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所以感情這事最說不準,許下什么山盟海誓都是虛妄的,別求著什么天長地久,還是珍惜當下的最為實在。一步步走下去,走不動的時候身邊的人扶一把,看不見身邊人了就停下等幾步,然后拉起手繼續走。 這條路險阻且長,但總知道有人在跟著自己一起走。這就夠了。 …… 蘇可帶著慶兒在官道的茶肆吃了點東西,因為茶肆沒有馬匹車輛,兩人只好這么一路走回城里。 進城的時候,眼瞅著城門處一個裹著斗篷端著手爐的男子,眼熟得很。蘇可哽了下喉嚨,拉著慶兒急匆匆往前走。經過那人身邊時,耳聽著那人同旁邊一個耳鬢斑白的老者說:“可把您接來了,要說誰還能救他,除了死人活過來,否則就只有您了?!?/br> 蘇可的腳步一緩,只覺心中咯噔一聲,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不曾想正和那男子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唉,你,你……那位姑娘你站一站……” 蘇可煞白著一張臉,只顧一味朝前走,腳下生風,都快要跑起來了??赡悄凶由杏行┕Ψ?,幾步就竄上前來,拉住蘇可胳膊的時候,一旁的慶兒也搭住了這男子的肩膀,三個人一時僵著在一起。 “姑娘,恕在下唐突了。只是姑娘實在是和我認識的一個人長得極為相似?!?/br> 蘇可側著頭不敢看他,小聲說:“大人認錯了吧,民女和小弟都是京郊人士,這還是頭回進城?!?/br> 男子哈哈笑起來,抓著蘇可胳膊的手松了勁兒,饒有興致地湊上前看蘇可的臉,“蘇姑娘,我這一身普通裝扮,你是怎么認出我是‘大人’的?為了找你,令航可沒少下功夫,怎么你又跑城外去了?” 蘇可咬著嘴唇,恨自己慌不擇言。眼下幾乎是逃不脫了,狠了狠心,轉頭迎上男子的目光。 “薛大人別來無恙啊?!?/br> 男子正是五城兵馬司指揮使,薛鈺。 見蘇可這是承認了,薛鈺笑笑,“上回是在家里不見的,過后又在家里找著了。這回是在宮里不見的,我還同令航說,人沒準還在宮里。他還真就一門心思扎在宮里找??稍肽憔谷辉谕饷?,倒是我給他出了餿主意……唉,不對啊,你不是死了么?” 也不等著蘇可回答,薛鈺又變了臉,“令航知不知道你還活著?他最近可不好?!?/br> 蘇可的話吞回肚里,想起敬王對他們這些人暗中的利用,許多事她不敢再貿然有所表示。雖然邵令航已經去和敬王攤了牌,她的身邊也沒再瞧見敬王暗中跟蹤的人,可不代表明著沒有,暗地里也沒有。敬王能容許蘇可自己蹦跶,卻絕不會允許蘇可和這棋局中的棋子有接觸。 “這是我和侯爺的私事,逼不得已,我也只能出此下策。望薛大人能夠守口如瓶?!碧K可彎下腿福了福,聲音懇切,“侯爺身邊有薛大人這樣的至交,幫著渡過心結是遲早的?!闭f著,視線朝他身后十步開外的那個老者掃了一眼。 薛鈺察覺到,愣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別瞧令航整日閉門不出,喝酒作踐自己,但他底子好,況且人從戰場上回來,多少是都能扛,不過是個時間問題。倒是瑾承那里……那老者曾是瑾承的師父,我也是沒有辦法,才托人找了他來?!?/br> 宮里一事已經過去二十多天,蘇可在尋了邵令航之后,一直忙著侯府的事。有些事她真是忽略了。 “梁大人他,怎么了?” “病了好些日子了?!毖︹曊f著又面露難色,“醫者不自醫,他救別人手到擒來,到了自己身上都無能為力了。再者說,他的病根不是還在你這么?!?/br> 別人況且不知,之前蘇可倒在積舊庫房那次,梁瑾承怎么在內城里四處尋找,急得沒頭蒼蠅似的。別人不知道,他是看在眼里的。那時候他就勸過梁瑾承,什么女人不好找,非要看上兄弟的女人。那時他還嚷嚷來著,說人是他先看上的,不過一個紕漏,斷了些時日沒見,人就被搶跑了。 他們之間的事,他一個外人自然不好插手。后來瞧著邵令航大年夜的托了他要去城樓上放煙花,他才第一次瞧見了蘇可其人。那個時候,他從蘇可的一行一動和三言兩語上,就看得出這女子和邵令航之間的關系。梁瑾承就算再使勁兒,估計也是白搭。 可是轉眼蘇可就“死”了,當時他第一個想到的不是邵令航,而是梁瑾承。 不過才三五日,梁瑾承的身體已經入不敷出。他早些年不保養,身子掏空了許多。這幾年有所收斂,又因為家里有個從醫者活不長的由頭,倒是開始注意了,可到底還是經不起風浪。 “蘇姑娘既然沒死,要是不妨礙的,還是去見一見瑾承吧。心病總得心藥醫,你去瞧瞧他,好過仙丹妙藥。你總不能見死不救,他身邊也沒個人,那么大的宅子,除了惦記他產業的宗族里的人,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你若是覺得不方便,我來幫你想辦法,其實令航那里也不知道瑾承怎樣。瑾承病了,我去瞧他,他見我第一句就是讓我不要告訴令航。我問他為什么,他猜他怎么說?他說萬一他要是不行了,到了底下去跟你作伴,這回令航就攔不了他了。我也是瞧見他說這些胡話,才趕忙的想辦法,將他師父請回來?!?/br> 薛鈺看向一旁的慶兒,十六七的小伙子,人長得挺精神。 “這是你的親弟弟?有事你托他來我府邸找我,就這一半天吧,瑾承那里不能再拖了?!?/br> 蘇可心里有些慌,薛鈺是個外人,說到底,她跟誰不跟誰,他實在是管不著??墒撬缃窨诳诼暵曆肭笏?,似乎不像假話。他能如此,想必是梁瑾承真的不好。 “容我回去想想?!碧K可只能這樣說。 薛鈺有些氣餒,有些話又不好多說,支支吾吾最后也沒說,只是給了個腰牌,說是拿著直接去府邸找他,不會有人攔。 蘇可接了過來攥在手里,辭別兩句,拉著慶兒走了。 為了避免薛鈺派人跟著,兩個人七繞八拐才回了陶居客棧。慶兒給蘇可叫了飯菜,天色不早,蘇可看著慶兒,咬了咬嘴唇問道:“今天的事,你也要回去跟侯爺一五一十交代的是吧?” 慶兒臉上倒顯得很平靜,低頭應著,“侯爺擔心姑娘?!?/br> “你回去告訴侯爺,梁太醫似乎病得不輕,讓他務必過去探望。我身份不便,但事關性命,倘若有我能做的,不要瞞著我?!?/br> 慶兒應著,看蘇可這邊沒有別的事,緊著回去了。 蘇可心里亂成一團麻,對于梁瑾承,她多少有些虧欠。不管是不是因為她的死讓他病下,于情于理,他若真的病重,她不該放任不管。薛鈺說的有些話讓她也非常難受。梁氏府邸里人丁稀少卻虎狼環伺,有多少人盼著他活著,就有多少人盼著他死。 蘇可不知道怎么了,越想越覺得坐不住。掏出薛鈺給她的腰牌,她衡量左右,既是想去,又有些顧忌。 二更的梆子剛敲過,樓下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蘇可本就沒睡,從杌子上站起來,直覺的去開門,門外正站著邵令航。 他的眼眶有些紅,臉色很不好,身上的大毛斗篷解下來往蘇可身上一裹,聲音沙啞,“瑾承不行了,你去送他一程……” ☆、86.086 今夕落花成塵 慶兒已經在樓下找客棧租了馬車,邵令航是騎馬來的,只身在前面帶路。蘇可一個人坐在馬車里,雖然裹著邵令航的斗篷,身體仍舊止不住發寒。一陣陣的冷顫從脊背傳到四肢,到梁府的時候,蘇可的手腳都是麻的。 薛鈺在門口接應,開了梁府西側的角門,馬車直接行到了二門。 “躲著些那些梁氏宗族的人,沒一個省油的燈?!毖︹曌屘K可將斗篷的兜帽戴好,一邊提著燈籠親自引路,一邊說,“那些人早些日子就瞧出瑾承不行了,人都起不來炕了,還不遺余力地到跟前攛掇著瑾承過繼嗣子。我來了幾回,都讓我給打發走了?,F在那幫人瞧見我就沒有好臉子?!?/br> 蘇可腳下絆了一下,踉蹌兩步,被邵令航提著胳膊扶住了。 她回身看了眼邵令航,那目光中充滿了自責和懊惱,咬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已經都,起不來炕了么…… 那邊薛鈺在前面走著,似乎很是氣憤填膺,并沒有注意到身后的情況,繼續說著:“其實要我說,又不是什么需要繼承爵位的,瑾承這些年也沒攢下什么積蓄,索性把這攤子丟開,愛這幫人怎樣瓜分就讓他們爭去好了。我回家跟我母親說起這事,倒被我母親說教了一通。后來一想,也是,瑾承是正方正根,梁家這么些年子嗣單薄,五服內基本沒什么人了。好端端一份家業,憑什么讓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拿走啊。再者說,這正房正根沒傳下去,往后瑾承的香火怎么辦。那族長張羅著給瑾承過繼,倒也是合情合理。不過就是太激進了些,讓人瞧著生厭?!?/br> 如果之前還能說是口不擇言,薛鈺剛剛的話就真的是直插心窩了。 “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什么希望?”薛鈺轉過身來看了眼蘇可,這才注意到蘇可的臉白得瘆人。他抬手摸了下鼻子,支吾道:“你去見了就知道了,其實,他的一應后事我這邊都已經著人張羅好了?!笨赡苁且娞K可的精神一瞬受了重創,他又忙著找補,“也不一定就怎么著了,沖一沖或許就好了。再說你不是還來了么,他瞧見你真活著,興許一激動,人就又精神了也說不定?!?/br> 蘇可惶愣愣地看著薛鈺,將他看得心里發毛。他朝一旁的邵令航看過去,受了鋒利的眼刀,忙轉過來對蘇可說:“是不是我的話說重了,你別多想,破船還有三分釘,一個好好的大男人哪就說死就死了。走走,咱去笑話他去?!?/br> 說完也不顧著其他了,提著燈籠只管往前走。 邵令航上前來拉蘇可的手,溫厚的手掌帶著薄繭,傳遞來陣陣的力量。 蘇可輕聲說:“若是真的不好,我想留下來照顧他。好歹相識一場,他身邊又沒什么人,我能幫上忙的也只有如此了?!闭f著,聲音驟然哽咽,“他才三十歲……” “會沒事的?!鄙哿詈竭终?,并沒有對蘇可的提議有任何的答復。 蘇可不是傻子,他了解邵令航的性格,這個時候沒有反駁,她的心就徹底的涼了。 等見了梁瑾承,蘇可站在床榻邊幾步遠的地方,除了傾盆而下的眼淚,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梁瑾承不好,很不好。那張瘦削的面容上是將死之人的灰白,人平躺著,安安靜靜,連呼吸都瞧不見??赡苁锹犚娏宋堇锏膭屿o,那眼皮顫了幾下,過了許久才緩緩地睜開,朝這邊看過來,視線一瞬是無焦的。 蘇可忙走了過去,人跪在腳踏上,吸著鼻子握住梁瑾承的手,“梁瑾承,我是蘇可?!?/br> 梁瑾承的目光遲緩而又平靜地移上來,落在蘇可滿是淚水的臉上,看了很久,才虛浮地攢出一個笑容來,“你真的,活著?!?/br> 蘇可哽了哽喉嚨,呼了口氣看他,“你太小看我了,我哪是那么容易死的。你就這點腦子,還整出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來,別讓我笑話你??熠s緊好起來,我還有好多事要你幫忙?!?/br> 梁瑾承還是笑,想要用力握握蘇可的手,手指動了動,卻使不上半點力氣。 他半垂著眼皮笑道:“只怕是幫不上你了。往后你自己要多長些心眼兒,別動不動就跑走,徒讓人擔心……” “別跟我說往后,”蘇可哭著搖頭,“我這人向來不聽勸,你這話我聽了,過耳就忘了。你要是擔心我,就好起來,等我又不知好歹的時候當面教訓我?!?/br> 梁瑾承笑:“我哪敢教訓你,回頭又沖我瞪眼睛。你的眼睛本來就生的比旁人大,頭回見你,我還跟身邊的小太監說來著,瞧瞧那個宮女,眼睛跟牛眼似的。我還想著,是不是這話讓你聽了去,怎么后來回回瞧見我,都朝我瞪眼。嚇得我……” 蘇可噙著眼淚哼氣,“嚇得你怎樣?” “嚇得我就再也忘不掉了?!?/br> 蘇可咬緊了嘴唇,眼淚滑進嘴里,又澀又苦又咸。她雙手包住梁瑾承青筋明顯的手掌,哽咽了半天,終于能攢出聲來,發現梁瑾承正瞧著她,她忍了半天的眼淚又嘩嘩流下來。 “我那時是喜歡過你的,小小的年紀,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喜歡,遠遠瞧見你就很是高興。私下里和其他的宮女小聲議論你,說你又升了職,說你今兒心情不錯。她們都在沒人的時候繡手帕繡荷包,可我打小就不擅長這些,只能一邊看著。我瞪你,因為你總是和別的宮女說說笑笑。后來我調去了壽安宮,見你的機會少了,卻也一直有你的消息。好不容易去了尚宮局,你愈發得宮女喜愛了,我才狠了心不去想你。出了宮,你來找我,我心里還埋怨過,早不來晚不來,我心里沒你了你才來。我偏是不搭理你,也讓你嘗嘗我當時的滋味兒。梁瑾承,你不要這樣,你好好的,我還要看著你娶妻生子,我還要笑話你娶的娘子沒有我好看,我還要……” 蘇可說得急了,喉嚨里岔了氣,說到一半就咳起來。 梁瑾承抽出手,在她臉上抹了抹眼淚,“瞧把你急的,還要怎樣?笑話我娘子沒你好看,沒你聰慧,沒你眼睛大?” 蘇可抬手捶他,又哭又笑,人一時難受非常。 梁瑾承嘆口氣,“所以說,還是我的錯。如果我當時不那么風流,不那么放任,我便能得你的心。等你出宮了,我就可以堂堂正正將你娶進門??晌椰F在一點都不后悔,蘇可,一點都不。我短短的命數不能一直照顧你,如果現在你是我的夫人,我一定會狠狠抽自己一個嘴巴,不該拖累你,不該留下你一個人孤零零守著這空屋子。令航比我更懂你,更珍惜你,有他照顧你,我很放心。他要是敢對你不好,我就做鬼回來找他,看他還敢不敢?!?/br> 蘇可哭得不能自已,她拼命搖頭,用手胡亂地抹著眼淚鼻涕。 “不要哭了,往后我幫不上你了,但憑著咱們這情分,我若有事托你,你不會拒絕我吧?” 聽梁瑾承這樣說,蘇可忙放下手,認真地瞧他,目光中帶了多少的怨恨,“你不要交代給我什么,我不會聽的。你想做什么,你自己好起來自己去做,別托給我,當我是什么?” 梁瑾承彎著嘴角笑,灰敗的面容因為說了這許多話,精神愈發萎頓。他握住蘇可的手,不管她是不是真的不會聽,只是真誠地看著她,一字一句緩慢地交代,“我家五服外有個父母早亡的孩子,才七歲,很聰明,也很聽話。只是小時候受了不少苦,顯得有些戰戰兢兢的。我已經跟族長說過了,將那孩子過繼到我名下。但因為家中沒有長輩,所以孩子暫時寄養在侯府,由令航幫我看顧?,F今你活著,蘇可,這孩子就交給你了。我認你做meimei,這府邸也交給你,往后你既是孩子的教養mama,也是他姑姑。在他成人之前,你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我有幾房妾室,你幫我將她們安置了。還有——” 他喘了口氣,不知是難言,還是覺得困苦,嘴唇抖了半天才繼續說下去,“洛芙的墳,我托人找到了。我死了以后,你找個半仙算算。若是洛芙愿意,將我們配在一起,讓她入我梁氏祖墳,和我葬在一起,共享香火供奉?!?/br> “為什么托給我,我沒有能力,我什么也做不好?!?/br> “你愿意讓我死不瞑目嗎?” 蘇可看著他稍顯激動的眉眼,出聲地嚎啕起來,趴在床邊哭起來。 梁瑾承抬手撫著她的頭發,已然接受了自己大限將至,看著頭頂的帳子,眼淚慢慢滑出眼角,“蘇可,我的死和你沒有半點關系,你若有半分愧疚,現在就走,托給你的事也當我從沒說過?!?/br> 蘇可扒著被角,肩膀哭得顫抖,好半晌才艱難地抬起頭,眼前模糊成一片,卻忍著哽咽,堅定地說:“你放心,所有的事我都會辦好的?!?/br> 梁瑾承破涕為笑,笑容溫柔如水,帶著些許繾綣,輕聲說:“那叫聲哥哥給我聽?!?/br> “哥……” 梁瑾承唉了一聲,眼淚滑下來,張著口呼了兩下,又攢出笑容來,“哥還記得你做的餛飩,給哥做一碗好不好?” 蘇可猛烈的點頭,撐著床邊站起來,哭得像個孩子,“我這就去做,你等著?!?/br> “好,我等著?!?/br> 蘇可踉蹌地轉身,回身才發現邵令航和薛鈺都側著身,臉上掩藏不住的動容和哀戚讓人心痛。蘇可沒說話,緊忙地跑出去,拉住門口侍立的一眾丫頭,問廚房在哪里。 揉面,抻皮,調餡,手打著顫,一個個餛飩包的不倫不類。 鍋里水燒開的時候,廚房門口站著一個人影,蘇可抬頭看去,邵令航猩紅著眼睛站在那里,人顯得憔悴,嘴唇開合,聲音消散在不停翻滾的水聲里,但蘇可還是聽清了。 “瑾承走了?!?/br> 縱酒過度,積郁成疾,一時間入不敷出,梁瑾承死的時候,年近三十一歲。 蘇可沿著灶臺跌坐在地上,她曾想過這動蕩的時局下,當身邊真的有人踏上黃泉,她會怎樣去承受事實??伤趺匆矝]有想到,先走的,竟然是梁瑾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