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節
劉沐沒有說話,表情也是怔怔的,他對床上這個男人感情復雜,現在人都沒有,他的那些恨,也隨之消失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惆悵,還有小時候他對自己的種種好,那時候雖然沒了親生父母,可他還是幸福和幸運的。 即使知道這一切都是贖罪,但發生過的、培養過的感情,也是無法抹去的。 劉沐和宋玉山都沒心思處理事情,所以場面只能由宋清控制住,他很堅定地反對解剖,一點動搖的余地都沒有。 “那您看,如果不進行尸檢,我們就沒法找出問題,給你們一個交待??!”對方的態度還是不錯的。 宋清目光有些呆愣,他說道:“反正大伯也是要死的人了,我說什么也要給他留個全尸,交待不交待的,人也沒了,我們也不缺那點錢?!?/br> 這話倒是讓人高興,這就意味著沒責任了。 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的宋玉山卻突然開口了,他說道:“不行,到底是怎么回事,必須要查清楚,怎么能死的不明不白呢?” 宋清一怔,然后說道:“爸,大伯他遲早都是要……” 宋玉山堅持道:“這是兩回事,是要死,可不是現在。他人都沒有了,我們當家屬的不能這樣糊涂??!” 他看向劉沐問:“劉沐,你說呢?” 劉沐垂著眸,看起來很傷心的樣子,可卻說道:“叔叔,您看吧!” 一來宋玉山是長輩,第二點唐黛也明白,劉沐畢竟不是親生的,現在他已經沒有立場再說什么決定性的事情了。 宋玉山聽劉沐這樣說,便轉過頭決定道:“我們要求解剖,要個說法?!?/br> 宋清馬上站出來說道:“爸,大伯他不會希望自己尸體被破壞的?!?/br> “我怎么不知道?”宋玉山冷哼一聲。 宋清說道:“爸,您忘了我探視過一次大伯的?他和我感慨過,說希望死時身體沒有瑕疵?!?/br> 宋玉山狐疑地看著他,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監獄的人望向紀銘臣,希望他能夠站出來給說兩句,紀銘臣的立場也挺艱難,要是他勸了,人家不追究,回頭埋怨他怎么辦? 不過人家既然求到自己,他也只好站出來裝裝樣子。 但是他剛邁出一步,唐黛就在后面扯住他,沖他搖了搖頭。 紀銘臣一時怔忡,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他還是聽話地把邁出的不甚明顯的步子,收了回去。 宋清仍舊苦心說道:“爸,我說的都是真的,我一向和大伯很親,他要是遭受了不白之冤,我能不給他追回嗎?可是他說過,他早晚都要死,什么時候死都無所謂,唯一的希望就是能保個全尸,他在這方面還是很在意的?!?/br> 宋玉山的眉頭還是緊緊地皺著,他從來沒聽說過自已的哥哥說過這樣的話,可是兒子這樣堅持,他也猶豫不定,但他一想到兒子和自己吵架,便怒火沖天,沉聲說道:“我說了算,我說解剖就解剖?!?/br> 他既然沒聽過這樣的說法,那就不能讓自己的哥哥死的不明不白。 宋清的臉色變了,監獄的人臉色也變了,他們不由問道:“誰說了算?” “我是他爸,當然我說了算,宋玉蒼的后事怎么也輪不到侄子做決定?!彼斡裆嚼浜咭宦曊f道。 宋清也急了,叫道:“我有遺囑?!?/br> 還有遺囑?一時間人們的目光都看到了宋清身上。 宋清拿出一個文件,打開來,先給了自己的父親看。 唐黛和紀銘臣都湊了上去,劉沐的目光還盯著宋玉蒼的尸體,并沒有什么反應。 遺囑寫的很簡單,大意就是宋玉蒼非常在意自己的尸體,不管出了什么樣的意外,只要保有全尸就行。 下面還有公證處的公證,所以不可能做假。 唐黛看了一眼時間,是在宋玉蒼出事前不久立的。難道他有預感自己要出事嗎?她有些不解。 有了這份東西在手,宋清的態度變得強勢起來,他說道:“爸,我知道您生我的氣,可我們這時候不是斗氣的時候,我也沒有別的企圖,大伯他一直待我像親兒子一樣,所以我只是想讓他走的沒有一點遺憾,沒有別的意思?!?/br> 宋玉山無話可說了,他怔怔地沒有反應。 監獄的人問道:“那……現在……” 宋玉山和劉沐都沒有說話,宋清開口說道:“人我會拉回去的,這件事我們也不打算追究了,你們辦一下手續就行了?!?/br> “好好好!”監獄的人趕緊給他辦手續。 宋清看向父親和劉沐說道:“我知道你們心情都不好,手續我來辦就好,你們都去坐一會兒吧,我會聯系人來拉他的?!?/br> 他又看向唐黛和紀銘臣,禮貌地說:“還麻煩您二位也跑來了,現在事情已經解決了,二位先回吧,容我們自己辦后事?!?/br> 唐黛點點頭,說道:“好,需要幫忙,不要客氣?!?/br> “謝謝!”宋清禮貌地說。 唐黛和紀銘臣向病房外走去,出了醫院,紀銘臣還喃喃地說:“怎么覺得很奇怪呢?” “是有些奇怪!”唐黛說道。 “哦?”紀銘臣看向她問:“你想到什么了?”他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說:“對了,剛才你拽我那一下,是什么意思?” 唐黛說道:“我就是看宋清奇怪,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看出來了嗎?”紀銘臣問她。 “有點門道了,我慢慢和你說,你先讓人盯住宋清,尤其是尸體?!碧器燧p聲說道。 “???”紀銘臣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快點,一會兒再解釋?!碧器煺f道。 紀銘臣和唐黛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馬上拿手機給董奇偉打電話安排,等一切都安排周密之后,他才問她:“說吧,你什么想法?” 唐黛先轉過頭看向高坤說道:“有沒有保鏢車跟著?” “有,少奶奶?!备呃ご鸬?。 “我們坐保鏢車?!碧器煺f道。 高坤立刻安排了車子,唐黛和紀銘臣坐了上去。唐黛讓高坤把車子開到隱蔽的地方。 紀銘臣不由問道:“你是要跟蹤嗎?” 唐黛說道:“這里離市區不算近,你的人就算過來也要有段時間,萬一跟丟了怎么辦?” 紀銘臣好奇地問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跟我說說唄!” 唐黛輕聲說道:“我懷疑宋玉蒼是假死?!?/br> “假死?你開玩笑吧!”紀銘臣一臉的不信,搖頭說道:“你要是說古代,我興許會相信那么一點點,現代儀器那么先進,怎么會診斷不出來?” 唐黛卻說道:“現代儀器是先進,可這人送來已經死了,沒心跳和脈膊,是不會上什么儀器的?!?/br> “那我也不信,這太匪夷所思了,這世上有假死藥?我可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案例?!奔o銘臣頻頻搖頭,說什么也不相信。 唐黛卻說道:“你不知道也不奇怪,美國fbi有關催眠的記載中,就有這樣的案例,催眠師把自己催眠了,設置一個類似于密碼的東西,幾天后可以激活,他的狀態,和死人無疑,并且這個人用這種方法騙過了警察?!?/br> “哦?那后來是怎么發現的呢?”紀銘臣被吸引了,不由問她。 唐黛說道:“真實案例是這樣的,一個犯人,他已經死了,可是半年后,卻發現他在居住地附近出現過,警察便偵察此案,結果就查到那名催眠師身上,可是警察去找催眠師的時候,卻發現那名催眠師也死了?!?/br> “后來呢?”紀銘臣聽的正有味兒,所以迫不及待地問。 “后來他們懷疑催眠師給自己催眠了,可是他們又不知道催眠如何解開,于是他們就想了一個辦法……” “哎呀你快說,什么辦法?”紀銘臣恨不得她一口氣說道。 唐黛也沒賣關子,說道:“雖然催眠假死是可以做到的,但是他不可能長期不吃不喝,所以只要守著他的尸體,過不了幾天他自己就會醒來的?!?/br> 紀銘臣恍然大悟,問她:“你的意思是說,宋清會換掉尸體?” “如果事情真像我推測的這樣,他一定會換的。不然尸體都火化了,人還能活過來就怪了?!碧器煺f道。 “不是,你怎么想到他沒死的?”紀銘臣有興趣地問她。 唐黛說道:“先說宋清的態度就很奇怪,之前我找老師的時候,看到他和老師在吵架,他想要公司,嫌公司給了劉沐,所以這就是動機。他一直在公司里呆著,和宋玉蒼相處的時間比和劉沐相處時間還要長,所以宋玉蒼如果交待這件事,是一定會交待給宋清的?!?/br> “那份遺囑確定了你的懷疑是嗎?”紀銘臣問她。 唐黛點頭說道:“不錯,一個侄子那么堅持,本就挺奇怪,比他更親的人還在這里呢。再加上那份突兀的遺囑?!?/br> “遺囑是真的?!奔o銘臣忍不住說道。 “是真的,宋玉蒼早就給自己留了后手。如果我們沒有證據,他可以翻供,然后和二嬸在一起,如果我們有了證據,他也可以假死,拿筆錢,公司給了宋清,繼續和二嬸在一起。當然他算漏了,晏寒墨沒有死,所以他和二嬸在一起的愿望,恐怕沒有了?!碧器旆治龅?。 紀銘臣贊嘆道:“唐黛,你真是不干我這行太可惜了,你比我還要敏銳優秀,我對你佩服的是五體投地??!” 唐黛卻說道:“不是我比你敏銳,而是在催眠這上面你不懂,所以你不會想到人會假死。但是宋玉蒼能做到這一點,證明他的催眠水平的確厲害,如果不是上次他狀態不好,我恐怕真能被他給催眠了?!?/br> “這樣的人,如果真的跑出去,那簡直太可怕了?!奔o銘臣感慨道。 高坤在此時說道:“少奶奶,來接宋玉蒼尸體的車來了?!?/br> 唐黛說道:“不要打草驚蛇,跟上?!?/br> 高坤發動了車子,隱蔽地跟了上去。 在這方面,宋清沒有經驗,是不會發現什么的。 紀銘臣看向唐黛說道:“你老師的兒子參與了這起陰謀,他要負起刑事責任的?!?/br> 唐黛沉默了一下說道:“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么我會勸他自首?!?/br> “你看下面該怎么做?”紀銘臣問她。 唐黛說道:“如果他真的把尸體換了,我們不要打草驚蛇,等著宋玉蒼醒來,到時候擒獲就行了?!?/br> “好吧,聽你的?!奔o銘臣摩拳擦掌地說:“我倒要看看,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車子開到將近一半的時候,有一輛同樣的車子開了過來,連車牌都是相同的,宋清的車子拐了彎。 紀銘臣看的目瞪口呆。 唐黛說道:“讓你的人去查那輛車,我們跟宋清的車子?!?/br> 高坤聽了,立刻也拐了彎。 紀銘臣馬上打電話,叫董奇偉別打草驚蛇,盯著那輛車子,看對方要干什么。 掛了電話,他不由問道:“上哪兒弄一模一樣的尸體來?” 唐黛說道:“宋清一定是立刻把尸體火化,像這種特殊情況,也不可能再辦儀式是不是?他火化完了,老師和劉沐也說不出什么來?!?/br> “這叫留全尸?”紀銘臣嗤道。 唐黛挑了挑眉說道:“全尸后火化,也是全尸的一種吧!” “絕對是有問題?!奔o銘臣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