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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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門之禮十分繁瑣,墨問身子本就不好,在馬背上顛簸久了必定受不了,所以,他便舍了馬,與百里婧一同乘轎。 偌大的轎攆一路平穩地前進著,百里婧出門前對墨問噓寒問暖了一番,可轎子越走遠,她卻越沉默,注意到她的右手一直攥著左手腕上的紅珊瑚珠串,墨問的眉微不可查地擰了擰。 轎攆突然停下,百里婧身子一個不穩,差點朝前栽去,幸而墨問及時攥住了她的右臂,才險險沒有摔倒。隨行的禮官微微撩起轎簾,面露難色地小聲問道:“婧公主,前面的路堵了,只能容一頂轎子過去,您看……” 如果是尋常百姓或者文武百官,遇到皇室公主的轎攆不可能不相讓,百里婧抬眼從禮官撩起的轎簾縫隙里看過去,恰好望見不遠處一襲錦繡白衣。那人高高騎在馬上,姿態端正而優雅,因為離得遠,百里婧看不清他的臉,可他的身形太過熟悉—— 那是……韓曄。 沉默良久,唇咬出了淡淡血腥味,百里婧忽然笑了一聲,聲音飄渺:“讓他們先走吧?!?/br> 禮官呆住,顯然沒料到婧公主居然如此慷慨大方地讓步,半晌才急急點頭:“是!”禮官自然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讓偏偏這么巧遇到晉陽王府的回門隊伍呢?要是出了岔子,他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可一會兒功夫,禮官又來稟報:“婧公主,晉……晉陽王府那邊退了好幾丈,請……婧公主您先行?!?/br> 百里婧唇邊的笑容更大了些,瞧,多么謙讓的jiejie,多么慷慨的姐夫,他們是所有人眼中知書達理孝賢恭順的典范,而她百里婧,卻是個爭強好勝陰狠心腸的毒婦。 還有什么可說的? 百里婧笑:“那就走吧。不要浪費了落公主和落駙馬的一番美意?!?/br> “是!是!起轎!”禮官忙不迭地喊道。 從始至終,轎中的墨問完全被忽視,連他攥著她的胳膊,百里婧也絲毫未發現。她今日穿了一身海棠紅的宮裝,梳著高高的朝天髻,金色點翠的步搖雍容華貴,精致妝容說不出的嫵媚婉轉,似是存心要將誰比下去一般。 墨問不動聲色地松開手,沉黑的眸子卻極緩慢地瞇了起來。若是此刻百里婧偏頭看他哪怕一眼,便會發現身邊的男人氣質完全不同以往,沒有虛弱和病態,只剩陰鷙的黑眸,冷硬的唇角,還有袖中越收越緊的拳頭。 轎攆最終停在未央門前,禮樂之聲隨即大振,有太監撩起簾子小心翼翼地扶百里婧下轎。陡然見轎中還有一人,那太監愣了愣,反應過來又弓著腰去扶墨問,頗為貼心地問候道:“婧駙馬,您慢點兒?!?/br> 回門之禮的第一項,便是來未央宮給皇后請安。宮里等級森嚴,正宮所出的公主與其他妃子所生的公主待遇大不相同。福公公是整個后宮但監總管,于這些禮節自然深有研究,借著扶百里婧下轎的功夫,在她耳邊悄聲道:“婧公主,皇后娘娘吩咐,等宴會結束,要和您單獨聊聊?!?/br> 百里婧愣了片刻,點點頭,余光瞥見一個窈窕身影在宮女的攙扶下朝她走來。 福公公眼尖,笑容滿面地行禮道:“奴才給落公主落駙馬請安?!?/br> 一道溫溫柔柔的聲音隨即響起:“福公公免禮?!比崧暼嵴Z里滿是溫婉含蓄的氣息,仿佛春風拂面般裊裊,讓聽者無不覺得舒服。 大興國賢淑溫雅的落公主,著一身漫紫抹胸襦裙,上繡新綠纏枝花,凌虛髻高高聳起,一?,摑櫟恼渲榫Y在她的眉心處,閃著瑩瑩光澤。從衣著到發飾,無一不精,舉手投足間滿是新婦的春意盎然,卻又并未刻意奪人眼球,大方得體。 只見她從從容容地朝一身海棠紅宮裝的百里婧走去,淺淺笑道:“meimei近日可好?” 一旁靜候但監宮女們都屏住了呼吸,連福公公的老臉也微微一僵,心道落公主真是不計前嫌哪,她這么一副纖柔孱弱的身子,一個月前曾受了重重一劍,那罪魁禍首就是眼前姿態傲慢的婧公主…… 木蓮曾經說過,這世上沒什么能讓婧小白改掉她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沒什么能傷到她那一身不怕疼不怕摔的皮rou。 于是,百里婧旋身,揚起一個甜美淺淡的笑容,應道:“jiejie別來無恙?!?/br> 百里落笑得自然而然,一雙柔和眸子投向百里婧身后的墨譽,頗驚訝道:“這位想必就是左相的大公子,meimei的駙馬了吧?”說罷,回頭對身后一丈遠處的男人道:“夫君,妹夫真是一表人才,以后咱們都是一家人了,夫君怎的站得那么遠?” 墨譽看到百里婧的臉色“刷”的一白,忙張口要解釋,卻不想這個跋扈公主打斷了他的話,她轉身扶過一旁一直靜默的墨問,笑容越發甜美:“這才是我的夫君。剛剛那位是左相的四公子,我的小叔子。jiejie這般聰慧,沒想到也會有看走眼的時候?!?/br>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百里婧身邊的墨問,因為沒有官職,墨問未穿朝服,還是尋常的一身藏青色錦袍,雖然身材頎長,可臉色卻異常蒼白,任何人一眼望去,都知他有不治之癥。 百里落驚訝地掩住了嘴:“meimei妹夫別見怪,是我口沒遮攔了?!闭f著,很是羞赧地旋身挽住身邊那人的胳膊,語氣更軟了幾分:“夫君,我和婧兒既是姐妹,又恰恰同一天成婚,這真是千載難修的緣分,你說呢?” ☆、【010】當面掌摑 “夫君,我和婧兒既是姐妹,又恰恰同一天成婚,這真是千載難修的緣分,你說呢?” 呵,好一個緣分。 百里婧在心里冷笑。 “落兒,別讓皇后娘娘久等了,進去吧?!泵麆泳┤A的晉陽王世子總算開口,卻惜字如金地不肯多說一句,清淡而深邃的眼睛從墨問身上劃過,沒有一絲停留。 “瞧我,和婧兒聊著聊著就忘了大事了,還好有夫君提醒。meimei,jiejie先行一步了?!卑倮锫錆M是自責的口吻,神色卻楚楚動人,和韓曄一同朝未央宮而去。 百里婧垂眸,淡淡苦笑,同是大婚,別人是兩情相悅,她卻害人不淺。不過一瞬,她抬起頭看向墨問,柔聲道:“夫君,我們走吧,母后在等我們?!?/br> 墨問與世無爭的黑眸專注地望著她,溫柔地點了點頭。 踏著未央宮前長長的階梯,墨問的視線一直停在前方那道白色身影之上,唇邊泛起若有似無的嘲諷,哦,這就是她心尖上那人。這根針扎得夠深哪,新婚之夜便入了夢,叫著他的名字哭著醒轉過來…… 因為落在下方,百里婧稍稍抬頭,便看到韓曄的左手纏了一圈白紗布,僅僅望著那白色,熟悉的想要作嘔的感覺齊齊涌上心頭,眼前頓時一片鮮血淋漓—— 護城河畔的分手不是終結,韓曄和她到底不能好聚好散。四年前她用恬不知恥的厚臉皮追到了韓曄,四年后她用極端的方式和他徹底決裂。 那日,當著父皇母后和文武百官的面,她咄咄逼人地將鋒利的劍刺入百里落的肩頭,她逼著韓曄答:“說你昨天的那些話都是騙我的!說你根本不愛她!說??!” 韓曄清淡的眸閃過痛楚,那痛楚卻并非因她而來。 她發了狠,劍刺得更深了些,卻被韓曄赤手一把握住,他越握越緊,淋漓的鮮血從鋒利的刀刃上滑過,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很快匯成一灘血水。 韓曄什么話都沒說,可他什么話都不用再說。百里落的血和他的混在一起,他們用這種方式來表達他們的生死與共。 她手里的劍驀地一松,百里落軟軟倒在了韓曄懷中。 校尉慌忙高聲宣布道:“此次比武,婧公主勝——” 呵呵,勝了么? 是啊,婧小白從來都沒有輸過。 三日后,她請旨下嫁丞相長子墨問,九日前,兩頂華彩轎攆同時抬出皇宮正午門,隨后分道揚鑣,一個往東,一個往西,從此,再不相干。 未央宮中,司徒皇后頭戴金色鳳釵,身穿百鳥朝凰牡丹鳳袍,端坐在鳳塌上,她是將門出身,且貴為一國之母,眉宇間沒有一絲柔弱,英氣逼人。銳利的眸子從百里落和韓曄身上掠過,直逼墨問。 福公公何等精明,察覺到皇后的不悅,忙對百里婧道:“婧公主,快和駙馬跪下,行三跪九叩大禮呀?!?/br> 百里落和韓曄已經跪下了,高聲道:“母后千歲千歲千千歲?!?/br> 百里婧扶著墨問照做。 三跪九叩大禮已經行過,司徒皇后卻沒出聲,只有百里婧敢抬頭去看,只見母后在宮女的攙扶下一步一步走過來,直接無視跪在那里的韓曄和百里落,走到她身邊來。 皇后的眉微蹙著,銳利的眸子異常復雜,她嘆了口氣彎下身,將百里婧扶了起來,鳳目高高在上地俯視著墨問,半晌才開口道:“福公公,扶婧駙馬起來吧。落公主落駙馬也別跪著了?!?/br> “謝母后恩典?!卑倮锫浜晚n曄謝恩道。 墨問在福公公的攙扶下起身后,司徒皇后的眼睛卻一直沒有看他,而是拍了拍百里婧的手,嘆氣道:“婧兒,去太極殿吧,筵席想必已經設下,你父皇也快到了?!?/br> 就在幾個月前,她剛從鹿臺山回來,就對母后說她找到心上人了,等她到了十八歲就嫁給韓曄。大興國女子地位并不低下,可以從政參軍,也不提倡早婚,十八歲正當時。 然而,幾個月后,韓曄便娶了她十八歲的jiejie,她以十六歲的早婚年紀沖動地下嫁墨問,一切無法挽回。 墨譽等人都在未央門前候著,司徒皇后見了他,臉色卻陡然好了起來,笑道:“墨譽,你這孩子越發俊秀知禮了?!?/br> 墨譽靦腆一笑。 等到了太極殿,一襲黃袍紫霞裙的宮裝美人忙從席位上起身相迎,叫了司徒皇后一聲“jiejie”,隨后便直奔百里落,溫婉地笑問道:“落兒,與駙馬相處這幾日可還和睦?” 百里落羞澀地回頭看了韓曄一眼,低聲答:“母妃,夫君待我很好的?!?/br> “是么?瞧我的落兒害羞了,呵呵,這駙馬真沒挑錯呀?!睂m裝美人掩唇一笑。 “母妃……”百里落軟軟撒嬌,尾音拖得極長。 司徒皇后在后位上坐定,神色頗厭惡地皺著眉,下一瞬眉頭卻擰得更緊—— “落jiejie!” 一個孩童清脆的嗓音遠遠響起,格外有穿透力。 隨后一個十歲左右的皇子蹦兵跳入了殿門,毫無顧忌地撲進那宮裝美人的懷里:“母妃,你真的沒有騙我!落jiejie今天真的回宮了!” “七弟,想我了沒有?”百里落一把將那孩子抱了起來。 “想??!可是母妃說落jiejie嫁人了,以后就不能住在宮里,不能陪我玩了。這個人是落姐夫么?長得好好看哦??墒墙惴蚋覔屄鋔iejie,我不喜歡姐夫!”七皇子百里明煦很是不滿地嘟囔道。 隨后像是發現了寶物似的,百里明煦從百里落懷里跳下來,短腿奔向百里婧:“婧jiejie!你怎么也出宮了?你也找到姐夫了么?可是父皇之前才跟我說,你暫時會留在宮里的呀!” 司徒皇后的臉色更差,喝道:“明煦,怎么這般無禮?!平日太傅是如何教你禮儀規矩的?” 七皇子百里明煦一縮腦袋,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母后,孩兒知錯了,不該大聲喧嘩?!?/br> 宮裝美人,即七皇子的生母黎貴妃亭亭走過來,笑道:“jiejie,煦兒也是見到兩位公主回宮太開心了。煦兒,還不來見過你的婧姐夫?!?/br> 說著,將七皇子往墨問面前稍稍一推。 七皇子本來笑嘻嘻的臉,在看到墨問時嚇得一愣,往后退了兩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爬起來,口沒遮攔道:“母妃,他肯定不是婧姐夫,長得一點都不好看,好嚇人??!” “啪”的一聲脆響,七皇子臉上立刻留下了一個五指印記,百里婧擋在墨問跟前,沒有瞧哇哇大哭的七皇子,而是直視著黎貴妃和百里落:“貴妃娘娘,養兒不教,就是你的過錯!你該好好教教七弟如何說話,別辱沒了我大興國的顏面!” 目光移向韓曄,只一頓,便又不帶一絲感情地轉開,對著在座的宗室公主皇子高聲道:“日后誰再敢說我的駙馬半句不是,別怪我讓他下不了臺面!我百里婧說到做到!” 神情桀驁不馴,出口擲地有聲,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太極殿一時寂靜無聲,恰恰一道渾厚的嗓音從殿外傳來,威嚴畢露:“在朕設的筵席之上,誰敢如此口出狂言???” ------題外話------ 嗚,潛水滴出來透透氣呀~ ☆、【011】三杯烈酒 百里婧神情桀驁不馴,出口擲地有聲,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太極殿一時寂靜無聲,恰恰一道渾厚的嗓音從殿外傳來,威嚴畢露:“在朕設的筵席之上,誰敢如此口出狂言???” 只見一身金黃龍袍的中年男人跨進了殿門,成熟而英俊的面容稍顯嚴酷,尤其是那雙精銳的眸子盡顯王者的凜冽。 殿內的眾人齊齊下拜,高呼萬歲。 景元帝的眼睛掃視著殿內,最后停在了百里婧身上,司徒皇后略略福了福,見狀,責備道:“婧兒,怎可如此無禮?!就算你七弟再有不是,也該由你父皇來教訓,還不向你父皇認錯!” 七皇子還在黎貴妃懷里抽抽噎噎地哭,百里婧跪在地上,手里攥著墨問的手,聽罷,抬起頭不卑不亢道:“父皇,七弟出言不遜,目無尊長,太傅和貴妃娘娘難辭其咎,兒臣的駙馬病弱,口不能言,卻絕不能受此欺辱!兒臣只是替駙馬討個公道而已!” 墨問輕咳了一聲,低垂的黑眸閃過一絲異色,溫涼的手掌反握住身邊女子的手,無聲地收緊。 司徒皇后呵斥道:“婧兒!放肆!怎可在你父皇面前喧嘩!” 口中雖如此說,司徒皇后銳利的眸子卻射向一旁的黎貴妃,滿含鄙夷和厭惡,顯然,她對百里婧的言行并非真的反對,且帶了幾分縱容。 黎貴妃嬌嬌柔柔地抬起頭,梨花帶雨地哭道:“臣妾教子無方,請陛下責罰,煦兒,快向婧公主和婧駙馬賠罪?!?/br> 百里落也粉面含淚,聲音依舊溫柔:“七弟,快去??!婧jiejie生氣了?!?/br> 黎妃母女倆明顯處于弱勢,讓人不禁起了憐憫之心。 鬧得如此僵持不下,景元帝頭痛不已,揮揮手道:“都起來吧!別跪著了?!?/br> 徑自走上龍塌,蹙著眉道:“今日是朕的兩位公主回門之喜,黎妃,煦兒確實應該好好管教,我大興國的皇子,怎可如此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