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衛統領面無表情的點頭,方才帶著皇后走出去,便聽到鳳瑤的聲音傳來:“衛統領,我今日受驚不小,你已經知道來龍去脈,我便不去甘露殿。今日你出手相救,明日定與國師登門拜謝!”福身離開,遙遙望了一眼慈安宮,鳳瑤唇邊掠過一抹殘佞的冷笑。太后與皇后不對付,卻是小打小鬧,從來不會傷及根本。今日太后屢次被皇后拂了臉面,更是不服太后的懿旨,太后向來要面子,在宮里頭橫行數十年,如何能接受? 經過今日她推波助瀾,恐怕太后會拼了命想要打壓皇后?;屎蟮能浝呤谦I王,太后定會動皇后的依仗。一旦觸及了皇后的逆鱗,她們必定會不死不休! 太后看著皇后囂狂之極,眸子里凝聚著風暴:“高文,你寫罪狀書,呈遞給御史大人?!?/br> 高文一愣:“太后,如此之早,豈不是讓晉王風頭無雙了?” 太后如何不知奪嫡要制衡,但是今日皇后著實氣煞了她。若是獻王冊封太子,恐怕皇后愈發不將她放進眼底?!八坛稚矸?,素來鼻孔看人。哀家倒要看看她折彎腰,是否還能如此囂張!” 高文卻覺得太后太過激進,看著鳳瑤離去的背影,心里隱隱閃過一個念頭。 借刀殺人! —— 銅雀臺 獻王身著朱紅五爪蟒袍,將上好的雨前龍井遞給對面而坐的云初。十分恭敬的說道:“這是本王南下巡撫時親自采摘,不過幾兩,口感極好,特地送來給國師品品?!?/br> 云初端著白底青花的茶杯,香味清淡,色澤清透,淺飲了一口,入口回甘:“尚可?!?/br> 獻王臉上的笑容一頓。 云初面色平靜,看著一角安靜彈奏的琴女,漆亮的眸子黑如深淵。垂落的廣袖潔白如皎月,揮袖如云絮舒展飄逸:“退下?!?/br> 琴音戛然而止。 獻王冷冷的瞥了一眼,琴女倉惶的抱著琴逃下銅雀臺。 “國師琴技登峰造極,如此粗鄙琴音倒是污了國師的耳?!鲍I王端起茶杯,向云初賠罪。 云初目光深深,卻是接下這杯茶。 “今日請國師來此,有一事相求?!鲍I王沉吟道,阜城那邊他想要著手擺平已經是來不及,只好請求云初相助。何況,母后方才請他誠心說服國師,定會事半功倍。 “若是阜城之事,微臣無力回天?!痹瞥蹙従彽恼f道:“晉王已經在歸京途中,獻王若要摘清,倒是有個法子?!?/br> “國師請講!”獻王神色有些激動,他之所以敢前來,心中有幾成把握。因為他與姜家大小姐定下婚約,與云初也是表親。 “棄卒保帥?!?/br> 獻王一怔,陷入了沉思。相府與布政使皆是他的左手右臂,不可或缺。他們雖然捅出這么大的簍子,能兜還是要兜了。 “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不到萬不得已,獻王不想就此放棄。但凡還有一絲希望,他都要奮一搏。 “別無他法?!痹瞥趸卮鸬暮芨纱?。 獻王鎮重其事的說道:“國師學富五車,智蓋九州,聞名遐邇,人稱大舜第一智囊。您,定有辦法!” “德薄才疏,謬贊了?!痹瞥跎裆?,清雅溫潤的說道:“若當真智蓋九州,便不會束之宮墻?!?/br> 目光悠揚的俯瞰宮城,驟然目光一頓,凝聚在一處。 “國師若能助本王度過眼下難關,他日定還您自由之身?!鲍I王許諾,抬頭望去,只見方才云淡風輕的云初,此刻烏云密布,似有山雨欲來之勢! 云初清潤的眸子里蘊含著怒火,那座宮殿濃煙滾滾,位置顯然是鳳寧宮。而他出來赴獻王之約,到了銅雀臺便聽石斛告知鳳瑤被皇后要去鳳寧宮。 如今鳳寧宮走水,恐怕鳳瑤有難。 “石韋,你速去鳳寧宮?!蹦抗饫涑恋捻双I王一眼,拂袖而去。 獻王心一沉,緊跟著去了鳳寧宮。 ** 瓊華殿 石斛跪在云初面前請罪,他遇見了做任務歸來的石喬,便與他飲了幾杯,誰知就是這片刻功夫,主母便出事了! “自去領罰?!痹瞥跏种改﹃鴾貪櫟挠瘾i,幸而她無事。 只是,想到皇后做的腌臜之事,云初眸子幽邃詭譎。 石斛心中也極為的自責,慶幸鳳瑤逃脫了,否則他百思難辭其咎! “屬下自請去本宗磨練?!笔嵵氐恼f道。 云初揮袖。 石斛迅速離開。 “主子,石斛去本宗歷練,定要數月,這期間誰保護主母?”石韋想到今日之事,也極為的氣憤。 “石喬?!?/br> 石韋稍稍松了口氣:“若是石喬去的話,沈家的案子由誰密查?”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頭緒,若是石喬耽擱了,不知要什么時候才會得知真相。 “我自有安排,你將獻王罪行羅列,搜集證據,兩刻鐘送呈到御史手里。日落前,我要聽到對獻王的發落?!痹瞥鯇⒂瘾i收攏在袖 玦收攏在袖中,眉目冷清,他到底是讓她深陷危難了。 石韋將云初的動作看進眼里,心中暗暗吃驚,主子只有遇到難解或者心緒起伏的時候,才會把玩玉玦,以此;來平定心性??伤麑ΛI王之事,掌控在手里,并不會是難解,那么只有心緒起伏了…… 驀然心驚,他竟不知鳳瑤對主子影響如此之大! 半點不敢耽擱,立即著手準備。 不過一刻鐘,石韋便叫折子送給了御史。 御史看到折子,勃然大怒,當即進宮呈遞給皇上。 皇上閱覽完御史的兩本折子,一本是獻王強搶民女,暗中用美人計誘惑朝中重臣,拉入黨派。一本則是關于土地兼并,買賣官職,收受賄絡的罪狀。 鳳嘯面色漆黑如墨,翻開冊子,里面詳細記載哪年哪日,獻王賣官給誰,收受多少銀兩。收受賄絡也都條條框框,有理有據。 這些表面獻王做了粉飾,可禁不住審查。 一查,便全都暴露出來! 啪—— 鳳嘯將折子與罪證甩在龍案上,揉了揉酸痛的眼角,沉聲道:“御史大人覺得,該如何處置?” “獻王強搶民女調教成姬妾籠絡人心,分明是起了不該有的心思。何況,皇上想要實行人口分制土地,這個時刻身為龍子,應該鼎立支持皇上,可獻王卻兼并土地,強賣土地逼死百姓。奈何他是王爺,威壓之下,誰敢主持公道?”御史神色激動,言之鑿鑿道:“皇上雖然繼位多年,可天災連連,稅收一年不如一年,國庫甚為空虛。此次阜城賑災,宮中已經開始縮衣節食??色I王卻在他管轄之地收刮民脂,收受賄絡,其銀子數量龐大,疊加起來堪比國庫!” 最后一句話落,鳳嘯將桌案上的奏折全數揮落! 御史屏息等待鳳嘯發落裁決。 皇上最忌肆黨派之爭,這樣便會危及他的地位。如今獻王不但樹立黨派,有悖他的政策,居然銀子比國庫還多。 他要那么多銀子作甚? 遂養兵馬,逼宮奪位? “混賬東西!”鳳嘯一掌拍在龍案上,怒道:“宣獻王!” 范忠立即出去辦事,迎頭碰上衛統領,看著他身后的皇后,不禁頭大。摸了摸額頭冷汗,退在一旁待人進去之后再匆匆離開。 皇后進來甘露殿,便覺得壓抑,抬頭看著鳳嘯,他整個人隱匿在陰暗中,看不清楚他的神態。 鳳嘯正在氣頭上,看到皇后自然沒有好臉色。聽到衛統領的陳述之后,且證據確鑿,面色陰沉:“鳳寧宮走水?” “皇上……” “鳳寧宮是一國之母的寢宮,誰敢不知死活縱火?你為了毀林家與陵王的親事,竟做出如此歹毒之事,嫌皇家臉丟得不夠大?陵王是皇室血脈,區區林家不過一介庶民,林君宜許配陵王,委屈了?”鳳嘯只覺得氣血涌上頭頂,喉間腥甜。他的皇后與愛子,非但沒有幫助他齊心協助國事,反倒是一個拖拉他的后退,給他生事。一個暗中籌謀,算計著將他拉下皇位! 皇后心頭一跳,不知皇上為何會突然勃然大怒。不禁跪在地上,面色驚惶道:“皇上,臣妾冤枉!” 鳳嘯見她不肯認錯,冷笑道:“可要將人喚來對峙?亦是等宗人府審查結果?國師問罪,朕想護你都難!” 到底是發妻,他將對獻王的怒火,發泄在她的身上。 “皇上,臣妾沒有做的事情,斷不會承認?!被屎笸χ绷搜?,直視鳳嘯。太后越想處理了她,她便越安全?!盎噬?,您與臣妾夫妻那么多年,豈會不明白臣妾的品行?臣妾就算再糊涂,也不會火燒了自己的寢宮?!鳖D了頓,避重就輕道:“臣妾的確是將國師夫人與陵王請到鳳寧宮,卻并無要火燒他們的惡毒心思?!?/br> 可這次,她終究是失算了! “冤枉?”鳳嘯冷笑了幾聲,將兩本奏折甩在皇后的跟前:“這也是冤枉?” 皇后一怔,看著一旁的御史,面色不禁有些發白。手指微微顫抖的翻開折子,臉色一片灰白。 獻王做的有些事情,連她都不知曉。瞬間,皇后便明白過來,為何太后輕易的將她送到皇上這里來,原來早已在等著她!溫柔平和的眸子里,閃過一抹怨毒,緊緊的攥著折子。 “這就是你教導的好兒子!”一個字一個字從鳳嘯齒縫中擠出,語氣陰冷的說道:“父皇仙逝前朕答應他好生照料陵王,如今陵王生死未卜。他若有性命之憂,朕,定要了你的腦袋!” 皇后渾身一顫,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鳳嘯怒瞪皇后一眼,心里卻尋思著如何處置獻王。他的子嗣不多,若是處理的狠了,只怕全都倒戈晉王。 這不是他所樂見。 皇后噤若寒蟬,再不敢開口,俯首在地道:“臣妾教子無方,一應罪過,臣妾全都認了。只希望皇上念在裕兒對您一片孝心的份上,給他將功折過的機會?!?/br> “皇上,獻王之事民聲栽道,不可輕率為之?!庇凡⒉粦峙禄屎?,他為人忠心耿耿,見不得大jian大惡之人。如今見皇后連鳳寧宮都燒了,言道:“皇后寢宮燒毀一事,傳將開來,恐怕會人心惶惶。這乃是國之根本之處,皇后為了陷害國師夫人與陵王,任意妄為,不為大局考量,有失國母之風范,難堪大任!” 廢后! 皇后心中一震,這比將 震,這比將她遷居幽清宮還要難以接受。 “皇上……” “父皇,母后寢宮走水,非她所愿,錯不及此?!鲍I王認為皇上傳他來,是為了鳳寧宮走水一事。在門口將御史口誅皇后的話,聽進耳中,不禁替皇后抱屈:“父皇,不過是宮婢笨手笨腳,將殿內燭火錯擺,這才釀成禍事。若百姓因此事妄議,便請母后開壇拜祭天神,請國師斷言不過是鳳寧宮邪氣入侵,這才使得連連天災人禍。如今重新修建,日后大舜國定會風調雨順,國運昌盛?!?/br> 鳳嘯面色陰晴不定。 獻王心中惴惴,皇上寵信云初,不過是他能卜算天機。那么定是信道教,他這一言該合了皇上的心意。 “國庫空虛,鳳寧宮重建耗銀數萬不定能成?!兵P嘯銳利的看向獻王,沉聲道:“獻王以為如何?” 皇后心一沉,明白皇上的用意,心中著急,連忙給獻王遞眼色。 獻王卻認真的深思鳳嘯的問題,并未看見皇后的暗示,振振有聲的說道:“今年雨水充足,豐收定是往年數倍,父皇可以增加賦稅?!?/br> 皇后心中大驚,完了。 獻王這一言,觸犯了皇上的禁忌。何況,為君者定要心懷天下,可獻王顯然有失仁德。 “皇上……” “好一個增加賦稅!”鳳瑤額角青筋鼓動,目光凜然,振袖道:“獻王貪污受賄,買賣官職,關押大牢,擇日問審!” 皇后癱軟在地。 獻王呆滯的看著皇上,有些反應不過來。瞬間,緩過神來,跪在地上磕頭道:“父皇,兒臣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