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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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洞內兩人你儂我儂情真意切的表白,甚至還約定了私奔,去一個只有他們倆的地方……墨問的腳步徹底收回,再沒能邁出去。真是恩愛纏綿感人肺腑啊,他這個外人都快要感動得哭了。 可是…… ***,他要真是外人就好了! 那他就徹底撒手讓他們舊情復燃,任他們愛得死去活來,看她那顆石頭般捂不熱的心在遇到韓曄時燒成紅彤彤的熱鐵,要多灼目又多灼目!對比她面對他時的死氣沉沉、郁郁寡歡,他恨不得沖進去將這對舊情人五馬分尸了! 從前他真想知道她與舊情人從前是何種佳偶天成纏綿悱惻,也想瞧瞧她歇斯底里對著他大吼大叫又捶又打是什么模樣,現在,他如愿以償了,都瞧見了,心里卻壓著千斤重的大石頭,喘氣都快喘不過來了。呵呵,他們倆還抱著不撒手,好像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們二人,墨問……墨問算什么東西? 哪怕墨問臭不要臉地跟在她身后追了十年,韓曄一旦回心轉意反過來哄她,甚至不需要一刻鐘便能換得她回頭。瞧瞧,這就是韓曄和墨問的差距。 枉他還在自作多情,以為他的妻總算把他放在了心上,歡天喜地地感激她對他的好,想著也許一不小心就能陪她白了頭,他還記得她在他懷里哭著說想要長久,他是愿意給她,可她不愿意收下。站在如今的位置看著從前的自己,真是可笑。 現在,卑鄙者總算嘗到了報應,看清了赤—裸而殘忍的現實,他是不被愛的那一個,哪怕他真在她面前哭了,也不過是個失敗的沒用的男人,韓曄還是那天上皎潔的白月亮,照亮她整個心房,誰都比不上韓曄光亮。 忽然,一滴冰冷的水珠滴落在他的手上,墨問驚醒,他真被這兩人感動得哭了? 隨后才發現,是山谷里下起了雨。 即便是夏日,山谷里也異常冷清,尤其是草木叢生的地方,風雨吹來,便顯得格外蕭條,還有些冷。 墨問壓抑地喘著粗氣,收回了朝洞內窺探的目光,走吧,都已經輸了,還留在這里做什么?等著她當著他的面說,和離吧,放我走吧,墨問,給你娶一百房的妾室當做補償,榮華富貴統統都給你,你從此忘了我吧,反正我也沒有愛過你,反正我們連夫妻之實也沒有,反正我們清清白白的,反正你這個廢物可有可無,反正我愛的是韓曄不是你…… 是啊,何必呢?何必非得要這樣一個不識好歹的女人?她有什么好的?不僅不好,她還給了他的人生從未有過的蔑視和羞辱。因為,縱使他再高高在上所向披靡讓萬千的臣民敬仰愛戴,她不稀罕他,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拳頭在身側越握越緊,憤怒沖上了腦袋,既然得不到,不如進去殺了他們兩個,這個不愛他的女人他不要了! 呵,墨問苦笑了一聲,隨即緩緩松開了拳頭,屈膝在原地坐了下來。即便他的怒火足以將整個迷津谷燒掉又能怎樣,改變不了她不愛他的事實,也改變不了她愛著韓曄的初心。他以為一切那么容易,三個月的感情怎么能與她和韓曄的四年相提并論?是他太自負了。 夏日的雨又快又急,那些樹藤的寬闊葉子被雨點砸得噼里啪啦地響。山洞前的小塊橫出來的地方沒有遮擋,雨很快淋濕了墨問的衣裳、頭發,他摘了面具,靠在冰冷的巖壁上,粗喘著的氣息漸漸平復,身上卻酸痛無力,許久不曾這樣快馬加鞭地趕路了,哪里知道八百里加急還是遲了。 洞里沒了聲響,墨問沒回頭看,他也不知道留下來做什么,反正就是不能走。如果她要和離,他就等著她親口對他說出來。她若是不說,他就陪她耗著。她要是真的跟韓曄私奔……他便拭目以待。反正,他有的是時間。 破罐子已經碎在了地上,他做什么也沒用,不如陪著那破罐子一起碎了。 “呲——哧——” 兩道細微的聲響淹沒在雨聲里,墨問疼得眉頭一皺,手指極快地捏住了那條咬了他的毒蛇的七寸。這迷津谷果然蛇蟲遍布,這條毒蛇的毒液足以殺死兩只兇殘的大蟲。越是身陷悲慘的境地,越是連毒物都要欺辱他。 然而,他的手沒用力,毒蛇卻忽然一陣抽搐,隨后硬挺挺地不動了。 墨問隨手將這死了的毒蛇丟在一旁,勾起唇,自嘲更甚,百毒不侵的身子就是好,他的血比毒蛇更毒。他想起第一次在相府偏院的浴室里占他的妻便宜,就怕自己的毒傷了她,便喂了她那顆特制的解毒散……她要是知道他這身子如此可怕,恐怕會嫌惡得連碰都不想碰他一下txt下載。 他對人世間的愛情、親情都失望極了,直到遇到他的妻,他才知道世上還有這樣傻的女子,被傷害得再深,她仍舊不改初衷地愛著她的愛人,對親人,對朋友,甚至對夫君無一相負。他只是運氣不好,不能成為她的所愛,那些珍貴的情感總算見過了,只是沒有這個幸運擁有罷了。 毒蛇的毒雖沒有毒死他,可毒牙咬得深,失血之癥導致傷口血流不止,好在雨下得大,嘩啦啦將血腥味沖刷殆盡,也不會引得洞里的人注意。 韓曄許是太自信他用奇門遁甲之術所設下的障眼法,又或許是被懷中人折磨得理智全無,根本不曾察覺洞外坐著一個男人。百里婧在一陣歇斯底里的哭鬧之后徹底不省人事,身子越發冰冷,乍一觸碰還以為她已經死了,這使得韓曄無法鎮定,抱著她往燃起的火堆挪了挪,握著她的手搓揉著給她取暖,廢了的左手忽然一動,撕裂的衣袖往上掀起,露出手臂上鮮紅的守宮砂。 韓曄看著那個刺目的印記,鼻端一酸,將她抱得越發緊了,丫丫,韓曄沒有與旁人生孩子,他自始至終不曾碰過任何別的女人,他記得白兔子小黑,丫丫是它的娘,韓曄是它的爹,丫丫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轉身他都記得清清楚楚,韓曄腰間的笛、夜里的夢,都是為了丫丫…… 長久以來,他從未替自己活過,所以有那么多顧慮,如果放棄了一切就可以得到丫丫,真的可以與丫丫過兩個人的日子,所有侵蝕他心的分離和誤解都不會再來,那么,他還有什么好恐懼的? 放下一切恩怨和可怕的未知的陰謀,他只愿做丫丫一個人的韓曄。 外面下起了雨,韓曄的心卻被這火光烤的溫暖而炙熱,他最愛的那個女孩失而復得,人生還有什么比這更珍貴的呢? 韓曄小心地將她放好,撕開染血的衣衫,肩膀處露出一大塊猙獰的傷疤,箭鏃深深鉆入rou里,他用匕首將它挖了出來,那種蝕骨的痛楚他卻不敢喊出聲,清俊的面容上滿是汗水,他偏頭瞧一眼近處的女孩,再熟練地用牙咬著白布的一角將傷口纏起來…… 后半夜,雨停了。 韓曄抱著百里婧出了山洞,他的武功確實絕頂,在受了重傷的情況下還能帶著一個女孩攀上那么高的斷崖。斷崖上方的殺戮與阻截早就過去,遍地的尸體也不知去向,幾道黑影掠過,跪在他面前,道:“主人,此地不宜久留。既然已出盛京,不如直接北上……” 韓曄抱著女孩翻坐上馬背,溫柔地將女孩的頭按向他的懷里,罔顧任何人的勸告,道:“不,回盛京?!闭f著,縱馬東去,直奔盛京方向。 她的解藥還沒找到,沒有做到萬無一失之前他絕不會冒這個險。 目送韓曄一行人遠去,墨問從樹影處走出來,孔雀、黑鷹忙跪地詢問:“主子,您可曾受傷?屬下聽您的吩咐,已妥當善后。不過,荊州傳來消息,婧駙馬遇刺,您是否借此機會脫身歸國?” 墨問不應,受傷?他什么傷都沒有受,好著呢。 孔雀黑鷹一直在等答復,許久之后,男人才出聲道:“荊州那邊,婧駙馬即便遇刺身亡,也讓他撐到回盛京的那天。我再恨她惱她,卻還是放心不下她,我要回去看看?!?/br> 最后一句主子的口吻太蒼涼,再沒了之前的銳氣和高高在上,不過幾個時辰的功夫,竟變得這么快,孔雀與黑鷹對視了一眼,他們方才瞧見婧公主被別人帶走了……按照主子的性子,斷然不會讓他的妻呆在別人的懷里,還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其中必有隱情。 一路往東,抄近道折回,沿途遇到不少埋伏,卻都不值一提,被玄影解決得干干凈凈。天亮了又黑,總算回到了盛京城,將百里婧安頓好,根本來不及歇腳,韓曄便急急潛入城東左相府。 他的輕功更在百里婧和木蓮之上,莫說是巡夜的人,哪怕是警覺性極高的木蓮也不及發現,他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后。 自從墨譽做出那等茍且之事,便遲遲不敢面對木蓮,又因為在朝堂上和相府內郁郁不得志,這兩天常常在外喝得大醉而歸。平日里木蓮與他分房睡,可一旦他有了什么事,下人們卻還是將墨譽送來她房里,吵得她無法安睡。 是時,小廝們剛走,木蓮剛將醉酒的墨譽安頓好,一轉身卻發現一道人影立在她身后。頓時嚇了一大跳,半晌才反應過來,立刻跪了下去:“主人!” 晉陽王府的細作一直都有自知之明,從不肯暴露身份,讓主人親自來見她,這其中必定有什么緣故。近幾個月來發生了許多事,木蓮在面對韓曄時異常心虛,跪在地上不敢動。 韓曄的眼睛自木蓮身上劃過,停在近旁床上的墨譽臉上,隨即毫不客氣地封住了墨譽的周身幾處大xue,讓他什么都聽不見,而醉酒的人被封住這幾處大xue,極可能有生命危險。 木蓮擔心,卻還是不敢出聲。 韓曄冰冷的星目掃過她擔憂的目光,木蓮立刻低下頭去,手在身側攥緊了衣擺。 “辟邪木佛珠呢?在哪?”韓曄終于開口,直接切入正題。 木蓮聽見他這么一問,慌忙抬起頭來,主人總算察覺到了,出了那件事之后,她一直都不敢告訴他,于是,她明知道不能含糊其辭,卻還是答復道:“斷……斷了?!?/br> 韓曄顯然并不滿意這樣的回答,他朝她走了兩步,森冷地逼問道:“怎么斷的,一五一十地告訴我。你還準備瞞多久?” 想起那個夜晚,木蓮渾身發抖,抬起頭來時,滿眼的淚水,總算看不清主人的面孔,她才顫抖地啟唇:“那天,婧小白和落公主比武勝了之后,她傻笑著對我說,木蓮,我在鹿臺山上學了四年的武藝,大師兄總說我的臂力不夠,我就日日練,練會百步穿楊,學會摘葉飛花,我想著這一切都該是大師兄的功勞,沒有他,我什么都不會??墒?,今日,我的劍……頭一回出手傷的……卻也是大師兄,看著他為了救那個女人赤手握住我的劍刃,溫熱的血順著劍身滑到我的指尖,那一刻,我知道大師兄原來真的愛著她,不是說說而已。怎么辦呢木蓮,大師兄不要我了,我所有關于未來的夢想里面全都有他,我該……去哪里呢?” 說到這里,木蓮瞧見韓曄悲憫的眼神,緩了緩,繼續道:“當時我擔心婧小白想不開,所以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可半夜里,所有人都睡著了,我聞到了……聞到了很重的血腥味,起身一看,發現暖閣……暖閣里的血都流到外間來了,宮女們嚇癱了,只我一人進去,婧小白靠在床沿上,手里拿著圣上御賜的玄鐵匕首,正……一刀一刀地割著手腕。我起初以為她要尋死,直到走近她的那一刻,辟邪木佛珠一顆顆滾落,彈起又落下,滾進血水里……婧小白臉色慘白,看著我笑,說,終于……斷了?!?/br> 想起那時候的場景,木蓮哭得不能自已,卻忽然有了一種報復似的心態,罔顧韓曄的臉色,繼續道:“我按著她手腕處的傷口,血卻還是止不住,她還在笑,笑得我頭皮發麻,她拉著我的手說,木蓮,嫁衣我繡好了,大師兄的生辰轉眼就到了,你替我送給他,還有這些辟邪木佛珠,也都還給他,從此以后,我和大師兄就兩清了……隨后,太醫來了,皇后也來了,婧小白的左手筋脈斷了,調養了許久,只勉強能拿得了東西,再也不能彎弓射箭……” 說了這么多,還是沒提佛珠的下落,韓曄的眼圈早就被逼紅了,這也是木蓮第一次瞧見主人情緒失控,她起身,躍至房梁上取下那個黑色的包裹,走到韓曄面前道:“這就是婧小白讓我交給你的所有東西?!?/br> 韓曄沒接,木蓮將包裹解開,頓時,一件大紅色的嫁衣露了出來,木蓮撫著上頭的刺繡,道:“這件嫁衣婧小白繡了很久,許多花樣她不會便問人,宮里的樣式她不喜歡,便與我一起去碧波閣后頭問那些青樓女子,偷偷摸摸的去,怕你知道了會罵她。嫁衣繡好的那一天,她試穿了,我從未見她那么高興過,對著鏡子比劃了好半天舍不得脫下來。第二天,她說去找你放紙鳶,結果,滿身是傷地回來,一句話也不說,第三天,她鬧著與落公主比武,大勝……” 事情的始末總算連接成環,而其中藏著的許多隱情也揭露開來,韓曄的眼被那件嫁衣灼痛,滿世界都是鮮紅的顏色,每一個針腳與從前相比細致了許多,可見她費了多少心思。他的手伸出去,抖得連一件嫁衣都拿不住。終于,他將那件大紅的嫁衣展開,卻發現嫁衣上繡的鴛鴦戲水被人從中間劃開,硬生生分作了兩半,根本再穿不了了。包袱底那些佛珠散亂地堆著,因為染了血,佛珠的顏色也變了,他想起他幫她戴上的那一天,她喜極而泣的神色…… 她有多愛他,就有多恨他。時至今日,知曉所有的真相過后,韓曄才發現,他所深愛的女孩曾經多么誠摯而深刻地愛著他,他卻在她最快樂最滿足的時候毫不留情地將她丟棄…… 韓曄幾乎連站都站不穩了,手里的嫁衣稍一松手就滑落,他忽然抬起頭看著木蓮,眼里滿是殺意:“這些事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她讓你送的東西為什么不給我?” 木蓮卻沒了懼意,如實回答道:“我以為主人有主人的打算,不會因為這些小事就改變了計劃,父親說過,凡是妨礙主人的事,都不能做。如果主子知道了,難道會放棄迎娶落公主,回到婧小白的身邊么?如果不會,自然更不必說?!?/br> 韓曄忽然一只手掐上木蓮的脖子,眼眶仍舊紅著,殺意已淹沒了他整個人:“不,你不是因為命令和任務,你是在恨我……既然恨,為什么不說?” 木蓮閉上眼睛,唇角卻露出些許笑意,是啊,主人是瞞不了的,婧小白割腕血流成河的那一刻,她就在心里恨著主人,家國只有一個,可婧小白也只有一個,他那么輕易就說了放棄,他根本配不上婧小白的愛……男人都那么無情,輕易將女人的一生毀去…… 木蓮準備赴死,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接著是“有鳳來儀”的丫頭綠兒的聲音:“四少奶奶,大事不好了!宮里派人來探望婧公主,聽說是、是黎妃娘娘的人,這可怎么辦???” ☆、第175章 沒有想到第一個來的不是陛下和皇后的人,而是黎妃的人,肯定是聽到了什么風聲。木蓮睜開眼睛,沒有出聲,只是看著韓曄。主人既然來了這里責問她是非經過,必然已將婧小白安頓好了。 黎妃的人為什么會來,他一清二楚,是誰在背后謀劃了這一切,韓曄也心知肚明,他松開了手,轉頭望著木蓮,木蓮立刻會意,應道:“綠兒,你先回去,就說公主身子不舒服,若是驚擾了公主,保管他們吃不了兜著走!陛下和皇后娘娘那兒也沒法交代?!?/br> “可是,四少奶奶,來的是黎妃娘娘的人啊,奴婢怎么敢攔著?”綠兒的聲音都帶了哭腔。 “沒用的小蹄子!婧公主是什么身份,即便是黎妃娘娘親自來了,也要問問公主愿不愿意見她!你怕什么?快回去伺候著!”木蓮喝道。 綠兒忍著哭跑開了。屋子里重又安靜下來,木蓮垂首,等著韓曄的吩咐。 韓曄的心被木蓮方才那番話刺激得千瘡百孔,所有的細作里頭只木蓮一人身份特殊,還敢這樣對他說話,韓曄手里仍舊握著那件破碎的嫁衣,緩了緩心頭的劇痛,開口道:“若我知道她受了這些苦,我不會舍得?!?/br> 木蓮大驚,主人這兩句平緩無波的話似乎是在說,若她一早將婧小白慘烈的痛楚都告訴他,一切都會有所不同么?婧小白將嫁衣和佛珠交給她的時候,是不是也曾抱了一絲幻想,想著大師兄看到了這些,會懂得她的心痛和絕望,然后在她做出下嫁給病秧子的決定時,阻止她?或者是在大婚的那一天,將她從那背道而馳的喜轎里劫走? 正是因為木蓮的隱瞞,才導致了如今無法挽回的局面? 呵,那就真是弄巧成拙了。 所有假設都已毫無意義。 木蓮直到現在才清醒了幾分,主人急匆匆來找她,必定有他的緣故,也定與婧小白有關,忙問道:“婧小白怎么樣了?” 韓曄將嫁衣重新放進包裹,連同佛珠一同帶起,他的腦袋比任何時候都要混沌,說道:“若她與我一同消失,你便離開此地,回北郡府去?!?/br> “消失?”木蓮又是一驚,今夜的主人已經失常,可是,她知道再怎么詢問也不會得到想要的結果。難道,主人要與婧小白一起遠走?拋下所有的國仇家恨? 這,可能么? 經歷了這些劇變,婧小白還會回頭? 主人若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會如此天真。 韓曄沒有再說什么,臨走之前,他突然瞧見書桌上那個鐵籠子,鐵籠子里的白兔子小黑見到他,大力地往籠壁上撞著,口中不斷發出聲響,韓曄竟對著它笑了,拎起籠子,轉瞬便消失了蹤影。 木蓮來不及目送他,看著書桌上空了的那一塊地方,眉頭蹙起,轉而走向床邊,解了墨譽周身的那幾處大xue,他壓抑的呼吸才總算順暢了些。如今,小黑成了墨譽的心頭rou,若他醒來發現小黑不見了,不知會如何…… 還沒平靜一會兒,門外傳來腳步聲,丫頭綠兒去而復返,這會兒哭都哭不出來了,結結巴巴道:“四少奶奶,救救奴婢吧!來的不是、不是黎妃娘娘的人,是黎妃娘娘親自來了,還有圣、圣上親臨……” 木蓮忙打開門,圣上親臨?黎妃果然使得好手段。 婧小白不在府內,便是犯了違抗圣旨的大罪,而整個相府中人照看不力,使得婧公主不知去向生死不明,更是死罪! 木蓮也慌了手腳,整了整衣衫,努力鎮定道:“我隨你去看看,別慌,說不定還有轉機?!?/br> …… 韓曄將百里婧安頓在城中一個隱秘的地方,待他拿了解藥回去,卻發現那小屋前燈火通明,一隊京衛軍舉著火把正在巡邏,而一群京衛軍當中立著一道窈窕的身影,著素色錦衣,正側著身子與韓文說話:“韓護衛,本宮因為有孕,身子不適,時常做噩夢,夢里瞧見此地有鬼怪,不知是不是藏了狐貍和妖精之類的。莫要怪本宮迷信怪力亂神,實在是為了腹中胎兒著想,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來人哪,仔仔細細地將這兒給本宮查抄一遍,一只耗子都不準放過!” 哪怕留守的玄影再有能耐,也不敢公然與如此多的官兵對峙,何況,在場的還有晉陽王府的護衛。百里落這個女人真是機關算盡,陰險狠毒,她到底還有多少不曾使出來的伎倆?半途截殺,窮追不舍……韓曄自迷津谷的埋伏過后便想將她碎尸萬段,現在她更變本加厲地對付他,不讓他有一刻安生,如果丫丫被發現藏身此地…… “稟落公主,屋里沒人,也沒耗子?!本┬l軍很快將小屋搜了個遍,出來稟報道。 百里落嗤笑:“都搜清楚了?再進去仔細查一查,興許那狐貍精鉆進了地下?!?/br> 京衛軍面面相覷,卻不敢違抗命令,進去又搜了一遍,遲疑著開口道:“落公主,地下也都查過了,沒有密道和地窖,也……沒有狐貍精?!?/br> 百里落臉上的笑意收了,沉默了一瞬,重新望著韓文笑道:“韓護衛,那真是不好意思了,這么晚讓你陪著本宮跑這一趟,也不知駙馬睡了沒有,本宮怕他惦記,這就打道回府吧?!?/br> 韓文一直在忍,忍得臉色鐵青,聽罷,只得應道:“是?!?/br> 百里落在上轎之前,又打起了簾子,對京衛軍道:“對了,本宮還是焦慮,擔心那小狐貍精隨時會冒出來生事。校尉大人,你的人今夜就留一半在此看守,若是明日一早還沒有消息,本宮才能真的安心,不會再信夢里那些古怪的玩意兒。明白了么?” 校尉即便煩了她,也不敢使臉色,吩咐手下道:“分作兩小隊,三個時辰輪崗。落公主請寬心?!?/br> “有勞校尉大人了?!卑倮锫湟恍?,這才滿意地將轎簾放下,一行人往城西晉陽王府而去。 韓曄腹內的火燒得五臟俱焚,玄影幾人忽然出現在他身后,跪地道:“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