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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古穿今之公子遠道而來在線閱讀 - 第6節

第6節

    ……告訴我,我還能不能回家?

    短短的幾個問題罷了,但是兩人一點細細的交流下來,還是花了很長的時間。

    傅致遠用盡了筆墨和言辭,才向楚子沉解釋了什么叫做穿越。

    他又絞盡了腦汁,才能證明春秋一個是一個已經過去的歷史。

    然后,傅致遠提出了一個問題。

    事實上,這句話他想問也很久了。

    春秋已經過去了千年,我能不能知道,你是誰?

    楚子沉用那根他已經有些習慣的鉛筆,按照他這段日子的理解學習,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楚子沉。

    他是楚子沉,章國楚國相,燕國公子沉。

    楚子沉三個字被寫的并不好看,但傅致遠總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當初在游泳池里的戲言荒論,如今果然成真。

    如今竟然成真。

    楚子沉顯然對于章國的情況十分關心,他接下來提問的哪些問題大多數都與章國有關。

    傅致遠雖然一一解答,但是心中的疑惑已經越來越濃厚。此時的楚子沉只是亡國的燕國公子,就算是與章始皇感情很好,也不至于對章國情況如此關系,卻不詢問燕國吧。

    ……除非,他已經知道燕國徹底傾覆的命運。

    于是在一輪問答的間隙,傅致遠又問了楚子沉第二個問題“你是公子沉,還是楚相?!?/br>
    公子沉只是廣收門客盛名不俗的一國公子,楚相卻是鼎立了章國的絕世名士!

    早在很久以前,楚子沉就能感覺到傅致遠對于自己身份的某種疑慮,而如今,楚子沉坦白了。

    他是楚相。

    他是驚才絕艷的楚相,他是破天下命格的楚相,他是力挽狂瀾的楚相,他是改革變法的楚相,他是天妒英才的楚相。

    他是千年前在風雪夜里逝去的魂魄,入住他自己十七歲的軀殼,然后來到這里,作為異鄉的來客。

    傅致遠看著楚子沉,眼神十分復雜。

    很好,那位粉絲無數,而且都挺彪悍的楚相現在在他家里了。

    吃他的住他的穿他的,想學個漢語還得麻煩自己。

    極其缺乏常識,身體極其脆弱,吃飯不認識辣椒,悶不吭聲就能自己焦慮到五臟脆弱,簡直是上好的抑郁癥胚子。

    這就是楚子沉,那位歷史上,讓多少人為之折服的楚相。

    其實他剝去了那層多智而近妖的外殼,也只是個普通人罷了。

    這個會因為不認識吃了辣椒,然后死撐著咽下去;這個人會心里焦急的像是著了一把大火,然而還是淡定著面子表現的無比鎮靜。

    這樣想想,就感覺十分奇妙了。

    #男神在我家,他啊不聽話。#

    #論養成男神的可行性#

    楚子沉并沒有體會到傅致遠微妙的心情,他自從發現自己已經處于千年后,情緒就有些不穩,也沒有再強壓下去。

    他只是緊緊閉上了眼睛,問了最后一個問題。

    “我要怎么回去?!?/br>
    傅致遠和譚磊都曾經對于楚子沉的聲音大加贊賞,認為音色極美,腔調溫柔。

    然而如今,傅致遠卻只能對于他激賞過的溫柔腔調說出最殘忍的答案。

    “楚相,你回不去了?!?/br>
    那里是你的家,那里是你的國,那里有你的故土,那里容你驚艷天下。

    但,你回不去了。

    第七章 語言

    哪怕這個人是楚子沉,傅致遠都做好了他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準備。

    但楚子沉沒有。那天他聽到傅致遠斬釘截鐵極盡殘忍的一句話后,只是點了點頭,竟然還禮數周全。

    傅致遠和譚磊都沒有再說話。傅致遠還好,這輩子見過的也多,這時候都開始打算盤想著防備楚子沉自殺什么的。

    譚磊沒那么多心思,只是看著面容平靜緊緊閉著眼睛的楚子沉,想到他剛才竟然還能照常行禮,就從脊梁骨開始冒冷氣。

    楚子沉也不愧這么多年的男神之名,一哭二鬧三上吊他是絕不做的,而且哪怕在如此打擊之下禮數都沒缺了半點,從那之后照樣是消停呆著,還是跟以前一樣平靜模樣。

    只是學習語言一事在日程上安排的更緊了一些。他剛來時似乎是難得過閑逸日子,日更而作日落而息形容他是妥妥的;但是現在他又恢復了早起晚睡的作息表,史書上那個著名工作狂果真名不虛傳。

    譚磊看著有點心驚膽戰,隔三五天過來給楚子沉摸一次脈,卻越摸越驚奇,甚至懷疑楚子沉練過氣功改變了脈搏。

    無他,遭此大變,楚子沉的脈反而不像當初那么虛,一點點穩下來了。

    他把這事特意打個電話跟傅致遠說一聲,傅致遠把手里審了一半的文件扔到一邊,自己沉默了一會兒,回復譚磊“他是楚子沉。這輩子糟心事還少嗎,就是現在這樁格外糟心罷了。沒有這份功力,他怎么撐起一個國家?”

    十七歲亡國,被剪了頭發刺了臉,在人家邊關給人家搬了三年磚。要是咬住一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心性,這位早就折在苦力里了,哪兒能活到章國來救他的時候。

    他忍常人之所不能忍,于是做常人之所不能做。哪怕是他總犯些低級常識性錯誤,但自從知道他是楚子沉那天起,傅致遠就絲毫沒有看輕他的意思。

    譚磊一想也是,就是還是有點不放心,于是又去開了點鎮定藥擱傅致遠那兒。

    多年后楚子沉知道了這些往事,不由啼笑是非。

    他沒譚磊想象中那么小氣性,不過也沒傅致遠想的那么豁達能擔事。

    二十六年啊,整整二十六年的生活,把春秋時期的一切都烙進他的骨血里,這輩子都抹不平忘不掉。這么多年來的生活印記,這么多年來的國仇家恨,怎么可能一句“既來之則安之”就視若無睹?

    只是在傅致遠告訴他真相之前他就有些意識,如今聽傅致遠說了,那原先有些抓不住的思緒就順成一股,一顆心完全沉下了。

    總有這么一種人,天大的事落到頭上,反而會比平時更冷靜了。

    楚子沉正是這種情況。

    傅致遠那句話的確非常殘忍,一點情面不留的就盼了楚子沉死刑。出乎意料,楚子沉當時也并沒覺得撕心裂肺的痛,只是腦子一振,一個聲音不斷回蕩,冰冷而清晰。

    好了。他這么想著,我回不去了。

    做人就忌諱打“這是我最點背的時候了”這念頭,因為以后你總會發現,自己還能更點背的。

    這條血淋淋的定律如今就用在楚子沉身上。當年大燕亡國,楚子沉就以為那是他這一生面對的最殘忍之事,但現在他知道那不是了。

    更殘忍的事情是,他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千年,所有的愛恨情仇全部封鎖在了歷史里,讓他愛無可愛,恨無可恨,依無可依。

    他在死前就已經做好了生死由天的打算,何況壞天下氣運這事他做的大逆不道,自認為受這么多年殘軀拖累之苦都是輕的。

    現在的情況對于他來說就像是落下一張審判,雖然那張紙是空白的,但楚子沉心里卻有一些清楚。

    他為心中仇恨亂天命,于是天命就讓他無法cao控這一手營造的格局,即使知道消息也是在多年后,只能看著史書上一個個陌生熟悉的名字,無能為力。

    原本他逝世的時候都已經內心平靜了,沒想到來現代一遭又弄得他心中不太平?,F在另一只靴子落下了,他反而不再懸著心,格外扎實安定。

    到底也是燕國公子啊,如今身處異國他鄉,怎么有吃住都仰仗別人救濟的道理。

    這里不是他的世界,他也不熟悉這里的風土人情,很難做出盤算。但他總不能一蹶不振從此瘋瘋癲癲。他還記得自己是公子之尊,至少應該活出人樣來吧。

    就像當年給亡國仇敵修筑城墻一樣,絕不因厄運和苦難消磨自己。日日夜夜,把那細細密密的仇恨縫在心里。

    想活出人樣,至少得能說人話。正因如此,楚子沉才加快了自己學習的步伐。

    這段日子傅致遠到處飛來飛去,其實也很忙。前些時候還好,他還能特意抽出時間照應一下楚子沉,愛護一下他心理健康。但是這幾周他忙的目不暇接,雖然生活上還能讓人照料的細致一些,但再想每晚抽半小時聊天就是扯淡了。

    而楚子沉顯然也有自己的方法。那天傅致遠好不容易早回來一陣,就看到楚子沉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張幼兒園光碟,學完拼音,手里拿本新華字典在那兒背呢。

    傅致遠湊上去看了一眼,發現楚子沉手邊厚厚一沓紙,顯然做了不少筆記。每個簡體字都對應一個繁體字、一個拼音、一個小纂,旁邊還用小纂記下不少東西,大概是釋義一類。

    想到此人竟然有背新華字典的勇氣,還是繁簡兩版,傅致遠差點就給他跪了。他當時就覺得所有四六級考生都應該給提溜過來看看這位,要是再四六級不過真是羞死個人。

    聽到傅致遠的動靜,楚子沉回頭,微微一笑“晚上好。今天回來得很早,不太忙吧?!?/br>
    傅致遠“噗?!?/br>
    他終于理解當初譚磊被楚子沉一句“你好”噎住是什么心情了。

    再定睛一看,傅致遠就更贊嘆。楚子沉已經不跪在狼皮墊子上,他正坐在軟軟的沙發里,用他不習慣的姿勢,在茶幾上做著筆記。

    如今知道了再回不去,他竟然開始入鄉隨俗了。

    好聰明的做法。

    傅致遠也就坐到了楚子沉的對面“這些日子是有些忙,我忽略公子了,實在是很對不起。不知公子……”

    楚子沉微微一笑“早就當不起‘公子’一說,如今更不敢提了。您若是有意客氣,按您這里的規矩,叫我先生就好?!?/br>
    傅致遠愣了一下,心想這入鄉隨俗的還夠徹底的。轉念一想,突然想起公子在那時是特指天家貴胄,到了后來才爛大街。楚子沉這么說,應該是擔心忌諱問題。

    傅致遠這么想,也沒有給他解釋“公子”一說的演變史,借坡下驢“那么楚先生,實在歉疚。我最近都忙得不可開交,也不知道是不是短了你吃住?!?/br>
    “哪里會?!背映链浇沁€帶著那絲禮貌的笑“貴處很好,我都有些樂不思蜀了?!?/br>
    傅致遠“……”這才多久,他就連“樂不思蜀”這個成語都學了?

    “我忙起來什么都顧不得,恐怕還要冷落你一些日子。不知楚先生需要什么打發時間的玩意?”

    “您有心了?!背映脸烈髁艘粫?,還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實在勞煩您,若是條件足夠,請為我尋一架琴,兩三本史書吧?!?/br>
    “好?!备抵逻h點頭“我過幾天就讓人送來?!?/br>
    于是楚子沉也起身,目送傅致遠對他點頭示意后走進書房。他的目光盯住厚重的書房門很久,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坐下。

    自己這樣被平白奉養著,是被充做門客了嗎?

    ——公子你還不知道,現在已經沒有門客這種說法了,就連奴隸制都過去好多年。

    至于傅致遠,他雖然已經從譚磊那里聽說楚子沉能說普通話說的很順暢,但如今聽到了,還是有點驚奇。

    楚子沉這個人,記憶力實在不錯。

    他想起自己跟譚磊討論的事情,又嘖嘖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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