣子。 因為雖然一直被導演挑刺什么的，但是他從來都沒有生氣，永遠都是溫溫和和的說好，然后努力的做得更好…… 大概只有這樣的態度的人，才配得上他現在這種人氣吧。 第24章 拍戲吃東西兩不誤 封冉冉自己第一次進行拍攝的時候，她居然奇特的覺得一點都不緊張。 她穿著特意定做的戲服，臉上的妝容足足畫了兩個小時，封冉冉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能夠有這么精致的樣子。她小心翼翼提著衣服，民國的學生裝被她穿得清新脫俗，她自己的臺詞，她早就從頭到尾背得一字不差滴水不漏了。 她第一場戲就要跟裴亦斐一起拍，說不緊張也是一點都不可能的。封冉冉站在那里，整個人傻乎乎的，突然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明明已經把走位臺詞想了一百遍，可是當她真的看見裴亦斐微笑的表情的時候，封冉冉覺得自己跟個可憐的小啞巴似的，臺詞明明到了喉嚨口，卻無論如何也吐露不出來。 導演不耐煩的喊了卡。 “你這個小姑娘怎么回事？這么多人都在等你一個，你要是不行，那我們現在換人！” 換做一般皮薄一點的小姑娘直接哭出來都有可能，封冉冉拼命安慰自己不緊張不緊張，她想反正之前裴亦斐還不是照樣被罵得狗血淋頭，然后她鞠躬四處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這就重來一次！” 燈光繼續打好了，封冉冉默默的判斷著光線的位置，然后努力的讓自己的臉在鏡頭的角度上頭顯得好看，對面裴亦斐的側臉憂郁又深邃，她走上前去，淺淺一笑。裴亦斐的聲音溫柔而內斂。 “韓五小姐你好?！?/br> 他們不過是將試鏡的鏡頭又重新來了一遍，但是封冉冉看著他的眼睛，奇特的，她的心里頭一點也不緊張了。裴亦斐就是有這樣一種奇異的魔力，跟他一起拍戲的時候，封冉冉能夠感覺到這好像不是在單純的表演一樣，他有一種能夠帶動別人，讓別人跟著他塑造的人物一起呼吸的感覺。 封冉冉跟他說著話，語氣神態都很自然，鏡頭外頭的導演默默的看了看，然后突然側過頭去問一遍的場務。 “這是個新人？之前學過表演么？” 場務啪啦啦的翻著資料，然后肯定的回答道。 “是新人，大學生，海選出來的，也沒學過表演?！?/br> 導演看了一眼鏡頭里頭她的站位，稍稍瞇了一下眼睛，鏡頭里頭這個姑娘有著清新的讓人拍案叫絕的側臉。說實話，他見過太多太多現實中的美女，一上鏡頭，就立刻原形畢露，丑的簡直不能看的了。鏡頭實在是太挑人了，但是這個妹子卻是那一種極其上鏡的人。 她側臉的線條從額頭到鼻子到下巴，每一寸都顯得格外的完美，在鏡頭里頭，她穿著民國的學生裝，清新脫俗到了極致，鏡頭里頭她的臉顯得格外的好看。 導演雖然之前對于裴亦斐諸多微詞，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的臉，實實在在算得上是上帝的杰作，行走的工藝品。他的五官上妝之后的效果格外抓人，他也是屬于攝影機的寵兒的那一類人。所以他不奇怪裴亦斐會擁有那么多的粉絲，這個男人確確實實在圈子里頭算得上數的頂級俊朗了。 當初韓凰給電影挑選男演員的時候，也來征詢過他的意見。他的首選自然是韓聞諾，因為這個年輕人演技扎實，基本功強，雖然臉蛋稍微差了些，但是電影么，能演出人物魅力比一張俊臉要重要得多。何況以韓凰的美顏盛世，一般的男明星很容易就被她壓住了風采，只能在演技上頭下功夫。 所以當初韓凰說邀請裴亦斐的時候，他心里頭是反對的。對，裴亦斐現在是人氣爆棚，是有一大波粉絲沒有錯，但是裴亦斐之前演電視劇比較多，電影上的成績不算太出色，沒有一個拿得出手的，可以仔細推敲演技的男一號在那里可以參考。而且說實話，裴亦斐的臉實在是太帥了。 男明星自然是越帥越好，但是對于一個男演員來說，過分出彩的外貌反而會成為一種掣肘，影響到了別人對于他演技的把握。對于一個想要拿獎的男演員來講，俊朗的外表是通往影帝之路的一種障礙——看電影的人，永遠把重點放在臉上，而不是演技之上。 所以他一開始不大滿意裴亦斐做男主角。 但是拍了兩天戲，他反而改觀了不少。他雖然眼下人氣爆棚，但是人倒是沉穩扎實的很，一點兒也不浮躁，這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情。 至于這個新人小姑娘—— 導演有一種奇特的感覺。 雖然剛剛才開拍第一天，但是他敏銳的感覺到了，這個小姑娘身上，有一種分外抓人的東西。這種東西說不清道不明，但是她演戲的時候，你會情不自禁的把重點放在她身上。 這種大概就是圈子里頭所說的天生鏡頭感的人。 搞不好等電影上映——她會成為這部電影的一匹黑馬也說不定呢。 …… 封冉冉完全不知道導演一邊在罵她的同時，一邊又給了她好評。她就是有股子勁兒，別人越說她做不好的事情，封冉冉越要努力去做好它。她一遍又一遍的仔細琢磨劇本和基本的演戲技巧，尤其是別人演戲的時候，她就蹲在旁邊看，一點點通通全都記住了記到了腦子里頭去。 她自己沒有感覺到，但是跟她對戲的人，都能夠明顯感覺到這個小姑娘的飛速進步，尤其是裴亦斐。 封冉冉第一次跟他對臺詞的時候，雖然走位很精準，但是始終有一點點生澀感，并沒有太放開。但是他后面每一次跟她對戲，他都能夠感覺到這個小姑娘以飛速在進步，幾乎是她每一次表演都有了突破，到后面她甚至已經可以不用依靠自己帶她節奏了！ 這是一件非常非常難的事情。 同樣是拍戲，在拍戲的時候，要被人帶著走的話，那么情緒就會完全受對方影響，看著觀眾眼里面，就會特別明顯的感覺到你是被對方壓制的，你的光芒就就會完全被對方掩蓋住，觀眾的關注點就不會放在你身上。 封冉冉原本作為一個新人，能夠入戲已經很困難了，但是她在演戲的時候，偶爾情緒迸發，居然能夠和裴亦斐擦出火花來。 而且裴亦斐覺得，跟眼前這個妹子演戲，演得他十分的舒心。這個舒心在于兩個人對戲的時候的一種協調感，封冉冉跟他之間對戲久了，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一種默契，這種默契是他不需要費心考慮她表現的如何，他只要盡量演好自己就可以，因為她完完全全理解自己的想法，她也完完全全跟得上自己的節奏。 跟封冉冉拍戲是一種什么體驗？ 大概是——一種分外舒心的體驗吧。封冉冉對于劇情有她自己的理解，大概是因為——她是個傳說中的書粉？她對于劇情的每一個點，對于人物，都有她自己獨特的深入的思考。 裴亦斐其實拍戲間隙跟封冉冉有過一段這樣的對話。 “你不是很喜歡謙責？那你覺得他愛過女主么?！?/br> 封冉冉其實沒有想到裴亦斐會跑來跟自己探討劇情，她有點猶豫的想了想，說道：“當然是愛過的。但是那個年代，很多東西都比愛情重要，愛情就變成了一種很奢侈的東西。對于他來說，愛情同信仰是完全背離的兩個方向，所以這個人物的隱忍和掙扎很打動我。沒有人是完美的，如果小說里頭把他描繪的十全十美，那樣的男主反而有點不太真實。他一直在掙扎，所以他整個人是分外矛盾的?！?/br> “愛情其實不是他的全部，他的一生其實是一場對于自己的認知的追尋。所以我很喜歡電影改動的那個結局，我覺得他得到了自我的救贖?！?/br> 裴亦斐聽著她淡淡的說著這一段話，他聽著她說，看著她認真的臉，心里頭突然微微一動。 然后他問道。 “你為什么那么喜歡這個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