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但是老夫人一直在病中,最近從未出門,如果不是侯府里的人,也就無法接觸到她了。 “夫人,或許那人雖然身為侯府里的人,但是卻在心里深深地恨著這個府邸。已經恨到了不在乎夏侯府的命運,寧愿同歸于盡,也不讓這里面的人好過呢?”嬤嬤試探性地說了一句。 侯夫人猛然一僵,整個人都愣住了,轉而扭頭看向嬤嬤。 “一般恨著侯府里的某一個人或者某一房,我都能理解。但是如果他的目標是整個夏侯府,是不是太……”侯夫人沉默了片刻,才輕聲念叨了一句。 但是她的眼神卻逐漸變得清明,顯然是認定了嬤嬤說的這些話。 “府里的確有一個,如果她知道了她的母親之前的事情,興許真的會恨這里的所有人?!焙罘蛉撕鋈灰幌伦踊帕耸帜_,像是猛然驚醒了一般,想起了那個可能痛恨侯府里所有人的名字。 同時她的心底也產生了諸多的恐慌感,她之前為了裝裝樣子,經常還會去夏侯爺那里坐一坐。 雖然他的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不正常,手里拿著木頭雕東西,一開始侯夫人不知道他在雕刻什么,等他雕刻成功了之后。她也過去看過幾次,每次他的手里都抓著那個東西,竟是男人的身下物體的形狀,雕刻得雖然很粗糙,但是看著那個形狀,就已經能夠猜出來了。 當時侯夫人就覺得他已經徹底變態了,不過夏侯爺偶爾也會發神經,開始大哭大鬧大聲求饒。每次都是喊著五弟妹,或者玉榮長公主。那凄厲喊叫的懺悔聲,讓侯夫人在外面站著聽,都覺得有些戰栗,就更加不敢靠近了。 每次聽到玉榮長公主的名號,她的心里都有些慌。 “嬤嬤,你說會不會這事兒真是縣主干的?自從她回府之后,整個夏侯府都不對勁兒了,霉運連連,什么事兒都來了?!焙罘蛉耸窃较朐讲粚艃?,直接站起身來,一把抓住了嬤嬤的手,整個人臉色蒼白。 “老奴瞧著,您可以把莊嬤嬤叫過來問一問,她一向管著老夫人的院子。聽說之前有一段時間,縣主十分反常地每日都去看望老夫人,還給她送花過去。會不會是那些花出什么問題了?” * 大房把莊嬤嬤叫過去問話,即使有人看見,也只認為侯夫人是想著關懷一下老夫人的身子,并沒有多想。 知冬也探聽不到什么消息,索性就湊在夏姣姣身邊說話湊趣。 “縣主,大夫人送了丫頭來伺候您!”知夏在外頭喊了一句。 夏姣姣揮揮手讓人進來,結果就瞧見兩個只有十歲左右的小丫頭,整理得干干凈凈地站在她面前。兩人的規矩都被教得很好,立刻恭恭敬敬地給她行禮。 她眼睛眨了眨,一下子就掃到右邊那個穿著黃衫的小丫頭,長得白白凈凈的,動作神態要比旁邊的丫頭更加大房自然一點。 “這位是莊嬤嬤家的,另外一位是吳嬤嬤家的?!敝纳焓种噶酥?,一一對著夏姣姣介紹道。 她點了點頭,果然被她猜對了。 “這好好的送我什么丫頭???我這里可不是隨便塞兩個丫頭進來都行的,若是到時候笨手笨腳的,我一不高興,處罰可不會輕?!彼掷锒酥璞K,故意地說出這種恐嚇的話語來。 那兩個丫頭都是有些緊張地縮了縮脖子。 夏姣姣只是說了兩句話,剩下教訓的內容就都留給了知夏。直到把兩個丫頭訓得大氣都不敢出,才放過她們,不過最后莊嬤嬤的孫女被單獨流了下來。 得以離開的另外一個丫頭暗自松了一口氣,顯然她認為碧兒被留下來,肯定是要被縣主更加嚴苛的教育。畢竟莊嬤嬤是老夫人身邊的人,說不定縣主要殺雞儆猴。 等這個小丫頭徹底離開之后,夏姣姣沖著知夏使了個眼色。 “你叫碧兒是吧?”知夏會意,立刻走上前去,聲音低柔地說了一句。 碧兒點點頭。 “你別怕,莊嬤嬤可有什么話讓你帶給縣主?” 她再次點頭。 ☆、第124章 任性妄為 碧兒離開了之后,幾個丫鬟都不說話了。 夏姣姣手里拿著一個玉墜子在把玩,她的眉頭緊蹙,顯然在沉思什么。 碧兒這小丫頭年紀雖小,但是被莊嬤嬤教導得不錯,口齒伶俐,記憶力也很好。莊嬤嬤說的話也都帶到了,總體就一個中心思想,那就是侯夫人開始懷疑她了。 “之前是老夫人疑神疑鬼的,府里出了什么事兒,都要算到我的頭上來,現在變成了大伯娘。我無所謂,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怕她們懷疑我,就怕她們不上鉤?!毕逆瘜⑹种械挠駢嬜觼G到了桌上,臉上露出了幾分嘲諷的淡笑。 “縣主,莊嬤嬤可真聰明,竟然以此說服了侯夫人把她孫女塞進來,還拉上一個吳嬤嬤的孫女,簡直順理成章,還不會被懷疑。又可以讓我們之間傳遞消息的渠道更加方便了許多,她以后就算是親自跑到我們院子里來,也不會有多少人懷疑,反正都是來看她孫女的?!敝嶂X袋,開始夸起莊嬤嬤來了。 她一開口,室內的氣氛倒是為之緩和了不少,夏姣姣沖著她笑了笑。 * 薛山一回到府上,薛國公夫人就跑到他面前來告狀了。 “老大啊,花妹兒這幾日把自己關在院子里,也不出來。我若是去看他,他就讓我不要打擾他,對我極其不耐煩。你說他是不是躲在屋子里做壞事兒?”薛國公夫人滿臉都是興奮的神色。 薛山的臉上露出幾分疲態,他最近諸事纏身,根本就沒什么心思顧慮到自己的家事兒。一般只要他娘不惹出什么幺蛾子來,他們薛國公府每一個人拉出去都是人中龍鳳。 不過這幺弟總是有顆玻璃心,這是他最為頭痛的,偏偏還不能說什么,怕把他刺激了,后果更加嚴重。 “好,我去看看?!彼_就要往薛彥的院子走。 薛國公夫人立刻雙眼冒光地跟上,結果她還沒走幾步,就見前面的男人停下了腳步,猛地轉過頭來看著她,眼神之中的意味十分明顯。 “我擔心花妹兒,想要跟去看看?!彼穆曇粲行┑讱獠蛔?。 薛山挑眉:“老幺是不是讓娘不要去打擾他?您得體諒他?!?/br> “哦?!毖蛉诵牟桓是椴辉傅剞D身走了。 嫡長子什么的果然最討厭了,生下來跟她不親,還天天管著她,也不喜歡對她撒嬌。每次跟他站一起的時候,薛國公夫人都覺得自己不是長輩,薛山也不像她兒子,反而總是一副她爹的感覺。 當然她這些話根本不敢當真薛山的面兒說出來,也就放在心底發發牢sao罷了。 薛山到他的院子時,薛彥坐在竹林里的石桌旁,手執黑白棋子,正在與自己對弈廝殺。 他愁眉苦臉的,似乎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麻煩一般,薛山悄悄地看了一眼棋局,那是一盤死局。 “薛小花,你這又是怎么了?”薛山坐在旁邊的石凳上,目光幽冷地看著他。 薛彥放下手中的棋子,不由得開始長吁短嘆起來。 他躊躇了一下,才低聲道:“之前縣主嚇唬我,說是太后要替她相看定親的人選,然后忽然提起了我。我這幾日就忽然抑郁了,無法想象那種場景?!?/br> 薛山拿起茶壺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正在慢悠悠地品著味道,忽然聽到這句話,整個人都怔了一下,緊接著手中的茶盞一滑差點摔在地上。 “你說什么?”他滿臉都是驚詫的神色。 薛彥再次重復了一次,薛山臉上的神情就更加詭異了,他挑起眉頭仔細地看了薛彥一眼,將手中的茶盞放了回去,連喝一口的心思都沒了。 “老幺啊,要不趕明兒大哥帶你去相看定親人選吧,你也老大不小了,該定下來了?!毖ι胶鋈粏柫诉@么一句。 正在神游太虛的薛彥立刻停了下來,轉頭看向他,在他的記憶之中,他何時定親,都是薛國公夫人一直在催促,但是他的兄長并沒有這樣,相反還好幾次抵擋了薛國公夫人的催促,并且明確表示了隨他高興就好。 “大哥,雖說我老大不小了,不過你先找才是正理。我不急?!毖┖傻乜粗?,但還是拒絕了。 他從小跟著游醫在外面,講究的是緣分這東西,如果不是他喜歡的,硬拉著他都沒用。如果他要是湊合湊合就行,當年那位以死相逼的姑娘也不用死了,他估計現在早就兒女成雙了。 薛山頓時長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幾分糾結的神色,最后才道:“那你可想好了。之前幾日今上曾找過我,隨口提到了你的親事問題。當時我沒放在心上,現在卻不能了。你若是找了人定親,我們就當不知道,應該可以避過縣主?!?/br> 他的聲音里難得地帶了些焦慮,沒法子,他家老幺在他的眼里就是個玻璃心的男人,當年死倔著不娶人,結果等那姑娘死了,他又成日后悔?,F在對于縣主好像也不滿意的樣子,而且薛山也知道夏姣姣與今上的關系復雜,絕對不是什么弟妹的好人選。 “大哥,還是別了??h主之前跟我說,如果敢得罪她的話,她哪怕強搶民男也要嫁到我們薛國公府來?!毖┏了剂似?,最終還是搖頭拒絕了。 薛山聽到這句話,不由得眨了眨眼睛,眉頭緊緊蹙起。 “她還真是無法無天?!?/br> 薛彥聳了聳肩,表示對她這種任性妄為的警告已經習以為常了。 “總之你自己注意,不要真的被她強搶了走?!毖ι捷p嘆了一口氣,在心里期盼著自家這寶貝弟弟能夠躲過這一劫。 薛彥對于他這話感到好笑,不由得聳了聳肩:“大哥,你想什么呢!縣主比我還討厭把我倆扯一起,如果不是我能夠治好她的病,她早就撂挑子翻臉,與我老死不相往來了?!?/br> 想想夏姣姣的心有多狠,知道鐘姑娘為了逼迫他要嫁給他,以死相逼,最后真的死了。夏姣姣知曉之后,不僅不體諒他,反而故意嚇唬他,直接用三尺白綾上吊來刺激他。 當時薛彥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當然他撒腿狂奔丑態畢露的模樣,也讓人瞧得一清二楚。這是他每次想起都要怨恨的事兒。 * 夏侯府最終還是解除了封禁,因為最后泄密的人終于被抓到了。不是別人,是二夫人身邊比較信任的一個嬤嬤家男人,去了那種青樓的地方,意亂情迷的時候,就不小心把這話給說出來了。 那些姑娘跟恩客在一起的時候,自然是什么話能夠吸引他們的注意,就一股腦往外說。夏侯府鬧得這么大的事兒,當然是逃不過了,而且之前一段時間一直是這些姑娘討好恩客的第一要素。 每次見到稍微陌生的臉,都要把這事兒拿出來說一說。久而久之,有不少青樓女子說故事的本領都增加了許多,與茶館中的說書先生看齊,當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侯夫人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就變得暴跳如雷起來。 之前傳出消息的時候,二夫人還用那樣懷疑的眼光看著她,害得她心里也跟著擔憂起來,就怕自己這出了什么問題。結果繞來繞去,最后竟然還是二夫人那邊出了差錯。 “她還有臉懷疑我,可笑!”這事兒查清楚之后,侯夫人就顧不得把注意力放到夏姣姣的身上了,勉強壓制住心頭的火氣,才沒有去找二夫人算賬。 畢竟這事兒傳出去,真正受到影響最大的還是夏侯府。她連忙派人去張家送信,還好夏心回復說夫君沒有怪罪于她。 至于那回信里只說了張家大爺,其他人她都沒提到,侯夫人不用細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兒。但是她根本不敢往深處想,即使心里明白又如何,她也不能去張家幫助夏心,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才行。 二夫人則更是手忙腳亂了,她真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二老爺這時候還在望京之外的千里,被今上派出去當欽差了。府里老夫人病重,自顧不暇,夏增就是一沒用的人,根本指望不上。 唯一能夠幫助她的侯夫人,此刻還處于惱火之中,而且泄密的人也是她自己這一房,真是打碎牙齒和血吞。 解禁后的第三日,夏姣姣穿上披風出門了,她身上裹得十分嚴實,就連帽子都戴的好好的。 今兒刮大風,外面的氣溫比較低,夏姣姣覺得剛站出去,那風透過披風吹到她的臉上時,都像是刀子一般刮了過來。 “今兒可真是挑了個好日子,能不能不去???”夏姣姣站在馬車旁,縮頭縮腦的樣子,臉上掛著幾分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 知夏立刻挽住她的胳膊,微微一使勁兒,就把她攙扶上了馬車。 “這可是您親自答應的,若是旁人便罷了,那位爺身子骨也不好。再說話就去晚了,估計他都已經到了那里等著。您吶,就快著些吧!”知夏的態度極其堅定,明顯是不允許她臨陣脫逃。 夏姣姣沒法子,只有長嘆了一口氣,提起裙擺上了馬車。 與她約見的是三皇子,說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商。他們是幾日之前約好的,原本解禁之后就可以出來的,但是夏姣姣偏偏懶病上身,磨蹭磨蹭就定到了今日。 此刻她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昨兒出來了,哪里想到天氣忽然變得這么冷,溫度驟降,她根本就承受不來。 夏姣姣進入茶館頂層雅間的時候,果然三皇子已經到了。 巧的是他的身上也穿著裘衣,顯然不止她一人覺得天氣寒涼。 “我剛說如果你再不來,我就讓讓人去夏侯府里說一聲,讓你改日再來?!比首犹崞鸩鑹?,將兩個茶盞用茶水洗了洗,斟了一杯熱茶遞過去。 夏姣姣聽他這么說,臉上露出幾分不好意思的笑容來。 “然表哥身子也不好,是我來晚了。我現在已經調養得不錯了,沒有那么嬌貴,若是換了其他日子見面,只怕然表哥又要病倒了?!彼剿磉叺囊巫由?,端起茶盞喝了幾口。 溫熱的茶水順著喉管滑進胃里,立刻將身體周圍的那份寒意消除了幾分,她也覺得更加舒服了些。 三皇子輕輕地揮了揮手,將周圍的下人都揮退了。屋子里連個貼身伺候的都沒有留,就只剩下他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