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常珝似有些詫異潘妍的態度,探究著望向穆清雨。 誰料潘妍行至常珝身邊沖他微微一福:“皇上金安?!毖哉Z雖謙順,神色卻頗為不耐。她又回頭望了一下穆清雨,神色便瞬間如春風化雨。這一來一回,明眼人都能看的出落差。 穆清雨有些頭痛的覺得,此刻潘妍看常珝,頗有些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的味道…… 潘妍走后,常珝莫名其妙道:“你跟她說了什么?” 穆清雨搖頭:“臣妾也沒說什么,但這姑娘心眼實,恐怕會錯了臣妾的意思?!?/br> ========================================================== 九月初一,從白日到黑夜,直到宮燈稀稀拉拉地挨個亮起,常珝都伏在御案之上批閱奏折。 穆清雨為他披了件衣裳道:“皇上是否打消了將我那杏花春雨端了的念頭?” 常珝撂筆:“不,朕若是一日不見杏花春雨,便每日都想端了它?!?/br> 穆清雨堪堪收了為他披的那件衣裳,披至自個兒身上,默默低喃啐了兩句。 常珝問:“皇后說什么?朕未聽清?!?/br> 她呵呵笑道:“什么都沒有,皇上聽岔了?!?/br> 常珝舉筆批了份奏章,唇間笑意卻未減少。 初三這日,銅漏傾了三回水后,常珝終于將他手中的處理的要事務告一段落,給了穆清雨一個不將她那“杏花春雨”一鍋端的機會。 ============================ 幾日前,他說:“清雨,朕可能要打西陵了,這兩日處理完手頭上的事兒,便忙中偷閑出宮一趟吧?!?/br> 穆清雨彼時正在苦練折腰舞,剛壓下腿。聞言驚道:“打西陵?宋良媛的母國么?” 她著實被驚了一下,膝蓋關節發出“咔嚓”一聲。 常珝將她從地上拽起來:“就是你想的那個西陵,前些日子大耀來了密報。密報上說西陵屢屢進犯大耀邊界,要我們作為友國,助大耀一臂之力?!?/br> 穆清雨有些疑惑:“大耀打西陵自是無可厚非,但大昭和西陵邦交一向友好,我們何必要趟這灘渾水呢?” 常珝輕笑:“清雨,那是你的母國,你怎么一點不為母國說話呢?” 她笑道:“臣妾一向講究情理,大耀雖是母國,此番作為卻有些不厚道?!?/br> 常珝微嘆:“你說得不錯,那大耀國君日漸衰老,老帝君恐想在退位前為那幾個不爭氣的皇子鋪好路。西陵與大耀一衣帶水,自是老帝君的心腹大患?!?/br>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為何大昭不靜待時機,坐收漁翁之利呢?”她惑道。 “皇后說的朕自然知道,但別忘了還有南樂。南樂雖是小國實力卻并不弱,若是大昭拒絕大耀出戰,怕是大耀便要點將到南樂身上。等滅了西陵,大昭便會遭殃?!?/br> 鳳臺宮的香爐燃盡了最后一絲軟香,氤氳著朝向殿內穹頂上金銀錯制的朝天鳴叫的鳳鳥。 穆清雨沒想到竟有這樣的連鎖關系,她抬眸:“那皇上什么時候能處理完眼前的政務?” 常珝道:“朕叫大監準備了駕馬車,初三那日帶你出宮?!?/br> ☆、第34章 皇子有病 臨近晌午,燦陽高懸,九月初的天氣依舊晴好。 穆清雨靠坐在馬車之上,觀望整個大昭南市。感覺與上回和璟王一起又有很大不同。 常珝找了輛普通馬車,雖不如龍輦豪華,卻足夠寬敞。且拉車的馬是駿馬,絲毫不似璟王那破馬車老馬三晃。 她扒著窗邊笑道:“想不到北市這么熱鬧啊?!?/br> 北市的街道商鋪林立,人頭攢動的街頭比肩接踵,和著小販的吆喝聲,倒是十足的盛世場面。 常珝端起一杯熱茶道:“你也出了幾回宮,怎么沒逛這北市?” 穆清雨回過頭笑道:“上上回出宮,是為了看鋪子。上回出宮,是給潘小姐作畫,想逛也沒那個時間?!彼只芜^神道:“但是臣妾來了這北市的望海樓,那的菜委實不錯?!?/br> 常珝輕笑:“可比司膳司?” 穆清雨擺手:“那自然是比不過,但這是民間風味兒,自有他的妙處?!?/br> 眼看到了南市,穆清雨指著前面沖他道:“皇上,那便是臣妾的鋪子了?!?/br> ========================================================== 南市之中商鋪如云,穆清雨的“杏花春雨”坐落其中,看起來雖不顯眼,卻獨具它的特色。 掌柜的張默生眼明心亮,見老板帶著一位玄色錦袍的公子前來心里邊有了數。他迎上來道:“何老板,這位可是當家的?” 不等穆清雨答話,常珝便點頭道:“掌柜的,夫人的鋪子勞你費心?!?/br> 穆清雨拉住他沖張默生笑道:“老張,我來看看庫存還有沒有?!?/br> “杏花春雨”內,穆清雨清點庫存的時候,常珝在坐著喝茶。 她在擺放新到的貨的時候,常珝在坐著喝茶。 她在翻閱賬簿的時候,常珝仍在坐著喝茶。 老張這掌柜的看到這幕嘆了口氣,感情何老板這當家的是個吃軟飯的!他搖著頭走了出去…… 穆清雨這邊方將隔斷內的靛藍薄織錦緞紗簾換成略厚實的暖簾,那邊便見常珝那邊放下了茶杯,拿瓷勺挽出一大勺璟王的蘆薈膠來…… 她忙走過去道:“那可不能吃,是抹臉的?!?/br> 常珝扭過頭道:“這便是老六一直忙活的東西么?” 穆清雨答道:“是啊,璟王與臣妾合伙開了這鋪子,這里也賣他的東西?!?/br> 常珝那廂有些黑臉道:“朕真想把你這鋪子關了?!?/br> 穆清雨:“……皇上,咱們這是出宮放松的,不是來強關老百姓的鋪子的。這鋪子一直是老張打理,還養了一群大昭人民當伙計,您可不能說關就關?!?/br> 常珝放下那蘆薈膠道:“也罷,時候差不多了,咱們用膳去吧,就去你說的那家望海樓?!?/br> ============================= 望海樓依舊生意興隆、日升月恒。 穆清雨上次來已至黃昏,光顧著吃飯,并未仔細觀察這望海樓。她環顧四周,而后問常珝道:“為何望海樓并未見海?” 常珝挑起一根土豆絲道:“這菜叫嫦娥奔月,你見到嫦娥了么?” 穆清雨:“……”她默默扒了口飯,瞟了鄰桌一眼,頓時內心大驚。 大約七點鐘方向坐著一位身著獨特具有異域風情的男子,還有他那雙如藍色曜石般的眼睛,她一眼便能認得出。是那位“金毛犬”羅薩里!這個前次一心要娶她的南樂皇子。 她默默低了頭,有些艱難的別過頭看向窗外…… 羅薩里感到有人看他,皺著眉頭打望了一圈,目光停在穆清雨身上,略怔忡道:“月神娘娘?” 穆清雨沒回頭,依舊看著窗外。 羅薩里又叫了一聲:“何姑娘?” 常珝方才就覺得穆清雨神色不對,他問道:“你怎么了?脖子扭了?” 穆清雨沖他使了個眼色,依舊望著窗外小聲道:“那是南樂國的小皇子羅薩里,前次出宮便纏上我了?!?/br> 常珝豁然一笑,沖著羅薩里道:“這位公子,不知喚內人何事?” 羅薩里愣了一下:“哦,你不是上次跟著何姑娘的那位朋友,你是她夫君么?” 常珝微微點頭,淡道:“我是她夫君?!?/br> “哦,那我們來決斗吧。上次跟著何姑娘的那位朋友說你平日很忙,沒機會與我決斗?,F在好容易有機會決斗,我們誰勝了誰就可擁有何姑娘?!绷_薩里甩了頭上的小辮道。 穆清雨覺得此人簡直喪心病狂,她站起來道:“你們要決斗上一邊去,別影響我吃飯?!?/br> 常珝默然看著羅薩里,云淡風輕夾了一箸菜:“既然我家夫人說不要影響她吃飯,那我得陪她把飯吃完。這位公子,對不住了?!?/br> 羅薩里思考了片刻,也坐到了穆清雨旁邊。他正經地對常珝道:“既然如此,我也陪何小姐吃飯?!?/br> 還是如上次一樣,望海樓的食客盡被這異國人的奇異舉動吸引,大家紛紛側耳傾聽,靜待后續。 穆清雨撂了箸子:“我不吃了,你們去決斗吧?!?/br> 常珝端起一杯茶看著她道:“清雨,你可當真?” 穆清雨淡笑道:“夫君,我知道你不會輸的?!?/br> 常珝亦噙笑道:“那我便輸了如何?” 她看著他說:“夫君要是輸了,恐怕就看不到我的心了?!?/br> 常珝挑眉,他湊近她小聲道:“那朕可不能輸,得好好看清娘子的心呢?!?/br> 她心頭跳了跳,推開他道:“那夫君還不快去?” 穆清雨吃了一口酒釀圓子,香甜軟糯,真可謂圓子中的極品。她不知怎的內心升騰起一絲愉悅來,她從懷中掏出面紗覆在面上,扭頭望向了窗外。 這常珝也不知去哪里和羅薩里決斗去了,往外看竟尋不到身影。 她又咬了口圓子,便放下碗沖小二道:“結賬?!?/br> ========================================================== 北市里忽然落了雨。秋雨綿綿,帶著秋風的雨水淅淅瀝瀝地落下來,打在樹枝上,樹上原本茂密的葉子也被打下來。 穆清雨在望海樓轉了一圈,也不見常珝的身影,便向掌柜的要了一間房,放好細軟后,出門去尋他。 常珝與羅薩里的“奪妻之戰”定在了望海樓后面略偏僻的一處巷子里。須臾,便引了不少路人紛紛圍觀駐目。 天公雖不作美,但圍觀群眾的熱情卻絲毫不減。 常翊神色自若,手持玉琯長身玉立,玄色的錦衣綰發玉冠,更顯得豐神俊朗,身姿挺拔。 再觀羅薩里處,只見羅薩里在隨從的服侍下換上了一件錦織云紋彩色護心馬甲,胸前的銅鏡明晃晃的,大有“老子不怕你”之勢!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穆清雨這邊方戴了斗笠穿插到人群中,豆大的雨點便噼里啪啦落下來。 這應是夏末秋初的最后一場雨,頗有炎炎夏日不甘心就這么離去的意味兒。雨勢見大,圍觀路人紛紛離去,回家收衣服去了。 一時之間,這小巷僅剩他們幾人。 穆清雨暗暗心想,這南樂國果然做派迅急,說決斗便馬上決斗,不給對手任何喘息之機,臨時罷戰更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