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視線重新回到她臉上時,他的唇都快碰到她的鼻尖。 他無聲吐出最后一個字,“的?!?/br> 賴思歸抿著唇,沉默地看他。 嚴慕輕嗤一聲,直起身子,順手撈走那個玻璃杯,自在地走了。 兩分鐘后,這人去而復返,拿著她的玻璃杯鏗一聲放在桌上,右手撐在前臺。 “賴思歸?!?/br> “這才叫性*sao擾?!?/br> “性*sao擾,以性*欲為出發點的sao擾,以口頭、行動、人為設立環境等方式進行帶性暗示的言語或動作針對被sao擾對象,”他停了一下,盯著她的眼睛字字頓頓,“引起對方的不悅感?!?/br> 賴思歸抬手就要抓他頭發,女人打架最喜歡揪頭發,這叫先發制人。揪住頭發就往下拽,再高的人都得給我低頭。嚴慕顯然早有所防,像昨天在傘下那樣,敏捷地往后一仰,男人yingying的短發從她指縫間溜過。 就為了昨晚在浴室里,她丟了一句性*sao擾威脅他。這會兒那里邊還在開會呢,他中途離場,就為了給她演這么一出,還演全套。 難怪她會看不懂他的眼。 神經病的楷模! 賴思歸在兩天之內同一個人身上吃了幾次大虧,她坐在椅子上,心底冷冷發笑。 嗶了狗了。 就這么咒幾句,時間反而過得快。很快到了下班時間,她的手機響起來。這鈴聲跟她常用的不一樣,是一只土渣渣的老人機,就放在她包里的底層。賴思歸沒接,看了眼時間,下線關電腦起身收東西。下班鈴一響,她站起來打了卡就往外走。 等電梯時,身后有人拍了下她肩膀,“跑那么快,下班啦?” 賴思歸回頭看了她一眼,嗯一聲,先進了電梯。她走得早,辦公室的人大部分還沒出來,電梯里只有她和鄭彤兩人。 “今天一天忙死了?!编嵧f。 賴思歸隨口應:“能者多勞?!?/br> “哎呀,累啊?!编嵧^續抱怨,“對了,我忘了你住哪里?等下一起打車?” “島外?!?/br> “???島外啊?!编嵧穆曇敉τ刑厣?,嬌滴滴的清透。賴思歸抬眸看了看電梯上的數字,心里想在床上估計很會叫。 “那你不打算搬進島嗎?” “島內房租太貴?!?/br> “這回去到家天都黑了,冬天還要早起?!编嵧治孀∽约旱哪?,“我絕對辦不到。小賴,你太厲害了?!?/br> “習慣了就好?!辟囁細w無所謂地應。 鄭彤“嘿嘿”笑,又問:“那個,你跟嚴教授挺熟?” 賴思歸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為什么要跟他熟?” “哦哦,你別介意啊,我就是聽說下午有人看到,他跟你聊得挺久?!?/br> 電梯到了一樓,鄭彤察覺到賴思歸語氣的不耐,解釋:“你也知道,嚴教授助理沒跟他回國,在咱們公司就由我暫代,我想多了解了解領導嘛,總沒有壞處?!?/br> 賴思歸倒笑了,“那你找錯人了?!?/br> 賴思歸很快跟鄭彤分開,坐上公交車后,她掏出手機回電話。 那頭的問話很簡單,不外是現在所處位置,工作情況,有沒有遇到問題,賴思歸一一答了。那邊又提醒她,月底了,她這個月還有八小時社區服務沒做。 公交剎車,有孕婦上來,賴思歸站起來給她讓座。公交重新起步后,賴思歸抓住頭頂的吊環,站穩后沒頭沒尾對電話里說。 “我前天幫人抓了一個小偷?!?/br> 她想了想又補充:“失主很感激我,要給我寫感謝信,派出所有記錄的?!?/br> 那邊聽完似乎很高興,“好,好,我會幫你做報告的,盡量給你爭取?!?/br> 公交開得猛,賴思歸跟著車里的人甩來甩去,路過體育館時,她臨時起意跟著人流下車。傍晚太陽的余暉照在身上,還是發燙的,她瞇起眼,往舞館方向走去。 舞館在區體育館旁邊,大概是帶動效應,附近大大小小各種健身館。朋友在這里租了一個套間,地下室,租金低點,想著能沾上點位置優勢。早兩年還好,報名的人不多但也維持得下去。 舞隊解散前一直都是在這里訓練,幾個人約好時間了,擠在四十幾平的房間里,吃個飯一起做體能訓練,一起排練新的舞蹈動作,再斗斗舞,挑釁對方幾句。也有教練的,每天敦促他們練習,統籌安排大小比賽,聯系不大可能的贊助。 他們這群人,有在夜店上班的、學芭蕾、學古典舞的,街頭賣藝的,一窮二白只剩一腔熱血的傻學生,各路的都有,靠著比賽獎金和少之又少的贊助維持。國內鋼管舞比賽很少,規模也不大,拿到的獎金常常只夠他們付點車馬費。國際賽事更是摸不著邊,機票都沒錢買。 排練休息時他們圍坐在一起,教練總笑言,咱們都是原來圈子里的異類,聚在一起不容易,好好珍惜吧。 兩年前教練回老家,賴思歸退出,人心漸漸也就散了。大家默契的連個散伙飯都沒有,一夜間各奔生計各找各媽,舞館卻還堅*挺著。 舞館老板也是當時他們唯一的投資者林向,是舞隊唯一一個還在堅持的人。林向還玩笑說:“總要留個基地,萬一哪天你們想回來了,別連個地方都找不到。反正關了舞館我一時也想不到做什么?!?/br> 賴思歸偶爾回來兼職,林向跟伺候老佛爺似的。教員本就不多,她臨時來林向就臨時讓她上,上課前還得跟教員得瑟,“這是咱們舞館特聘教練,平常請都請不來?!?/br> 她也算是特聘的嘞,賴思歸因著剛剛那個電話,心情不錯,逆著刺目的斜陽,腳步仍是輕快。 ******* 嚴慕在會館門前下車,關上車門的一瞬,被這座城市亮麗的晚霞晃了眼。他抬眸,看見晚霞里,一個姑娘從人群里走來,干干凈凈的臉,簡簡單單的素衣長裙。被晚霞映得如醉的桃花眼里水汪汪的,嫣紅的嘴角有藏不住的可愛竊喜。 如水人潮里,他清楚地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他勾起唇角,心想,這樣的美景讓人心情愉快。 ☆、第四章 ? 地下室無光,賴思歸到舞館時,舞館靜悄悄的,這個點林向還在睡覺。他趴在舞館木質地板上,墻鏡里黑黑的一團影子,一屋子煙酒氣。賴思歸摸到墻邊的開關摁開,走過去踢了他幾腳,他才皺著眉從地上坐起來,背靠在最近的鋼管上。 “搞什么?”賴思歸踢開腳邊的酒瓶。 林向開口,聲音卻啞得難聽,“怎么不打個招呼就來?” 賴思歸懶得回答他這種沒話找話的問題,“怎么一個人都沒有?” “過周末了唄,就兩個預約要來,我推掉了?!?/br> “失戀了?” 林向笑,“快了?!彼榔饋?,“還沒吃飯吧,泡面要不要?” “香辣的?!?/br> 林向回頭看她一眼,“心情不錯?” “嗯?!辟囁細w拿練習服去換,進更衣室時說,“我進銳密了?!?/br> “羽姐老公公司?!币娏窒驔]明白,她又提了一句。 林向來了精神,泡了兩碗泡面過來,坐下,想了想又站起來拿了兩根香腸過來,撕開。 “羽姐知道你想做什么嗎?” 賴思歸打開音樂,勁足的爵士樂讓四十平的排練室熱鬧起來。 “我幫她找他老公出軌的證據,她保證我拿到我想要的?!?/br> “她知道你要什么?” “你說呢?”賴思歸覷了他一眼,輕笑,“知道也無所謂?!?/br> 林向頓了頓,說:“真有你的?!?/br> 兩人吃飯都是速戰速決,吃完了,一時也沒再說話,舞館里只有不停歇的音樂,快節奏一下快似一下狠狠拍在人心頭。 “這次為什么分?”賴思歸問。 林向往地上一躺,“還能為什么,家里不同意唄,嫌棄我是跳鋼管舞的?!?/br> 賴思歸譏笑,“又不是什么新鮮理由?!?/br> 林向沉默了一瞬,“她見別的男人了?!睌的旮星楦吨T一炬。 看他這反應,那軌也出得八九不離十。林向女朋友不喜歡見他們這些人,賴思歸認識林向這么久,也沒見過那姑娘幾次。林向沒提過,賴思歸也猜得到,他們這群人誰沒被罵過。女的被罵娼,男的被笑賤,下賤。 林向把舞館當事業經營,他女朋友當他不務正業,等著他迷途知返。其實誰都知道,這兩人分是遲早的事,只是林向專情兼矯情,拖拖拉拉,四五年也過來了。 賴思歸問:“斷清楚了?” “……沒?!?/br> “還想繼續?” “不知道?!?/br> 賴思歸站起來,啐了一口。 “孬種?!?/br> 林向拿手擋住眼睛,“你行不行?會不會罵點兒狠的?” 賴思歸不理他,壓了壓腿,鼓點聲中徑直爬上鋼管,摸到天花板后滑下來。如此往復幾次,林向還是躺著沒動,于是居高臨下叫他:“孬種,起來?!?/br> 林向沒動,賴思歸耐心也告罄,聲音冷下來,“你是死了爹還是沒了娘?” 墻上整面的鏡子照著他們,林向撐著地坐起來,“賴思歸?!?/br> 他紅了眼,“……你真夠狠的?!?/br> 賴思歸神色淡淡,勾腿,倒掛在管上,“練舞?!?/br> 賴思歸罵人是剜著心的,剜著她自己的心,讓旁人沒臉墮落下去。 林向沉默地配合賴思歸的動作,雙人舞,誰都少不了誰。他們都在等,等一個合適的時間,事情可能回歸正軌,賴思歸重新站到舞臺上,跳完這曲兩年前就在籌備的雙人舞。 ******* 周一上班,賴思歸在公司門口碰到田俊俊,田俊俊以一種憋尿到瘋的語速,在她耳邊叨咕叨咕不停。 “他們在銳密閨蜜群傳了一張你和嚴教授疑似交頸玩親親的照片,眼神火辣場面勁爆。按理說你們才認識第一天怎么就天雷勾地火干柴遇烈火了?” 賴思歸懶懶挑眉,“你怎么混進人家閨蜜群的?” 田俊俊嘿嘿一笑,“山人自有妙計?!?/br> 他越說越來勁,“你聽我說,她們喏,說要撕嚴教授衣服,其實也就是語言上的小矮子。小賴,你不一樣,你是真膽色!我看他們閨蜜群的架勢,你形象不太好??!”田俊俊說到興奮處還冒出江林話,“我跟你講,你別看咱公司女人不多,一個個都驍勇善戰的呢。我圍觀過好幾次他們閨蜜群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