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上午去漫展,下午拍外景?!?/br> 楚子沉依舊是白襯衫牛仔褲這么一副坑爹的青春純愛片男主角打扮,手上還雜七雜八的拎著很多東西,從容不迫的跟面前的幾位同學打招呼“初次見面,大家好,我是楚長原?!?/br> 妹子們略微一怔,反應不一。有幾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邊說邊笑;有幾個走近楚子沉,想要接近卻不敢的樣子;還有一個干脆繞過楚子沉走向傅瑾瑜“小魚,這個就是你請的外援?” “我九哥啦,扮相超贊的!” “這個我相信噠?!蹦莻€女孩看樣子跟傅瑾瑜交情很好,還伸手碰了碰楚子沉的頭發“哇,男人留這么長的頭發很難得呢,就連我想留都沒有毅力……你哥是搞藝術的?” “沒有沒有,這個你就別問了,誒啊,打到車了,快搬東西上車?!?/br> 連人帶器具擠上五輛車。這些人都是學生,經費不怎么充足,cosplay都是燒錢的玩意,他們在打車這樣的小事上自然是能省就省。 這就意味著……很擠??! 楚子沉跟兩個后勤的漢子擠在后座上,其中一個的書包還頂著他的胳膊。書包已經不堪重負的裂了一道口子,傅瑾瑜從前排扭頭一看就笑了。 “阿鬼你什么時候這么愛學習,竟然去漫展還帶化學書哈哈哈……” “別提了?!蹦猩@然也很郁悶“今天我跟我媽說去圖書館才能出門的,出門前她還一直盯著,我不拿書裝相怎么辦?我都后悔了,這本書隨手撈的,又厚又重,特占地方?!?/br> 說著,男生干脆把書抽出來晃了晃“看到沒?初高中化學全集!我真是眼瞎摸著它了……” 傅瑾瑜和另外的男生都幸災樂禍的笑起來,楚子沉則接過男生手里的輔導書,饒有興趣的打量了一下“可以借我看一看嗎?” 男生用看奇葩的眼神掃視了楚子沉一番“雖然沒什么好看的,不過你要看就看吧?!?/br> “謝謝?!?/br> 楚子沉微笑,翻了幾頁,然后目光在分子原子那一課停住。 接下來整個乘車的過程,他都在看那本枯燥無味的參考書,安安靜靜,無聲無息。 他的座位在兩個男生中間。男生們倒也不顧忌這么多,隔著楚子沉聊聊游戲,也是熱火朝天,偶爾跟傅瑾瑜搭個話。只是三個人的目光落在楚子沉身上時,總是帶點古怪。 等下車的時候楚子沉把輔導書還回去,沒走出幾步就聽到男生悄悄跟傅瑾瑜說“誒,你哥可真是牛人,學霸啊?!?/br> 傅瑾瑜打著哈哈過去,心想這位連學都沒上,哪里能霸啊。 楚子沉對此未作理會。 在“分子原子”那一章,他看到了當初自己提過的一個問題。 將一塊木頭分成兩半,繼續分……一直要分到什么時候,才能觸碰到木頭的本源? 這本讓學生頭疼的教參喚醒了楚子沉的回憶。他想起了當年他研究天象陣法之余做的一些其他功課和考究,如果不是當初國滅,也許日后他會成為一個學者型的人物。 如今天下大定……若是想繼續研究,也為時未晚吧。 當年曾讓他和一干學者們苦思冥想的問題,是不是都能找到答案? 他一個人陷入沉靜的思索和期頤,仿佛在一直灰暗的世界里驟然看到了一絲光亮。 那是被喚醒的,對茫茫無路的未來的某種期望。 傅瑾瑜就在這時從他身后跑來,輕輕拍了他一下,打斷了他的思緒“九哥,你走錯方向了……” 楚子沉“……抱歉?!?/br> “沒什么啦,就是九哥你走神的太專注了。你在想什么???是、是想念書嗎?其實你才十七歲,正好是讀書的年紀……”傅瑾瑜囁嚅的開口,有點拿不定自己這話是好是壞。 說實話,直到現在,她也沒想出自己九哥的家里該是怎么一個構成。 孩子一大堆,氣質特別好,有書不讓讀……開什么玩笑! 楚子沉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傅瑾瑜怕楚子沉又迷路,一路跟著他直到后臺才放心。一行人放下東西,安排妥當,開始換衣服化妝。 傅瑾瑜在進更衣室前搓搓手臂,悄悄地跟楚子沉抱怨“說實話,九哥,我真的感覺這里好陰森啊?!?/br> “的確陰森?!背映临澩馈斑@里風水不正,應該是強行擴建。你不要一個人亂跑,至少要找幾個陪著你?!?/br> 傅瑾瑜當場汗毛直立“我就是隨口說說而已……風水不正是什么意思?有鬼嗎?” 楚子沉失笑。 “鬼魅之流?還不至于。只是風水不好,寒氣侵蝕人體,久呆對身體不好而已。人體本身陰陽調和,性又屬陽,你找幾個人陪著,對你們都好?!?/br> “哦?!备佃おq疑的答應了,一邊去換衣服一邊嚶嚶嚶“本來就是小抱怨而已,被你這么一說我整個人都發毛??!” 楚子沉“……” “唉?!彼麩o奈的嘆了口氣,把傅瑾瑜又拉了回來。 楚子沉把女孩的掌心掰開,蘸著清水筆走龍蛇,幾分鐘的功夫,他的創作就徹底成型。 “九哥?這是什么……誒,這么快就干了?” “陸吾陣,調節溫度而已?!背映僚牧伺母佃さ募绨颉澳悴桓杏X冷,大概也就不那么害怕了。如果還是害怕跟我說,我再給你別的?!?/br> 傅瑾瑜想到了那個折磨自己倉鼠的陣法,又憶起了楚子沉亂七八糟的家庭狀況,再聯系自己二哥對這個人的特殊待遇,頓時感覺瞬間秒懂。 “我知道了九哥,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一絲一毫都不會說。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被我哥請回家做客而已,別人問我,我閉嘴?!?/br> 傅瑾瑜拉住楚子沉的手,鄭重其事的說完這番話后,利落的轉身,如同落跑兔子一般鉆進更衣間,連個眼神都沒留給楚子沉。 莫名其妙的楚公子“嗯?” 誰能告訴他這是什么情況?瑾瑜她懂什么了? 第十七章 妝容 楚子沉這一生從沒做過后悔的事。哪怕逆天改運,導致自己不足三十而逝、來到了千年后的時空、自己的陵墓被掘,他都只是咬著牙扛著,心里沒露過半分悔意。 然而如今,他突然感覺后悔答應瑾瑜的要求了…… 這堆往他臉上涂涂抹抹的都是什么玩意! 妝娘對楚子沉這種上好的模子本來就愛不釋手,想在他身上展露出最高水平。如今看到他皺眉頭就順手按了按他的眉心“放松點啦,你怎么這幅視死如歸的表情?” 楚子沉按捺片刻,還是稍稍透了一點口風“我們那兒,不流行男人涂脂抹粉?!?/br> “哎呦,你真幽默?!眾y娘以為楚子沉是在開玩笑,應景的咯咯笑起來“咱們這兒也不流行啊,涂脂抹粉那不娘娘腔嗎?” 正在被娘娘腔的楚子沉:“……” 在他那個時代,男人是以威武健碩為美的。作為一個起程于蠻荒的時代,人們思想淳樸正直,審美觀中自帶一種天然的野性。 當然,即便如此,楚子沉和其他的一些公子依舊在史書上留下了“容美氣華”的艷色。無論是什么風格的美麗,到了一定程度總是被認同的。這就相當于林meimei的粉也不能昧著良心說寶jiejie長得難看。 大概是因為楚子沉開的“玩笑”,妝娘覺得他不是那么高冷臉,也開始跟他說點兒閑話“你是小魚帶來的啊,聽她說你是她哥哥?哈哈哈,小魚這次跟二黃小花生氣真是下血本啊?!?/br> “二黃?小花?”楚子沉忍不住撐起眼皮。 “哎呦,你不要動啊,你動的話我該畫錯了!小魚沒跟你說嗎?二黃是李楊朔啊,就是秦萍的男票,哦,秦萍就是小花。二黃小花是他們的名?!?/br> 楚子沉“……” 名是什么,他也是查過的。只是如今聽到如此原生態的兩個名,他只覺得自己順手幫的小忙實在是太過……掉渣。 內心有點擔心瑾瑜是不是也染上了如此老實的起名風氣,楚子沉近乎小心翼翼的詢問“唔,請問,瑾瑜的名是什么?” “你不知道?”妝娘明顯十分錯愕“就是‘小魚’啊,我們也有人叫她‘小玉’的。小魚什么都沒跟你說過嗎?她一開始說你是圈兒外的,我還真不相信呢?!?/br> 托“二黃”和“小花”的福,楚子沉覺得“小魚”這種名實在是順口的不得了。 “不好意思,這些東西……我是說,妝容還有多少層?” 妝娘又開始咯咯噠的笑“急什么啊,還早著呢。我不會把你打扮丑的!來~閉眼。眼影畫完該給你描眼線了?!?/br> 楚子沉“……” 他被妝娘這蕩漾的語氣寒的一個激靈,頓時乖乖閉眼閉嘴,任憑那妝娘調侃氣氛也不再應聲。等妝娘再轉過去給傅瑾瑜上妝的時候,還聽到她輕輕抱怨了一句“小魚,你哥真是高冷冰山攻啊?!?/br> 某個曾經因為搜索“養成”而誤入耽美勝地,清晰明了“攻”、“受”意義的人,聽到此言微微抬了抬眼皮。 已經有幾個人畫好了妝在后臺照鏡子,楚子沉也站起來,走到鏡子旁照了照。鏡中人衣冠齊整,墨發高挽,眼角挑起,臉上的妝容使他的相貌向女性化傾斜。 ——他還是不太贊同這鬼畫符一樣的妝。 他自己不覺得什么,然而同更衣室的同學卻都把目光集中過來,十分贊嘆。有個活潑的男生大笑著走過來,蹲下抱住了楚子沉一條大腿“哇,火鉗劉明,我抱個大腿先!” 楚子沉“……”這究竟是什么玩意! 他表情僵硬的頓住,然而剩下的女生卻都嘻嘻哈哈起來,竊竊私語嬉笑打鬧,還紛紛掏出手機合影留念。 “佐助去抱國師大腿,要不要這么搞!” “這算什么,上次后臺還有個夏爾抱384大腿的呢,我當時都笑抽啦!” “噗,國師表情僵住的模樣真是好萌好萌,快拍!” “來來來,抱大腿,我們一起抱大腿~” 話音一落,就有幾個不認生的紛紛奔來抱楚子沉的大腿。她們大多都畫著cos妝,帶著五顏六色的假毛,好生上演了一出混搭風。 被抱大腿的楚子沉“……” 敢情抱大腿這種活動還是這個社團習以為常的玩笑。 傅瑾瑜頂著一張剛化了一半妝的臉來阻止“別鬧我哥,他很嚴肅的。我好不容易才請來一次,再鬧該被你們嚇跑了?!?/br> 連續說了幾遍,大家興頭都過去了些,這才嬉鬧著散開。 傅瑾瑜抬頭看著表情壞死的楚子沉,愕然的發現在環境如此陰冷慘白的后臺,他竟然額頭上布滿了一層細密的薄汗。 “那個,九哥,他們就是開開玩笑……” “我知道?!背映量嘈α艘宦暋耙彩俏姨珖烂C了,放不開?!?/br> 傅瑾瑜看著楚子沉頭上的汗珠,心頭猛然顫了一下,突然就后悔了自己拉楚子沉過來作陪的決定“對不起,九哥,是我沒考慮周全?!?/br> “這算什么?!背映凛p描淡寫一帶而過“你快回去上妝吧,那位同學等你很久了。你的角色不是該和我一起出場嗎?快點打扮完讓我看看?!?/br> 傅瑾瑜猶豫而磨蹭的退回去繼續上妝。不過上妝完畢后她就挨個抓住每位同學,語氣鄭重的表示我哥真是是圈外人,讓他知道了告訴家里我就不能再繼續cos了云云,在這種夸大了后果的懇求下,傅瑾瑜果然得到了讓她放心的保證。是以在接下來的行程里,大家對楚子沉的態度都收斂了很多。 傅瑾瑜選擇的cos角色跟楚子沉也算同根同源。那是個國師身邊忠心耿耿的女侍衛,武功高強,沉默寡言,忠心不二。在戰場上以一己之力拼命掩護國師,最終先國師一步死去。 真的只是一步而已,因為她死后不到一刻,國師就在戰場上被萬箭穿心。 兩人的結局曾令不少讀者喟嘆——雖未同年同月同日生,終能同年同月同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