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第八十八章 日記 “陳京墨!班長!喲!還不說話了哈哈!行,好好在這兒呆著吧!明天早上自然有人來給你開門,就是到時候,你估計就要被當成色狼變態了吧哈哈……” 奚落惡劣的哄堂大笑聲伴著幾腳踹門讓渾身濕透的陳京墨面無表情地往后退了退,此刻他渾身上下沒有任何可以蔽體的東西,而冰涼還散發著濃重臭味的污水正在腳下匯成小小的一攤。 外頭那些人的腳步聲已經漸漸地走遠了,寂靜的廁所隔間里莫名地有種恐怖的感覺。 因為畏寒而輕微抽搐著的陳京墨在艱難地抬起手試圖把門撞開卻始終沒有辦法后頹唐地坐在了地上,而在疲憊地將頭埋到臂彎里后,這個一動不動坐在地上的陳京墨許久才發出了幾聲微弱的喃喃。 “救救我……誰都好……求求來個人……救救我……” 像是露水一樣濕潤微弱的聲音注定沒有人能聽到,被欺辱,被毆打的痛苦對于一個本身心智都未長全的少年人來說更是一件莫大的折磨。 而盡管陳京墨很想讓自己不要表現別這么懦弱,但當一個人呆在這樣一個冰冷恐怖的環境里,還是讓他不自覺地發起了抖。 但凡他有父母親人,都至少會有人來關心他的安全問題或是來學校找他。 可是沒有,什么都沒有,所以就算是被關在這里一直到凍死了,也不會有人找他。 而這……似乎也就是他天生應該承受的命運。 …… “醒醒,到家了?!?/br> 溫柔的撫弄著他額頭的手在昏昏欲睡的陳京墨的臉頰上劃過,雖然這說話的聲音很輕,但是半困半醒的陳京墨還是皺著眉地緩緩睜開了眼睛,當對上鄭常山泛著灰光的眼睛時,他明顯一愣。 片刻之后他意識到了自己目前的處境,鄭常山見狀也忍不住嘴角一勾用手捏了捏他的臉頰,而被他扯得臉都變形了的陳京墨在面無表情地拍開他的手后,先是一本正經地坐直了些又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中午他們一起吃飯的時候因為一時的情緒失控,他沒忍住和鄭常山傾訴了那些他從來沒有和別人提起過的事情。 雖然說完他就立刻后悔了,但是既然都已經說了,陳京墨也沒辦法收回,而算是半逼迫才讓他將這些難以啟齒的回憶都說起來的鄭常山也在面無表情地沉默了一會兒,許久才輕輕地動了動嘴唇。 “我很抱歉?!?/br> 鄭常山的聲音透著股沙啞和異樣,眼神冷淡的陳京墨搖搖頭沒回答他只覺得這件事無論怎樣都不需要鄭常山來和他道歉。 而在片刻后,他感覺到原本坐在他面前的鄭常山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接著這個比他成熟年長了許多的男人就像是在哄著什么小孩似的彎下了腰半跪他的面前又沖他態度鄭重地笑了笑。 “不要覺得這是什么難堪的事,都是我的不好,要是你不想告訴我,下次就直接拒絕我……這些事情并不是你的錯,你的做法也沒有任何問題,我只是覺得有點遺憾,我錯過了你本該最需要我的這段時間?!?/br> 鄭常山這樣子慢吞吞說話的調調很有一種殺傷力,因為哪怕陳京墨已經見識過他胡言亂語時的殺傷力,卻還是一瞬間被他所表現出來的這種包容又溫柔的態度給弄得神色復雜。 而聽他這么一開口,皺著眉的陳京墨在稍稍停頓了一會兒后語調疑惑地開口問了句。 “我和你到底是怎么認識的?是讀大學的時候認識的?還是工作?我們又為什么會一起?” 到底沒忍住問了一句,雖然很不想正視自己以后真的和一個男人在一塊的事,但是出于好奇,陳同學還是略顯局促地問出了口。 因為他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不喜歡一個人,是絕對不會出于任何外在因素而勉強和他生活在一起的,所以正是這樣,他才越發地想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喜歡上鄭常山。 而見他這幅努力克制住自己緊張的樣子,鄭常山這下流的神經病在緩緩站起來后干脆跨坐在他的腿上,又用手環住面色尷尬的小陳同學的脖子若有所思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鄭常山:“我們為什么在一起?恩……因為你喜歡上我,我喜歡被你上,所以我們就在一起了?” 陳京墨:“……” 鄭常山:“誒,不好意思,我又忘記你未成年了,你什么都沒聽見,趕快忘掉忘掉?!?/br> 陳京墨:“……” 不要臉的鄭常山就這樣一句話把自己好不容易地積攢的好感度給敗光了,回去的路上臉皮比紙還薄的小陳同學再沒有搭理過他,除了和他說了句我想去買點練習題,其余時間就面無表情地直直看著窗外,反正就是不去看身邊的鄭常山。 而帶著幾整套黃岡考霸,五年高考三年模擬準備回家的路上,就算是匪夷所思地經歷了今天這么多事,小陳同學還是沒忘了自己快要高考所以一天都不能不做題的事情,只是當他在車上忍不住睡著又再次醒過來時,鄭常山已經把車開到他們共同居住的那個家了。 “你下午就呆在家里吧,我要出去一趟,有事打我電話?!?/br> 這么簡單的交代了一句,鄭常山把他送回家就準備自行出門去了,能暫時不用和他一只呆在一塊陳京墨也松了口氣,只自己拿了書房的鑰匙又面無表情地回頭沖他客氣地說了聲再見。 感覺到自家小陳先生對自己避如蛇蝎的態度,鄭常山也在怪里怪氣地笑了笑后轉身走了。 等陳京墨在書房窗戶里看著他開車走了之后,他先是若有所思地環視了一圈這間簡潔干凈的書房,又走到那張紅木辦公桌邊上局促地坐了下來。 說實話,到底是實打實的辦公桌,這個感覺都和他教室的那張小課桌不太一樣。 光是這么簡單地坐著,都能想象到一個事業成功,讓人尊敬的成功人士每天是如何工作的。 因為桌上擺著的成堆公文資料之類的這個年紀的陳京墨也看不懂,所以他倒也沒有隨便去碰,只是當他將視線落到桌角那張照片上時,他沒忍住就看了一眼,接著又看了一眼……最后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而在好幾眼之后,他才猛然間意識到上面那個和他應該差不多年紀的男孩貌似就是鄭常山,而這么一想,表情怪異的小陳同學先是臉色難看地眨了眨眼睛,接著耳朵不知道為什么就紅了。 好吧,雖然這里只有他一個人,也不會有其他人發現這件事。 但是這么不經意的發現這個人長得真的很合自己的胃口,而且是那種他自己之前都沒概念,等他看到了才會意識到他喜歡的就是這種類型的感覺還是讓陳京墨一陣無言以對。 明明不是那種特別精致漂亮的長相,但是就是很吸引他,可能是那種笑容間的瀟灑,可能是那種眉眼間的桀驁,湊在一塊活脫脫就像是一頭神氣活現的小老虎一樣可愛。 而再一想到現在的鄭常山雖然沒有十幾歲時候那么稚嫩青澀,可是渾身上下反而越發地透著股說不出來的成熟男人味道的陳京墨臉莫名其妙地就更紅了。 “我居然會這么的膚淺……” 帶著點費解地自言自語了一句,皺著眉的陳京墨同學明擺著陷入了對自己的唾棄之中,而就在他若有所思地打開抽屜想找一只簽字筆出來的時候,他卻在低下頭的瞬間看到了一本放在抽屜里的黑皮記事本。 放在這個相對隱蔽的位置,怎么看都是用來記錄一些平時的不怎么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從某種程度也有記日記習慣的小陳同學稍稍遲疑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小心地將這本厚厚的記事本拿出來又坐在辦公桌前翻了開來。 而等隨手翻開到中間的部分又將視線隨意落到其中一行的時候,表情復雜的陳京墨便看到了這樣的幾段話。 【出差工作,遇到了一個奇怪的人。恩,長得不錯】 【他叫我陳先生的時候沒有那種公式化的感覺,從前只有我的下屬才會這么叫我,但他這么叫我感覺就很舒服?!?/br> 【林橋說我這樣是老房子著火,我決定扣他的工資?!?/br> 【他會喜歡那個嗎?!?/br> 【人不見了。不知道去哪兒了?!?/br> 這斷斷續續的幾段話讓陳京墨自己都有點莫名其妙,雖說一個人肯定是自己最了解自己,可是這把自己的日記記錄的和天書一樣的習慣,他看了也只能無可奈何,而就在小陳同學繼續皺著眉繼續往后翻時,他又在夾雜著大量工作記錄的內容中看到了這樣一段內容。 【沒法不原諒他,想把我最好的東西都給他?!?/br> 【灰色頭發很好看,很適合他?!?/br> 【我決定再認真一點,雖然我覺得我之前就很認真,但是只和他上床卻讓我覺得遠遠不夠?!?/br> 【我沒有喜歡過其他人,他也沒有和我說過他喜歡我,可我確定我有想對他認真的感覺,他要是能對我再多一些要求就好了,現在這么聽話很可愛,但也可以無理取鬧,我說真的?!?/br> 用這種純公式化的口氣一本正經地說著有點rou麻的情話,還沒談過戀愛的陳京墨看著多年后的自己用這么認真地一點點寫下這些東西,不知道怎么的就有點替自己趕到難為情。 不過所幸的是,這些東西目前只有他一個人看見了,再一想到自己在記事本里提到的那個他多半就是鄭常山了,他的心情就更復雜了。 而再等陳京墨繼續往后翻時,在很長一段時間的空白頁之后突然的就來了一段他有點看不懂的內容。 【他還活著,我很高興,沒辦法去形容我現在的心情,但是我真的不怪他。我知道他在對我感到愧疚,這其實完全沒有必要,我愛他,所以不存在不相信他的這種事?!?/br> 【我想起了很多事情,所以更沒辦法怪他了,我想把所有我能給他的東西給他,他真的很苦?!?/br> 【想到他曾經受過的苦,就想找個糖罐子把他裝起來,他總是很自我很強勢,但是又很脆弱,有點矛盾,也有點心疼?!?/br> 【我像星辰窺探月光一樣的珍惜他,他真的很好,每天我都要這樣一個人這樣想很多次?!?/br> 【他已經是個合格的陳太太了,關于這一點,我是不會告訴他的?!?/br> 最后的一句透著股一本正經的得意,不太明白其中的來龍去脈的小陳同學看的莫名其妙的,卻忍不住挑了挑眉,而在心里,他似乎也隱約猜到了些他和鄭常山未來會發生的事情。 一切并不像鄭常山嘴里形容的那樣輕浮隨便,他真的有在很認真的喜歡鄭常山,想來鄭常山也差不多。 至少在這本日記里,他能看出來在很長一段時間,自己除了工作就只有鄭常山這樣一個能讓他分心的存在了。 而這般想著,年少的陳京墨的心口便有了絲異樣的觸動,而就在若有所思的他剛好翻到日記的最后一頁時,他便看到了十二年后的自己用鋼筆寫在紙上的最后一段話。 【我希望我能死在他前面,是有點自私,但沒辦法?!?/br> 【鄭常山今年三十歲,我也三十歲,未來的七十年里我們再各自找別人已經不可能了,所以就這樣吧,一輩子都給他?!?/br> 【希望我們都能夠長命百歲,他能比我多活幾歲更好,然后我可以慢慢等他?!?/br> 第八十九章 禁忌 鄭常山從家里出來徑直就往市中心的吳中路那邊去了,耍禾谷目前就在那邊的花鳥市場開了個賣寵物鳥的店。 店里黃鸝鳥八哥鸚鵡什么都有,更因為耍禾谷從來不把這些鳥關在籠子里,就隨隨便便地放養在店門口讓他們自己飛來飛去,所以倒是引得很多買主為之好奇,一時間生意倒是還不錯。 之前鄭常山只是聽他這么說過,但都沒有親自來過,畢竟行主們都各自有自己的人間身份,沒出什么大事的時候大家一般也不會趁著上班時間硬湊到一塊來。 而等他把車開到店門口停的時候,耍禾谷正好就在店里忙活,門口的兩盆吊蘭擋著來往司機的路了,他聽到動靜了就出來彎腰把花盆挪開。 視線所及,兩只鴛鴦鸚鵡停在他的腦袋上顯得特別調皮地蹦來蹦去,而順手從口袋里掏了把香瓜子出來喂他們的耍禾谷正勾起嘴角逗手里的小鸚鵡玩,一抬眼就看到自家祿星正靠在門口沖他笑。 “最近生意怎么樣?!?/br> “還行,您快進來,給您倒茶?!?/br> 一看見鄭常山耍禾谷立刻迎了出來,隨手拖了張板凳給鄭常山讓他在門口坐,耍禾谷又去里邊的屋子想拿了兩套茶具出來,鄭常山看著他這么忙活來忙活去的,滿屋子的小鳥也跟著他亂飛,就算是本身不太喜歡鳥也覺得有點意思。 而在他灰色的眼睛若有所思地落在柜臺后正耷拉著眼睛的金剛鸚鵡身上時,這面無表情的大鸚鵡先是翻了個白眼,接著瓦聲瓦氣的沖鄭常山來了一句。 鸚鵡:“看什么看,傻逼?!?/br> 鄭常山:“……” 鸚鵡:“啊啊啊——救命——謀殺啊——傻逼殺人了——” 正從里屋往外走的耍禾谷猛地就聽到了這么一聲怪叫,被嚇了一跳趕忙就跑了出來想看看是什么情況。 可他撩開門簾一走出來,卻只看見鄭常山依舊在門口似笑非笑地坐著,而他店里最不聽話,嘴最賤的那只金剛鸚鵡則蹲在鄭常山的腳邊瑟瑟發抖,來回蹦跶,一張鳥嘴里還特別諂媚地不停地嚷嚷道。 “爸爸——我錯了——爸爸——您吉祥——” 耍禾谷:“……” 哭笑不得地看著貌似心情不錯的鄭常山和這只狗腿的要死的鸚鵡,耍禾谷給鄭常山泡了花茶,順道也把這只估計被教訓的很慘的鸚鵡給無奈地趕回了店里去,等拍拍腦袋上落下來的鳥毛又坐下后,耍禾谷這才笑容溫和地沖面前的鄭常山開了口。 “晚上單位的大伙準備一起出來聚個餐慶功,您和廉貞君會來嗎?竇雪飛衛他們也過來,張衡也說想當面謝謝你,地方就在李漁家開的館子里,我吃過一回感覺味道還不錯?!?/br> “他不去了,我可能去一會兒就走吧,這幾天辛苦你了?!?/br> “沒事……都是份內的,您今天過來怎么了?有事要我辦?” “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