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陳琳也不是傻瓜,一見了徐曼就問:“怎么樣?血檢怎么說?” “沒事,沒事,只是營養不良,輸幾天營養液就好了?!毙炻呕艔垙埖鼗卮?,但她的臉已經漲成醬紫色,就像個茄子一樣。 “你在撒謊吧?我知道,你一說謊話臉就會發紅的?!标惲障袷强创┝诵炻膫窝b,攤開了手掌,說,“把檢驗單給我吧,什么絕癥我都有心理準備的。是不是癌癥?” 徐曼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后從口袋里取出了化驗單,遞給了陳琳。她知道,化驗單上只寫了幾個紅色的簡單的字——hiv陽性,陳琳患的是世紀絕癥艾滋病。 陳琳很堅強,當她得知自己的病情后,強烈要求出院,因為她知道,這樣的病,即使治療也只是拖延時間,白費金錢而已。她也給以前那個擁有黑色林肯車的有錢男人打電話,想提醒他也去檢查一下,可那個男人的電話已經換了號碼,就如沙漠里的一滴水,瞬間蒸發,消失得不見蹤影。 回到了她們租住的房間后,接下來的時間,陳琳瘋狂地愛上了照相,她成了徐曼最好的模特兒。她要把最后美好的形象都留在底片上,幾乎每天她都跟著徐曼乘索道到大輿山去拍照??墒撬念^發還在不停地掉落,發叢中的青色頭皮越來越明顯了。 而徐曼為了讓自己的好朋友開心,也幾乎放棄了學業,天天都陪著陳琳,用心愛的萊卡相機拍下陳琳的點點滴滴。她還找來偏方為陳琳煲營養湯,每天逼著陳琳在她的眼皮下喝完整杯又苦又澀的中藥。 轉眼已經入秋,但秋老虎還是厲害得讓人難以忍受。陳琳的頭發幾乎掉得差不多了,青色的頭皮展露無遺,她每次出門都包上了頭巾,但在路人指指戳戳的眼神下,她還是感到羞愧莫名。終于有一天,她對徐曼說,搬家吧,搬到一個人少的地方,比如說大輿山寺廟旁的林間小筑。那里離索道近,每天不用走遠路就可以在山中拍照,還可以聽聽寺里的誦經聲,凈化自己的心靈。還有什么地方能比在那里度過自己最后一段生命更好呢? 搬到了大輿山上的林間小筑,陳琳想從所有人的眼前消失,所以停掉了手機,戒掉了網絡,那個讓她染上絕癥的有錢男人更是沒有了半點聯系。 不過她這樣像水蒸氣一般消失后,卻總會讓一些人擔心的,比如說她的父母。陳琳的父母住在鄰省某市的郊縣,平時每周都會接到女兒的平安電話,但這兩周卻突然沒了女兒的消息,女兒的手機也停了。 他們很是焦急,于是乘坐長途車來到了女兒所在的本市大學。當他們聽到女兒已經幾個月沒在學校出現后,年老體弱的老母親差點當場昏倒在藝術系的辦公室里。一個學生好心將徐曼的手機號碼給了他們,打過去后,徐曼在電話里吱吱唔晤,說她也不太清楚,她也幾個月沒見到陳琳了。幸好她沒有站在陳琳父母的面前說這番話,否則她那變成醬紫色的臉一定會再一次出賣她。 徐曼放下電話后,看了一眼身邊已經被嚇得臉上一片煞白的陳琳,說:“你還是該給你爸爸mama打個電話……” 陳琳幽幽嘆氣道:“我現在這個情況,又怎么敢跟他們打電話呢?”說得也是,陳琳已經越來越瘦了,肩膀上的蝴蝶骨尖銳地從皮下凸了出來,顯得格外刺眼。眼眶則深深凹陷下去,黑色的眼圈不管擦多少粉底都掩蓋不住。 徐曼也情不自禁地跟著嘆了一口氣,她也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好,兩行淚水從眼角邊滑了下來。她連忙勸著陳琳喝下熬好的中藥,她只希望第二天陳琳可以忘記這些不開心的事,她只想陳琳可以快快樂樂地度過最后的每一天。 她揉了揉眼睛,忽然想到外面走上一走,于是換上了一件色彩亮麗的外套走出了門。之所以要換上顏色如此鮮艷的外衣,是因為她感覺在這屋子里呆得太久,她的心情也變得漸漸灰暗了,她不想再這么下去了。 守索道的小張被調到了索道的上端值守,其實他心里蠻高興的,因為在這里他每天都可以看到徐曼與陳琳手牽手地在山頂旁的寺廟旁拍照。 每次都是徐曼給陳琳拍,陳琳擺出各種姿勢,抱著樹干,躺在草地上,甚至有次摟住了小張試圖強吻他的嘴唇。小張的臉漲得了通紅,但他卻希望這樣的日子永遠不要結束。他感覺這一切就像是一場夢,他愿意在這場夢境里永遠不要醒來。所以,即使是下了班,他都不愿意離開索道的值班屋,他愿意就坐在窗前,看著不遠處徐曼她們租住的那間木屋,從木屋里透出的點點燈火,小張總會感覺到一陣莫名的溫暖。 但即使小張再是被這種他都不知何處而來的幸福擊昏了頭腦。也可以看出陳琳的頭發越來越少,精神也越來越萎靡不振。他也曾試探地問過,但徐曼總是立刻扯開話題,而陳琳的眼里也閃出了戒備的神色,那是一種如動物防范領地被入侵般的神色??粗惲漳巧铄涞每梢灾比肴诵牡难劬?,小張總會覺得背心處滲出絲絲點點的冷汗,當山風颯颯掠過的時候,他的身體就會情不自禁地戰栗,沒來由地戰栗。 那天天才剛剛擦黑,小張還是一如以往地坐在窗前,他看到徐曼穿著一件色彩鮮艷的外衣精神恍惚地走出了木屋。他原本打算也走去值班室,然后裝作與徐曼偶然相遇,然后有話沒話地聊上幾句,可這時他忽然聽到索道吱吱嘎嘎地響了起來,是有吊籃沿著上行的索道上來了。索道是由索道下方控制的,可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了,究竟是誰從索道上來了呢? 遠遠地看到被漆成藍色的吊籃悠悠蕩蕩地飄了過來,當吊籃停下來的時候,小張才發現是管理處的胖子處長。小張走上前去想問問處長有什么事,他還沒來得及問,就已經聽到胖子處長打著嗝說:“小張,沒什么事,我就是上來走走,上次索道出了事,我也順便親自乘坐索道,看有沒有什么完全隱患。你忙你的,不用管我?!?/br> 處長的嘴里噴出了一股不小的酒氣,這讓小張多多少少有點不舒服,平時他滴酒不沾的。他往后退了幾步,目送著處長步履蹣跚地走出了索道值班室,身影消失在了寺廟旁的樹林里。 小張突然想起了什么事,連忙沖出了值班室,四處張望,但這時他才發現徐曼不見了,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 “因為許是回屋休息了吧?!毙堖@樣對自己說,然后郁悶地回到值班室里,翻了一下書,可卻怎么也看不進去。 第二天早晨,徐曼起床走到客廳,覺得渾身都有些不舒服。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看到陳琳正倚在窗邊,穿著一件她最漂亮的碎花洋裙,看著林間樹梢后的朝霞默不作聲。徐曼正想說幾句話安慰陳琳,陳琳已經轉過身來,滿面笑容地對她說:“曼,我們去索道照相吧?!笨磥硭裉煨那檫€不錯。 走到索道邊,那個看守索道的羞澀男孩小張已經與他們熟識了,連忙拉過了一個吊籃等著她們上去。徐曼分明地感覺到小張一直用灼熱的眼神目不轉睛地望著她。徐曼只好轉過身來,尷尬地對陳琳一笑。最近這段時間,陳琳沒少因為這個而嘲笑她。 “我們今天一人坐一個吊籃吧?!标惲照V劬φf道,“我坐后面一個,你在前面為我照相。你一定要把我照得漂漂亮亮的!” “嗯……”徐曼一邊答應著,一邊上了前一個吊籃。 索道啟動了,山風颯颯地掠過,徐曼的頭發被吹得迎風翻飛。當索道到達最高的地方,徐曼提起萊卡相機回頭望向了后面的陳琳。她詫異地看到陳琳解下了橙色的頭巾,揚手扔下了吊籃外的空中,轉瞬間橙色的頭巾就飄搖著如斷線的風箏一般墜入了深淵。而陳琳則解開了安全帶,站在了吊籃的踏板上。 “琳,你干什么?你瘋了?”徐曼大駭,大聲地叫了起來。 這時,她看到陳琳從兜里拿出了手機,幾秒鐘后,她放在背包里的手機響了,是陳琳打來的。 “曼,為了今天和你道別,我特意為手機充好了值?!?/br> 徐曼大驚失色:“道別?你想干什么?你千萬不要干蠢事??!”她的聲音里都帶上了哭腔。 “我干的不是蠢事?!标惲盏穆曇艉芾?,冷得像是一塊鐵,“我已經考慮好了,我要在今天結束自己的生命,遺書與我的銀行卡放在了客廳的花瓶下,麻煩你轉交給我的父母。再這樣活下去,我怕自己會痛苦得連結束自己生命的力量也沒有?!?/br> “不要!不要!”徐曼驚聲尖叫。 陳琳那冷如鋼鐵的聲音繼續在徐曼耳邊說道:“曼,我還記得幾個月前的那一天,你告訴我,很欣賞那個男人的老婆最后的照片,是叫‘黑色的瞬間’吧?你說你也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拍出震撼人心的重量級作品?,F在你拍我跳下去的這個黑色的瞬間吧,照片一定會讓你成為一個優秀的攝影師,這也當作是我對你這幾個月來照顧我的報答吧?!?/br> “不……”徐曼歇斯底里地哭喊。 “替我留下這最后的瞬間,要拍得漂亮,答應我,好嗎?”陳琳拉開了吊籃的護欄,一只腿伸了出去,颯颯的山風立刻令那身漂亮的碎花洋裙緊緊裹住了她瘦弱纖細的身軀。她伸出手去,手掌緩慢地撒開,手機呈一條直線墜落到無底的虛空之中。 徐曼含著眼淚,舉起了手中的相機,她已經泣不成聲。 陳琳細細地說了一聲:“謝謝你,曼,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謝謝你?!彼]上了眼睛,縱身一躍…… 徐曼眼前一花,她只覺得看到的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黑白的,失去了色彩的陳琳像只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悠悠蕩蕩地向看不到底的山谷栽了下去。 徐曼覺得渾身冰冷,如墜進了一個寒冷的冰窖,漫無邊際的憂傷在一瞬間充盈了她的每一個毛孔。她只知道自己的手指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了,只是不停地按著萊卡相機的快門。咔嚓、咔嚓、咔嚓…… 從徐曼的本意來說,她并不想拍這些照片的,她不愿意親手記錄好友的死亡瞬間。但她的手指還是不自覺地按動了快門。事后,她安慰自己,也許這一切出自于一個攝影師的本能吧。她天生就是一個攝影師,她的生命應該屬于攝影。這樣想來,她也不禁釋懷了。 陳琳的父母哭喊著趕到大輿山,已是兩天之后了。他們在山谷揀拾到陳琳的尸骨時幾乎痛不欲生,警方在查看了遺書后,也一點懸念到沒有地宣布陳琳死于自殺。 大輿山公園攝影大賽網站花重金購買了徐曼為陳琳所拍的照片,這套名為“黑色的瞬間”的照片在網站上登出后,引來了極大的反響,特別是引發了校園美女傍大款與艾滋病預防的大討論。這套照片毫無懸念地獲得了攝影大賽的大獎,而徐曼也一舉成名,多家電話臺對她進行了采訪,許多雜志也與她簽訂了攝影供稿合同。 徐曼沒有繼續她的學業,她認為大學里的生活并不像她像的那么有意思。她退學后成為了一個職業的自由攝影師,整天混跡于名山大川或是市井鬧市,用手里的相機捕捉生命的瞬間。也許是“黑色的瞬間”那套照片為她帶來的光環吧,只要是她拍出的東西都無一例外地成為雜志的搶手貨。她又用掙來的稿費當作旅費,繼續她的行游生活。 但也許是陳琳之死帶來的陰影與旅行的勞累,徐曼患上了嚴重的抑郁癥與神經衰弱,整夜整夜地睡不著,常常做噩夢,一閉上眼睛就看到那條從索道吊籃上急速墜下去的影子,再醒過來時就是滿頭的冷汗。 徐曼的健康狀態每況愈下,頭發大把大把地脫落,人也越來越瘦,眼眶深陷。她吃了很多藥,但不管怎么,她的病情還是沒有一點好轉的跡象。 有一天,她吃了一大把安眠藥,然后躺在了床上。終于,睡意像潮水一樣慢慢涌上了心頭,她閉上了眼睛。在一團虛無的光暈中,她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漸漸變得清晰起來——是陳琳。徐曼大聲對著這條影子歇斯底里地叫道:“你為什么要跟著我?” 陳琳陰惻惻地笑了起來,森然恐怖地說:“我好孤單啊,我好想你來陪我啊?!币徽f完這些話,陳琳的身體就緩慢地隱沒在一片黑暗之中。 徐曼尖叫著從睡夢里醒來,她雙手交叉抱著自己的胸口,渾身都是濡濕的汗液。 當時她正云游到五臺山,于是帶著這個夢境去拜訪了一位得道的大師。大師打量了她片刻,然后淡然地說:“哪里打上的結還是去哪里解開吧?!备呱收Z般的話對于徐曼來說,就如醍醐灌頂一般。她暗暗點了點頭,她知道自己該干什么了。 陳琳的忌日那天,徐曼又來到了大輿山的索道邊。那個看守索道的羞澀男孩小張幾乎沒有認出眼前這個抱著白菊花的瘦弱女子就是徐曼??粗炻木駹顩r很是不好,小張主動要求陪徐曼一起坐上吊籃。 當吊籃達到陳琳自殺的那個位置時,徐曼噙著眼淚將懷里的白色菊花扔進了深淵。過了一會,她問這個羞澀的男孩:“你姓什么?” “張……”男孩的臉都紅了。同時他也有些傷感,一年的時間,竟然足以讓徐曼忘記她姓什么。 徐曼燃起了一根細長的香煙,定定地望著小張,慢慢地說:“小張,你想聽徐jiejie給你講一個故事嗎?” 男孩點了點頭,臉更紅了。 小張啊,你還記得一年半前,這條索道上曾經發生過一起事故。一個產婦在索道斷電的時候早產,她產后大出血而死。這件事你一定記得,因為這讓你們公園賠了不少錢。當時有對情侶拍下了那個女人最后的影像,還為照片取名為“黑色的瞬間”。 有個熱愛攝影,做夢都想拍出震撼人心的照片的年輕女子,在看到“黑色的瞬間”后,立志也要拍出同樣震撼的照片。她想讓她的好朋友成為自己照片的女主角,于是定下了一個萬無一失的計劃。她要讓女友以為自己得了絕癥想要自殺,而她在一旁記錄下這所有的過程,就如一個冷眼的旁觀者。 你問她是怎么讓女友以為自己得了絕癥?很簡單,你知道嗎?有一種化學元素叫砣,當人少量攝入后,會產生中毒反應,具體的表征就是掉頭發,人越來越瘦。頭發會掉光,人也會瘦得皮包骨。而這樣的癥狀又和艾滋病的癥狀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這個熱愛攝影的女子在網上的秘密渠道買來了砣,偷偷加在了女友的飯里,又讓女友在醫院里拿到了證明患有艾滋病的診斷書。 哦?你問她是怎么讓女友拿到錯誤診斷書的?這個問題我最后給你說。呵呵,別心急,既然是講故事,肯定得留一點懸念的。 女友以為自己得了艾滋病,茶飯不思。為了讓她繼續攝入微量砣,這個熱愛攝影的女子借口為她調制營養中藥,在中藥里又加進了砣,每天還逼著女友在她面前喝下又苦又澀的中藥。天哪,那中藥真是苦。 女友掉頭發與瘦弱的狀況越來越嚴重,終于,她決定自殺。她為了報答好朋友幾個月來對她的精心照料,就讓好朋友用相機拍下她自殺的全過程。她知道,這會讓熱愛攝影的好朋友一舉成名,功成名就。她要用自己的死亡成全好朋友的事業。不過,她沒有想到,自己中了好朋友的圈套,成了中套的羔羊卻恍然不覺,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后來的結果當然就是,那個熱愛攝影的女子,高價賣了她所拍的照片,也成了攝影圈子里最耀眼的明星。而她的女友則成了一壇骨灰,因為所有人都以為她得的是艾滋病,她的親人只想早點解決這事,連尸檢也沒有做。 嗯,這個故事就這樣,完了。 哦?你又問在醫院是怎么拿到錯誤的診斷書?哈哈,小張,我差點忘了這一茬。 當這個熱愛攝影的女子與她的好朋友一起去醫院檢查,做完血檢,女友暈倒了,護士讓這個女子去送血液樣本。這個女子在去檢驗室的走廊上,扔掉了那支血液采集管,然后用事先準備好的三棱針刺破了自己的手指,然后盛進了另一根采血管里。 小張,你一定猜到了吧,真正得了艾滋病的人,是這個熱愛攝影的女子。醫生早就告訴她最多還有一年的時間,她為了讓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年能夠過得絢爛無比,于是定下了這么一個計劃。 不過她后來的日子也并不好過,每天都會做噩夢,夢到那個被騙的女孩天天來找她索命。其實,她并不害怕女孩的冤魂,鬼又怎么斗得過人?人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 真正要她命的是,艾滋病的癥狀漸漸在她身體上展現了出來。她不停地掉頭發,人也越來越瘦弱,身體偶爾還會平白無故地出現青色的淤痕。她知道自己的時日已經無多,與其慢慢被病魔擊倒,還不如落得個痛快。她決定找個地方結束自己的生命。 而在同時,這女子又夢到了那個被她所騙的女孩。女孩說自己很孤單,希望她早點來陪伴她。于是這女子作下了最后的決定,她已經考慮好了在什么地方結束自己的生命。 嗯?你問這個狠心變態的女人是誰?你還問她準備在哪里結束自己的生命? 哈哈,你猜吧,猜對了有獎。 小張,你看,我們快到山頂了吧? 當小張轉頭望向山頂的時候,徐曼猛然拉開了吊籃的護欄,然后縱身躍下。她將事先寫好的遺書留在了吊籃的座位上。 警察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大輿山,是山谷里找到了徐曼的尸體。索道的監控錄像與小張的證詞,還有徐曼的遺書都表明徐曼死于毫無懸念的自殺。因為在證詞里提到過徐曼患有艾滋病,警方也調查了與徐曼曾經交往過的男人??上У氖?,他們調查一番后卻毫無所獲。徐曼真的沒和任何男人有過交往,那么她的艾滋病又是怎么得來的呢? 一個年輕的警察在調查完畢的時候,對著天空緩慢曳過的白云,緩緩地說:“也許徐曼是在幾年前曾經被一個偶然路過的艾滋病病人強暴了,才患得了這樣的絕癥。一場偶然發生的事,常常會改變一個人甚至許多人的命運?!?/br> 小張非常沮喪,他把自己關在了山頂下行索道的值班室里,默默地喝著悶酒。他常常在夢里哭泣,醒來的時候枕邊全是濕漉漉的淚水。 但是,整個大輿山公園里最悲傷的并不是小張,而是管理處的胖子處長。 胖子處長一想起一年前的事,牙齒就恨得格格作聲。 一年前大輿山公園曾經發生了一起事故,在攝影大賽剛開始的時候。因為電力中斷索道曾經在空中靜止了兩個小時,一個孕婦因為驚嚇過度而破了羊水,最后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亡。這件事雖然讓公園賠了不少錢,但卻也讓大輿山名勝大噪,去山頂神廟求子拜佛的游人翻了幾番。 胖子處長也因此受到了公園投資方的獎賞。但是,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其實是處長一手策劃的。電力中斷的時間,他是清楚知道的,他也看到了那個孕婦即將登上索道的吊籃。孕婦前面的那個吊籃坐的那對年輕情侶,是處長的meimei與妹夫,他們的數碼相機就是處長為他們準備好的。當時他們只是想拍一張當索道停止時,孕婦恐懼的面部表情,但沒想到那個孕婦卻因為小產失血過多而死亡。 胖子處長倒并不在意那個孕婦的死,他憑借著這次事件而一躍成為了投資方心目里的能人。那天,就是陳琳自殺鑒定那天,胖子處長與投資方的老板在市區喝了一夜的酒,喝完后他叫了一輛出租車,本來想回家的,但卻不知道怎么了,下車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站在了公園的大門前?;貞浟艘幌?,他猜一定是自己在給出租車司機說地點的時候講錯了。 既來之則安之,他伸了個懶腰,忽然想起最近在大輿山的山頂住進了兩個美女,頓時他覺得自己心癢難搔。趁著酒意,他干脆乘坐索道上了山頂。 支開了值守下行索道的小張后,胖子處長走進了山頂寺廟旁的樹林里,在他與小張交談的時候,就看到了那個長發美女神情蕭索地躊躇進了樹林之中。 胖子處長看到了徐曼,正坐在一塊光滑的石頭上發呆,他湊了上去,一把按倒了徐曼。本來他以為徐曼會反抗,但沒想到徐曼卻相當配合,在他脫她內褲的時候還主動抬起了臀部。不過當處長準備進入徐曼的身體時,聽到了徐曼吐氣如蘭般幽幽說道:“你千萬不要后悔!” 當時處長不知道徐曼為什么會說這么一句話,但是到了今天,他終于明白了。 他也曾經想過說不定自己沒出事,不過只過了一個禮拜,他就發現自己的頭發大把大把地脫落,食欲不振,人也越來越瘦。他在地攤上買了一本醫學期刊雜志,看到里面說艾滋病初期癥狀從潛伏到發生就是一年左右的時間,現在正是出現癥狀的時間。 胖子處長開始害怕了,他不再去上班,每天都把呆在家里瘋狂用酒精麻醉自己。一天,他在喝得頭昏目眩的時候去上廁所,他一低頭看到自己兩腿間長的那個玩意,不禁狠狠地罵道:“都怪你這東西,不該硬的時候偏要硬?!?/br> 大概是喝了酒的原因,處長越看越氣,竟一氣之下走進廚房,抓起一把菜刀向自己的胯下砍去。手起刀落,他還不夠解氣,又把割掉的玩意扔進了抽水馬桶,使勁一按,水流旋轉著把那玩意沖進了下水道里。 直到劇烈的疼痛放射般在體內迸發時,胖子處長才反應過來。他打電話叫了救護車,經過緊急治療,血總算止住了,但可惜他的子孫根已經被沖進了城市腳下的化糞池里,再也沒辦法揀回來了。 當然,他還算有點良心,在檢查的時候,他主動說自己可能患有艾滋病。醫生小心翼翼為他治療的同時,也將他的血液送到了檢測中心進行檢查。握著虹吸采血管去檢測中心的是個年輕的護士,她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地說:“真是怪了,去年一個暈血的女孩被查出了有艾滋病,今天一個想練葵花寶典揮劍自宮的男人居然也有艾滋病。這世界真是無奇不有啊?!?/br> 結果是在一天后出來的,當胖子處長拿到了檢驗結果后,臉上的表情頗為復雜。他的所有檢測結果都為正常,他最關心的hiv檢測結果為陰性,意思是說他并沒有得艾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