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商遙沉吟,二姑娘看著不動聲色的,其實心里主意比誰都多,她老爹和老哥都怕她,她又怎會是好惹的主。連她都這樣評價長安侯,那他是真厲害了。他的手段她早見識過,潛伏在涼國一年顛覆了整個涼囯,又怎會不厲害? 不過單單如此就令人畏懼了嗎?商遙好奇死了,“怎么個厲害法?” 王徽容說:“長安侯的母親是皇帝疼愛的meimei,當今皇后又是他的姑姑……” “等等……”商遙被她說得有些暈,想了半天才明白過來,“也就是說皇帝娶了長安侯的姑姑,而皇帝的meimei又嫁給了長安侯的爹,所以他既是皇帝的親外甥,又是皇后的親侄子?” 王徽容點頭:“不錯?!?/br> “這樣就叫厲害了?”商遙拖長了語調,故意表示出nongnong的不屑,“不過是承襲了家族的庇蔭而已?!?/br> “我跟你說兩件事你就知道了,第一,魏國拿下永安不久,陛下又率軍南下,當時割據一方的徐州州牧周謙不知從哪里得到了永安城防守空虛的消息,趁機集結兵馬來犯,那時的永安城就像籃子里的雞蛋,一震就全碎了。當時年僅十八歲的長安侯僅帶了兩個隨從孤身前去敵軍營中與之談判,周謙被說動,才撤兵而去。第二,長安侯為得到可以醫治父親惡疾一味藥材,深入涼囯境內,誤打誤撞救了涼囯的太后,順理成章地留在了涼囯,在涼囯平步青云。此次魏攻打涼囯之順利,長安侯功不可沒。你說他厲不厲害?” 商遙呵呵了一聲:“確實厲害?!?/br> 王徽容看著她的眼睛:“你似乎對長安侯很有意見,你認識他?” 商遙本欲否認,但轉念一想,又承認了:“見過幾面,可他似乎不認識我了,我一度懷疑他失憶了呢?!?/br> 王徽容聞言一怔,神情變得有些古怪:“你這么一說,我倒想起來了,長安侯曾從自家后院的假山上摔下來過,醒來時確實有短暫的失憶?!?/br> 商遙一愣:“好端端地怎么會摔下來?”又忍不住揣測,難道他真忘了?可他在涼囯立了那么大一功,就算他自己忘了,身邊又怎會缺少阿諛諂媚的小人時刻提醒呢?而且他對她的態度著實令人懷疑,到底是記得她呢還是不記得她呢? 而且王徽容的神情倒是耐人尋味—— 商遙問道:“這事不會跟二姑娘有關系吧?”王徽容迎上商遙困惑的目光:“沒錯,是我推他下去的?!?/br> 商遙著實吃了一驚,繼而笑得眉眼彎彎:“為什么?二姑娘剛才還說沒有人愿意與他為敵呢?!毕氲剿灿写鞌〉臅r候,她心里莫名覺得解氣。 王徽容卻不說,反而意味深長,“這事說出來傷人自尊,我把人家推下去已經很對他不起了,不好再掲人家的短?!?/br> 商遙聽到這里更加疑惑了,謝繹身手不錯,王徽容一個外表柔弱的女子焉能把他推下假山?就算王徽容是猝然發難,以謝繹的功夫應該是能避開的,除非——長安侯不是謝繹,他不會武功。 她越想越糊涂,已經分不清誰是誰了。不過拿長安侯當擋箭牌倒是個可行的法子,只是也不是長久之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隔了幾天,整個王家突然變得無比安靜起來,商遙一問才得知王大公子被派去贛州某個犄角旮旯興修水利去了,坦白說,商遙很意外,不明白一個養尊處優的貴公子好端端跑到那里做什么。卻見王徽容彎起嘴角:“是我向皇后娘娘請求的?!?/br> 商遙失笑:“二姑娘就是這樣坑自己兄長的?怪不得他對你有些畏懼呢?!?/br> 王徽容托著腮,語氣極輕:“我是為他好,老是這樣聲色犬馬,遲早虧空了身子。他是我嫡親的兄長,王家的香火還指望他傳承呢?!?/br> 一時間無人sao擾的日子還真是有些不習慣呢。 這日,商遙回白衣巷取衣服,她已經有一陣子沒回來,收拾衣柜時收拾出埋在衣服里的鬼面具來,這是跳《大面》所帶的,是從涼宮里帶出來的,那時心想著或許能用上,便帶上了,時間一長就被她扔到犄角旮旯里了。 商遙戴上面具,循著記憶抖跳了一段,過往的一切如潮水般涌過來,她倏然停下來,有些日子沒跳,都有些生疏了。被褥積壓在衣柜里有些異味,幸好今天陽光燦爛,她皺著眉把被褥抱到外面晾曬,忽然聽得咚一聲,院門被推開, 商遙嚇了一跳,把被褥隨手搭在衣桿上,定睛瞧去——是湛秀。 湛秀往門板上一靠,就這么隨便一靠,商遙竟然覺得自家綠漆斑駁的小破門褻瀆了他。 “你怎么來了?” 湛秀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我說你怎么拒絕我,原來是有了長安侯?!?/br> 商遙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回道:“瞎說什么?你比長安侯好看多了,我才不會為了他拒絕你?!?/br> 湛秀一愣,隨即大步走進來:“你這話是真心的?” “不是真心的,你比長安侯好看這是有目共睹的事?!?/br> 湛秀上前一步:“你的意思是在你眼里,長安侯比我好看?” 商遙一想還真是,那句話怎么說來著,情人眼里出西施,就算嘴上再怎么否認,內心的第一想法還是很誠實的。她咳了一聲:“怎么會?我眼又不瞎?!币活D,皺眉道,“怎么這么香?”目光往下一移,只見他玉帶上墜著金色繡線鉤織的香包,頓時露出輕微的鄙視,“你還帶香囊?” “帶香囊怎么了?永安城佩戴香囊的風氣還是由我帶起來的,你知道為什么嗎?” 商遙將被褥鋪開,“為什么?因為你帶著好看,別人東施效顰?” 湛秀笑道:“喲,你還挺聰明嘛?!币话殉断聛砣咏o她。 商遙本能地接住,湛秀噗嗤笑道:“你接住了就是我的人了?!?/br> 商遙立馬如接住燙手山芋一樣一股腦塞到他懷里,“你以為你在拋繡球嗎?” 湛秀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拒絕:鼻子快要氣歪:“你是有多嫌棄我?還是因為長安侯比我厲害,你就愿意跟他?” 商遙就不明白了,他老是跟長安侯比較什么?不禁道:“長安侯怎么比你厲害了?你倆都是侯,而且只有一字之差?!?/br> 湛秀一怔,隨即扯扯嘴角:“這一字之差可是天壤之別。長安侯,安是安天下之意,長樂侯,樂是樂不思蜀之意?!?/br> 商遙安慰他:“人這一生追求的不就是長樂無憂嗎?他是勞碌命,你是享樂命啊?!?/br> 湛秀道:“你若是想追求長樂無憂,又何必留在王家呢?” 商遙一邊撣灰一邊說:“誰說在王家就不能長樂無憂了?” 湛秀說不過她,“走吧,這里離見賢坊挺遠的,我帶你回去?!?/br> “這么好?” 湛秀哼了一聲:“就是這么好?!?/br> 商遙考慮到一個人走夜路并不是那么安全,便答應了。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加上面具一塊包裹起來,剛坐上馬車,湛秀指著前面燈火通明的高樓綺戶道:“前面就是胭脂巷,你怎么住在這種地方?” 商遙側目:“我住胭脂巷附近怎么了?你還經常去胭脂巷呢?!?/br> 湛秀道:“你哪只眼看到我經常去了?” “永安城百姓都看到了——”行進的馬車倏然停下。商遙一頓,“怎么停了?” 湛秀沒理她,率先跳下去,雙手往車檐上一撐:“你不是說我經常去胭脂巷?我既然都路過了不拐過去看一下怎么對得起你對我的認知呢?” 商遙快要被他的毫無里頭搞得精神錯亂,她跳下馬車,拍了拍手:“那你去吧,我先回去了?!?/br> 商遙剛踏出一步,隨即被湛秀拽了回去。他說:“走吧,我帶你見識見識去?!边呎f邊勾住商遙的肩,又訝然,“你這肩膀夠細的呀?!?/br> 商遙一把甩開他:“你不是說要送我回去?” 湛秀卻不放人,又勾住她的肩,“上回還說要報答我,原來是騙我呢?” 商遙道:“我可是守身如玉,從來不去那種地方?!?/br> “誰跟你說去那種地方就不能守身如玉了?看你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我只是帶你過去開開眼,轉一圈咱們就出來?!?/br> 商遙指著自己:“我沒見過世面?哦,在你眼里,只有去過青樓才算得上見過世面?” 湛秀理直氣壯地點點頭。 商遙把面具翻找出來帶上,沖他齜牙咧嘴一笑:“去就去。青樓的姑娘們被嚇壞了我可不負責?!?/br> 湛秀彈了下她臉上的面具:“你帶著這個干嘛?” 商遙:“要你管?!?/br>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那一章放到存稿箱忘了設定時間,睡前一刷才發現沒有發表。兩章哦,千萬別漏看了。 ☆、紈绔 霽月樓。 商遙還是第一次來這種聲色場所。湛秀果然是此地???,一進門就問老鴇:“薛姑娘呢?” 老鴇掩唇笑道:“芍藥剛才被崔家的公子叫了去。估計今夜是不回來了?!?/br> 湛秀看著老鴇:“我昨天可是和薛姑娘約好的,老鴇你做人不厚道哦?!?/br> 老鴇忙叫冤:“我的侯爺呀,我人微言輕,誰都惹不起,您要在還好,您不在我怎么敢攔啊?!?/br> 湛秀呵呵笑了一聲,興趣缺缺地叫了幾個姑娘來,對商遙道:“看看吧,有沒有中意的?” 商遙吃了一驚,壓低聲音問他:“你不老是說你喜歡我嗎?怎么還幫我找女人?” 湛秀翻了個白眼:“想得美,我是讓你給我挑?!?/br> 商遙別過臉,真是翻個白眼都那么好看。她拿出一面鏡子來:“你看你自己就得了?!?/br> 湛秀一巴掌打掉銅鏡。 喧鬧的大堂里忽然響起一記清脆的笑聲:“長樂侯今天是不高興嗎?” 商遙循聲望去,未及看清對方面貌,眼前突然一花,還伴隨著怡人的清香。她抬頭望去,只見一位大美人臂肘擱在湛秀肩頭,穿著比其他鶯鶯燕燕保守許多,可眉眼間勾魂攝魄,一副撩人的姿勢。 湛秀抬眼:“我聽老鴇說你今夜不回來了。怎么又回來了?” 薛芍藥掃了商遙一眼,嬌笑道:“長樂侯今日要來,我排除萬難也要回來的?!?/br> 湛秀輕輕一摟美人的腰:“那我還真是受寵若驚呢?!?/br> 商遙在邊上看著兩人旁若無人地調笑著,渾身起了層雞皮疙瘩,瞅這勢頭湛秀八成會留宿。她騰地站起來:“我先回去了?!?/br> 湛秀叫住她:“你在馬車上等我一會兒,我馬上過來?!?/br> 商遙坐在馬上里沒等多久湛秀便從里邊出來了。他跳上馬車,吩咐車夫道:“走吧?!?/br> 馬車剛駛出胭脂巷突然又停了下來。商遙看向湛秀:“又怎么了?” 湛秀不動如山:“大概是前邊有東西擋住路了吧?!彼缴硪涣密囜?,果然是前路被擋住,只不過不是東西,而是人。 擋住路的是四個人,商遙一個也不認識,只是從身形判斷是三位身材壯碩的猛男。正中間一位就看著瘦小許多,通身的紈绔公子哥派頭,一看就是來尋釁生事的。 商遙悄悄扯了扯湛秀的衣袖:“你的仇家嗎?” 湛秀看她一眼:“是崔公子?!?/br> 商遙:“什么崔公子?” 湛秀輕扯嘴角:“就是薛芍藥口中的崔公子?!?/br> 商遙恍然:“他爭不過你就來找你的麻煩?” 湛秀笑著,眼里卻沒有笑意:“大概是吧。不想被牽連,你可以先走?!闭f完這句他就下了車。 崔公子確實是來找碴的。 “薛芍藥呢?她在你車上?”低聲啐了一口,“我說她急急忙忙走什么,原來是想迫不及待地上你的床,真是個婊/子,只愛俏郎君?!?/br> 湛秀攤手道:“她可沒在我車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