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節
一切都過去了。宋御的眼里,終于不再是只有槍跟服從命令這兩件事,他學會了思念遠方的徐漠安,也知道遠行后要歸家,知道春節要陪著所愛的人一起過。 對徐漠安來說,這就夠了。他要求不多,真的。能不依靠著看宋御的照片熬過思念,能光明正大親吻他的臉頰,能牽著他的手,努力走到白頭。這就夠了。 真的夠了… * 2月3號,又是一年除夕夜。去年因為顧諾賢沉睡未蘇醒,除夕夜雖然過得也很熱鬧,但終究有遺憾。今年他醒了,顧家氣氛格外的熱鬧。顧言溪帶著閔秀莊回來顧家,一大家子只是多看了閔秀莊一眼,很快便又恢復了正常。 西德尼已經在顧家賴了一年了,他跟顧諾妍雖還沒有結婚,但這事,也算是定了下來。 顧家人對待自己家人從來就不知道何為客氣,一大早,西德尼就跟顧探一起,忙著上下打掃別墅屋子,下午又跟藍誠老爺子一起修建園林,等到終于忙完,累的也是夠嗆。他不會做飯,自然也幫不上忙。 “妍妍,你出來?!?/br> 顧諾妍收到短信,微微一挑眉,這才從沙發上起身,套了件外套走出屋。她原以為西德尼在前院等她,結果沒有在前院找到他。顧諾妍返回客廳,拿起手機給西德尼打了個電話,電話剛一撥通,顧諾妍就問:“你在哪里?搞什么?” 手機里傳來呼呼的風聲,西德尼的聲音這才傳過來,“你出屋來,聽我指揮?!鳖欀Z妍隨手拿起一個蘋果,穿著拖鞋,一邊咬蘋果,一邊走出屋子。她站在前院里,問道:“怎么走?” “走到大門口?!鳖欀Z言依言照做。 “打開鐵門,馬路右轉?!鳖欀Z妍不耐煩嘖了聲,腳步卻聽話的朝右邊拐?!白叨噙h?” “一直走?!?/br> “你搞什么幺蛾子!”顧諾妍沖電話里吼了一聲,卻還是沒有停下腳步。外面風很大,天空還飄著小雪,顧諾妍剛走沒幾步,頭上便沾滿了雪花。 “好了,你左轉,抬頭?!?/br> 顧諾妍真的左轉,然后抬頭,然后…愣住。除夕夜車輛少,寬大的馬路很少有車子路過,斑馬線的盡頭,白色路燈下,站著一個男人??∶啦豢煞轿锏哪腥?,穿了一件黑色長款大衣,他又剪短了頭發,做回了原來的模樣。 大雪洋洋灑灑落在他的身上,他懷里抱著一盆開得艷麗的向日葵,黃色的花瓣與白色的飛雪交疊在一起,竟也十分好看。淺金色琉璃瞳平視著馬路這邊的顧諾妍,那對眼睛,以前總對顧諾妍流露出玩味冷寒的光,可今天,卻是滿滿的溫柔。 顧諾妍心一跳,她幾乎猜到了西德尼要做什么。正準備掛斷電話,里面卻傳來男人優雅的聲音:“妍妍,別掛?!鳖欀Z妍已經抬起的拇指,頓時頓住。她重新將手機貼到耳旁,問道:“你在做什么?天這么冷,發神經是吧?” 西德尼只是低低的笑?!盎鸨男〗?,你聽著,我要對你說一件,很嚴肅、很認真、很神圣的事?!鳖欀Z妍不動聲色看著對面那個低頭淺笑的男人,心跳略快。 “其實我不喜歡白色,因為只有最純潔最干凈的人,才配得上這白得令人發指的顏色。我這么骯臟的人,又故意穿著一身白,我知道,你一定覺得我很虛偽?!?/br> 顧諾妍沒有吭聲,起初,她的確覺得這男人很虛偽,很陰險?!翱蓻]辦法啊,這也是骯臟的東西啊,就越渴望干凈的東西。就像我,明明是個又臟又丑的垃圾,偏偏想當一張白色的素紙?!彼Z氣平平淡淡,顧諾妍卻為他動了惻隱之心。 “我啊,其實很討厭你的家人?!鳖欀Z妍看著他,問道:“為何?” “因為你們一家人的相處方式,總是能輕易感染到我?!彼驹撌菬o情無義的人,本該是殺人如割麻的人,但就是他這樣的人,卻被顧家人和樂融融的氣氛,洗去了一身黑暗。 “可是,我又很愛你們一家人?!?/br> “因為他們,讓我感受到了真正的愛。我的家庭是個畸形的家庭,我的母親是個精神病,我記憶中她就是個瘋瘋癲癲的女人。我的父親又是個常年出軌的王八蛋,根本就不顧及家庭,以及他唯一的兒子。我的家庭不正常,導致我也變成了一個怪物。我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家庭是怎樣的,是你們,讓我感受到,哦,原來我也可以這樣活著?!?/br> “原來,我也可以全心全意的信任一個人,可以不懼怕他會背叛我,會傷害我,會算計我?!蔽鞯履嵯氲绞裁凑f什么,語氣不唯美,卻真摯。 顧諾妍桃花眼忽明忽暗,她能說,聽到西德尼這么說,她心里很痛么?西德尼抱著那盆向日葵走向她,他走到顧諾妍面前,這才停下腳步。顧諾妍掃了眼西德尼懷中的向日葵,依稀還可以辨認,這花就是m國森林別墅里的那盆。因為她記得,那個花盆的弦,缺了一個口子。 “妍妍,是你,跟你的家人,給了我一個新生的西德尼?,F在,我想放下曾經所有的怨恨跟罪過,我想做一個,真真正正的人!” 啪! 向日葵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泥土飛濺。顧諾妍眼皮一跳,她低頭看著那盆用西德尼父親骨灰飼養的向日葵就這么碎了,那一刻,她的心也觸動了。放下往事,重新做人,這就是西德尼想要做的事么? 顧諾妍抬頭看著比自己高十幾公分的西德尼,說道:“那就放下邪念,好好做人,腦子少想些亂七八糟的骯臟東西?!?/br> “好,我答應你?!鳖欀Z妍抖抖頭上的雪花,她轉過身,嘟噥了一句:“這么冷的天把我叫出來,就為了說這么些狗屁話,你也真夠閑的!”她說完,轉身就走。 本來還以為西德尼是要求婚,現在看來,倒是她自作多情了。很好地收拾起自己眼里的失望,顧諾妍踏著輕松的步子,走的飛快。 突然—— 西德尼的手,抓住了顧諾妍的手?!暗葧?!”西德尼又說。顧諾妍心里本就有點動怒,她以為西德尼還要繼續述說悲傷往事,正想發火,她轉身準備跟西德尼動手,可左手中指,突然傳來一股涼意。 不是雪花的冷,而是一個圓圈形的異物,散發著冷氣。眼里涌現出怔愣,顧諾妍詫異低頭,就見到自己的右手無名指上,牢牢套著一個銀白色的圈。那就是一個圈,沒有鑲鉆,也沒有繁瑣的雕刻,簡單的…隨處可見! 但她還是呆住了。等她回過神來,才接連質問:“你這是干什么?求婚嗎?有你這么求婚的嗎?哪有求婚的直接將戒指戴在無名指的?還有,你瞧這戒指簡單的,簡直不要太寒酸!”顧諾妍嘴上說著寒酸,但她的右手,卻不得停的撫摸著那個戒指。 簡直愛不釋手。 她終于,遇到了愿意牢牢扣住她無名指的男人了。西德尼一把將她扯到懷里,他的聲音,從顧諾妍頭頂上傳來:“唔,這戒指是我在自己做的,我不會切鉆,也不會鑲嵌,更不會雕刻。就做這么一個圈,還花了一個多月時間。時間有點急,趕制不出來兩個,干脆就用一個,省了求婚的步驟,咱直接戴無名指上,省事!” 顧諾妍哭笑不得。 “有你這么不解風情的嗎?如今都流行鉆戒,鉆戒你懂嗎?有鉆的又有圈,那才是鉆戒!” 西德尼一皺眉,他盯著顧諾妍看了幾秒鐘,才問:“你很喜歡鉆?”顧諾妍一噎,她其實不喜歡鉆。就是覺得有些憋屈。 西德尼突然從兜里掏出錢包,將自己的銀行卡盡數掏了出來?!斑@是我的所有家當,三張瑞士銀行卡,存款似乎有四十幾億歐元。你看能買多少鉆,你盡情買,不夠我再去賺錢?!?/br> 顧諾妍:“…” “我買你個大頭鬼!” 西德尼又無辜了,他都把自己的所有家當貢獻出來了,顧諾妍怎么還是不滿意?顧諾妍白了他一眼,然后,還是將那些卡扔進了自己的口袋里。 “這錢,我收下了!”她也沒問密碼,她要的不是他的錢,她要的,不過是他全心全意的態度。西德尼心花怒放,“收了我的錢,你可就是我家的人了!” “錯了,不是我是你家的人,而是你是我家的人!”顧諾妍這話有點繞,西德尼花了好一會兒功夫才弄明白意思。弄懂意思以后,他也沒覺得不開心,“我懂了,你的意思是,現在開始我就是你顧家的人了!” “嗯,”顧諾妍像逗小孩一樣拍西德尼的腦袋,她突然咧嘴壞笑,說了句:“你現在是上門女婿了!”西德尼只聽懂了女婿兩個字,主動忽略了上門二字。他跟在顧諾妍身后回家,金色眸子,閃爍著灼灼光亮。西德尼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就這么被顧諾妍忽悠著,入贅了顧家。 顧諾妍兩人回到家里,飯菜已經端上了桌。紀若彎著腰,將紅酒壺里的酒倒入高腳杯中。顧諾賢跟顧言溪兄弟倆正在擺放碗筷,閔秀莊則靜靜站在一旁,目光溫柔看著顧言溪。 門被推開,他們只是抬頭看了眼顧諾妍跟西德尼,見到兩人牽在一起的手,顧言溪目露玩味之色?!皢?,這黑燈瞎火的,是出去幽會去了?” 顧諾妍一拳頭砸在顧言溪腦袋上,她撇撇嘴,有些得意的說:“唔,你姐現在可是有夫之婦了,看到沒,戒指!”顧諾妍像獻寶一樣將那簡單的有些廉價的戒指,當著眾人的面展示了一圈。 紀若放下玻璃杯,她詫異看著西德尼跟顧諾妍,這兩人總算是修成正果了。顧言溪擺放好碗筷,他執起顧諾妍的左手,低頭看了看她手指上的戒指,說了句恭喜話:“恭喜你正式踏入婚姻的墳墓?!鳖欀Z妍眼冒怒火,“信不信我打得你滿地找牙!” “不信?!睉挼氖情h秀莊,“有我,你動不了他分毫?!?/br> 顧諾妍望向閔秀莊,素來張狂桀驁的美目里竟然生出少許怯色。她對這舅舅,還是忌憚的。 “好了,吃飯吧!”西德尼會向顧諾妍求婚,早在預料之中,對此顧諾賢反應很平淡。顧探端上最后一個菜,牽著蘇希落座。藍誠坐在椅子上,瞇著老眼,一副快要睡著的樣子。 顧諾賢將燉的爛熟了的豬腳遞到藍誠面前,提高嗓音對他說:“藍爺爺,你最愛的豬腳,燉的可熟了,保證你咬得動!”顧諾賢主動撕下一塊軟rou遞到藍誠面前,藍誠瞇眼看了顧諾賢好久,目光有些疑惑。 他的目光,讓顧諾賢心酸。終究是老了,癡呆癥越來越嚴重了。 藍誠抓住顧諾賢的一只手,他摸了摸,才說:“這手涼涼的,原來是諾諾啊…”這一年藍誠老爺子的癡呆癥越來越嚴重,都認不出顧家幾個孩子了。 瞧見藍誠這副模樣,一家人都停止了交談。顧探抬頭看向藍誠老爺子,他想起小時候那段黑暗時光里,只有藍誠愿意照顧他,給他溫暖,心難受的有些發堵。顧探站起身,他走到藍誠身邊,拿起桌上的筷子,親自放進藍誠掌心。 他手把手教藍誠握住筷子,這才對他說:“藍叔,今天過年,你可要多吃點?!?/br> 藍誠握著筷子的手有些抖,他偏頭看顧探許久,最后才說:“我認得你,你是三少爺?!鳖櫶脚判欣先?,小時候顧老爺子不喜歡顧探,下人對顧探態度也很惡劣,當面面無表情喊他一聲三少爺,暗地里卻叫他廢物。也就藍誠,一輩子恭恭敬敬稱他為三少爺。 顧探沒有應話,他低頭垂著眉眼,心里也不好過。吃飯的時候,藍誠只吃了幾口豬腳,眾人談天說地,他突然用筷子夾了兩塊豬尾巴放到碗里,注意到他動作的紀若微微一挑眉,好心提醒:“藍爺爺,那豬尾巴太硬了,你咬不動的?!?/br> 一家人都抬起頭來望向藍誠,有些詫異。 那么多適合他吃的菜他不去夾,卻偏偏要去夾那咬不動的豬尾巴,這是為何?藍誠摸掉眼角的生理淚水,朦朧的視線這才清晰了些。他不好意思笑笑,有些尷尬跟難為情,“我…”他低下腦袋,一副做錯事的樣子。 “三少爺最喜歡吃豬尾巴了,他受傷了不方便下床,我給他帶點回去?!?/br> 啪!顧探手中筷子掉落在地。 無論是紀若,還是顧諾賢,又或是顧諾妍跟蘇希他們,全都沉默了。藍誠意識混亂了,他剛才說的三少爺受傷,估計還是顧探小時候的事情。 小時候顧探經常被顧老大欺負,身上總是帶著傷,經常好幾天不能下床。下人也無心照顧他,吃不飽,穿不好,顧探一身傷總是好的很慢。那個時候,藍誠總是在顧家老爺子他們吃完飯后,悄悄跑去廚房,將剩菜剩飯端些來給顧探吃。 他一直記著,三少爺喜歡吃豬尾巴。小時候受傷,能吃到一兩塊豬尾巴,顧探總要高興一兩天。 蘇希撿起顧探掉在地上的筷子,顧探卻站起身來,他又一次走到藍誠身邊,走得近了,又聽到藍誠說:“三少爺真可憐,老爺不喜歡他,大少爺總欺負他,二少爺孤立他,又沒了媽…” “我偷偷拿幾塊豬尾巴回去,你們只當做沒看見,???”藍誠老花眼看著顧諾賢兄妹幾人,把他們當做了老顧家的廚子。紀若放下筷子,她有些不忍心,便扭頭望向別處。 藍誠一輩子忠誠顧家,盡心盡力侍奉顧探,到老,到癡呆,滿腦子都惦記著要三少爺。這般忠心無二的老人,紀若都不忍心去看他了。 顧探彎下腰,他將筷子從藍誠手中取走,藍誠還有掙扎了幾下,卻執拗不過顧探。藍誠有些不悅看著顧探,他又不認得顧探,將顧探當做要阻止他偷菜的廚子了?!澳氵@廚子!怎么這么不會來事!我拿著菜又不是自己偷著要吃,三少爺地位再低,他也是個少爺!你們這些下人,莫不是還想要騎到他頭上去撒尿!” 顧探狠狠一閉眼,他將眼淚憋回眼眶中,這才將藍誠的手拿下來,擱在他的大腿上。顧探蹲下身子,他仰頭看著藍誠那如同蒲扇一般,滿是褶子的老臉,喊了句:“藍叔,你又認錯人了,我不是下人,我是小探??!” 藍誠嘴皮子蠕動了好久,他微微瞇起眼睛,盯著顧探看了好久,最后才一拍腦袋,恍悟過來?!扒莆疫@記性!都不認得三少爺了!” “三少爺,你怎么…”藍誠顫顫巍巍伸出手,他摸了摸顧探的眼角,卻說:“你怎么都長皺紋了?”顧探已經四十九歲了,他保養得再好,歲月還是沒有放過他。 眼角淺淡的兩條皺紋,并不影響他的俊貌,卻更顯得他沉熟穩重。在藍誠的腦子里,顧探還是個小孩子,他有些不適應顧探如今這副模樣。 “藍叔,都過去了,那段時光已經過去了。小探現在已經長大了,身體健康,生活美滿,兒女成雙。我現在組建了新的家庭,已經重新找到了幸福,你可以放心了?!?/br> 藍誠似懂非懂,他抬眼掃了眼餐桌旁的男男女女,渾濁的視線轉了許久,這才清明了些許?!胺蛉恕彼粗K希,失神了很久,這才認出蘇希來。蘇希點點頭,也喊了聲:“藍叔,是我?!?/br> 藍誠又移開目光,他視線依次從顧諾賢身上掃過,開口說道:“你是諾諾,諾諾也長大了呢!那時候,你剛到家里,才五六歲吧,那會兒,你可真是小的可憐??!”藍誠盯著顧諾賢一個勁兒的打量,這才發現,眼前的大男孩,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乳臭未干的小奶娃了。 “是啊,我長大了?!鳖欀Z賢低低應了聲,藍誠又將目光移向紀若,他瞇瞇眼,最后氣餒的搖頭?!拔也徽J得你…”紀若準備自我介紹,顧諾賢搶先一步開口:“這位姑娘,她是我的愛人,叫紀若?!?/br> “…哦!真是個標志的好姑娘!”藍誠很滿意紀若。 他又看向顧諾妍跟顧言溪,最后嘿嘿一笑,說道:“你叫妍妍,你叫言溪。妍妍是jiejie,言溪是弟弟…”藍誠微微闔上眼瞼,巨大的困意向他襲來,他又想睡了。 “三少爺幸福了!” “三少爺幸福了?!?/br> “幸福了…”腦袋深深低下,藍誠的呼吸由重變輕緩,很快,便徹底停止了呼吸。 一家老小同時放下筷子,都站起身來。 “藍叔?” “藍爺爺!” 顧探伸出手指,探了探藍誠的鼻息?!鞍⑻?,藍叔他…”蘇希目光有些哀傷。 顧探垂下手,他轉身看著家人,應道:“他走了?!?038年,2月3號的晚上八點過九分,也就是除夕之夜,藍誠老爺子壽終正寢,死時,八十三。 這一年,顧家沒有過春節。大年初二的中午,藍誠的遺體被送去殯儀館進行火化,下午落葬與長藤陵墓。他這一輩子未娶妻生子,死后,墓碑上卻刻滿了后世子孫的名字。 慈父藍誠之墓。孝子顧探,兒媳蘇希。其孫顧諾賢、顧言溪,孫女顧諾妍。長孫媳紀若,孫女婿西德尼,重孫顧凌墨、顧唯尋,全出現在墓碑之上。 … 藍誠走得很安詳,他下葬之后的半個多月里,顧家全家氛圍都有些低沉。正月十六的這一天,傳來了一個好消息。 夜君然跟安怡情要結婚了!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紀若還有些愕然,她以為依照安怡情的性格,她跟夜君然這輩子大概都不會結婚。畢竟那兩個人都是自由灑脫,不肯受約束的人。 婚禮舉辦時間在正月二十四,舉辦地點不在c市,而是在墨西哥一處森林教堂里。紀若跟顧諾賢在正月二十三的上午達到墨西哥,住進夜君然定好的酒店,紀若悶頭就睡。 “天氣不錯,若若,別睡了,跟我出去轉轉?!奔o若整個人陷在柔軟的大床里,睡的很香。聽到顧諾賢的提議,紀若根本就不感興趣,她懶洋洋翻了個身,將被子扯到身上蓋著,支支吾吾應了聲:“你去吧,我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