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姜將氏卻是松了口氣,這樣說來鳳瑤洗清了嫌疑,并未設局請秦子楚換屋子。 秦子楚被秦夫人剜了一眼,訕訕的說道:“母親,您別氣壞了身子。許是天干物燥,這才起火了。您傷了腰,好好歇息才是。等回盛京之后,您再給世子妃道歉、道謝?!?/br> 她給鳳瑤道歉,誤會了她? 她給鳳瑤道謝,感謝救了她? 秦夫人胸口幾乎要炸裂,看著不孝子,死也不能瞑目! “父親也叮囑您,行事小心,無事多拜拜菩薩。您不聽,成日里無事哭哭啼啼多晦氣。這回天災人禍遭罪了?”秦子楚看著氣得翻白眼似要昏厥過去的秦夫人,碎碎念,渾不覺他的話宛如刀子一般插在了秦夫人的胸口。 姜將氏也聽不下去,眼見著秦夫人受刺激,渾身發抖,怕加重她腰椎的傷,忙給一旁的婆子使了眼色,將人給抬走。 一行人坐在前廳等候,秦夫人則躺在偏廳里,秦子楚在身旁守著。 姜綰死死的抓著鳳瑤的手,裙裾上一片臟污,鳳瑤猜想定是姜鄧氏罰跪了。 蕭然目光緊緊的盯著鳳瑤,想起那場大火,心有余悸。不放心的再次問道:“當真無事?” :“當真無事?” 鳳瑤張開手,轉了一圈:“毫發無損?!?/br> 蕭然松開了一直握成拳頭的手,失了冷靜:“云初呢?他怎么不與你一道來?”明眼人都知曉這是針對鳳瑤,若是云初在她的身旁,或許沒有今夜這場大火。若不是她機敏,后果不堪設想。 “皇上給他下了密旨,不在盛京?!兵P瑤倒是不希望他一同來香山,雖然他鼓勵她用自己的手段自保、反擊,但是還是不希望他看見她狠辣的一面。 “回去后,門庭處撒鹽粒子,去去霉氣?!绷季?,蕭然只說出這樣一句話,卻也是他最樸實的祝愿。 鳳瑤微微頷首。 大約過了一個半時辰,梁夫人帶著人走來,身后跟著的侍衛抬著東西進來。 “人都在這里?”梁夫人掃了一眼,姜鄧氏、蘇巧巧不在,秦夫人被人抬著出來。 陡然瞧見梁夫人提來的東西,秦夫人慘白的面色大變。 鳳瑤眸光微轉,氣定神閑,任由眾人猜忌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梁夫人目光落在秦夫人的身上,朝一邊站,讓人將油布揭開,半袋子火硝出現在眾人的眼簾。 “秦夫人,你可認識這東西?”梁夫人在梁夫人的馬車隔層里發現了痕跡,隨后去了秦夫人的屋子里找,許是麻布袋的緣故,地上抖落了些許的粉末,順著找去在后院樹下找到掩埋的火硝。 秦夫人側頭盯著那沾染泥土的麻布袋,手指緊緊地揪著裙裾,鎮定的說道:“這么大一股火硝味,過年便要聞上一回,怎得會不認識?” 梁夫人對她的說詞并不買賬,冷聲道:“許是我多年不插手案件,極少在刑部活躍,讓秦夫人忘了我當年靠什么吃飯?” 秦夫人心肝兒一顫,膽兒發寒。她被恨意沖昏了頭,的確忘了梁夫人的老本行! 即便如此,也是咬緊牙關,拒不承認:“梁夫人的名諱,盛京中,誰不知?” “那你可知罪?”梁夫人不與秦夫人打太極,一雙眸子冰冷無情,審查罪犯一般提問秦夫人。 梁夫人的神態,刺激了秦夫人,手猛地拍在她躺著的榻上,柳眉倒豎道:“梁夫人,你這是何意?難不成那把火是我的?預備將自己給燒死?”說道最后,滿目諷刺:“梁夫人當年譽為神探鐵娘子,火眼金睛,罪惡之人都逃不過你的眼睛??僧吘惯@么多年沒有斷案,待在府里含飴弄孫,恐怕生疏了?!?/br> 梁夫人袖手道:“我向來拿證據說話,這批火硝從你院子里查找出來。你不承認沒關系,朝廷對火硝監控嚴謹,嚴禁流入私宅。秦夫人后院里這么多貨,我只消查探火硝的來源便可。定會讓你心服口服!” 這時,李驍進來,神色凝重的說道:“夫人,我們重新排查了一番,發現秦府的馬車輪子上沾染了濕潤的泥土,與我們從盛京一路來的泥色不同,便擴展了排查的范圍,跟著一路留下的痕跡,找到了沈府別院。雖然已經貼了封條,但是后門留下了車輪與馬蹄印,我們破門進去發現里面堆滿了火硝,大半半成品的黑火炮、霹靂炮?!?/br> “確定?”梁夫人變了臉色,一場失火案,牽引出炮火作坊。 “屬下確定!” 梁夫人深深看了眼秦夫人,對李驍道:“連夜回京通稟皇上?!闭f罷,也不再理會失火一案。帶著人去了沈家別院,只要查出幕后之人,那么這場失火案也能一同結案。 秦夫人面如土色。 鳳瑤手指根根收緊,沈家別院被查封,皇上仿佛遺忘一般,棄之不顧。并未曾像其他犯事大臣查封的府邸一般進行賞賜或者拍賣。 誰會想到會有人竟大膽的在里面制造黑火炮? 姜將氏吶吶的說道:“沈家便是通敵賣國之嫌,如今看來倒真是屬實了?!?/br> “沈家人都死絕了,翻出來也不過是罪加罪,難不成還能將人從亂葬崗翻出枯骨鞭笞示眾不成?”林夫人刻薄的說道。 這里頭的人與沈家沒有多大的交情,也有曾經有交情的人,聽到林夫人的話,心里多少不舒服??傻降资腔屎竽锛胰?,獻王如今也翻身了,她們不好得罪。 “林夫人這話便錯了,若是當年沈家遺留下來的東西,難道當年皇上抄家的時候都發現不了?我怎么覺得是有些缺德之人,利用沈家門面做庇護,行茍且之事?若是如此,定要施以千刀萬剮之刑,以儆效尤。未免今后有人效仿!”鳳瑤目光冷厲,琥珀色的眸子里似驚起波瀾,暗藏洶涌。 林夫人對今夜之事心生不滿,查出來是因為沈家所致,心里藏了一股子怨氣,才會口出惡語。 眼下被鳳瑤一嗆,絞緊了手中的帕子,沒有再聲張。 眾人枯坐了許久,見梁夫人沒有再管,便紛紛的離開了。 鳳瑤睨了眼面色惶然的秦夫人,嘴角凝著一抹冷笑,她得到應有的懲罰,且如今還有更大的麻煩在等著她,便也沒有再對她說什么,打算離開。反倒是秦夫人不依不饒的叫喊道:“鳳瑤!你這賤人,是不是你干的?” “那院子里的火,是不是秦夫人你放的?”鳳瑤反問道。 “是我又如何?若非是你,冰兒她怎得會落得這樣的下場?”秦夫人面目猙獰,腸子都悔青了,她該聽從老爺的話,不該擅作主張!可已經事發,想要補救恐怕也是來不及! 鳳瑤點了點頭 瑤點了點頭,目光明亮的看著秦夫人道:“也就是說那黑火炮與秦夫人也脫不得關系了?” 秦夫人雙目圓睜,憎恨的看著鳳瑤,見她挖坑給自己跳,眼見著要發作。鳳瑤輕輕的按住她的肩頭,擔憂的說道:“秦夫人好生躺著,怒大傷身,到時候當真這輩子下不得榻了,那就可惜了?!鳖D了頓,仿佛想起了什么,鳳瑤掩嘴笑道:“一輩子那么長久,秦夫人才過了三分之一,未來的事情可算不準。就算這腰好了,那黑火炮的事情捅出去,連活都成了問題。莫怪秦夫人如此心焦,躺不安穩?!表樖纸o她理好身上不平整的衣裳,看著秦夫人眼底仿佛要噴薄而出的怒焰,鳳瑤唇畔掠過一抹笑,不等她開口,便優雅的轉身離開。 秦夫人躺在榻上,怒火在心中翻滾,隨著鳳瑤的話,似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卻無處宣泄??粗P瑤高姿態的離開,氣恨的抓著榻內的引枕擲向鳳瑤,動作太大,扭動了腰痛得大叫了一聲。 秦子楚連忙摁住秦夫人,秦夫人看著他的臉,失去了理智。尖叫道:“滾!” “母親,黑火炮當真與咱們有關?”秦子楚將二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臉上染著薄怒,目光愈發的陰沉。心里卻又止不住的慶幸,鳳瑤之前的作為令他想岔了,以為她想要勾引他,撩撥的心里躁亂,身邊母親不許帶伺候的人,他便打野食去了,也因此避免了一劫。 秦夫人被他一喝,緩過神來,焦急的拉著秦子楚的手,慌張的說道:“楚兒,你快去,快去通知你父親?!?/br> 秦子楚懵了,真的有關? “你杵著作甚?還不快去,遲了就來不及了!”秦夫人推搡了秦子楚一下,吩咐人跟著他一同回盛京。 秦子楚轉身就跑了。 …… 發生那樣大的事情,沒有興致再賞玩下去。 皇上派了李尺接手案子,梁夫人抽身出來。 眾人商議著用完早膳便回盛京。 齊聚用膳的時候,姜岑悄然出現了。 梁夫人看著她身后的獻王,眼底閃過了然,并沒有多問。 姜鄧氏驟然收緊了手中的勺子,這個賤人與獻王消失一夜未歸,定是勾引了獻王。便覺得嘴里吃著寡淡無味,剜了姜綰一眼。 姜綰垂目用膳,恍若未見,心里卻覺得姜岑雖然有自己的算計,但是這件事對她來說,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一旁正在胡吃海喝的陵王,往嘴里塞了一個水晶餃子,指著獻王口齒不清的說道:“皇侄和她不見了,是去做夫妻了?” 咳咳—— 正在用膳的人,嗆得咳嗽。 眾人盡管心知肚明,但是也不會如此直白的說出來??闪晖跛揪褪巧底?,該說不該說的都會說出來,又不能與他計較。 獻王臉色一沉,看向姜綰。 姜綰慢條斯理的用膳,并未抬頭看他們一眼。 獻王斂去眸子里的情緒,正要開口,便聽到陵王繼續盯著他說道:“我昨天抱了綰綰,她好香?!?/br> 扭頭看著姜綰,咧嘴傻笑。 姜鄧氏看著眼睛疼,狠狠的瞪了陵王一眼。 陵王委屈的轉頭,埋頭繼續吃飯。 獻王陰郁的看著姜綰,姜綰靜默不語,淡漠的表情,仿佛事不關己。 姜岑眼角余光睨了獻王一眼,捏著袖口,低聲道:“jiejie……” 姜綰懶洋洋的抬頭看了二人一眼,收回視線:“回來了,便快些用膳,待會要回盛京?!?/br> 獻王臉色稍霽,詢問道:“不是明日歸程?” “昨夜里榮王世子妃屋子里走水,查出來是人為,好在沒有傷亡。只是,順著院子里留下的火硝,查出沈大人別院里黑火炮作坊。如今已經稟了皇上,李大人帶人在審查,我們留在這里也不便?!苯獙⑹辖忉尩?。 獻王微微變了臉色,仿佛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匆匆告別,帶著隨從離開。 姜岑咬緊了唇瓣,戰戰兢兢的坐在姜鄧氏的身旁,便聽到姜鄧氏冷笑道:“人算不如天算,當真是沒有貴命!” 姜岑臉刷的白了。 的確如姜鄧氏所言,姜岑有夠倒霉。按理她與獻王出了這等事,定會被人給宣揚,獻王不得不給她名份??蓴偵虾诨鹋诘氖虑?,眾人哪有心思放在這等小事上面? 心里紛紛猜測,自家老爺是否與這事有牽連。 姜岑忍了又忍,淚水滾落了下來,帶著哭腔委屈的說道:“母親,岑兒沒有做出對不起jiejie的事。只是我人單力薄……” 姜鄧氏冷笑了幾聲,姜岑分明想說是獻王強了她。 “此事你與我說卻是無用,你與你祖母去說,敗壞了姜家女子清譽,看她且會饒你。你與你父親去說,看他可會給你主持公道,替你討要名份!”姜鄧氏心里好受了點兒,比起姜綰姜岑更過份。 “母親,岑兒也是您的女兒,出了這等事,您不該給她做主嗎?”姜綰拿起錦帕擦嘴,替姜岑說話。 “你閉嘴!”姜鄧氏氣不打一處來,指著姜綰的腦門,那股狠勁恨不得戳出一個洞來:“為了那個災星,你三番四次忤逆我,眼底可還有尊卑?這些年的規矩都學到腿肚里去了?惹怒急了我你等著見他的尸身!” 提及鏡墨瀾,姜鄧氏便是咬牙切齒。 姜綰心一沉,波瀾不興的眸子,幽冷的 子,幽冷的看著姜鄧氏:“母親,何必把話說的如此狠絕難聽?在你眼底可有我這個女兒?你若當真是疼愛我,便不該如此強迫我嫁給一個與我meimei有染的男人。難道你想要我與meimei共侍一夫?我若是心里還念著他,當初便不會同意順著你的心意來,昨日不過是誤會一場,只是今日看來獻王并非良人。 母親,我嫁得好,過不好,你臉上并無光彩,只是成了旁人的笑話罷了。莫要動輒拿他的死要挾我,既然已經放棄他,于我來說不過一個路人?!?/br> 姜鄧氏氣得渾身發抖,姜綰何曾這般與她說過話?憤怒的說道:“我這是為了你好……” “母親的好我心領了,若是所嫁非人,不過郁郁而終罷了。左右不過一死,母親就拿著我的尸身送到花轎上罷!”姜鄧氏的執迷不悟,令姜綰心灰意冷。 姜綰再未看姜鄧氏一眼,跟上鳳瑤的步伐,去了她的馬車上。 “母親……”姜岑想要替姜鄧氏撫背順氣。 “賤人!”姜鄧氏一巴掌摑打在姜岑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