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
書迷正在閱讀:被我虐死的賤受重生了、豌豆小姐的七色堇、boss的飼養手冊、寵妾(甜文)、大漢天后、重生之大山深處有人家、吻藏、摯友、系統讓她保護渣弟、燈
漫天的雪花飄落,她想得入神,已將面前跪著的內侍忘得一干二凈。 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時間,害得君執不得不運起內力護體,又不敢太過,雙膝的位置雪化得最快,已能瞧見下面枯黃的草。 君執覺得這樣等也不是辦法,作為一個內侍,他大著膽子抬起頭來,卻見他的妻并沒有看著她,而是定定地注視著前方,她穿著一身宮裝,未披斗篷,肩頭和發上落了一片雪。 君執心里頭剛才那些齷齪心思都散了,比內力化雪還來得快,他心疼極了,便想起身為她拂去肩上的雪。又或者,能起身為她撐一把傘也是好的。為何他偏偏要扮作這種下等太監,只能呆在這種地方掃雪跪在她面前煎熬? 大興皇宮內今夜的戒備著實如孔雀所說,連一只貓想進來都不容易,他們沒有足夠時間去扮她的貼身內侍,能站在窗下看一看她,已是不易。 “公主,下雪了,天冷,您快回宮吧?!?/br> 君執蹙著眉,又低下頭去,出聲打破沉寂道。 雖然想要跟她多呆一會兒,可到底不忍心,再凍怕是要生病,她的身子已比一月前消瘦了許多。 百里婧在他的聲音里回過神,這才看到他仍舊是跪著的,她也沒了閑心去管一個奴才冷不冷,一邊轉過身,一邊丟下話道:“起來吧,繼續掃你的雪?!?/br> 她方才忽然想通了,那么多人藏著秘密,她卻自始至終被蒙在鼓里,如今連她的母后也開始顯露出她所未知的一面來……她知道母后是叱咤過戰場的女將軍,擁有累累戰功,但那又如何? 她甚至于連父皇所說的話也不敢再信,父皇一而再地說會給她交代,如今連母后都往她的心窩里捅刀子,她該信誰? 赫不在,她沒有人可以商量,那便不再商量,她自己去弄清楚這一切的始末! 見她決然轉身,快步離去,君執在心里嘆了口氣,他如今只是個內侍,還指望著他的妻認出他來嗎?她能跟他說上一句話,已是對他無恥目光的天大回報了…… ------題外話------ 【小劇場】 流氓:(驚恐)忘了情人節這種大日子,小心肝你不會生氣吧? 小白白:(呵呵)情人已死,夫君已死,竹馬失蹤,死太監給我跪下看雪!叫我女王大人! 流氓:…… ☆、第254章 君執目送他的妻離去,隨后淡定地起身,拍落了身上的雪,若無其事地重新拾起地上的掃帚繼續掃著。 不經意間,看了看孔雀黑鷹他們的藏身處,臉色有了些微的變化。 倒不是因為被看到他在他家小心肝面前下跪而顏面盡失,而是因為想要知道他的妻去了哪兒,孔雀光是看她的面色,能查出幾分病癥? 如同任何一代皇宮里的秘聞一般,有關皇子的身世等等,即便宮中有人知情,也一概牢牢地守住了嘴巴,連大氣都不敢出,否則一不小心便惹來殺身之禍。 大興皇宮里的守衛的確較先前任何時候都要森嚴,禁衛軍頻繁的巡視阻礙了君執等人的行動。然而,百里婧是不怕的。 即便在未央宮中受到那等待遇,可她到底還是一國公主,這后宮之中,她從來橫行無忌,想去哪兒,有誰敢攔著? 她哪兒都不愿去,她要把一切撕開,當著母后的面問個清楚! 怕什么?有什么可怕的?她是父皇母后的女兒,從小盛寵萬千的嫡公主,母后教育她,宮中任何一個兄弟姐妹都不需在她的眼里,即便她是女兒身,也無須有任何擔憂。父皇告訴她,她是大興國的驕傲,她是父皇最疼愛的女兒…… 一個墨譽! 僅僅是一個小小的墨譽! 殺人惡徒墨譽! 他為何能讓父皇母后做出那等妥協姿態? 難道說,墨譽,比她還要重要?因了他,連她也可以不在母后眼中? 大約是誰也沒料到百里婧會在鬧完未央宮之后去而復返,未央宮中那些禁衛軍遵從了景元帝的旨意不敢私自放行,只是為難地看著她。 百里婧手握日月同輝盤龍寶劍,擋在了身前,冷笑道:“這是陛下所賜的寶劍,如圣上親臨,還不讓開?!或者,你們是想抗旨不遵?” 嫡公主的氣魄逼得禁衛軍無法言語,只得跪倒在地,慌忙道:“萬歲萬歲萬萬歲!” “不準你們跟來!違令者斬!”百里婧喝了一聲,不再跟他們啰嗦,持劍闖入了墨譽所住的偏殿。 一路無人敢攔,她剛走到殿門前,聽見里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那是她從未聽過的陌生的聲音:“娘娘,既然陛下已經知曉墨……” 那人頓了下,似乎在想如何稱呼墨譽才算得當。 “知曉墨……是您和他的親骨rou,那么該如何昭告天下……” 那人接下來的話,百里婧全部都聽不到了,腦袋一片轟隆。 她做了十足的準備來此,不過是想得到一個真相,即便她心里隱隱知曉這個真相可能會毀了她自己。 她沒想到,一切得來如此容易,她連像方才在這里大吵大鬧的工夫都沒費,就把一切疑惑全都解開了。 為何母后會對墨譽如此偏袒,為何會對她放任自流,為何連母女之間最親密的一切她得來都受寵若驚…… 原來竟不是因為母后生性冷漠不善言辭,戰場上磨礪出來的女將軍理應不懂溫柔為何意……母后都懂得,她只是不肯給她…… 百里婧不會蠢笨到去猜測,她是否與墨譽同胞而生。 母后何等聰明的人,幾次三番要將她“下嫁”墨譽,他們如何還會是血親? 藏了那么多年的真相,若不是因為墨譽犯了殺人之罪,母后是否還會繼續隱瞞下去?因為墨譽是母后的骨rou,所以墨譽殺了她的夫君也可以免于罪責,幾次三番得救? 百里婧心里那個高高在上神像一般聳立的母后,轟然倒塌。 為什么呢? 母后這樣做,為什么? 將親生骨rou藏于民間,讓她頂替者他的位置橫行無忌,在這步步為營的宮里放肆,為什么? “陛下已對娘娘恨之入骨,想來這孩子會有一段很辛苦的路要走,恰在這風口浪尖上戳中了陛下的痛處,豈非玉石俱焚不可?” 那個老邁的聲音漸漸地又鉆入耳中,百里婧握緊了手中的劍鞘……父皇也已知曉一切…… 她驀地記起那天母后臉上的巴掌印,是不是從一個多月以前,父皇已經知曉?因此今日的父皇在看到母后如此袒護墨譽時,才會平靜如斯? “乳娘,你不必擔心,本宮知曉該怎么做?!?/br> 母后終于應答了一句。百里婧聽著母后對那人的稱呼,這才瞇起眼睛費力地從窗縫中看進去,站在母后身邊的,是母后的乳娘應嬤嬤——在百里婧的記憶里,這個嬤嬤是個啞巴,根本不會說話,見了她,只是慈愛地笑。 又是假的。 裝出來的啞巴。 再一想,母后身邊除卻應嬤嬤,又有多少心腹知曉這件事呢? 福公公? 大宮女? 她那兩個位高權重的舅舅? 亦或者,還有赫? 十幾年來,他們日日夜夜都在她面前做戲…… 渾身的力氣都已消失,雪還在下,而天如此地黑,百里婧忽然沒了推門而入的勇氣,就讓她蒙在鼓里,一輩子都裝作不知真相…… 雪地松軟,她走起路來無聲無息,又或許是她的母后太過心神不寧,竟也沒有發現門外站著她。 她來的時候沒讓人跟著,回去的路太長,又黑,她幾次重心不穩摔倒在雪地里。倘若這一切不是夢,倘若她不是父皇母后的女兒,那么,她又是誰呢? 她的確命中帶煞,身邊的人才會一個一個離她遠去,活著的,死去的,她愛的,愛她的,都已不在她身旁。 回到錦華宮,第一個發現百里婧失魂落魄的,仍舊是在園中掃雪的那個內侍。 “婧公主,您回來了?!?/br> 乍聽得他的聲音,百里婧才稍稍回神,她轉頭看向他,點了點頭。 君執原本還在考慮要不要再跪一次,可他發現他的妻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實在軟不下膝蓋來,便拿起腳邊的傘,為她撐了起來,擋住了漫天飄落的雪花,道:“公主身子才好些,不可再著涼了?!?/br> 見百里婧拿眼睛盯著他,他忙解釋,垂下的黑眸中滿是糾結:“哦,奴才本沒資格說這些,若是讓大宮女們聽見,該怪奴才多嘴了?!?/br> 宮里的奴才們各有各的本分,為公主撐傘這種事哪里輪得到一個掃雪的內侍? 百里婧卻沒怪他逾矩,唇角浮起隱約的笑意,略略苦澀:“難為你還惦記著本宮的身子?!?/br> 君執垂著腦袋,心里暗暗嘆息了一聲,他在這里等了這么久,只惦記她,別的,與他何干呢?這天寒地凍的。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他福至心靈,百里婧竟說道:“你陪本宮去長廊里走走吧?!?/br> 君執一面意外,一面又見她穿得單薄,忙道:“讓他們給公主添件衣裳吧?” 百里婧根本不聽他的話,連吭聲都沒有,就率先朝長廊走去。 宮里查的嚴,君執哪兒敢暴露行蹤,錦華宮里的宮女太監們都眼熟得很,就他一個生分的,他裹著衣裳掃掃雪就罷了,還能明目張膽地去跟他們碰面? 見她離了他的傘,君執只得跟上去,暗罵“小瘋子”,拉都拉不住,她要是有一刻聽他的話就好了。 長廊里倒不用再撐傘,可四周空空,風大,君執提著燈籠都有點兒冷,想把自個兒身上穿的衣裳脫下來給她,又礙于內侍低微的身份,不敢造次。短短的一小短路走下來,急得他都熱了。 百里婧沒話找話說,問道:“你是幾時入宮的?” 將入夜時分。 君執想這般作答,又不能,只得胡編亂造道:“有幾個年頭……景元十三年?!?/br> “哦,景元十三年……”百里婧沉吟:“那個時候,本宮十二歲……不在這宮里,難怪竟不認得你?!?/br> 君執算了算,想起她那會兒是在鹿臺山上學藝,應是與韓曄在一處的,暗罵自己糊涂,怎么不想個好點兒的年份,竟讓她腦子里想著韓曄了。 “正是?!彼а狼旋X地答。 “因何入宮?”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才答了一個問,又來一個。 自然是因你而來!若非你在此處,我又何來如此狼狽與憋屈?君執心里起了千層浪,面上卻只得隱忍,捏造道:“家里窮,兄弟多,入宮來圖個溫飽?!?/br> 百里婧笑起來,笑容無法到達眼底,君執卻看不見:“為圖個溫飽,斷了子孫根,這種痛,一輩子都在吧?” 君執渾身一僵,有些不可思議,他家小心肝雖說已為人婦,可總不至于在一個太監面前論這些,且是毫不客氣地揭人家的傷疤。 若不是她的氣息他無比熟悉,他甚至要懷疑眼前這人是不是他的妻。戴了太久的面具,總以為旁人也是如此。 “痛……是有的?!彼y為情地作答。 說他斷了子孫根,她的嘴這么毒,他的確常常痛著,卻也是因為她,他總有一日會讓她知曉。 許是他的回答太無趣,百里婧走到了長廊的轉角處,回頭看了他一眼,正對上他在凝視她的目光,她的眉頭隨即皺起來,笑道:“今日好奇怪,你們這些奴才都那樣看著我,我的臉上可是寫了什么字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