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一時沒忍??！”

    唐尼不干了：“你憑什么瞧不起別人在意的東西？這是我中國的姥姥來看我時給我買的！她以為我是外孫女才買的這個給我，不然會給我買小新帶來的！”

    黎語蒖收起笑，對自己那一噴真心感到抱歉。

    的確，沒有人可以瞧不起別人在意的東西，哪怕它只是一個壯漢握在手中的小丸子掛件。

    其他人都把自己最在意的東西擺到了臺面上，只剩下黎語蒖和周易還沒有擺。

    周易問：“你的呢？”

    黎語蒖說：“我不會輸的，還用擺嗎？”她反問，“那你的呢？”

    周易笑得有點賊：“等我要真輸了，我再告訴你?！?/br>
    周易又拍了一下巴掌，拼酒正式開始。

    ******

    酒過三巡。

    長龍陣上的人喝得七扭八歪，有很多人已經倒下去，還有很多人在苦苦掙扎不要倒，又有很多人再喝必倒無疑。

    在黎語蒖的死盯下，艾瑞克果然一口酒都沒能賴掉。他喝到舌頭發麻，嚷著要走，直說不玩了。

    唐尼揪著他的衣領直著舌頭吼：“想走，沒門兒！知道你剛才打著想灌我們周易的壞心思來的，怎么的，賴酒的招數都被我們小金剛識破了，灌不到周易了就想走？跟你再說一遍，沒門兒！”

    唐尼和艾瑞克死磕在一起，很快倆人醉成一團，互相撕扯咒罵，像兩個瘋子。

    一個說：周易你個混蛋，你不和我對著干行不行！

    另一個說：艾瑞克你個王八蛋，我是唐尼不是周易！

    黎語蒖說：“他們倆真吵?！?/br>
    周易一腳踹過去，兩個人團著團滾到了一邊去。他們在角落里繼續糾纏。

    周易看著黎語蒖：“其他人都差不多了，現在就剩我們倆，繼續嗎？”

    黎語蒖扭頭看看，長龍陣上七扭八歪倒下一大片。

    她轉回頭，看著周易笑：“繼續吧，我也想知道我酒量在哪能見底?！?/br>
    ******

    兩個人把長龍陣從一片嘈雜醉語喝到鼾聲四起。

    但依然，他們誰也不見暈。

    他們開始就著酒聊天。

    周易問：“你換了手機號怎么沒告訴你師兄一聲?！?/br>
    黎語蒖說：“那天晚上忘存你號了?！?/br>
    周易說：“看不起人啊丫頭?！?/br>
    黎語蒖說：“沒有沒有?！?/br>
    周易說：“那怎么沒存我號呢?！?/br>
    黎語蒖說：“這不想著別給你添麻煩嗎?！?/br>
    周易說：“這話你自己信嗎？”

    黎語蒖：“……不信?！?/br>
    周易說：“那說點你自己能信的?！?/br>
    黎語蒖說：“哦。我干嘛一定要聯系你，你又不是我爸?！?/br>
    周易：“……”

    “行了，你還是說你自己不信的那句吧，我聽著順耳點?！?/br>
    黎語蒖嘻嘻地笑。

    雖然沒醉，但酒精蒸騰著血液，一陣一陣地往她頭頂上沖著，讓她又有點熱又有點興奮。

    她看著周易。他越喝眼睛越亮，像個會攝人魂魄的大妖孽一樣。

    她忽然聽到他又發問。

    “你力氣一直都這么大嗎？”

    “也不是?！崩枵Z蒖想了想，“三歲以前不行?！蹦菚r候她還沒學會打架，只會撓人。

    周易也一副思考的樣子：“初高中時候呢，力氣很大嗎？”

    “大?！?/br>
    “撇東西的準頭怎么樣？”

    黎語蒖覺得周易的眼睛好像比剛才更亮了，像兩個閃閃發光的照妖鏡一樣。

    “不咋地?！彼卮鹬奶釂?，“諸多斗毆技能中，我就這個不行，撇什么東西十次能有一次中的就不錯了，那一次還得是在有點暈了的情況下，正常條件下，沒門兒?！?/br>
    周易沒說話，看了她半晌，一副思索的樣子。

    黎語蒖忍不住問：“怎么了？我臉上有錢？你看這么認真?！?/br>
    周易笑了：“我在想下一個問題該和你聊點什么?！?/br>
    黎語蒖：“那想到了嗎？”

    周易搓了把下巴上的胡子。有點粗放的動作，放在別人身上一定很糙，放在他身上卻……性感得一塌糊涂。

    他笑：“我看過一本書，上面說當你和對方不知道聊什么的時候，別聊天氣，太俗，誰都不瞎，天氣什么樣抬抬頭看一眼就知道了。這時候要聊理想，理想一旦被聊起來，這個話題可以永無止境?！?/br>
    周易搓著下巴笑著：“那么現在，問題來了，丫頭，你的理想是什么?！?/br>
    黎語蒖鄭重回答：“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br>
    “認真的？”

    “認真的，認真的，認真的?！敝匾氖抡f三遍。

    周易敬她一杯酒：“有志向！”

    黎語蒖一仰脖子干掉杯中酒。

    周易：“你打算怎么建？”

    黎語蒖：“砸錢建?！?/br>
    周易：“所以？”

    黎語蒖：“所以實現理想之前得掙多多的錢，畢竟通往夢想的道路注定需要銅臭輔助?！?/br>
    周易：“所以？”

    黎語蒖：“所以你說我能不能做到像馬云那樣？”

    周易笑：“做個演講天才？”

    黎語蒖：“不，是有一天成就自己的商業帝國！”

    周易：“認真的？小小年紀，這么大野心？”

    黎語蒖：“認真的，乘以3。憑什么馬云可以我不可以?！?/br>
    周易沖她豎起大拇指。

    “我再告訴你一次我的號碼，在你實現你理想的道路上，你有必要記住它，因為我很可能就是那個銅臭輔助?！彼f。

    ******

    他們這頓酒從天沒黑喝到天黑，從天黑喝到天邊就快要泛白。

    然而依然沒有誰要倒下的跡象。

    最后黎語蒖說：“我下午還要打工，不能再喝下去了，得趕緊回去睡會兒?！彼龔娬{，“但這并不意味著再喝下去我會輸?！?/br>
    周易對她笑：“再喝下去你會不會輸我不知道，不過再喝下去你走的時候可能得背著一個人了?！?/br>
    黎語蒖有點興奮地：“真的？你要扛不住了？那要不再喝一會吧！”

    周易探手拍她的頭頂：“賊丫頭！”

    黎語蒖被他拍得一縮脖子。

    “把你的戰利品收走吧?！敝芤渍f。

    黎語蒖扭頭看看長龍陣上擺的那些物件，除了小丸子掛件，其他她都不感興趣。她只把小丸子掛件收起來。

    “我打算送我室友，她是個小丸子迷?！?/br>
    周易笑著說：“明天唐尼要哭了?！?/br>
    黎語蒖忽然抬頭，沖周易問：“你還沒告訴我呢，你最在意的是什么？快拿出來看看！”

    周易不做聲，只看著她。

    “放心我就看看，我不要?！崩枵Z蒖給他吃定心丸。

    周易反問：“你先給我看看你的?！?/br>
    黎語蒖說：“我爸。我現在最在意的，是我爸，你今天要是能把我喝倒你就把爸扛走?！?/br>
    周易哈哈大笑。

    笑過后，他表情沉靜下來。

    “我母親去世之后，我好像也沒什么好在意的了?！?/br>
    黎語蒖看著他，怔了兩秒。這兩秒鐘里她幾乎從周易的眼神中感受到一種寂寞入骨髓的悲傷。

    她再開口時舌頭莫名有點打結。

    “雖、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我讓你搞得有點憂傷，但我還是要說，你這樣挺賴的，什么也不往外拿就拼酒，你的行為叫空手套白狼?！彼么踹€出個爸呢……

    周易看著她，靜靜地，然后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我怎么不早點認識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