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穆清雨抱著手爐,扣著上面的云紋笑道:“其實臣妾也沒說什么,大抵是將他罵醒了罷?!?/br> 她這廂正想著如何與常珝說那日遇到封琿一事,忽聽外面傳來杯盞碎裂的聲音,但見重雪站在百城閣內室的門一側,一臉凄惶之色。 穆清雨此刻還靠在常珝懷中,見狀忙起身道:“陛下,臣妾瞧瞧那菜熱好了沒有?!?/br> 重雪蹲下身拾起地上杯子的碎片,從穆清雨的角度側看過去,她的眼眸處含了淚意。她雖看起舉袖似要撩起額角碎發,實則是在拭去眼角淚水。 穆清雨有些不解,她若是趙太妃的棋子,為何在聽到大耀皇子一事后反應這么強烈呢? 她拿勺子攪了攪臘八粥,粥內的紅棗、桂圓、白果跟著勺子一起轉動,她心下忽然清明,有了個不可思議的猜測。 百城閣內的靛藍色門帷,映著重雪略顯蒼白的臉,穆清雨端了粥放到常珝身側,似不經意道:“臣妾從前在大耀的時候,封琿似對那四皇子存了和對您一樣的心思。他一直以為,四皇子之死,是臣妾的錯?!?/br> 常珝頷首,淡淡瞧了她一眼:“朕近來很喜歡一句話,昨日之事譬如昨日死。世事往事,既然封琿已不在糾結,皇后也勿虛再多想了?!?/br> 他抱過她,湊在她耳邊道:“倒是皇后,何時給朕生個孩子呢?” 穆清雨將頭埋在他的頸窩,別過頭的時候,重雪仍跪坐在地上,雙肩顫抖,瞧起來像是陷入了極大的悲慟中…… ============================= 她看向璟王:“王景,我覺得自個兒實在是不厚道,昨日在百城閣內不僅利用了自個兒,還利用了常珝。實在是太心機了!” “無妨,反正你和皇兄是一對損招夫婦,唯一對不起的就是那小姑娘了?!杯Z王揉了揉太陽xue:“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個重雪,是縣主小姐?原來的穆清雨么?” ☆、第47章 太妃之怨 放下手中暖爐,穆清雨點頭:“我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這個想法在趙太妃入宮那日便已開始縈繞了,直到昨日見了重雪……我大概可以斷定,她就是縣主小姐?!?/br> 璟王靠到后面的軟墊上,思忖了片刻,忽然長嘆一口氣道:“清雨妹子,這些日子我總在想,我怕是哪一日就會離開了,我失去意識,并不是因為有了什么病?!?/br> 他看著她:“怕是原來的璟王意識猶存,要趕走我這個鳩占鵲巢之人了?!?/br> 打璟王府出來后,穆清雨沒有直接回宮。杏芙和鄭海的婚事在即,沒有跟著她出來。她打發走了三七,便先去杏花春雨上了貨,而后獨自一人沿著南市走著。 璟王的說辭委實有些嚇人,若是原先的璟王回來了,那王景該怎么辦呢? ============================ 南市正在化雪,地上濕漉漉的。穆清雨懷著心事,未看腳下,一不小心便滑了一跤。 她揉了揉腳踝站起啦,發現自個兒崴了腳。 屋漏偏逢連夜雨,她這一崴腳,再一抬眸,便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重雪。 她下意識問道:“重雪?你怎么在這兒?” 重雪穿著玉綠色花裙,眼神有些飄忽,頓了頓她忽然笑道:“過年了,宮內不必再當值,我便回家了?!?/br> 冬日里,她穿的很單薄,風兒刮過,穆清雨覺得重雪這小身板還隨著風晃了三晃。若她真是縣主小姐,那自己便是個鳩占鵲巢之人,她心中存了慚愧。柔聲問道:“重雪,你家在哪兒” 重雪抬眸:“我沒有家,我住在太妃這兒。娘娘,你好似崴了腳,要來坐坐么?” 鬼使神差的,穆清雨聽進去了她的話,她揉著腳踝道:“那便走吧?!?/br> 行至太妃住的宅子前,重雪忽地扯出一絲笑,她面容有些破碎道:“你不欠我了?!?/br> “???”穆清雨詫異道。 街道兩頭驀地沖出來幾個和《名偵探柯南》中兇手一個打扮的人,就如同上回在南宮見過的兇手一樣。 ——是太妃的暗影。 她的頭忽然被人從后面重擊了一下,眼前便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很冷,仿若墜入深不見底的深淵一般,穆清雨耳畔傳來了女子的吟哦,她動了動手指,直面便感到一盆加了冰碴子的水潑到臉上。 她醒了過來。 這是一間破舊的像柴房似的屋子,屋內光線晦暗,只有靠近頂部的一張小窗漏出些許月光 面前卻是一片yin靡景象,幾個黑影正在侵犯一個女子,那女子披頭散發,伴隨著生理上原始的吟哦,正大聲哭喊著。 她打了個哆嗦,看向一旁。 太妃輕撫著指上的鳳仙花紋飾的護指,挑著空洞的眼眸瞥向她。她蒼白的臉扯出一絲張狂的笑,她道:“皇后娘娘,滿意你看到的嗎?” 穆清雨張了張嘴,但見一個黑影扯了地上那女子的頭發將她拖過來,穆清雨定睛一看,這女子竟是重雪。 她憤然道:“趙太妃,你為何要如此對她?” “勾引不到男人的女人,就是這個下場,”趙太妃冷笑:“我叫她去勾引你那個狗皇帝,可她竟然辦不到?!?/br> 趙太妃彎下身子,用護指劃過重雪的臉,笑中帶著疑惑:“這樣美的臉,生的與你這么相似,你說你們倆有什么不同?常珝怎么就瞧不上她呢?” 她又自顧自道:“哀家懂了,大抵是你床笫功夫好,讓她這個真貨,都回不了原位罷?” 趙太妃站起身來,及地的斗篷略過重雪的臉,她走到穆清雨面前蹲下,舉手撐起她的下巴笑道:“有了,既然如此,不如你來教教她,如何服侍男人?” 穆清雨渾身被縛著,動彈不得。她直視著她道:“趙太妃,你也是女子,就這樣讓一群男人欺負一個女人,你良心何在?” “你個西貝貨還有理了?”趙太妃大笑道:“哀家便告訴你,什么是良心?!?/br> 她指著重雪道:“我要這些男人來折磨她,一旦她有了孕,哀家便給她灌下紅花?!?/br> “可是不知為何,她小產了三次后,便再也沒有小產了。哀家覺得,她恐怕與我一樣,絕子了吧?” 趙太妃低頭看著她:“哀家原以為常珝愛的是她,沒想到是你這個西貝貨,若是你也絕子了,常珝一定很開心吧?” 趙太妃走到桌前,端起一個灰瓷碗,碗中的水映著金黃色的光,打在她慘白的臉上。 她把水舉到她面前:“西貝貨,哀家也賜你一碗紅花水?!?/br> 紅花味辛,有著一股奇特的香氣,穆清雨被她箍著,強灌下了一碗紅花水。 紅花水自唇邊淌下,穆清雨邊咳邊喘息著道:“你這老婦,真是喪心病狂!”她其實心里有點憋屈,這又沒懷孕,喝勞什子紅花水。 這剛這般想著,她便覺身下一片濕乎乎的,好似尿了褲子。 趙太妃看她身下滲出紅意,指著笑道:“哈哈哈,常珝的孩子沒了。哀家終于殺了洛妃的孫兒,哈哈哈哈?!壁w太妃狂笑著,仿若失心瘋發作。 “吱呀”一聲,她推開柴房的大門,狂笑著打著趔趄走了出去。 穆清雨心中駭然,她摸了摸身下的血,有點懵。 那幾個黑影也懵了,他們本是奉命行事,現在主子得了失心瘋跑了,他們面面相覷,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個黑影看了眼穆清雨,杵了杵旁邊的黑影道:“這小妞姿色也不錯,不如把她辦了吧?!?/br> “也是,但她好像剛才被那瘋太妃搞掉了孩子,是不是太晦氣了?!绷硪粋€黑影瞅著她□□了一下。 第三個黑影摩拳擦掌道:“唉,我聽說來了月事的女子,干起來就像雛兒一樣。這女人掉了孩子,估計也差不多,不然咱哥兒幾個就上吧?!?/br> 穆清雨沒做聲,她磨著墻角,手上縛的繩子眼見便要解開。這等越是危險的時刻,便越不能慌張。 這些匪徒想對她胡作非為,恐怕還早生了幾年。 她這廂正磨著,但見他們身后重雪搖晃著站起來,拿起砍柴的斧子猛然砍向了一個黑影。 那黑影悶哼了一聲,便徑直倒下。鮮血迸濺,所謂“砍頭不過碗大個疤”,大抵如此。 重雪退了兩步,鮮血濺了她滿頭滿臉,她微怔,抱著斧子,似是一時不能言語。 穆清雨小腹有些疼,她撐著墻站起來,猛然拿起一根燭臺抵著其中一人的脖頸,燭臺尖端雖沾著燭油,卻十分鋒利。那人的脖子一下便出了血。 她道:“若是不想死,就快滾!” 那兩人先前已被掉了腦袋的同伴嚇破了膽,被穆清雨如此以恐嚇,猛然晃過神來,拔腿便往外跑。 柴門外,月上中天。細雪伴著月色悄悄落下。院子里傳來兩記悶響,緊接著,一個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門扉處。 是常珝。 他是知道她有難來救她了嗎?還是他也知道自己是個西貝貨所以來討個說法? 常珝沖到她身前,脫下大氅將她裹上,輕道:“沅沅,你沒事吧?!?/br> 穆清雨晃了晃,眼前發黑,直直地便倒了下去。常珝蹙眉,將她打橫抱起,轉身對著鄭海道:“大海,去將外頭那二人提到大牢里,務必要盡快找到太妃的下落” 三七跟在常珝身后,小聲問道:“那這姑娘呢?” 重雪縮在墻角,衣不蔽體,仍抱著那斧子瑟瑟發抖。 常珝望了她一眼,對三七道:“把她帶回宮里,找太醫瞧一下,此事便交給你了?!?/br> 三七得了令,上前奪了重雪手中的斧子,扶著她走了出去…… ============================= 是夜,鳳臺宮燈火通明,燈焰煌煌,繡著金鳳的宮燈照亮整個大殿。 常珝抱著穆清雨,只覺得她身上越來越冷,他晃晃她,盼著她能醒過來。 穆清雨揉了眼,惺忪道:“好困,好想困覺,讓我睡會兒!” 這話說的中氣十足,常珝愣了愣。 恍惚間,他看到她身下的血,暗紅的血淋漓不斷,十分可怖…… 他把她放到榻上,沖著門外道:“杏芙呢,快宣郭成?!?/br> 杏芙端著一盆熱水小跑進殿,慌張道:“方才已經叫了郭太醫,他正給太后請平安脈,這會子正往鳳臺宮趕呢?!?/br> “三郎……”穆清雨睜開一只眼,拽住他的袍角:“不用叫郭成,臣妾不過是被太妃喂了一碗紅花而已?!?/br> 常珝眉骨跳了跳:“杏芙!把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給朕叫來!” 杏芙方擰了帕子,聞言忙道:“喏,奴婢這便去?!?/br> 穆清雨有些哭笑不得,她有氣無力道:“不,不用,臣妾并沒有小產?!彼攘讼碌溃骸安贿^是紅花催了癸水罷了?!?/br> 常珝:“……” ============================= 隔著帷帳,郭成替穆清雨號了脈,她細白的手腕因失血過多而更顯蒼白。 郭成收了手,取了銀針道:“娘娘并無大礙,是因服用了大量紅花,導致的經血崩漏。臣開個方子,娘娘這兩天且好好調理一下?!?/br> 他又道:“內調事小,腳腕處的淤傷卻不輕。好在天氣冷,不然真是不好處理?!?/br> 常珝頷首:“無大礙就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