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她的目光開始渙散,撲上來時真跟瘋了一樣。 夏明月睜大眼睛看著她。 不等靠上來,吳雪被人一把撈住。她拼命的往前,可是卡住似的動彈不得?;仡^就見韓霽風一手鉗制著她的胳膊。她不顧形象的大喊大罵,將醫護人員都驚動了。 幾個人手忙腳亂的上來幫忙。 韓霽風冷冷說:“她的情緒這樣激動,你們為什么不給她打鎮定劑?非傷了人你們才滿意是吧?” 吳雪的叫聲更尖銳了:“韓霽風,你們這對狗男女,你們不得好死……你會跟你老子一樣的下場……” 她越是掙扎,醫護人員手上的力道越大。 吳雪將喉嚨都喊啞了,巨大的無力漫上來,她如此害怕自己的意識會陷在一個軟綿的狀態里,她那樣難過,瘋了似的都無從發泄,那種心如刀絞幾乎要了她的命。眼見醫生拿著針,就要扎到她的皮膚里。她拼命的掉著眼淚,只怕自己消沉之后便會憋悶窒息而亡。 “你們不能給我打針……不能給我打針……” 聲音漸漸消弭,眼睛也越來越困頓,只眼淚肆意而瘋狂的從眼角不斷的滴下來。 明日……我的兒子…… “明月,你沒事吧?” 韓霽風過來問她。 “沒事?!毕拿髟聯u了搖頭。 現在有事的人無論如何也不會是她。 她頂多就是有一點難過,暫時連斗志都失去了。不過都不要緊,睡一覺,等萬惡的世界與人們恢復如初的時候,她也還是那個信心滿滿的夏明月。 只是,今天這短暫的時間她想任由自己沉淪下去。 夏明月很快又睡著了,這一回韓霽風握著她的手不敢離開,一直守到天明。 夏家很快開始籌備夏明日的葬禮。 蕭條的程度不言而喻。 吳雪整個人就已經病倒了,那幾日連床都下不了。 只夏符東勉強打起精神cao辦葬禮的事,亦是顯得力不從心。 總算還有夏明月和韓霽風,上下打理葬禮的事宜,最后將夏明日的葬禮辦得風風光光。 可是,即便如此,再風光的葬禮也沒辦法挽回什么了。 世事就是這樣無常,很多時候任人沒有辦法。 夏明月從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放到夏明日的墓碑前,斑斕的糖紙非常漂亮。 “明日,jiejie給你帶糖來了?!?/br> 小家伙墓碑上的笑容很燦爛,就像無數次夏明月回夏家,他一陣風似的撲過來的樣子。 如果夏明月知道兩人的緣分只有這么多,她便不會嫌惡的把他推給保姆,她會將人攬在懷里告訴他:“其實明月jiejie是很喜歡你的?!?/br> 山風呼嘯,纏繞耳畔宛如鬼魅。 太冷了,以至于一張口就能吐出花白的霧汽。 韓霽風說:“明月,回去吧,讓明日好好休息?!?/br> 夏明月一眨不眨的盯著墓碑上的照片問他:“你說,人的命是不是注定好的?” 所以,禍福旦夕,不是何人能夠說得算的。 有的時候人那么努力,努力的想讓自己更幸福,卻反而變得更不幸。 這不是命運又是什么呢? 韓霽風淡淡說:“是啊,所以無力反抗的時候就要順應天意?!?/br> 夏明月沒有說話,蹲下身后拿起一顆糖,扒開后放到嘴里,橙子的味道彌漫唇齒間。她想笑,可是鼻骨酸痛。努力將嘴角上揚,哄騙似的說:“明日,你償一償,很甜。吃幾顆糖傷口就不會痛了?!?/br> 眼淚到底簌簌的流下來。 夏明月吸緊鼻子,將下巴埋得很低,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兒聲音。 韓霽風抬起手來將人帶到懷里,撫著她的頭發說;“不要難過了?!?/br> 夏明月抬手抓緊他胸前的衣料,全身微微顫抖。 “霽風,有的時候我很害怕?!?/br> 怕自己變得十惡不赦,也怕自己會變得更加不幸。 韓霽風若有所思:“不要害怕,有我在,永遠不會讓你有那么一天。如果真要有什么地獄,讓我來下好了?!?/br> 回來的時候下起了雪,今天的一場初雪。 那時候夏明月問韓霽風,去年初雪的時候他在做什么,他說他忘記了。 誠然今天的初雪他們一起埋葬了夏明日,以至于這一輩子都要銘記于心。 梁義之剛下飛機,程如意的電話就打來了。 他看了眼屏幕,半晌接起來。 程如意問他:“你這幾天去哪兒了?為什么不接電話?” 梁義之說:“不方便?!?/br> 程如意狠狠壓制自己的脾氣,一出口還是顯得咄咄逼人:“為什么不方便?你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梁義之靜寂幾秒鐘,心里罵了句:“不可理喻?!敝苯訉㈦娫拻鞌嗔?。 ☆、(113)餐廳相遇 程如意再打就已經關機了。 她終于按捺不住去找張潔。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不會魯莽的跑去鬧事。眼見到了下班的時間,便等在國森的大外。 張潔今天準時下班,拿上包出來,聽到有人喚她。聞聲看去,面無表情;“你有事嗎?” 程如意開門見山:“梁義之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張潔看了她兩秒鐘,冷冷的笑起來。仿佛她的問題再愚蠢不過。 “你的老公卻要跑來問我,你不覺得很好笑嗎?” 程如意微微一怔。 若是以往,張潔不會以這種語氣跟她說話。要么干脆說事,要么笑著調和兩人的關系。而程如意心知肚名,一定是上次的事件產生的負面效用。 她說:“梁義之這幾天沒有回來?!?/br> “我在上班,你覺得他會跟我在一起?再說,你看不住自己的老公,人丟了就跑來向我要人么?” 一句話頂得程如意啞口無言。 張潔見她不再說話,轉身離開。其實就在前一天她還和梁義之在一起,兩人一起去參加宋琳娜的葬禮,借著心情沉悶喝了酒。梁義之明顯喝多了,他喝醉了酒反倒會一直笑,朦朧的一雙眼微微彎起,喚著她的名字,一遍遍的,是想說什么話??墒?,喝得實在太多了,口齒不甚模糊。相比之下,張潔反倒清醒一些。她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身體前傾,唇齒貼上他的。那樣柔軟溫潤的觸覺,顯然讓梁義之很動情,于是不由自主的加深那個吻,一度吻得張潔透不過氣來。 這于兩人還是第一次,以前并非沒有一起喝過酒,也不是沒有喝醉過。只是清析知道兩人是什么關系,光明而磊落,即便喝醉了也從不會辜負彼此的信任做出出格的事。 但是這一次張潔不打算再做任何的隱忍和克制,相反,她想做出點兒引人遐想的事。 就在兩人吻得火熱時,張潔揚手打了梁義之一巴掌,不等梁義之反應,起身離開了。 梁義之怔在那里半晌回不過神來,已經記不得是誰先吻上來的了,但是從那一巴掌判斷,應該是他先主動的??墒?,他為什么會對張潔做出這樣的混帳事呢? 許多事情就是如此,不想還好,想得越多,越會生出千絲萬縷的愁思來。 仿佛很多事情都不對勁了,怎么想都不是以前的味道。先前那樣多的理所應當,不論是牽張潔的手,還是跟她搶一個碗里的飯吃,亦或合衣睡在一張床上……不說意念純真,但是也沒什么非份之想。如今一個突如其來的吻,就方寸大亂了。 梁義之幾次想打電話跟張潔說聲對不起,神色自若,就像以前做了惹她生氣的事,死皮賴臉求她原諒一樣??墒?,這一次心態終歸是不一樣的,畢竟以前再怎么胡來,也沒說吻過她,這不是好哥們間該做的事。 思及再三,還是打了退堂鼓。電話在手里打了幾個轉,最后默默無聲的裝進口袋里。 由其得知張潔先他一步離開后,梁義之的思想負擔更重了。如若不是生他的氣,為什么會不聲不響的離開呢? 這樣一想,心里徹底別扭起來。 可是,張潔想要的,就是梁義之這樣的反應,所以對自己的做法給予充分的肯定。 至于她為什么會這樣做,是因為突然想到大學室友的一句話,她說:“張潔,梁義之是喜歡你的,我能看出來?!?/br> 當年無論如何都不相信,現在好奇心驅使,反倒想要試探一下。 事實證明,梁義之的心里也是亂七八糟的,否則不會連打個電話的勇氣都沒有。 遲張潔兩天后回到a城,神色蕭條,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夏明日的葬禮結束后,夏明月開始正常上班。 先前的帳目還在修改中,周若明又將人叫到辦公室里說:“對于一個新手,你做的已經相當不錯了,一看就知道是有天賦的人?!比缓蟪兄Z道:“等到你手頭的這點兒事做完了,我就將看家本事傳給你。這樣就不用擔心這些年來潛心研究出來的那些東西會失傳了?!?/br> 周若明言詞之間對她寄予眾望。 夏明月被那個未知的領域所蠱惑,自然也是雀雀欲試。 “總監,你放心吧,我會好好做?!?/br> 她像個旋轉的陀螺似的讓自己忙起來,除了吃飯睡覺的時間,絕不肯給自己停下來的機會。 下班后韓霽風直接從法務部來到財務部,除了幾個加班的同事,其他人都已經下班了。他直接進到夏明月的辦公室內,大步朝她的辦公桌走過去。一伸手抽出她握著的圓珠筆。挑起她的下巴,微微瞇著眸子:“夏明月,你非要把自己累死是不是?” 自從夏明日去世,她整個人就像個機器,工作起來沒日沒夜。 夏明月看著他說:“我又不累?!?/br> 韓霽風嘆了口氣:“指望快節奏的工作和生活來麻痹一些東西,看似有用,其實只是惡性循環?!?/br> 到時候所有的不適通通返上來,再強硬的人也會無力招架。 夏明月不肯承認這些天來她的心里不好受,罪惡感彌漫,盡管深知很多事情不是她能改變的,但是每每想到夏明日,還是會輾轉難眠。 “我不怕惡性循環帶來的后果?!?/br> “我怕?!表n霽風簡單說;“娶個老婆容易么?!彼杆偈樟怂奈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