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第四十九章 惦念 楚子沉聽過了羅政的吐槽后默默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激憤不已的羅政同學遣送回班級,深深感覺到十三組的未來可能不能好了。 他自己在高中生活中倒算得上如魚得水,除了一些時候和同學沒有共同語言之外,其他時候都還不錯。理科的學習無疑是對他某種思維的啟迪,他甚至在心里有著一個隱約的猜測。 現代社會推崇的科學,和他當年潛心研究的玄學,歸根結底應該會到達同一個頂點。有些像人攀爬兩條路,也許有緩坡有陡坡,可最終都是能上到山頂的。 現在之所以覺得風牛馬不相及,不過是因為還沒有人上升到能看到對方的高度罷了。 狄淼被老師在同學“果然如此”、“秀恩愛遭天譴”的目光中被果斷串走,新同桌還在下課后特意找楚子沉套了下近乎,以證明他絕不會對兄弟的女朋友動什么手腳。 楚子沉:“……” 楚子沉的新同桌則是十一班的班長。 班長成熟穩重,為人可靠,唯一的小問題就是長得太老。他心理年齡大約比同齡人大上二三歲,然而容貌卻似乎比同學們大上二三十歲。全班同學戲稱他為“60后”。 當時楚子沉初來乍到,前排的葉梓不知道是出于友愛還是母性,給楚子沉科普過一點班長的笑話——誰讓他長得除了太老之外還太奇葩了一點。 大概是基因重組的時候哪條基因出了問題,班長的嘴型天生長的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如果別人不上心遠遠一掃,簡直天生就帶著滿滿的嘲諷惡意。 當年高一新開學,彼此之間都還不是太熟悉。同學每天朝夕共處也算知道一點根底,老師的了解就少很多,開學兩周,有些粗心的老師連人名都沒有認全。 隔壁班的班主任,數學老師正在此列。 他是個嗓門兒不小的男老師,中等身材,脾氣直爽,眼睛很亮。臉頰上橫著一道缺rou的疤,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兇悍之氣。 當晚數學老師正在講臺上貢獻光和熱,適逢班長在后面似笑非笑的想問題。老師目光一轉,看到班長的表情只覺得脊背發毛,當下就怒吼了一聲:“你這什么表情,有意見說!” 班長:“……” 班長覺得十分莫名其妙。 他迷茫的扯動了那似笑非笑的嘴角,落在心情不順的數學老師眼里則又是一種挑釁。老師當下就猛擊講臺桌一下——連粉筆盒都被震的跳起:“有意見直說,別在底下給我擺那副臉子!說!你想什么呢!” 班長:“……什么都沒想啊……”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長相這東西到底是爹媽給的,班長就這樣遭受了一通無妄之災。 暴怒的數學老師粗暴的把班長一把扯出座位,往墻角一塞。迷茫和激憤之下,班長實在沒法克服自己的長相,于是又得到了數學老師劈頭蓋臉的一句:“你看看!就是這表情,還這樣,瞧不起我是不是!” 聞聲扭頭的全班同學:“……”不是,這跟班長平時的表情有什么區別嗎? 智商足夠的同學已經推斷出了此事的始末,奈何數學老師正在氣頭上,沒人膽敢頂風作案,全班都在怒火中噤若寒蟬,眼睜睜看著老師一把抓起班長的衣領,把他直接推搡出了教室:“不想聽就別聽,你在外面呆著吧!” 全班同學:“……” 到最后,還是數學課代表課下找到老師,給班長平了反:“老師,班長不是有意的,他……” “他怎么了?那表情你們都看到了吧,全班都看到了吧!” “……不是,老師,班長他就長那樣……” 數學老師:“……” 此事就這樣抹平,不了了之,但顯然還是給那張過于成熟的老相面容的戰績添上了光輝的一筆。 而如今,這張老相的面容正對著楚子沉微笑,不知是否是聽了班長舊事留下的心理暗示,楚子沉竟然會覺得那臉上隱隱有著點慈祥。 楚子沉:“……班長有什么事?” 班長嘿嘿一笑,露出八顆大牙:“我馬上去開會。咱們從今天開始恢復上cao,下課的時候你去講臺前喊一嗓子,別讓大家集合晚了?!?/br> 楚子沉一愣,心中緩緩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學校這種地方,除了正常的學習休息,眼保健cao之外,上午或下午還會有種神鍛煉叫做間cao。 無論酷暑還是嚴寒,為了保持隊列整齊,學校統一要求穿校服,羽絨服什么的可以套在校服里面。 當然,現在還沒有冷到要穿棉衣的地步。只是保持隊列整齊的神器校服,可謂是學生時代讓每個人都多多少少痛心疾首過的發明。 此物冬不保暖,夏不透風,衣料沒有彈性,又松垮顯不出身材。如果校領導一時腦抽選擇了那種白色校服,三年下來,袖口會被蹭的烏黑發亮。 想當初楚子沉第一次穿上校服的時候,縱然珠玉難掩,但看慣了他平時“仙兒”范的傅致遠還是沒法違心夸贊,只能說他“打扮得很親民”。 班長下課后就匆匆趕往會議室,楚子沉代替他宣布了這個消息。正如水滴濺入滾油,教室里人仰馬翻,一片慘淡,耳目之中,盡是抱怨。 楚子沉的高中間cao還不止有全國通用的那種。除了中規中矩七平八穩的廣播cao外,學校還自己編了一套校本cao,動作更復雜也更漂亮。然而無論哪一套對于楚子沉來說都是一樣的——他都不會做。 他蕭瑟的站在隊伍的最末尾,好生體會了一把邯鄲學步的辛酸。 更然人心酸的是,他meimei是領cao員。 傅瑾瑜站在臺前做著鏡面動作。她身體柔韌,身材勻稱。做起校本cao來宛如跳舞,格外漂亮。而楚子沉只能沉默的站在隊伍最后,做出比別人慢幾拍的反應,偶爾跟傅瑾瑜對視一眼。 縱然兩人之間的距離過于遙遠,但楚子沉氣質實在出眾,并不難找;而楚子沉目光敏銳,心情復雜的察覺到了傅瑾瑜眼中昭然若揭的“九哥你竟然還有不會的東西!”的眼神。 楚子沉:“……” 他在凜冽的秋風中打了個噴嚏。 ———————— 楚子沉打的噴嚏也許跟傅致遠的惦念有關。 傅致遠下午特意空出點時間,來仔細考慮自己跟楚子沉的這點破事。他原本沉下心來緩緩圖之,在預計中要編織一張五到十年的大網。然而計劃沒有變化快。他那時只記得楚子沉十七歲,可他萬萬沒想到楚子沉的志向是造小人! 而且看那意思,要是他妻子能一下生一打才最好。 不過傅致遠很確定一件事情:無論是一打還是一個,他肯定都是沒有這種功能的。 傅總活了二十多歲,一直都是別人追他,所以在主動追求別人方面尚還沒什么經驗——特別是楚子沉這種舉世無雙的類型。 他坦然的翻閱了一下自己幾乎是一片空白的追求史,沒發現任何可以用來利用的經驗。停頓了幾秒后,他一個電話打給遠在m國的好友鄧驍,虛心的套取一些經驗。 鄧驍算是個花花公子,天生的不喜歡安穩。從剛會爬行的時候就被父母帶著穿梭于國界之間,等長大后他身上那種對野性的追逐更加鮮明。 當初十六歲的時候他離家出走過一次——大概每個青少年一生都會有這么一次經歷,通常是在街上轉幾圈,或者去同學家睡一宿——不過鄧驍顯然不走尋常路。他父母還以為是孩子鬧個別扭,沒放在心上的功夫,他已經登上了出國的飛機,打算去爬珠穆朗瑪峰了。 如果不是后來行動被發現,強行被帶回來,他要么被凍死在半路上,要么創造了吉尼斯世界紀錄。 這樣一個天性就喜愛冒險的家伙,不甘于平淡的生活實在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不過說實在的,這可不是能讓他每兩個月就換個伴兒的理由。 鄧驍的朋友圈很廣,他雖然遠在美國,但對傅致遠這邊的事還是隱約知道一點,也知道傅致遠有個正在追的對象,只是沒什么人把楚子沉是十七局的事情透給他罷了。 傅致遠跟他說了兩句,就得到了他帶著點洋腔的一聲“哦——”,鄧驍沒跟傅致遠過多的賣關子:“想追人?沒問題!ta是男是女?” “是個男人?!?/br> “彎的直的?” “不太清楚,可能是直的,不過對彎的應該不反感?!?/br> “既然如此,你就先投其所好,先跟他當兄弟,然后再做籌劃?!?/br> 傅致遠頓了頓:“……我們已經是好兄弟了?!?/br> “那就太好了!”鄧驍若有其事的一拍手:“跟他聊點煩心事,一起出門喝點啤酒,灌醉之后滾到床上。他第二天早上醒來——哇!真精彩!新的大門被打開了!” 傅致遠:“……” 他實在不應該打這個電話的。據傳言說這些年鄧驍的審美口味漸漸單一,找的都跟這家伙自己是一套掛。 如今一看,果然不假。 傅致遠的沉默似乎很好的娛樂了鄧驍,他在手機那頭大笑了起來:“哈哈,我知道了,那是個含蓄的小朋友!那你就投其所好吧。這種文靜的朋友應該喜歡音樂和繪畫?你有大把的錢,怎么不多送他些喜歡的東西?” “音樂的話,我正在搜羅他會感興趣的古琴譜?!备抵逻h沉著的開口,同時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抽屜,里面正鎖著一張把妙齡少女扭曲成教導主任的畫像:“……至于繪畫……咱們能不提畫嗎?” 第五十章 身材 鄧驍連續給傅致遠出了好幾個主意,全都被傅致遠挨個否決。畢竟他不了解具體情況,對楚子沉是個古代人這事根本沒有認識,不然大約主意能出的貼合實際一些。 說到最后,鄧驍已經不對智商下線的傅致遠認同他的主意懷有希望,直接干脆的調侃起傅致遠來:“要是實在不行,你就請他洗澡好了。一起蒸個桑拿,趁他看你四塊腹肌的時候把浴巾一拉。他看著你傅總的身材還能不食指大動?” 傅致遠:“……”在那一瞬間,他突然很想揍死這個生活在美利堅的家伙。 “我給他換過衣服?!备抵逻h說:“他有六塊腹肌、馬甲線和人魚線——而且還不像是我這種健身房練出來的?,F在你想說什么?” 鄧驍驚訝的怪叫了起來:“老傅,我當年就說你骨子里是個冒險主義者,你還死活不承認。如今還不認賬嗎?找這么個男人,你是想被壓還是愛上了熊受?” 傅致遠:“……” 他忍住了飛過去糊老朋友一臉的沖動,鎮定的掛斷了電話。 致電給這個人就是個錯誤,該怎么追別人,還是讓他自己想辦法吧。 也許可以先怒刷一下存在感。 當晚楚子沉回家后,發現自己的書桌上壓了一塊塑鋼的玻璃板,玻璃板里夾著一幀幀的小照片,主角全部都是楚子沉跟傅致遠。 楚子沉:“……” 整個晚上,傅致遠的確好好的刷了一把存在感。 哪怕沒有面見傅致遠,楚子沉在書桌在看著他的機會也太多了。因為知道傅致遠那本該掩藏的很好的心思,楚子沉總是忍不住再次把鄭重考慮跟傅致遠關系的事情提上議題。 他是個能狠下心的人,然而在感情這種幾乎從未涉足的陌生領域,他還是帶著每個人接觸新事物都會有的幾分猶疑不定。 有生之年,真是難得一回,能讓楚子沉的態度這樣黏黏糊糊。 如果不是傅致遠在楚子沉心目中的分量太重,楚子沉又何必糾結若此? 暗自嘲笑了自己如今的優柔寡斷幾句,楚子沉放下手中的工作,早早的上.床睡覺。 只是半夜的時候,他好像被什么東西誘惑一樣,突然醒了過來。似乎受到了某種奇妙的暗示,他默認了附近的房間里有一個人。 楚子沉剛開始并沒有見到那個人的臉,他只是聽到了隱隱約約的水聲。他循聲走進,好像只離著一墻之隔,水聲已經從模糊變為清晰。 好像是有什么人撩動著水花,擊水聲中還隱約有些低沉的囈語。楚子沉辨認不清隔壁之人的言語,可是卻莫名奇妙的覺得那聲音好聽的緊,還十分誘人。 它的吸引力像是守財奴眼中的金錢,俠客手中的寶劍,文人得到的墨寶,將軍殺敵的刀槍。這音色似乎是大提琴上最低沉優美的一根弦。 不知為何,楚子沉竟然覺得喉頭有些干澀。仿佛有火焰從小腹處熊熊的燃燒起來,讓他有了某種專屬于男人的沖動。 只隔著一道浴室的拉門,那若有若無的呼吸和喟嘆、嘩嘩作響的水聲,都讓他內心升騰起一種焦灼的干渴感,好像就有什么沖動,催促著他把門一把拉開—— 他的確這樣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