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沈拙反擊的法子倒也簡單,京兆府尹即是不敢管,那便以暴制暴,他這話一出,底下的管事就帶人去找場子,十幾桶糞水潑到安家正府門口,臭味彌漫整條大街,蔣家的下人潑完就走,安家被打了個措不及防,還不待回神,人家已是揚長而去。 這還不算完,這安錦堂聽聞府里有人尋釁滋事,急急忙忙便往回趕,他剛剛出宮,一伙大漢將他圍住,也不管他是不是甚么朝廷命官,專往痛處打,那安錦堂身邊只帶著三五個小廝,就算死命抵抗,也是寡不敵眾,最后安錦堂被打得面目全非,等到安家尋來時,一條腿都被打折了。 安家一日以內,先是遭人潑糞,再是安錦堂被打折了腿,任憑是誰也能猜到是蔣家所為,可是滋事的人,一個也沒抓到,反倒是安錦堂,大搖大擺的闖進蔣府時,可有不少人看在眼里。 蔣家打上門來了,安家豈肯善罷甘休,他報到京兆府尹處,逼迫他們抓人,京兆府尹左右為難,他就算知道是蔣家下的手,這無憑無據的,該抓誰呢? 經此一事,蔣安兩家從暗處撕到明處,那安家自以為吃虧,背地里處處針對蔣家的人,蔣府落單的管事,被安家的人攔在街上毒打一頓,你打了我,我自然也要還回去,雙方你來我往,最后,兩府的下人外出,必要結伴出行,短短時日,京兆府尹接的報案急劇好升,府尹大人連覺也睡不好,唯恐鬧出人命,事態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只不過兩府雖是有仇,下手時卻也知道分寸,當然,這些都是后話。 且說沈拙回來后,他簡短問了府里的日常,就先回到東院,那顧三娘早已從丫鬟婆子那里知道沈拙家來了,只是礙于身子不便,她只得耐心躺在屋里等候他父子二人。 就在顧三娘眼巴巴盼望的時候,外頭傳來小葉子欣喜的聲音:“娘,爹和御哥兒家來了?!?/br> 顧三娘心頭一喜,她坐起身子往外一看,恰好跟進屋的沈拙四目相對,這夫婦倆人分離數月,徒然這么一相見,顧三娘眼眶一熱,直楞楞的看著沈拙,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看到眼前惦念許久的妻子,沈拙三步并作兩步,他來到顧三娘的床榻,一把抓住她的手,雙眼一動不動的盯著她。 這兩人手拉著手,一句話也不說,小葉子牽著御哥兒跟在后面,她有些不好意思,屋外的柳五婆看到了,連忙將兩個小孩子帶出來,獨留下沈拙和顧三娘互訴體已話。 這二人相互看了大半日,沈拙這才開口說話,他握著顧三娘的手,說道:“你受苦了?!?/br> 他這話一出,顧三娘忍了許久的眼淚瞬間像決堤的河水,委屈和辛酸一齊涌上的她的心頭,她說:“你再不回來,我當真就頂不住了?!?/br> 沈拙聽了她的話,心頭一疼,在這重壓之下,卻讓她一個小婦人獨自承受,當日曾說過要一輩子珍惜她,竟是食言了。 沈拙伸手抱住她,又撫摸著她隆起的肚子,輕聲安慰道:“不要怕,我回來了?!?/br> 顧三娘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里,直到此刻,她整個人才算放松下來。 多余的話誰也沒說,沈拙和顧三娘緊緊相擁,過了許久,她道:“御哥兒呢?” 她與御哥兒幾個月不見,心里十分惦記他,沈拙朝外喊著御哥兒的名字,不一時,就見御哥兒和小葉子一起進來了。 看到顧三娘,御哥兒先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顧三娘看到他長高了半截,衣裳穿得整整齊,臉上不禁帶了幾分喜色,她招手叫他近前,問道:“你在外有沒有聽三叔的話?” 御哥兒點著腦袋,說道:“聽話著呢,三叔在長陽城開辦學館,我還幫他的忙呢?!?/br> 顧三娘憐愛的摸了摸他的臉蛋,又摸著他的手臂和后背,欣慰的說道:“像是長結實了一些似的?!?/br> 御哥兒紅著臉,他難為情的說道:“娘,孩兒長大了,你莫要再把我當奶娃娃了?!?/br> 顧三娘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額頭,笑道:“不管你長到多大,在娘的面前,永遠都是個孩子?!?/br> 小葉子也抱怨的看了御哥兒一眼,她道:“御哥兒出了一趟遠門,都跟我生份了,剛才還說甚么男女授受不親的話?!?/br> 御哥兒撓著頭,朝著顧三娘和小葉子傻笑起來,顧三娘看著一雙兒女,又望著陪在她身旁的沈拙,臉上忍不住帶著滿足的笑意。 ☆、第107章 且說因著沈拙回京,闔府上下都松了一口氣,反觀安家偷雞不成蝕把米,安妃最看重的侄兒安錦堂被蔣家打折了腿,沒有三五個月只怕好不了,宮里的安妃聽聞此事,心中大怒不已,她與沈拙好歹曾是夫妻一場,此次沈拙絲毫不顧念舊情,安妃無疑像是被他狠狠打了一耳光似的。 京城的各府的人都在看笑話,而擺在沈拙面前的頭等要緊的大事,就是如何處理蔣中明身后之事,他病亡的消息瞞不了多久,一旦事發,靖文皇帝肯定會趁此打壓,到時蔣家再難有翻身的時機。 三日后,蔣鎮言秘密回京,他在邊城接到沈拙的書信,便披星戴月趕了回來,剛剛回府,蔣鎮言先來到正院,此時,沈拙和蔣錦言等人也在,那蔣鎮言面色沉靜的看了蔣中明最后一眼,他合上棺木,又轉頭望著坐在燈下的沈拙,說道:“眼下的局勢,你是怎么想的?” 屋里只有他們兄弟三人,沈拙手指輕輕扣著桌幾,他抬頭望著蔣鎮言,說道:“就看太子能不能下得了狠手了!” 蔣錦言不明白他的話,蔣鎮言卻是瞬間就聽懂了他的意思,沈拙是想殺死靖文皇帝。 燭火影影綽綽,燈光下的沈拙臉色平靜,就好似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而已,京城與邊城相隔千里,但是上回清水寺辯論,蔣鎮言自然也聽說過,皇帝有意廢儲,而今太子更是被靖文皇帝尋了錯處責令在東宮反思,到時蔣家挎臺,太子說不定連性命也保不住。 蔣鎮言沉聲說道:“天家無親情,為了大寶,太子還有甚么不敢做的?” 蔣錦言驚恐失色,聽到這里,他方才知道兩位兄長竟是要密謀弒君,蔣錦言性情純良,他和沈拙與蔣鎮言不同,這二人,一個胸懷城府工于心計,另一個陰戾冷酷薄情寡義,反倒是蔣錦言,他自小本分踏實溫柔敦厚,與他兩個兄弟就像一家人似的。 實則,蔣中明最是偏心疼愛蔣錦言,他對蔣錦言管教甚嚴,這蔣錦言長到十六七歲,還被拘在家中讀書,學的是忠君愛國的那套道理,他萬萬不敢想象,自家兩位兄弟竟然意圖不軌,想干這種抄家滅族的大事。 蔣錦言瞪著他們兩人,說道:“大哥,二哥,你可知你們在說甚么?” 沈拙和蔣鎮言互視一眼,蔣中明與靖文皇帝君臣之間的矛盾由來以久,雙方不是你熬死了我,就是我熬死了你,只可惜蔣中明運道差了一些,最終輸在老天爺的手里。 蔣錦言看他二人默不作聲,越發痛心疾首,他說道:“蔣家世代忠良,爹爹一生公正嚴明,為天下百姓嘔心瀝血,他剛死你們就要陷蔣家于不仁不義的地步,我勸你們兩人千萬莫要糊涂?!?/br> 沈拙懶得跟嬌弱天真的蔣錦言廢話,便低頭望著茶碗里起伏不定的茶葉不語,蔣鎮言沉著臉,他和蔣錦言是一母同胎所出,這些年雖然和他見面的次數不多,卻也深知蔣錦言為人天真,他道:“糊涂的是你,我問你,前幾日,若叫安錦堂闖進這里來了,蔣家又是甚么下場?” 蔣錦言張口結舌的瞪著蔣錦言,說道:“那是,那是……” “你想說是安家?”蔣鎮言打斷他的話,又道:“這有甚么差別么,沒有皇上的授意,單憑一個小小的安家,又如何敢膽擅闖丞相府?” 蔣錦言被逼問得說不出話,蔣鎮言冷聲又道:“你休要婦人之仁,蔣府形勢危機險迫,這個道理就連府里的幾個小婦人都懂,皇上對蔣家早起殺心,只愁找不到一個借口罷了,蔣府數百人口,連帶京城與長陽兩地的宗族,你是想他們都害死在你手里嗎?” 蔣鎮言的話又狠又厲,蔣錦言被辯駁的無話可說,蔣鎮言盯了一眼,又道:“無知也要有個限度,蔣家養出了你這等沒用的子孫,只怕就連老爺他自己也沒想到罷?!?/br> 蔣錦言面紅耳斥,半日沒有聲響,看著他唯唯諾諾的樣子,蔣鎮言臉上的神色又松了幾分,隨后緩聲說道:“書里教人要文死諫武死戰,可也得分清效忠的君王是否值得,靖文皇帝剛愎自用,任用安家這等的佞臣,我們若是坐以待斃,皇上遲早要廢掉太子,到時安氏扶持年幼的皇子登基,勢必要把持朝政禍亂蒼生,你想看到這一日么?” 先是宗族,再是天下,這一頂頂的帽子蓋下來,蔣錦言整個人都呆住了,他要是再反對,似乎就變成了與黎民百姓為敵的罪人,蔣鎮言看他神神癡呆,不再看他,轉而望著沈拙,說道:“老爺的后事你打算怎么處理?” 沈拙把玩著手里的茶盅,他早已自請出宗,蔣中明的身后之事,還是交由蔣鎮言兄弟兩人來決定。 蔣鎮言見他沒說話,他想了一想,說道:“先送往家廟,只待京城的紛爭過后,再行定奪?!?/br> 那沈拙點了頭,當夜,蔣家避開耳目,他們帶著幾個心腹,親自將蔣中明的棺木送往家廟安放,隔日,沈拙照常上朝,像是甚么事也沒有發生似的。 而蔣鎮言則仍舊留在蔣府,府里對此知情者寥寥數人,就連嘉元郡主也不知道,這日,沈拙下朝歸來,有旺守在門口等他,四下無人,有旺看著他,低聲說道:“二爺走了?!?/br> 沈拙抬眼望著有旺,看來事成了。 “安家有甚么動靜?”沈拙問道。 有旺輕聲回道:“安如海下了早朝,走到半道,被宮里來的人請了回去,這會zigong里倒是靜悄悄的,甚么動靜也沒有?!?/br> 沈拙一笑,安家還敢有甚么動作?就和蔣中明死了,蔣家的人拼命隱瞞一樣,靖文皇帝駕崩,消息一經傳出,太子就會明正言順的登基,那安家如今只怕跟他們一樣,正在想方設法瞞著此事。 走了幾步,沈拙又停下來,他對有旺說道:“明日你打發人到清水寺,捐幾兩香油銀子,給大奶奶的先夫做一場法事?!?/br> 有旺不敢有異議,低頭應下了。 沈拙還惦記著東院里的顧三娘,他和有旺分開,抬腳就往院里去了,這會子,顧三娘剛剛喝完保胎藥,她正靠在西窗的美人榻上打絡子,不時還朝著窗外看兩眼。 就在這時,沈拙打簾子進來,顧三娘放下手里的絡子,笑道:“我猜你這個時候也該回來了?!?/br> 沈拙走到床榻邊,他執起她的手腕摸了半日脈,見她胎象還算平穩,便放下心下,又問道:“今日吃了些甚么,歇了幾趟覺?” 原先顧三娘是心里存著事,這才顧不得好生保養,自打沈拙回來了,她全副心思都放在肚里的胎兒身上,李郎中開的保胎藥,府里做的各色利胎的膳食,只要是對胎兒好的,再難吃她也逼著自己吃下去。 “白日有小葉子和御哥兒陪著說話,我都很好,你在外也別惦記了?!?/br> “也別成日躺著,偶爾下地走一走,只要不累著,對胎兒是無害的?!鄙蜃菊f道。 顧三娘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倒是想,屋里這么多婆子丫鬟,略微動一下身就要被她們死命攔著,我看我還是老老實實的躺在床上罷?!?/br> 看著她溫柔的笑臉,沈拙的心腸變得柔軟起來,他伸手摸著顧三娘渾圓的肚子,嘴里說道:“再過幾個月,這孩子就該下地了,不知是個哥兒還是個姐兒呢?!?/br> 想到還未出生的孩兒,顧三娘目光里也溢滿愛意,她的手搭在沈拙的手上,兩人一同摸著肚子,顧三娘笑道:“我總覺得好像是個哥兒,這孩子乖巧安靜,比小葉子那個時候可安生多了?!?/br> “哥兒也好,到時等他長大了,我教習他讀書學字,他想做甚么就做甚么?!?/br> 顧三娘立馬說道:“那可不行,小孩子還是要嚴加管教,若是把孩子的品性養壞了,我還不如不生呢?!?/br> 沈拙得意的一笑,他說:“有我來教導,孩子怎會不好?” 顧三娘被他逗笑了,說道:“偏偏你也好意思,從那時你在秦家大院做教書先生時,我就看出你是個嬌慣孩子的,在小葉子和御哥兒面前,更是沒有半點嚴父的樣子!” 在教養孩子的事上,沈拙和顧三娘想得大不一樣,他道:“你去問問兩個孩子,做慈父有甚么不好!” 顧三娘瞪了他一眼,說道:“我說不過你,你無理也要犟三分!” 沈拙伸手抱住她,哄道:“好好好,那以后孩子都交給你來管教?!?/br> 顧三娘靠在沈拙的懷里,二人說著關于孩子們的話,眼前就好像真的看到他們一個個長大成人的情形,沈拙臉上帶著笑容,說道:“等我們老了,我就帶你搬到山里去住,就咱們兩人,誰也不帶?!?/br> 迎著沈拙火熱的目光,顧三娘心頭軟成一團,她點著頭,微笑著說道:“好,誰也不帶?!?/br> ☆、第108章 且說皇宮之中,靖文皇帝服用金丹猝死,安妃聽聞這個消息,就好比是晴天霹靂,那安妃當機立斷,下令將萬福宮伺候的宮女和太監全部私下處死,就連安家舉薦來的那幾個道士和道童也沒有放過。 安妃自以為做得隱蔽,卻不知靖文皇帝正是被太子派人密謀在金丹里加了過量的丹砂中毒而亡,這安妃深知她和安氏一族全是憑著皇上的寵信才能在朝中崛起,若是皇上駕崩的事情一經傳出,內閣之中的人必會趁勢而起,到時太子登基,哪里還會有她們一族的容身之地。 四皇子年幼,安家雖與蔣家分庭抗禮,朝中以蔣中明為首的黨派卻擁立太子,此時貿然扶持四皇子登位,只會招來禍端,是以安家按捺不動,暫且將皇帝駕崩的事情瞞了下來。 靖文皇帝這一死,安家也就顧不上蔣中明是真死還是假亡,知道內情的只有太子和蔣家的人,那太子數月前被靖文皇帝下令禁足東宮,為了戳穿安妃的陰謀,太子不惜殺死自己的嫡子,哭哭嘀嘀裝作要求見皇帝的樣子,安妃一方如臨大敵,拼死攔了下來,并給東宮假傳一道圣旨,一面賞賜無數珍寶撫慰太子,一面又斥責他違抗君令,繼續下旨將其禁足在東宮。 太子眼見安家如此膽大妄為,若是放任他們為亂朝政,假以時日安家弄出一封假詔書,到時就悔之晚矣了,只可惜御林軍被安家把持,皇帝煉丹的萬福宮被重重把守,想要闖進去難如登天,偏他明知皇帝駕崩,卻又不能宣之于口,只得耐心等侯。 安妃心狠手辣,她雖然擔憂靖文皇帝駕崩的事被泄露出去,卻也深覺少了皇帝的阻礙,她在宮中行事方便許多,如今,整個皇宮內院都由她來掌管,只要拖到時機成熟,她再一舉將四皇子推上皇位,到時這天下就由她來做主。 這攤池水越來越渾濁,京城的局勢也愈發詭譎多變,雙方各自按兵不動,唯恐行錯一步,留給對方可趁之機,深秋十月,正逢靖文皇帝生辰,沈拙帶頭上折,慶賀皇帝圣誕,往年這個時候,宮中定會大擺宴席,接受朝臣祝賀,今日皇帝已死,宴席時他若不露面,必會引得朝臣懷疑,到時再由太子出面,即可光明正大進宮面圣。 果不其然,沒過兩日,一道口喻傳來,安妃借著靖文皇帝的名頭,說是他的金丹煉到緊要關頭,再者今年做壽不是整數,他不肯因此而功虧一簣,只不過他雖不出關,宴席還是要照常如舊。 這道圣旨一出,宮中的權貴之間開始流傳靖文皇帝重病的消息,太子一日三封問安的折子遞到御案之前,轉眼就被安妃燒掉,只是太子權當不知,問安的拆子一日比一日勤快。 外面這些撲天蓋地的風波,沈拙從來不曾帶進蔣府,誰知這幾日,忽然有一則傳聞,說是靖文皇帝有意要將孀居多年的河陽公主許配給沈拙為妻。 起先眾人只當是謠傳,誰知,那河陽郡主忽然奉詔進京,謠言也就真了幾分,燕州距離京城甚遠,往常河陽公主輕易不得回京,此次靖文皇帝鄭重將她請回京城,不是為了再嫁,又是為了甚么? 說起河陽公主,也是個命運坎坷之人,她與靖文皇帝同輩,母妃出身低微,是以成年后,靖文皇帝就將她嫁給據守燕州的守將陳怙為妻,她嫁過去不到半年,陳怙將軍病亡,可憐河陽公主也沒留下個一子半女榜身,靖文皇帝又不招她回京,河陽公主便只得留在燕州守寡。 京城之中都知道沈拙續娶了顧氏為妻,那顧氏雖說出身貧寒,卻深得沈拙敬重,如今橫□□來一個河陽公主,難不成是要她做沈拙的妾室?可那河陽公主即便不受皇家重視,好歹也有個公主的頭銜,要是給人做妾,不說河陽公主本人,就是皇室也不會應允,如此看來,皇帝如若真的有意要將河陽公主下嫁給沈拙,要不就是沈拙休掉顧三娘,要不就是顧三娘退居妾室,無論是哪一種,京里又添一件談資,各府都在冷眼旁觀,看那沈拙如何應對。 沈拙早知靖文皇帝死了,那么弄出這些事來的,無疑就是安妃,只怕她一來是想離間他們夫妻二人的感情,二來想借著此事,模糊靖文皇帝病重的焦點。 沈拙原本打著以不變應萬變的主意,不想顧三娘聽到外頭的傳言,就先吃起飛醋來了,這顧三娘本在內宅保胎,沈拙又責令家人不許把外頭的煩心事說給她聽,誰想孫氏聽說了這事,唯恐顧三娘被安妃算計了去,急急忙忙就來給顧三娘通風報信。 孫氏好心辦了壞事,被吉昌公主好一頓責罵,沈拙呢,到這個時候,這才發覺他能言善辯的本事,到了顧三娘的面前,竟是一點兒也施展不開。 顧三娘不吵不鬧,只是默默的坐著垂淚不止,沈拙急得冒汗,他勸了半日,顧三娘手帕都打濕了三條,眼淚就是沒有停下來。 沈拙心知顧三娘懷著身孕,難免有些胡思亂想,于是耐著性子勸道:“你難道看不出這是安氏在挑撥我們兩人呢,你若是生氣,就是上了她的當了?!?/br> 顧三娘擦著眼淚,嘴里賭氣說道:“我沒生你的氣,你不必發惱,我只氣自己不中用,身家性命由人不由已,安氏一句話,我也就無可奈何了?!?/br> 說起顧三娘的脾性,沈拙是再清楚不過的,她倔強固執,不管受多大的苦也能咬牙撐住,往常不愛流淚的人,這陡然哭了起來,就是他也慌了神。 “胡說八道,你嫁給我了,就由我來做主,看誰敢來要你的強!” 顧三娘淚眼望著他,說道:“你別哄我了,我知道,人家公主都到京城來了,你有心想護著我,抵得過皇帝一張圣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