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最讓她感到吃力的是和當地人的語方交流,對方想要融入她們,就拼命的學漢語,他們想融入對方,就拼命的學葡萄牙語,欲速則不達,都是半吊子,溝通起來常常是比手劃腳,對方仍是一臉懵懂。 等她把工作理順,得心應手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月以后了,有了空閑的時候,她喜歡去街上漫無目地走走,看一下琳瑯滿目的小店,吃兩串當地特色的烤rou,她會把每天發生的事寫在微博上,睡前發送出去。 自從她來到這里,就再也沒有接到過雍顯打來的電話,他就這么突然消失在她的生活中,她有時候會驚訝,她竟然會想念他,可想到藺南雪和況巒,她又覺得離開是對的,他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繼續交集下去,只會徒增傷害。 林至愛和一個同事接到任務,去一個駐扎在馬尼卡的部隊,為幾個在塌方中遇難,已經高度腐爛的軍人尸體采集dna數據,以便將他們的遺體帶回國之后,能順利的找到家屬。 因為馬尼卡比較混亂,dna數據中心派了司機,英文翻譯,還派了一個當地的導游護送她們過去。 馬尼卡算得上莫桑比克比較偏遠的地方,四處都是黃土,稀松的植被,聽說駐扎的部隊人數比當地居民還多。 一路上視線寬闊,不時能看到貼著軍牌的越野車經過,上面的人穿著迷彩,荷槍實彈。 林至愛好奇:“為什么這么多軍隊會在這里?” 導游說:“為了鉆石唄,莫桑比克可是有名的鉆石產量國,馬尼卡地方不大,但大大小小的鉆石礦有好幾百個?!?/br> 財富總是讓人瘋狂,迷失本性,導游說,偶爾看到路上死兩個人是常事,為了搶奪鉆石,每年都有很多人涌進這里,也有很多人在這里喪命。 到了目的地,她覺得外國戰爭片拍得有多真實,木制的柵欄,穿著迷彩服,扛著搶,在烈日灼烤下,灰樸樸的士兵,大概部隊里很少見到女人,有士兵朝她跟導游不停的吹口哨。 一個軍官模樣的人接待了她們,有士兵拿水給他們喝,來之前就聽說過這個地方水質的惡劣,那水是黃色的,喝一口還帶著泥土的腥味,她揮了揮手,實再難以下咽。 翻譯用流利的英文跟對方交談,喝完水,有人就把她們帶到樹林里,那里有六具簡陋的棺材,一打開,哪怕帶著口罩,那股腐rou的味道刺鼻得讓她差點暈過去,在干燥的情況下,頭發主要成份是蛋白質,最不容易腐爛的,所以她提取了每一具尸體的頭發連帶發囊,并作好登記。 看尸體腐爛的情況,是否能送回國,這是個未知數。 從部隊出來,一行人才長長的舒了口氣,里面嚴肅又沉悶的氣氛讓人壓抑,導游差點嚇暈過去,講起自己的經歷,導游說她就出生在馬尼卡的一個小村莊里,有一天夜里,一群人闖進村子里來,見人就拿搶掃射,慌亂中,她逃了出來,和父母失散了,她聽別人說,有些亂軍抓當地人去一些私人的鉆石礦干活,所以她堅信他們都還活著?,F在做導游,很多同行都不肯往這里來,覺得太亂,但只要有來馬尼卡的,她就會帶,試圖能重新找到家人。 林至愛以為這只是她工作中一個偶遇的冒險經歷,沒想到半個月之后,她的身體開始出現不樂觀狀況,先是發冷,全身像掉進冰窖一樣,剛才始她還沒有在意,以為是實驗室里空調溫度太低,就加了個外套,不過兩個小時之后,她就開始發熱,燥熱難耐,頭暈目炫,最后暈倒在實驗室里。 大家立即把她送到醫院,經過血樣血清的檢查,確認她是得了瘧疾。 這是一種非洲焦熱土地上?;嫉牟“Y,dna數據中心的宿舍衛生條件很好,而且經常驅蟲,她猜想,肯定是在去馬尼卡的時候,被帶有瘧疾的蚊蟲給咬了。 她需要立即住院治療。 她雖然長得瘦弱,可從小到大很少生病,進醫院的次數屈指可數,瘧疾帶來的重病癥,讓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痛苦。 雖然已經服用過青蒿素,但病癥一點都沒有減輕,先是發冷期,幾個小時后又進入發熱期,高熱的最后,就是濕汗淋淋,全身像蒸完桑拿一樣,感覺連骨頭都是蒸干了。 醫生告訴她,瘧疾需要一個治療期,這就意味著她需要長時間的跟突發的病癥作斗爭。 同事們忙于工作,只有她一個人住在醫院里,不時的發熱發冷讓她身體虛軟,只能躺在床上,看著外面藍藍的天空,和海面飄著的游艇和帆船。 她很需要朋友的慰籍,親人的安慰,她不敢打電話告訴母親,肯定會急瘋的,也不敢告訴韓玖月,嘴太不嚴。 又一次高熱之后,她感覺小命都跟著汗水從毛孔里蒸發掉了,奄奄一息的趴在床上,忍不住想,會不會真的死在異國他鄉,她可不要埋在這里,下輩子變得黑不拉基的。 突然,有一雙溫暖的手放在她的肩上,輕輕的叫她:“小愛?!?/br> 以為是秦醫生在叫她,她連轉頭的力氣都沒有,只是無力的哼哼:“知道了?!?/br> 醫院里也有中國醫生,溝通起來沒有障礙,特別是秦醫生,也是來援建的,發誓要為非洲人民的治療瘧疾事業奉獻畢生所學,所以快四十了都還沒有結婚,剛來那幾天,她還有力氣開玩笑的時候說,如果他能把她治好,她就來個以身相報。 “小愛,是我?!?/br> 那雙有力的大手主動把她翻了個身,讓她平躺在床上,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張臉是雍顯,她愣住了,她覺得這不可能,一定是她在彌留之際看到的幻像,她哭了,把剩下的力氣都用來哭:“壞蛋,你怎么現在才來!” 雍顯把她緊緊的抱在懷里:“好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br> 林至愛睡著了,等她醒來的時候,床邊空無一人,她沮喪著臉,看來真的是幻覺,她吃力的揉了揉頭,在她的內心深處,還是渴望見到他的。 雍顯從門外走進來:“你醒了!” 她呆住了,瞪大眼睛一下就支身坐起來:“真的是你?!?/br> “我剛才出去買了點東西?!?/br> 她咬著唇,鼻子發酸,兩眼發紅,他說:“行了,別動不動就哭!” 他倒水給她喝:“你嘴唇干了,醫生叮囑過,要多喝水,才能把身體里的毒素排出來?!?/br> 他靠到床邊,她伸手環著他的腰,把頭緊緊貼在他的腹部:“謝謝你來看我?!?/br> 雍顯輕輕摩挲她的背:“我已經問過醫生了,你整天這樣不吃不喝不下床運動,再好的身體都熬不住,振作起來,我會陪著你,一直到出院?!?/br> ☆、第49章 三更 他是一個人來莫桑比克的,把公司的事情暫時交給沈秘書全權處理。 醫院的條件設置很普通,根本不像國內那樣奢華,沒有vip獨立的樓層和病房,雍顯就去買了一個小沙發放在房間的角落里,但他的個子太高,半個腿在懸在外面,又去買了個小凳子,專們用來放腳。 她驚訝他竟然會說葡萄牙語,不是特別的流暢,但和本地人交流起來,毫無障礙。 雍顯的到來,讓她的整個生活都鮮亮起來。 來這里幾個月,她吃飯只是為了填飽肚子,這里的菜以咸甜為主,即使有辣椒的菜,都吃不到那種麻香爽辣的家鄉味,所以在這里,她對于美味,不抱任何的期望。 她不知道雍顯從哪里搞來的地道c市菜,特別是紅燒rou,那nongnong的豆瓣醬味,跟她mama燒的一模一樣。 她一邊吃,一邊哭,雍顯很苦惱:“我最討厭女人哭了,再哭我就什么都不買給你吃!” 病發的時候,冷,他就緊緊的抱著她,盡管沒有任何作用,但她的心是暖的。 熱,他就擰冷毛巾敷在她的頭頂,只為讓她舒服一點點,高熱后的大汗,也是他拿毛巾一點一點的把她的身體擦干凈。 因為病癥的折騰,她經常虛軟無力,在床上懶懶不想動,雍顯直接就把她從床上像擰小雞一樣擰起來,拖著她到醫院的花園去走。 馬普托6月的驕陽非常的燥熱,她在前面走,他就在旁邊給她打傘,她笑他:“以前都是別人伺候你,現在也終于輪到你伺候別人了!” 等太陽只剩下余暉的時候,他去買了輛新自行車,說帶她去海邊兜風。 她摟著他的腰坐在后座上,然后頭依靠著他的背,讓秀發在身后飄揚。 她說:“我上高中的時候,就一直希望有個長得特別帥的男生騎自行車帶我穿過長長的巷子,上學,然后回家,愛情電影里都這么演?!?/br> 他撇了一下嘴:“俗!” 跟他形影不離的日子,感覺像做夢一樣不真實,以前的他總是很忙,她也要工作,見面有時候是晚餐,有時候他半夜才會回來,兩個人唯一能交流就是在床上。 她只知道他刻板,固執,沒有人情味,用錢來給她滿足感,可他現在表現出來的,都是溫柔、細膩和體貼,她終于感覺到他像個男朋友。 聽說中醫對瘧疾的治療有很好的輔助作用,她不知道他從哪里搞來的中藥,一包一包,最古老的那種黃紙包著,這里的醫院沒有煎中藥的機器,他只能自己弄,買一個小煤爐,一個陶瓷罐,在醫院的花園里煎。 那濃烈刺鼻的味道讓病友們很不滿,因為中藥要吃一個療程,知道當地人喜歡吃一種特制的香腸,雍顯不得不去買了一大堆,一間間病房的送,然后跟人家道歉,再解釋半天,然后把他們的愛情說得凄美動人,到最后,竟然有人主動提醒,在花園里大叫,顯,給你女朋友煎藥的時間到了。 馬普托的海港并不美,海岸邊滿是集裝箱,吊裝架,巨大的貨輪,他的大長腿踏著自行車,騎得飛快,她的心也跟著飛起來。 他問:“你喜歡看海嗎?” “海也就那樣了,喜歡不喜歡重要的是一直看海的那個人?!?/br> “等你病好了,我帶你去大溪地?!?/br> 林至愛的病情迅速的好轉起來,秦醫生跟她玩笑:“不是說好我治好你,你要以身相許的?!?/br> 她擺擺手:“現在不敢這么說了,否則隔壁的那個人肯定會飛過來殺了我?!?/br> 一個月之后,她可以出院了,但病愈后體弱還得花時間調養。 在出院前,雍顯已經在dna數據中心附近租了一套房子,是獨立的3層小樓,穹廬頂,典型的清真式建筑,因為不會長住,他只找人簡單打掃了一下。 她問:“你陪了我一個月,你公司的事那么多,不會耽誤嗎?” “所以我得趕緊把你帶回去?!?/br> “可我在這邊的工作還沒結束?!?/br> “你現在這個樣子怎么工作,這邊天氣又熱,還是回去養好身體再說,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安排?!?/br> 她嘟著嘴:“才夸你幾句,你霸道不講理的脾氣又出來了?!?/br> 晚飯是他做的,依舊很簡單,就是清菜配沙接,做了一個味道很奇怪的牛rou湯,這邊的海鮮很多,買回來用水煮好,去中國超市買醬油來一沾,她吃了很多。 他握著她的手腕:“太瘦了?!?/br> 是的,她生病這一個月,雖然他準備了很多好吃的,但胃脹讓她吃了吐,吐了又吃,這樣反反復復,一點營養都沒吸收到,連她自己都覺得骨頭磕手。 吃完飯,打開電視,只有幾個地方臺,說的是葡萄牙語,她一句都聽不懂,覺得無聊,她下意識的瞟了一眼坐在旁邊的他,眼神交匯,他的眼神溫情脈脈。 她微微一笑,默認了他流露出的渴望與激情。 他迫不及待的把她抱到床上,輕柔的脫掉她身上連衣裙,她有鎖骨高高的凸起,腹部的肋骨都清晰可見,雖然她已經和他做過很多次了,可每一次面對他,她都會面紅羞澀:“是不是很丑?!?/br> 她安靜的躺在那里,一點都不害怕,因為她知道,接下來他會很溫柔的對待她。 她已經習慣他穿著上衣跟她溫存纏綿,可這一次,當她隔著衣服觸摸他的胸膛時,他說:“我擔心你會害怕?!?/br> 她搖頭:“我愛你,就會愛你的一切?!?/br> 他猶豫了一下,握著她的手,伸向自己的領口,一顆一顆的解開,胸膛上露出的蒼鷹跟她上次見到的一樣,只是襯衣慢慢的敞開,蒼鷹被一條猙獰猶豫蜘蛛網一樣的傷口攔腰劃斷,她可以想象出傷口初創時血rou外翻的慘狀,在蒼鷹的利爪下,是一條盤踞兇猛的眼鏡蛇。 他將整個上衣都脫了下來,在他的腹部,肩頭有大大小小陳舊的疤痕,讓整個紋身也顯得悲涼而殘酷,她的確嚇到了,以他母親叱詫商場幾十年的實力,他應該一出身就是個含著金湯匙的貴公子,天之嬌子,生在富貴之巔,生活和經歷都被推著一帆風順。 他眼里第一次有了自卑:“很難看,對嗎?” 她用手輕輕一撫摸那凸起的疤痕:“你以前一定是個不良少年,有很多故事?!?/br> 他苦笑了一下:“算是吧?!?/br> 她終于明白,高傲自負的他也有弱點,也有不堪的過去,他不想讓人碰觸到他的弱點,擔心她會退縮,會抵觸。 她仰起頭,用柔軟的唇瓣親吻他胸前那條猙獰的疤痕,那溫熱的觸感點燒了他壓抑太久的熱情,他捧住她的肩頭,迅速的把她攬進懷里。 她感覺到他前所未有的溫柔,而她像一朵期待甘霖的花兒,在雨露的滋潤下,舒展到極致。 他似乎還是無法直視身上傷痕帶來的不完美,愉悅快要達到極致的時候,他用領帶蒙住了她的眼睛。 視覺的模糊讓她的感觀更加的強烈,她拽緊了身下的床單,忍不住酣暢淋漓的哼出聲來。 * 馬普托的早晨陽光很早就透進房間把她叫醒了,他的臂彎很舒服,讓她不想起來。 她已經很久沒有醒得比他早過,她起身下床,剛穿上衣服,他問:“你去哪兒?” “給你做早餐,只是你別嫌我笨就好?!?/br> 到了廚房,她竟然不知道該做什么早餐,打開冰箱,里面是空的,連電都沒有插上。 她只好到街對面買了面包,又買了幾盒牛奶,等雍顯洗漱完來到餐廳時,忍俊不禁:“這就是你做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