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她突然似有所感,感覺到手上身上都有點瘙癢,低頭一看,赫然發現身上竟然起了不少小小的紅疹。忙叫碧螺取過銅鏡,果然見到自己臉上也起了不少星星點點的疹子。扔掉了銅鏡,安槿躺回了床上,深深嘆了口氣。 ☆、第15章 趙太妃 在古代起紅疹可不是什么小事,小則隔離,或丟到鳥不拉屎的地方自生自滅,更有偏遠地區就有直接把人給活燒了的都有。 碧螺忙命府里的小丫環紅衣報告了趙老夫人,老夫人急請來了府里常用的太醫給安槿瞧治,老太醫看了道是之前落水寒氣入侵,又兼水土不服,風邪入體從而引起身體失痕,又遇到一些霸道之物,所產生的濕疹,并非會傳染的麻疹等病癥,又開了些藥說煎服兩日,紅疹自會消退。 趙老夫人特意問會否留下疤痕之類的,老太醫知道這對姑娘家是頂頂重要的,便細細說了一些注意事項,并囑咐千萬不要用手抓撓,護理妥當,應不會留疤。眾人這才安下心來。老太醫又命人將安槿這兩天吃的東西去的地方細細給他講了一遍,還特意檢查了安槿一些常用之物,卻沒有查到什么,便略帶疑惑的又跟安槿囑咐了一番,說晚間再來看看安槿,才回去了。 老夫人放下心來,因為已經定了入宮之期,不便更改,最后無奈只好只帶了阮安柟入了宮。 趙太妃這兩天心情甚好,因為自己從小帶大的外孫長途跋涉特意從嶺南過來探她,看著蕭燁已經逐漸褪去稚氣,越發的像嶺南王,雖則他在京中眾人面前維持著驕橫跋扈的樣子,整天胡作非為,趙太妃卻似一點看不到,還是一味的寵溺,一副與為榮焉的樣子。 這會兒趙太妃見了趙老夫人和阮安柟,便興致頗高的拉了阮安柟,看著她明艷動人的殊色,眼睛是趙家女兒特有的水色鳳眼,微微挑著,艷麗嫵媚卻又不失清純,贊道:“果真和曦姐兒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怪不得你這么疼她?!?/br> 老夫人苦笑,正是因這趙家人的長相,才使得二皇子這般糾纏。趙太妃看老夫人臉色,想到傳聞,便不再言語,又吩咐了宮女喚嶺南王世子過來,見過舅祖母。這次蕭燁回京都,還未曾去舅祖家去拜見。 趙老夫人遞了牌子說要進宮,并且會帶著阮家姐妹拜見太妃娘娘,蕭燁前幾天已經得知,所以他一早便命人守著打聽消息,但聽說趙老夫人并沒有帶安槿,便沒了什么興致,跑去了找侍衛打架。等太妃的人找到他,他正揍得一個侍衛滿地找牙,但他自己身上也受了些傷,臉上更是挨了一拳,衣服也被扯爛了一些。 蕭燁被叫走,侍衛們簡直謝天謝地,這就是個蠻荒土匪胚子啊,不是聽說是太妃娘娘帶大的嗎?果然是蠻荒頭子的種,在我禮儀之邦也沒能受到教化,整天不是胡作非為,就是跑來找他們打架,本來他們還敷衍著,誰知道這小子竟是一身蠻力,蠻橫無比,他們又不敢太過傷了他,最后吃虧的還是他們。他們只能日日祈禱,拜托皇帝陛下還是趕緊把這野蠻小子送回蠻荒之地去吧。 蕭燁也沒回自己院子換衣服,直接就跟著太妃娘娘的大宮女進了清幽宮。眾人見到的就是一個黝黑的少年穿著一身玄衣進入了殿中,少年身姿挺拔高大,長得應該還算英武不凡,如果忽略他臉上的青紫的話。他一進殿中,太妃娘娘就更開懷了,也不介意他身上的傷痕和破掉的衣裳,只是拉過他細細看了下,說道:“怎么不小心些,就算打架也得小心著臉啊,留了疤,將來你媳婦可不得埋怨。這些侍衛也真是,打的時候也不看著點?!?/br> 阮安柟有點目瞪口呆,有這么寵孩子的嗎?難怪過來拜見長輩也這么無狀,雖說身份高貴,不更得做做樣子嗎?趙老夫人卻含笑看著,并不覺得有什么詫異,這么多年了,太妃娘娘就是這么寵著縱著蕭燁,這恐怕也是為了順著皇帝陛下的心意。 趙太妃先跟蕭燁說了幾句話,才放開他的手,轉而對著趙老夫人道:“嫂子,你看,我每次看到燁兒就歡喜得過了,你可不要見怪?!庇洲D向蕭燁道,“燁兒,快見過你舅祖母,你也有兩年沒見過你舅祖母了,還有這是你表姨家的表姐阮三小姐?!?/br> 趙老夫人未到蕭燁見禮,就忙道不敢,對蕭燁道:“老身見過世子,兩年不見,世子長得越發的俊朗挺拔了?!边@話說的趙太妃又是笑瞇了眼睛。 蕭燁雖木著臉卻還是認真的拜見了趙老夫人,卻只對阮安柟掃了眼點了點頭,并未出聲喚什么表姐,見他態度敷衍倔傲,讓阮安柟對他的印象實在無法好起來。 這時卻有宮女傳來話道:“太妃娘娘,五公主殿下前來給娘娘請安?!壁w太妃聽了似笑非笑的看了蕭燁一眼,道:“宣她進來吧?!?/br> 五公主宜陽今年也是十三歲,長了蕭燁幾個月,是德妃馮氏的幺女,也是二皇子的同母meimei。蕭燁小時養在宮中,和五公主關系還算不錯,據說五公主但凡想做點什么壞事,都是蕭燁幫她做了,皇帝雖然對蕭燁的所作所為感覺很滿意,不過卻對某種程度上幫了自己忙的五公主多有不喜。而最為奇怪的則是馮德妃,她也不太在意五公主的壞名聲,由著她胡鬧。 馮德妃行事有些糊涂,對所出二皇子二公主及五公主都是驕縱居多,二公主還好,尚算溫柔知禮,二皇子那就是個被寵壞的二百五,常做些渾事,就為了阮安柟的事,也是把順國公府氣了個倒仰。五公主則是個驕蠻的棒槌,各家貴女見了她都避之惟恐不及,生怕什么時候惹惱了她,當面給你幾巴掌讓你沒臉。 五公主進了殿中,先給趙太妃請了個安,又對著蕭燁嘟了嘴哼了聲,這才開始打量殿中其他人。趙老夫人忙拉著阮安柟給公主見禮。五公主見到阮安柟定定多看了兩眼,這才轉過頭對趙太妃嬌嗔道:“太妃娘娘,原來今天這里來了漂亮jiejie,怪不得我找蕭燁,他也不理我?!边@話成功讓蕭燁面癱臉裂了一條縫,冷哼了聲,卻懶得出聲說什么。 趙太妃笑呵呵的拍了拍五公主的手,道:“宜陽,你找蕭燁干什么去?是不是又要他幫你做什么壞事?” “太妃娘娘,您這話我可不依,我們什么時候做過什么壞事了?!闭f到我們這兩個字,舌尖里似乎慢慢溢出甜蜜來。 趙太妃心里膩歪,卻還是笑呵呵的道:“好了好了,你們小孩子的事我哪里管的著。宜陽,你既然來了,就帶著阮三小姐去后園里轉轉,我正愁沒有合適的小女孩陪著安柟玩玩,悶壞了她呢。燁兒,你也回去換換衣裳,好好找太醫處理一下傷口,不要留疤了?!闭f完吩咐了自己的大宮女琉璃貼身伺候阮安柟,便打發了幾人出去,自去和趙老夫人說話。 幾人一起出了殿中,五公主便建議阮安柟去離清幽宮不遠處的芳鷓宮玩,說那里的凌霄花開的甚是好,睡蓮品種也多云云。蕭燁冷笑了下,卻懶得理,自回了自己的院子處理傷口。 琉璃的眼神閃了閃,芳鷓宮原先是陛下寵妃良妃的宮殿,良妃八年前懷孕生產時一尸兩命,皇帝大為震怒,徹查后宮,仗殺了無數宮人,卻也沒查出過所以然來,只死了幾個低階妃嬪,后來皇帝就下令封了芳鷓宮,除了灑掃宮人,甚少有人過去。 但琉璃并沒有出聲,太妃娘娘既然讓五公主陪阮三小姐,自有她的深意,自己只需要聽從,必要時保護阮三小姐就可以了。而阮安柟并不知其中玄機,她轉眼看琉璃,見琉璃眼觀鼻鼻觀心,未有反對,便覺得應該沒什么不妥當的,就順從了五公主,跟著她一起去芳鷓宮游玩。 ☆、第16章 芳鷓宮 一入芳鷓宮,阮安柟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宮中四處都有宮人定時打理,處處整潔規范,然而這芳鷓宮卻甚為荒涼,雖不至于雜草叢生,花草樹木卻明顯少有修剪,都長得繁茂而雜亂,各種藤蔓互相糾纏著爬滿了園子。 “看,我說的沒錯吧,凌霄花開的很好吧?!蔽骞饕贿呁现畎矕雇白?,一邊嘻嘻笑著,眼睛閃亮,看起來天真又無邪,非常高興的樣子。 芳鷓宮的凌霄花的確長得好,但好得太過了,爬滿了宮墻和院落,襯著破敗的墻瓦,看著委實有點觸目驚心。 雖然心里有點不安,阮安柟卻不敢違逆五公主,被動的被五公主拉著往前走。走到一段宮墻后面,五公主突然停下腳步,看向阮安柟的腰間道:“咦,你這個玉墜絡子打得可真好看,是你自己打的嗎?” 阮安柟一愣,低下頭來,見五公主盯著的是自己常掛的一塊碧玉佩,這個玉佩她們姐妹每人都有一塊,是母親從自己嫁妝里面的一塊玉石切割出來的,五塊可以相拼在一起是一棵小樹的形狀。玉佩上掛著長長的青色梅花絡子,的確是自己閑暇時打的。 阮安柟點頭,五公主已經伸手艷羨的摸了摸,突然從自己脖子上取出來個大玉墜,對阮安柟道:“阮jiejie,你看,我也想把它串了掛在腰間,可好?阮jiejie能幫我打一個像你那樣的絡子嗎?” 阮安柟伸手接過這個明顯成色好了很多的玉墜,端詳了一下,還給五公主道:“公主的玉墜很是貴重,我已經記住了樣式,不用拿著玉墜,回去打好了絡子再送給公主就好了?!?/br> 五公主咯咯笑了,很是高興,道:“阮jiejie,你先拿去,不妨事的。不過能不能把你這個送給我玩兩天嗎?”看阮安柟猶豫,撲閃著大眼睛撒嬌道,“就兩天,等阮jiejie絡好了我那個,就還給阮jiejie?!?/br> 看著五公主嬌憨的模樣,像極了六meimei阮安桐,阮安柟心軟了軟,雖然心底還是不樂意,到底還是勉強同意了。不過她還是堅持讓五公主收回她自己的玉墜,五公主得償所愿,也不堅持,就把玉墜掛回了脖子上。 這時已走到宮殿一個側門,五公主吱呀一聲推開了木門,熟門熟路的就往前走。阮安柟跨了一步進去,卻停在了門口,猶豫道:“公主殿下,這里面,我們方便進去嗎?” 五公主回頭,不解道:“這有什么不方便的?!彼哪抗鈷哌^門外,發現服侍的太監宮女們尚離門口還有幾步,眼眸閃了閃,突然抬頭貼著阮安柟近乎耳語道,“知道嗎?這里是我和蕭燁小時候最喜歡來玩的地方。在這里,常常發現很多好玩的小秘密。你看,在那里,就是那片斷墻后面,我們曾看到我三皇兄和一個宮人偷情,呵呵,三皇兄走后,那個宮人發現了我們,我就讓蕭燁殺了她,埋在了后面那片樹林里面?!?/br> 阮安柟不可置信的盯著五公主的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五公主的眼睛在笑,還是一樣的嬌憨,可看在阮安柟眼里,卻像是閃著絲絲惡魔的光芒。 阮安柟面色煞白,全身如同突然掉進了冰窖,全身冰涼,勉強才能穩住自己不從五公主手中抽回胳膊,甩袖而去。她不知道五公主為什么和自己說這些。但三皇子是當今皇后嫡子,也是表姐趙敏儀的夫君。這樣的事情她不該也不能知道。 不過是片刻,琉璃等人已上到近前,五公主對著阮安柟呵呵笑了兩聲,轉頭就自顧往前走了??墒侨畎矕箙s實在提不起腳步跟上。 琉璃并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但見阮安柟目光呆滯,好似受了什么很大的驚嚇,便上前扶住她柔聲道:“三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這里太涼了?”感覺到阮安柟手上絲毫溫度也無,她一驚,繼續道:“我看您有點不適,不如我們先回去吧,五公主那里,留個小宮女交代一聲就好了?!绷鹆У穆曇糨p柔緩慢,帶著一股鎮定人心的穩定感,阮安柟心亂如麻,胡亂點點頭,根本不再考慮會不會得罪五公主,就在琉璃的攙扶下轉身往來時的方向走。 出了芳鷓宮,回到整潔寬大的宮道上,阮安柟的心才慢慢恢復了正常的跳動。她放開琉璃的手,讓她前方帶路,自己則慢慢跟著她走在了后面。 她不停思索著,五公主無端端來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她沒法相信這只是五公主的小姑娘惡作劇,她可沒忽略那閃著隱隱惡意的眼神。還有琉璃,她是太妃娘娘的大宮女,芳鷓宮那種情況,就算她不敢阻止五公主,為何連提醒都不提醒自己? “三小姐?!彪x開芳鷓宮不遠,阮安柟便遇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二皇子。二皇子體型較胖,夏天在毫無遮陰的宮道上走上不遠,面上身上便冒出了不少汗。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油膩膩的光芒。 二皇子看到阮安柟顯然很高興,瞇著因為胖而顯得細小的眼睛打量著阮安柟:“真是沒想到這樣也能遇到三小姐,本王和三小姐還真是天定的緣分??!” “臣女見過二皇子?!比畎矕沟皖^行禮道。此時她心中已從先前的驚慌中稍定,見到二皇子,想到五公主是二皇子的同母胞妹,心里不得不懷疑,這其中是否有聯系,這真是一出又一出啊。 “三小姐免禮,三小姐真是越來越光彩照人了啊?!倍首友凵駨纳舷麓蛄繐Q成了直直的盯著阮安柟低垂的臉,“真是讓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呢?!?/br> 聽著這樣的話,被這樣肆無忌憚的眼睛緊盯著,縱使低垂著頭,阮安柟也能感覺到那眼神的*熱度,心里的厭惡和惡心真是止也止不住。她忍住退后一步的沖動,仍低著頭道:“臣女不敢,臣女受太妃娘娘宣見,不敢讓太妃娘娘久等,還請容臣女告退?!?/br> 等了半天,卻不見二皇子回答,阮安柟微抬了頭,還在想著該說些什么脫身,目光卻在二皇子手上頓下了。此時二皇子那肥胖白膩的手正捏著一塊玉佩,那玉佩串著一串青色梅花絡子,赫然正是阮安柟之前給五公主的那塊。 二皇子的手正慢慢撫摸著玉佩,就像愛撫一個心愛女子的如玉肌膚,充滿著曖昧和暗示。 阮安柟全身血液上涌,臉上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鮮紅欲滴,屈辱的眼淚忍不住在眼眶里滾動,死忍著不落下來,咬著牙一句都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啪”的一聲一個黑影從遠處飛來直直打在了二皇子的腦袋上,也打破了這里的靜謐。緊跟著眾人就目瞪口呆的看到個蹴鞠從二皇子頭上滾到了地上,然后滑稽的跳了兩下,才滾到了一片。 “誰人這么大膽!”跟在二皇子后面的太監的尖聲呼喝道,聲音卻在看到來人時戛然而止。 卻見一個黑衣少年懶洋洋的從另一片宮墻的陰影里慢慢走了出來,出現在了眾人面前,赫然便是之前回去處理傷口的蕭燁。 “對不住,二表兄,沒傷著吧?”走近了,蕭燁無甚誠意的懶懶問道,眼睛漫不經心的好似還在追著那個蹴鞠。 二皇子的臉上火辣辣的疼,又在佳人面前失了面子,惱羞成怒道:“你這是干什么,在宮道上就玩蹴鞠。萬一沖撞了太后太妃父皇母后娘娘們怎么辦?簡直成何體統?” “沖撞了就讓他們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唄?!笔挓畎櫭嫉?,“扯這么遠干什么?現在沖撞了二表兄,就給二表兄賠罪吧。我不動,你想拿蹴鞠踢我幾下也行,或者我們去打架,我讓你一手一腳任你打。怎么樣?這樣二表兄滿意不?”頓了頓,見二皇子只是黑著臉冒著煙,便攤手道,“這樣還不滿意,我也沒辦法了,那二表兄就自去皇舅舅那里告我,我等著罰就好了?!?/br> 說完也不再等二皇子回答,自去撿那個蹴鞠。 這個混蛋無賴渾小子。二皇子氣得胸口直跳,可是他又不能真跟這個十三歲的無賴計較。父皇覺得對不起自己meimei,對這外甥千依百順,比哪個兒子孫子都寵。太妃娘娘萬事不管,但誰惹了蕭燁,她就跟誰翻臉,父皇便跟著毫無原則的罰誰??傊?,這皇宮都是這小子橫著走,誰能耐他何? 況且這渾小子還是個暴力狂,他能跟你沒頭沒臉的打,你能嗎?更個十三歲的小子拼命?更何況還打不過,回頭弄的灰頭土臉,全身傷還得挨父皇訓,有里子還是有面子?歹命。 二皇子腦門突了幾突,忍無可忍,卻又毫無辦法,終于怒氣沖天的拂袖而去。 蕭燁撿回蹴鞠,翻了個白眼,鄙視的哼了聲,就又慢慢踱了回去。路過還漲紅著臉,一直站在一旁的阮安柟時,看也沒看一眼,倒是牙縫里蹦出了幾個字道:“哼,倒是個老實的,怎么沒有小騙子半點兒機靈勁?!?/br> ☆、第17章 鄙視 琉璃帶著阮安柟回了清幽宮,見她全身衣服已被汗水濕透,便先服侍著她換了衣服,才將她帶回偏殿中,此時趙太妃正和趙老夫人在偏殿中說話。 趙太妃見到阮安柟過來行禮,看見她換了衣裳,眼神若有所思的頓了頓,見阮安柟面色蒼白,似有驚懼的痕跡,但此時神情卻還算鎮定,便笑著召她上了近前,慈祥道:“柟姐兒,我們還在說不知五公主是不是又貪玩,把你帶去了哪里,這都是午膳時間了呢。不過來的還算及時,是不是看準了飯點兒啊?!彪S即便拍了拍她的手,抬頭吩咐大太監擺膳,又叫了小太監拿些時鮮菜品送給蕭燁,叮囑一定要看著他好好用膳。 這才又對著阮安柟道:“去陪著你外祖母坐吧,你外祖母說要把你留在我這宮里陪我這老人家說說話呢,現在先去你外祖母身邊伺候著。你看看,這才說起,你外祖母就已經不舍得了?!?/br> 卻是趙太妃看見趙老夫人面有不忍之色,便知道她是看見阮安柟形容不好,心里憐惜。 趙老夫人聽了趙太妃的話,搖搖頭嘆道:“可不是,年紀大了,總對這些小輩放心不下,可如何是好。你知道,曦兒就是我的心頭rou,這么多年,我都是對她愧疚著?,F在她這幾個小的,我若不照看著,還不知道境遇如何,實在是放心不下啊?!?/br> 這句話卻戳中了趙太妃的心事,她慢慢收起笑容,默默看眾人擺膳,良久才道:“嫂子,我看這孩子不錯,你也不必太憂心了?!比缓蟛糯蚱鹦θ?,再看著阮安柟慈愛的問道,“你外祖母說要把你留在我的宮里一段時間陪我說話,你可愿意?” 這本來就是趙老夫人的打算,阮安柟來之前就知道的。她之前還有些忐忑,又擔心太妃娘娘不喜歡她,又怕在宮中遇上二皇子??墒莿倓傆錾狭?,經歷了那樣的難堪,她反而不愿再退縮了,因為退無可退,不如努力向前吧。 阮安柟行正禮跪謝道:“謝太妃娘娘,臣女能得太妃娘娘眷顧,實是臣女的福氣?!?/br> 趙太妃含笑點點頭,便命身邊嬤嬤扶其起身,送至趙老夫人身邊坐下。用完膳,便命琉璃帶著阮安柟送趙老夫人,又安排了宮女安排這段時間給阮安柟的宮室,才自去休憩去了。 前面琉璃帶路,阮安柟默默扶著趙老夫人送她出宮,一直快到宮門口,趙老夫人才側身,撫了撫阮安柟的頭發,道:“柟姐兒,在這宮里外祖母也幫不了你了,你自己小心點,記得要謹言慎行。真有什么事,就和太妃娘娘說,她必還是會顧著你的?!?/br> 阮安柟聽了趙老夫人的話,之前一直忍著的淚水終于忍不住,順著臉頰滴落了下來,她將臉埋進了外祖母的懷著,哽咽道:“外祖母?!?/br> 見阮安柟如此,趙老夫人眼睛也忍不住有些發熱,抱著阮安柟拍了兩下,才推開她,道:“宮里不是能夠隨便掉眼淚的地方,柟姐兒,你要記住?!?/br> 阮安柟死勁咬咬牙,忍了忍眼淚,抬頭對著趙老夫人笑道:“嗯,記住了,外孫女記住了?!苯舆^琉璃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又給趙老夫人行了個大禮。老夫人受了禮,狠了狠心便轉身往宮門外走去。阮安柟目送著趙老夫人顫巍著慢慢走出了宮門,心里又是一陣發酸,外祖母已經很老了,卻還要為她們的事情奔勞著。 而安槿此時正滿臉痛苦的躺在順國宮府的小院子里,不像丫頭們,這疹子她其時并不怎么害怕,可是娘的,實在是太癢了啊,在這里又沒有什么息思敏撲爾敏什么的。只好讓碧螺和雪青輪流給自己扇著小風,雖沒什么實質性的幫助,但好歹舒服一點點。她也不敢出門,這疹子是見風就長,見陽光就癢,所以只能龜縮在屋子里。 一邊癢著,安槿就一邊努力分神去思考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槿前世就對某些特定的花粉過敏,但并不嚴重,只有在自己身體免疫系統較弱,而花粉特別多的情況下才會發生,所以也不會特別在意。只是有一次出去玩,正值蓖麻花期,自己在山上蓖麻叢里鉆了太久,回家后全身就跟現在這樣,一下子冒出了這許多的紅疹。 過去兩年她從未發生過任何過敏癥狀,還想著這換了附身體,也不是不好,至少不用像以前那樣有時候還得受點罪??烧l知道現在受得罪更大!因為沒有藥??! 她努力想著這兩天自己都去了些什么地方,接觸了些什么,又吃了些什么??墒浅撕苫?,她并沒有大面積的接觸過其他什么花了。吃的東西太醫都檢查過,也覺得沒什么特別。難道真因為落了兩次水,把免疫力丟荷花池了? 她也沒往陰謀論上想,她不過過來國公府串個門,除了二舅母也沒別的什么人看自己不順眼。要說外祖母要帶自己進宮,那就是捎帶的,明眼人都看得出重點是三jiejie阮安柟,所以有人眼紅害自己進不去宮,怎么也是想不通的。 “表小姐,六少爺過來探您,您要見嗎?”紅衣拉開簾子,探頭探腦小心翼翼的問道。 “哦,讓他進來吧?!卑查认氲哪X袋疼,又癢得難受,覺得有個人過來跟自己說說話總是好的。自從這疹子出來,雖然大夫說了不會傳染,但府里的人還是恨不得都離的越遠越好,表姐們最多也就只派了丫環們隔門問候了下,并不敢親自過來看她。 在一旁扇著風的雪青有些擔心的看了眼安槿臉上的紅疹,有些猶豫。她的眼神被安槿逮著,嗤笑一聲,這小丫頭在擔心自己的形象問題呢。安槿想到這里,心里突的一驚,雪青為什么這么在意?古代女子懷春早,小姐的丫環往往也會成為姑爺的通房,難道這個小丫頭有了什么萌芽?雖然不待見趙承奕,安槿還是不得不承認,趙承奕的皮相對小丫頭們的殺傷力應該還是蠻大的。 安槿的眼睛像x光一樣把雪青從頭到尾掃了一遍,掃的雪青莫名其妙,毛骨悚然,她覺得自己的小姐最近倒霉事多了,可能受刺激太多,有點不正常了。她更加憂慮了,毀容已經很可怕,如果腦子再不好使,小姐可咋辦???雪青為自家小姐的未來深深的憂慮了。 趙承奕就這樣在安槿主仆各自的腦補中進了屋,身后還跟了個俏生生的小丫環。 “雪青,請六表少爺坐吧?!卑查瓤粗哌M來的美少年,因為覺得他可能禍害了自己的心腹小丫頭,興致有點不高,不免就在語氣中帶了出來。 趙承奕看到安槿臉上脖子上點點紅斑,就算是有心理準備,還是給驚了一下。安槿皮膚白,像上好的玉石一般溫潤剔透,還閃著幽幽的釉光,此時這紅疹長出襯著透明的肌膚看起來更加觸目驚心。她懶洋洋的小手伸出來指著給趙承奕看座,蓮藕一樣粉粉的胳膊上也是布滿了紅點,趙承奕看見了,覺得分外的刺眼和挖心,心里又酸又澀不可自抑。 他沒有照著安槿的意思坐下,反而走到安槿的床前,似乎想看清楚一些。他剛往床前靠近一步,就成功的引起了兩個丫環的警覺,一個是端茶進來的碧螺,另一個竟是跟著趙承奕的那個俏生生的小丫環。 碧螺向來老成,雖然安槿才九歲,碧螺已經開始很注意維持自家小姐的閨譽。此時安槿懶洋洋的躺在床上,薄紗輕羅軟被香衾,照碧螺的標準委實不應該就這樣放外男進來。安槿都能猜到碧螺的想法,雖然她認為自己現在的形象不嚇壞人就不錯了,想太多真是有點自作多情。何況她才九歲,九歲!在前世,剛上小學三年級,這都叫啥事。 不過趙承奕的小丫環倒是有點意思,安槿看她滿臉緊張的想攔住趙承奕,一手已經緊緊攥住了趙承奕的衣角,卻又不敢說出來,只有些著急的低聲喃喃道:“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