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電話有一點兒漏音,付謠在一旁聽得七七八八。問段楚生:“素素怎么了?” 段楚生皺起眉頭:“媽說素素哭的厲害,可能是發燒了?!?/br> 嚇得付謠嚷起來:“那我們快回去吧,看看素素到底怎么回事?!?/br> 兩人攔了出租車直接回家去。 一進門就聽到素素撕心裂肺的哭聲,那聲音響徹在付謠的心口上,頓時將她的心哭散了。 段楚生鞋也沒脫,過去從付mama手里接過啼哭不止的素素。 付mama說:“剛給她測量了體溫,果然發燒了,你們快帶她去醫院吧?!?/br> 付謠想從段楚生的手里抱過孩子來,可是剛一伸手,素素攬緊段楚生的脖子,反抗性的扭過頭去,那哭聲更大了。 她有些心涼,但還是收回手來。 段楚生說:“我來抱吧,你拿上包,我們這就去醫院?!?/br> 一路上素素就那樣窩在段楚生的懷里,每次付謠想抱她,或是湊近一點兒,她的哭聲都會變大。最后付謠實在不敢輕舉枉動了,只跟在段楚生的身后拿著東西。 醫生檢查后是感冒導致的發燒,這段時間流傳一種病毒性感冒,癥狀就是高燒,一般要打幾天的針才能好。 當晚兩人給素素辦理了住院手續,孩子怕打針,在段楚生的懷里扭動得跟根麻花似的。付謠想幫忙可是插不上手,就只能看著素素聲嘶力竭的哭鬧。 她躲到外面去掉眼淚,瞬間覺得段楚生之前說的都是謊言。素素根本不想她,在她的潛意識里甚至是沒有她這個mama的。 她緊緊的咬著唇,眼淚還是如大雨般滂沱而下。即便是業務最低靡,受人刁難到舉步維艱時,她也沒有現在這樣絕望過。但是,現在看著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陌生人一樣驅逐她,付謠的整顆心脆弱如同千刀萬剮。 素素那穿透墻壁傳出的哭聲就是一把磨得雪亮的刀,將她的心徹底割裂了。那樣疼。 于是腳上的步伐加快,將一切遠遠的甩到身后去。她就像個逃兵,遇到了無法面對的事,除了逃跑她想不出其他的法子。 最后付謠扶著醫院的長椅終于痛哭失聲。那些生活給予的壓力,原本她不在乎,可這一刻卻鋪天蓋地,如千金重擔一樣壓跨了她。 有那么一個瞬間,她覺得自己再也無法負荷了。 以至于她堅硬的脊梁骨都在節節下彎,身體一點點滑行到草地上抱緊自己,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070)束手就擒 韓霽風和夏明星下班后在附近的飯店隨便吃了點兒東西。 出來的時候華燈初上,仿佛打翻了的萬斛明珠,而整個城市的高樓大廈就掩映在這樣明亮的珠海里,一層一層,華麗堆砌。 夏明月皺起眉頭:“一想到那個城市的悶熱,像個大蒸爐似的,就讓人難受?!?/br> 韓霽風側首望過來,劍眉斜挑入鬢:“你是在心疼我?” 夏明月看著他:“是啊,心疼你,不想讓你去那個城市受苦?!?/br> 她說什么話都異常坦蕩,鮮少有其他女人會有的矯揉造作。 徹底轉過身來面對他:“其實你大可以不去,那筆錢我們銷售部已經不再指望了,相信公司也要放棄了?!?/br> 韓霽風一伸手將她拉到近身處,近到兩人呼吸相距可聞。而他的目光深邃,細看又似含了一縷柔情,清清淡淡,并不粘膩。伴隨他的聲音如清風拂面:“明月,不管公司是不是放棄了,也不管之前其他人是否束手無策。我都想為你努力一下……要別人知道,我韓霽風自己的女人,在我這里就是有優待的?!?/br> 從沒一個人為她做過任何哪怕是丁點兒的努力,就連許曼麗也沒有。所以,當有一個人對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如同是給了半個世界,不管那世界是謊言堆砌,還是海市蜃樓,在她聽來都深有感觸。 可是,她已經習慣了收斂自己的情緒。不會感動得失聲尖叫,或淚如雨下。 只笑著說:“事實證明,我的虛榮并非全是錯的??窗?,這世上最好的男人到底被我虜獲了?!?/br> 那眼中含笑,異常明亮。加之眼角輕彎的樣子,傾國傾城。 韓霽風為之動容,在她的眼皮上烙下一吻。 “是啊,我成了你的裙下之臣,可怎么辦?!?/br> 夏明月伸出手來攬上他:“能有什么辦法,束手就擒吧?!?/br> 兩人不約而同的笑出聲來。 眼見時間不早了,去機場還要一段時間。 夏明月催促他:“好了,既然你決心要走一趟,那我們現在得去機場了?!?/br> 一抵達候機大廳,韓霽風就讓她回去。并囑咐她:“慢點兒開車?!?/br> 夏明月看了下時間,說:“我進去陪你一會兒,等你登機的時候我再回去不遲?!?/br> 即便是黑夜,整個大廳卻燈火輝煌,宛如白晝。 以前每次過來都心存默然,從不看別人的臉,自己亦是行色匆匆。所以幾乎沒有刻意打量過這里的內部環境。此刻和韓霽風肩并肩坐在這里閑聊的時候,視線掃過每一個路人,發現這世界的精彩乃至五花八門其實在這些人的身上就能看到。 夏明月漫不經心的說起來:“上大學的時候去異地看朋友,坐不起飛機,只能搭乘火車?;貋淼臅r候正是晚上,朋友去車站送我,時間也是比較早,兩人就在車站的候車廳等車。印象中那里的燈光也是這樣明亮,人來人往無數,覺得熱鬧又華麗?!?/br> 可是,現在瞇起眼來再細細的想,或許是記錯了,那燈光應該是昏黃色的,視野又怎么可能如此開闊??墒?,心底里烙下的繁華,想更改何其不易。 韓霽風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問她:“和那朋友現在還聯系么?” 夏明月搖了搖頭:“早不聯系了,命運發生這樣大的改變,何況是曾經萍水相蓬的朋友?!?/br> 她只是一時感慨。 扭過頭說:“韓律師,忽然舍不得你離開了,很想讓你陪陪我?!?/br> 韓霽風定定的看了她兩秒鐘,只說:“好啊,今晚我不走了?!?/br> 她很少這樣任性,他更是沒有任性過。這一刻卻像兩個心智并未成熟的少年,想到什么就是什么。 韓霽風提著自己的電腦拉上她的手就走。 夏明月跟在他的身后,看他蓬松的發線,挺拔的脊背,和修長的雙腿,眼眶一陣陣的發熱。卻并非想要流淚,只是潮濕的舊意泛上來了,心里略微不是滋味。 回去的時候韓霽風開車,直接去了他的公寓。 先前說好了要將她的東西搬過來一部分,可是工作繁忙,哪里顧得上。 夏明月仍穿著他的襯衣去洗澡,這次他沒有再去工作,替她放開水,像喝醉酒的人,直接將花灑擰開了,水流順著人的額發往下滴,連衣服都沒來得及脫。淋濕之后肌理一分一分的顯現出來,燈光下兩人目不轉睛,頓時口干舌燥,不等反應,已經擁吻在一起。 而那水流沒有停下,就沿著臉部線條一點點蔓延而下,部分浸進口中,混作一談。 她的脊背緊緊抵在冰冷的墻壁上,隨著他激烈的舉動被撞得疼到發木。 有限的空間內水蒸氣漫上來了,霧蒙蒙的,眸光微啟,只能看清彼此的臉。 夏明月努力的攀緊他,今晚似格外的熱情。 而韓霽風整個人被她的這種熱情融化掉了,心里的滋味莫明,就仿佛親吻的時候,一并將她的心都舔舐到了,隱隱覺得那些心事像水泡一樣一顆一顆的泛上來,閃亮的一排排,以他敏銳的心智想忽略都不可能。 筋疲力盡方才睡去。 夏明月縮在他的懷里,睡得異常沉穩。 韓霽風借著床頭燈打亮,她秀氣的眉毛緊鎖。他抬起手來幫她撫平,很快的,又慢慢地凝聚成山。這樣的人十有*都有心事,可是,到底是什么呢?韓霽風想不明白,聽著夏明月清淺的呼吸只是睡不著覺,就那樣睜眼到天明。 ☆、(071)是好是壞 一個姿態維系太久,動一動都有了裂骨的疼意。 夏明月早上看韓霽風緩慢地活動手臂,疼的齜牙咧嘴。問他:“怎么不把我推到一邊去?” 韓霽風面無表情:“推了,不知推了多少次呢,有人狗皮膏藥似的粘上來我有什么辦法?” 夏明月被他的一本正經逗笑了,知道他在胡扯。湊過去說:“來,我幫你揉一揉?!?/br> 韓霽風閃開了,板著臉,也不知道在發誰的脾氣。 “起來,不用?!?/br> 夏明月看了他一會兒:“那好,我去做早餐?!?/br> 等韓霽風洗漱完畢,換好衣服出來,就看到夏明月廚房里忙碌的身影。其實家里的廚房就是擺設,因為工作忙,他幾乎不怎么自己做飯吃。冰箱里放置的多為速食,至于新鮮的東西,他不記得有什么了。 其實做什么都不要緊,很多時候令人迷戀的只是一段時光,或是一種氛圍。就像此刻夏明月做飯的樣子就很美妙,穿著他寬大的襯衣,身段妖嬈,即便是拿著鏟子在灶臺前忙來忙去仍舊不失優雅。晨光里,灼灼生輝。 夏明月感覺到了他的注視,回過頭來嫣然一笑,有刻意討好的嫌疑。 “馬上就可以吃飯了?!?/br> 韓霽風這才走過去:“做的什么?” “冰箱里的食材有限,所以只煮了面條?!毕拿髟乱贿叴鹚?,一邊將面撈到碗里。 韓霽風幫她端到餐廳,發現并非清湯清水的面條,加了雞蛋和火腿腸,首先色澤上就很誘人。 他心里想著,不知道味道怎么樣。 吃到嘴里的時候,“唔”了一聲,抬起頭飄飄說:“看不出,有賢妻良母的潛質?!?/br> 夏明月拿眼睛瞪他:“這點兒算什么啊,要不是你家里食材有限,我什么東西做不出?!?/br> 她可不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很小的時候就自己學著做飯吃。沒辦法,不做就得餓肚子,況且是在那個食材匱乏的時候,什么不肖自己慢慢琢磨。 韓霽風終于露出一點兒笑模樣。 “不然以后你當大廚,我收錢?!?/br> 夏明月赫然想到他們打算老了開面館的理想,一邊吞咽面條一邊說:“想都別想,我只負責管錢?!?/br> 韓霽風似笑非笑。 安排好的行程不能改,晚上一時沖動說回來就回來了。一大早還是讓張潔另行訂了機票,乘最早的航班趕過去。 夏明月上班的時候,叫司機將韓霽風送去機場。自己開車去公司,停車場正好碰到付謠。濃重的黑眼圈,即便打了粉,還是一眼看得出。 “沒睡好?” 付謠有些無精打彩的:“甭提了,素素昨晚發高燒,在醫院折騰了一個晚上?!?/br> 而她默默的哭了大半夜,等到回病房的時候素素已經睡著了。手上插著管子,藥水一滴一滴沉穩安靜地往下滴落。 她推門走進去,輕聲說:“我來抱一會兒吧,你休息一下?!?/br> 段楚生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軟軟的說:“小孩子生病就是喜歡鬧點兒脾氣,之前那會兒連咱媽都拿她沒辦法,你至于掉眼淚么?瞧你那點兒出息?!?/br> 一句話,付謠的鼻子又酸了。勉強抑制落淚的沖動,吸著鼻子說:“來,讓我抱一會兒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