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夏明月想,她或許真的可以和這個男人站到同一條戰線上。 ☆、(055)年邁時光 她做這些神思的時候,韓霽風抬起眸子打量她。 見她赤足躺在那里,身下一條黑色的八分褲,襯得雙腿纖細筆直。這樣的一雙腿再穿上高跟鞋,簡直風情萬種。拋卻她的嚴厲不說,這個女人其實風靡了大半個公司,私心里愛慕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韓霽風漂亮的眉毛打折,將她推了起來。 夏明月本來曬著陽光正感覺愜意,被他扶正后有些莫名其妙。 “好好的,怎么說變臉就變臉?” 韓霽風不會流露自己的心頭其實很不是滋味,板著臉說:“餓了,去吃東西?!?/br> 經他這樣一說,夏明月也覺出餓了。坐在沙發上沒有立刻穿上鞋子,而是一雙腳直接扎進軟綿的長毛地毯里,深灰的色澤顯得一雙腳白玉一般,恍若透明。而她雙手按在沙發沿上,就那樣瞇著眼的想接下來要去吃什么。 最后燦然一笑:“韓律師,你有沒有逃過課?” 韓霽風眼底色澤很深,沒有說話,只是看她看得很認真。 明眸如水,是他此刻頭腦中唯一呈現的詞匯。確切點兒說,他現在不是特別能思考。 夏明月接著說:“我們下午翹班吧,去找找這城市里的好吃的?!?/br> 韓霽風淡淡的應了個:“好?!?/br> 兩人什么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張潔一直以為夏明月在辦公室里,考慮她心情不好,所以不敢隨意進去。直到下午接到其他部門不得不轉交的文件,才敲響辦公室的大門。發現室內空空如也,哪有夏明月的半個影子。 蘇婉清很快接到國森人事部的復試通知,以她的業務水平做國森的外聘法律顧問是不成問題的。她一直很有自信,可是接到電話的時候還是微許遲疑。腦海里再度浮現夏明月粉墨登場的樣子。 趁著中午吃飯的時候,約上蔣承宇一起。席間問他:“如果我說我要去國森做外聘的律師顧問,你怎么看?” 蔣承宇握著叉子優雅地吃著意大利面,聽她這樣問,劍眉斜挑入鬢:“有些人總想離太陽更近一些,以為會很溫暖,卻忘了,離得太近反倒被會灼傷?!?/br> “可是,兀自在黑暗里摸索前行不是更可怕?” 蔣承宇靠到椅背上哼哼:“所以才說你們女人很較真。誰說灼熱的反面就是暗無天日了?好男兒自在四方,何必單戀韓霽風那一根草?!?/br> 蘇婉清說:“你能說出這樣的話,說明你還沒有真正的愛過一個人?!?/br> 蔣承宇微微一怔。 他談過的女朋友多無數,是出了名的花心浪子,說他蔣承宇沒愛過人,還真是新鮮。 撞了灰,淺然一笑:“既然你執意,那就不防試試看?!庇痔嵝阉f:“可是蘇婉清,被傷得體無完膚的時候可千萬別叫疼?!?/br> 就這樣,蘇婉清打定注意要去參加明天國森的第二輪面試。 下午回公司后,蔣承宇給韓霽風打電話說:“婉清想碰觸太陽,所以去國森應聘法律顧問了。做為老板能為所里創收,我是沒什么好說的。就是不知道這事你怎么看?!?/br> 韓霽風本來在駕車,聽他這樣說,下意識扶了一下藍牙耳機。 “你沒有勸阻她?” “婉清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有的時候一根筋,我的話她要是肯聽就好了?!?/br> 韓霽風桃花眸子微微瞇起來,只說:“我知道了?!苯又蛯㈦娫拻鞌嗔?。 車內放著舒緩的鋼琴曲,和彼時窗外的陽光形成鮮明的對比。如清泉一般流淌在人的心田里,連心緒都變得平和許多。 夏明月盯著窗外看滑閃而過的街面,心里數算著這個時候可以吃點兒什么。聽到韓霽風講電話不過側首看了一眼,他們還遠不到對彼此的事情刨根問底的地步。 見他掛了電話,也只是問:“你有沒有特別想吃的?” 韓霽風習慣想事情的時候微微的瞇著眼,兩排長睫隱隱重合,就像小扇子似的。由其此刻逆著光,上面一道明亮的光圈隨著他眨眼的動作漣漪似的擴散開來,只覺得明媚。 他想了一下說:“倒是知道一家好吃的,只是近來忙,有段日子沒有去了?!?/br> 最后他將車子七拐八拐開進了一條深巷里,兩側是古樸的民房,很多開發商覬覦的肥rou。聽聞一直被政府壓著,到了現在得以保留。但小小的一間房卻漲到天價,成了a城名副其實的黃金地段。 只是道路狹窄,想把車子開進去還是需要點兒水平。 夏明月望著古墻上的斑駁,感慨說:“等老了的時候也來這里買套房子安享晚年,只是不知道那時這里的一套房子會漲成什么樣,以我的身價還買不買得起?!?/br> 韓霽風側首:“哪有你想的那么夸張,漲到這個價位已經是封頂了。就算你買不起,以我們兩個人的能力總不會有什么問題?!?/br> 夏明月聽了他的話不由得一滯,在她的藍圖里是沒有韓霽風這個人的,就像剛剛頭腦中安度晚年的場景中亦是沒有他的。獨自買下一個院子,落日黃昏坐在葡萄架下的搖椅上,回想這一生發生的種種,那時的心態或許會平和許多,也會看開一些事情。然后對整個生命都淡然處之的時候,便可以悄然的離開這個世界。 可是,此刻的韓霽風自然而然的把他也代入到了那個畫面里。夏明月才驟然反應,不論是出于何種目的,她已經跟這個男人談婚論嫁了。如果中間不出什么意外,不是沒有白頭到老的可能。若真是如此,枯藤老樹之下,有的將不是她形單影只的一個人。 想到這里,心底升騰異樣的情愫。那畫面確實比一個人的要溫馨而飽滿。即便是刻薄的夏明月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或者潛意識不想破壞這樣的美感。誰都貪戀有溫度的事物,她也不例外。 看了韓霽風一眼,無聲的笑著。任和諧的氛圍像光波一樣在整個車廂里微微擴散。 ☆、(056)兩人世界 烤rou發出滋滋的響聲,生菜翠綠爽口,醬料也是自己研制的,比街面上那些正宗的韓國烤rou店都要味美。 韓霽風將rou卷到生菜里,再蘸了醬給她吃。 問她:“味道怎么樣?” 夏明月吃得滿嘴流油,咽下去后心滿意足的夸贊:“果然不是浪得虛名的,搞得我對其他的菜也都充滿向往?!?/br> 韓霽風溫聲道:“不能一口吃成胖子,以后有機會常過來就是了?!?/br> 夏明月看著韓霽風拿夾子熟練地翻著rou片,熱氣在面前騰騰的翻滾,她的臉面微紅,不用照鏡子也知道此時正泛著怎樣的紅光。 那是生活充裕的幸福中人才會有的紅潤面色,此刻的夏明月就有那樣的錯覺,宛如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她以為,這是食物的魅力。難怪人吃飽了,連心情都會變好。 微笑的同時,對韓霽風說:“我想喝一瓶汽水?!?/br> 韓霽風抬眸說:“碳酸飲料還是免了吧?!?/br> “韓律師,你真是掃興?!?/br> 嘴上這樣說著,心里明明沒有多少怨懟。能管著她夏明月的人不多,而她夏明月真正肯聽的人又是少之又少。 老宋正收拾另一旁的桌子,看到兩人一來一往,呵呵的笑著:“丫頭,韓律師這是關心你啊?!?/br> 夏明月回頭沖他一笑沒有說話。 吃飽的時候已經半下午了。 韓霽風開著車子出來。 夏明月縮在副駕駛上有些犯困,就說:“我睡一會兒,到了公司你叫我?!?/br> 韓霽風調低冷風說:“不是說下午要翹班,到此刻就是你所有的魄力?” 夏明月掀起一點兒眼皮看人,哼了句:“貌似忠良?!庇终f:“不回公司還能去哪里,手上還有大把的工作要做?!?/br> 所以才說凡人容易被俗事牽絆,很多時候夢想只是說一說罷。 哪有幾個人真的可以看開,放手一切? 夏明月醒來的時候還在副駕駛上,身上蓋著韓霽風的西裝外套。坐起身子撐著頭看出去,外面朦朧朧的一片黑,隱約是江上漁火。確定他沒有回公司,不知將她帶到什么荒郊野外里來了。 此刻車門打開,一股悶熱的氣流撲面而來,伴著他特有的冷香,有一剎那讓睡意朦朧的女人生出錯覺,仿佛是見到了盛開的梅花。而他微瞇著眼,眼尾稍向上翹,不笑亦像含著三分笑。她在心里慢慢的想,這可能就是人們所說的桃花眼。 她著了魔似的伸出手指在他的眼睛上輕輕的點了下,訥訥說:“桃花懷邪,一看就是壞男人?!?/br> 韓霽風條件反射地一眨眼,攥住她的手說:“胡說什么呢?嗯?睡迷糊了?!?/br> 夏明月揉了揉眼睛:“真是睡迷糊了,我睡了多久?” 看天色是不早了,只是沒想到在車廂里也能睡得這樣沉,這幾天即便躺在床上也是輾轉反側的。 韓霽風抬腕看了眼時間說;“差十五分八點?!?/br> 夏明月越發覺得骨頭散了,驚嘆一聲,讓他將自己拉起來下車。 果真是到了江邊,兩岸漁火甚是明亮。綽約的燈影映在江水中,是大片大片妖嬈的紅色。像往時的江南古鎮,阿婆茶香,漁歌裊裊。搖蓬船,看燈景,猶如置身另外一個世界。 “早聽說a城的東江很美,可是來這里這么長時間,也沒說看過這里的夜景?!本陀袔状伍_車路過,也是匆匆一瞥,無數燈影滑閃而過,有的只是概念模糊的細小微茫。哪里知道它的美要身臨其境方能感受。 韓霽風靠在欄桿上打量她,每次聽她聊起生活的只言片語,似都忙忙碌碌的,年輕人該有的放松,她也仿佛沒有。 “你每天把自己當成一個陀螺,不停旋轉,就不覺得累么?”如果可以,他想聽聽她的過去。不由得問:“年少青衫的時候都做什么了?” 夏明月在心底里回想著那些日子,酸甜苦辣無窮盡,可是不想說給別人聽。 面朝江水笑著說:“那時候能做什么,讀書,玩,青春不就是用來揮霍的。至于長大,真的就跟陀螺差不多,想成功,想得到別人的認可,想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哪一樣不需要自己努力得來?”看了他一眼,趴在欄桿上淡淡說:“我沒別人那樣好命,許多東西可以與生俱來。生命賜予我的就只有背叛與拋棄,要從這樣卑微的命運里掙扎著起身,的確花費了我很大的一番力氣?!?/br> 所以,即便是陀螺,也不敢停下來。鏡中花,水中月,看似美好,如若用來形容生活,那真是無比慘淡。 韓霽風透過夜色看到她眼中的迷離,和表面上的云淡風輕完全不是一回事。他甚至可以想象她靈魂深處那個咬牙切齒的夏明月,每天在以一個怎樣拼命的姿態生活著。 他伸手攬上她,輕輕一帶,致使她枕到自己的肩膀上。這種無形中的依靠最是讓人動容,夏明月當然不會反抗。 韓霽風說:“剛才夏伯伯打來電話,說已經為我們選定了訂婚及結婚的日子,問我是否有什么意見?!?/br> “那你怎么跟他說?” “我當然說沒意見?!彼智笍椝念~頭,順手的程度自不用說,接著似笑非笑:“你不惜犧牲色相換來的,我怎么能不珍惜?!?/br> 夏明月拔開他的手:“我不是說了,連點兒皮都沒破,犧牲什么色相。最多就是腦子砸出問題了,變傻了一些,才任由你把我載到這里來?!?/br> 韓霽風說笑起來一本正經:“其實我的本意是打算把你拋到江里喂魚的,哪里想到你醒得這樣快?!?/br> 夏明月笑起來:“原來這就是你的目地?!?/br> 韓霽風說:“其實我的目地就是希望你更傻一點兒,此時此刻的夏明月還是太過聰明伶俐了,我怕自己無法駕馭?!?/br> 夏明月抬起頭來看他,煞有介事的說:“你瞧我說什么來著,我就是太聰明了,當年我媽還怕我笨得嫁不出去?!?/br> 氣氛微許活躍,兩人靜靜的看景。 ☆、(057)毫不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