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但當我向范蒙提出采訪要求的時候,他還沒有從這次事件的驚悸里解脫出來,所以拒絕了我的采訪。不過千字千元的誘惑的確令我心癢難搔,于是我偷偷跟在范蒙的身后,就如狗仔隊一般。不過我發誓,我只是為了湊到那篇圖文并茂的大案紀實里的圖片。不過我除了隨身攜帶了高像素的拍照手機外,還心懷叵測地拿了支錄音筆。誰知道范蒙會不會突然答應我的采訪要求呢? 那天,我跟蹤范蒙走進了一個燈光昏暗的酒吧,看到他和一個滿臉橫rou的中年男人相談甚歡,沒有了半點平時的陰郁。我猜想范蒙此刻的心情正好,于是準備上前再次向他約請采訪??僧斘易呓臅r候,卻聽到那個中年人拍著范蒙的肩膀說:"老范,這次多虧了你的神機妙算……" 我覺得這里面肯定有料可爆,于是偷偷將錄音筆撥開后,放在了附近足以收聽到他們談話的地方。一個小時后,他們分別離開,我也取回了錄音筆。 深夜,我獨自一人呆在自己那陰冷潮濕的寓所里,在電腦前仔細聆聽他們的對話,通過分析,我竟發現了另一件不為人知且匪夷所思的驚天陰謀。 與范蒙一起在酒吧里談話的中年男人,是商嫣的現任丈夫,建材老板杜南。杜南想與商嫣離婚,但商嫣卻并不同意。這激怒了杜南,他甚至下了殺心。但他畢竟膽子小,見血的事還是做不出。如果能找到個辦法,讓別人幫他殺死商嫣且不會有后顧之憂,那就完美了。于是他找到了自己的好友范蒙。 范蒙早就知道了沈蕭的怪癖,甚至知道沈蕭在牙醫診所里殺人、養花、猥褻尸體、做牙齒模型,但他一直隱忍不發。他知道,他的事業還得靠沈蕭幫助,看在錢的分上,他就睜只眼閉只眼了。但是他最近發現診所的賬目出現了問題,大筆收入不知去向,他私下徹底查過后,才發現問題出在了沈蕭的身上。他這才明白沈蕭一直都在扮豬食老虎,是埋在自己身邊最危險的炸彈。如果有辦法讓警察查出沈蕭曾經在診所里變態殺人的真相,而自己又不用出面的話,那無疑是最完美的。 當范蒙與杜南見面后,兩個完美的計劃重合在了一起。沈蕭對面容姣好身材火辣但牙型欠缺的美女有著特殊的興趣,而商嫣恰好是這樣的美女。于是杜南常常在家里遺留一些關于牙齒整形方面的報紙廣告,又有意無意在商嫣面前說范式牙科是城市里最好的牙醫診所。 果然,商嫣下了決心一個人來到了范蒙的診所。當時范蒙躲到了自己的診療室里,就是為了給沈蕭提供機會。當商嫣走進了沈蕭的診療室,范蒙就知道他與杜南的完美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而后來的事實證明,剩下的一半也實現了。 我捏著錄音筆,聽著這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身體不禁戰栗了起來。雖然我是個寫恐怖小說的專業作家,但卻沒親身體驗到如此令人恐懼的真實事件。 沈蕭案的專案組組長恰好是我的一個朋友,他結束了這起案件后,得到了一個獎賞,去負責某個女子歌唱比賽全國決賽的安保任務。我一直很喜歡這節目,特別欣賞比賽里一個來自西南有著天籟之聲擅唱英文歌的某張姓歌手,我曾經三番五次地找那組長索要比賽門票,但都被他無情地拒絕了。 不過現在我想。我的這支錄音筆一定會為我要來一張歌唱比賽的門票吧。于是我在凌晨三點的時候,興奮地撥通了組長的電話。 一周后,我在電視臺演播廳里欣賞著張姓歌手的精彩演唱,她一唱完,全場就響起震耳欲聾的掌聲。女主持人嬌滴滴地請求大家保持安靜好讓評委點評,大廳剛一安靜,我的手機就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在電視導播的不滿眼神下,我不好意思地走到廳外接這個電話。 是組長給我打來的。當他拿到了我的錄音筆后,本已解散的專案組又重新集合。他告訴我,最終范蒙與杜南還是被無罪釋放了。 范蒙是這么解釋的,當他知道了沈蕭案的全過程后,突然萌發了寫一篇恐怖小說的念頭,他看過很多不錯的恐怖小說,他相信自己的恐怖小說處女作會比很多成名作家的更優秀。 他在酒吧里與杜南的對話,正是他在虛擬案件的重演,關于最后他與杜南的陰謀,完全是他的虛構,他要為真實的案件加上一個虛構的不一般的希區柯克式的結局。 范蒙甚至在家里的電腦里,已經寫好了恐怖小說的第一稿,標題就叫《恐怖牙醫館》。警方調查后,發現沒有更充分的證據可以證明范蒙與杜南有犯罪的嫌疑。 而事實上,就算錄音筆里的對話是真實的,警方也無法對范蒙與杜南定罪,因為他們的一切舉動都沒有越過法律的準則。 我黯然地掛斷電話,手機卻又響了??刺柎a,竟是范蒙。 他很囂張地說:"老莊,有空來看看我的恐怖小說處女作,幫我提點意見。" 我沒好氣地說:"你都不答應我的采訪要求。" 范蒙哈哈一笑,竟當即同意了我的要求??丛谇ё智гo實稿的分上,我也答應了幫他看稿的要求。 在掛斷電話前,范蒙突然問我:"你知道警察在我的診療室里重組那副散落的骨架時,為什么會少一塊脛骨嗎?" 我說了聲不知道。 范蒙陰惻惻地說:"我一直有個夢想,希望用206個人的不同骨骸拼成一個完美的骨架模型。商嫣的小腿脛骨實在是太漂亮了,現在我的完美模型已經完成了七根骨頭了……" 我大聲驚呼,目瞪口呆。這時,范蒙又獰笑著說了一句話: "我剛才說的,是我那部《恐怖牙醫館》的一個希區柯克式的結局。本文內容,全為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chapter 2 半夏的故事 所有離奇的事件,最終都可以找到合理的解釋。沒有什么是科學解釋不了的。 作為一個不算成功的懸疑小說作家,我常常陷入無文章可寫的可悲境地。一打開文檔,就會出現頭昏腦漲的狀態,實在是令人感到無比沮喪。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往往會尋求一下靈感,比如說,進行一次鄉間的旅行。 所以,我在一個炎熱的夏日,來到了位于遠郊的一座避暑農莊。在那里,我遇到了一個叫半夏的十九歲少女。 避暑農莊坐落在一望無垠的麥田之中。那幢有著尖頂的黑色哥特式三層建筑物,就修建在綠油油的麥田正中,農莊外卻不倫不類地修建了一個中式牌坊,看上去很是煞風景。 第一次見到半夏的時候,她就坐在農莊大門牌坊的陰影里,衣著污穢,兩眼無神直勾勾地望著我,手指緊緊摳進了濕潤的泥土中。突然間,她的右手從泥土里拔了出來,在她的手指里,竟捉著一只肥碩的蚯蚓。她飛快地將蚯蚓塞進了兩片薄薄的嘴唇中,使勁咀嚼起來。從她的牙縫中,流淌出了難以名狀的白色漿汁,我頓時感覺胃里一陣陣翻涌,無比的惡心。 專程接待我的農莊服務員小林對我說:"羅先生,這個姑娘那里有點不正常。"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xue。 我不置可否地"哦"的一聲,提著皮箱穿過了牌坊。當我走過半夏身邊的時候,她雙目微閉,正陶醉在咀嚼蚯蚓美味的享受之中,這不禁讓我再次感到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在前臺安排住宿的時候,小林一邊搖晃著指尖的鑰匙串,一邊對前臺接待員說:"剛才,我看到半夏又在牌坊那里吃蚯蚓了。" 接待員是個漂亮的女孩,她漠不關心地隨口答道:"她一定以為自己吃的是手指吧?" "哈哈,吃什么,補什么。"小林一說完,就與接待員一起嗤嗤地低聲笑了起來。 "手指?"我詫異地問道。作為一個懸疑小說作家,我對任何奇怪的事物都充滿了好奇。沒想到小林與漂亮的接待員卻同時陷入了沉默,前臺附近的空氣仿佛凝滯了,只聽到頭頂上的吊扇吱嘎作響,緩慢綿長地轉動著。 這座農莊是我第一次入住,客房的條件還算不錯,冷氣很足。我剛放下行李,就接到了秀娟打來的電話。秀娟就是那個漂亮的前臺接待員。她通知我,午飯的時間到了。 餐廳里的人并不多,只有三三兩兩的住客,看來這座避暑農莊的生意并不好。很奇怪,農莊的餐廳竟然在黑色大樓的二樓。與其說這是一座餐廳,倒不如說像是一個久經年月的倉庫。在這里,我第二次看到了半夏。 半夏坐在餐廳最陰暗的角落里,呆呆地望著面前的盤子。盤子里,是一堆紅艷艷的胡蘿卜,就像一根根染滿了鮮血的手指。很快,半夏就注意到我正在窺視她。她埋下了頭,腦袋都幾乎跌進了那盤胡蘿卜里。然后,她伸出了右手,抓起胡蘿卜,塞進嘴里,大口大口咬了起來,發嘎嘣嘎嘣的清脆聲響。 我不禁暗暗思忖,半夏一定是個害怕陌生人的女孩。 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聽到餐廳的某個角落里,突然發出了一聲琴音:"當……"我循聲望去,看到一個胖子站在黑暗的角落中,在他面前,有一臺笨重的蒙滿了灰塵的破舊鋼琴。那聲琴音,正是胖子饒有興趣彈出的音符。 琴音劃過寂靜的空氣,就像一把鐵制的湯匙劃過搪瓷碗,令我感到一陣陣心驚rou跳。正當我皺起眉頭的時候,我聽到了一聲女孩的尖叫,是半夏在尖叫。 半夏像是受了驚的兔子一樣,從餐桌后跳了起來,赤紅著一雙眼睛,像那臺鋼琴沖了過去。她揮舞拳頭砸向那個胖子,還不住用腳踢。她的嘴里,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雖然我聽不懂她說的是什么,但我卻看得出,她非常憤怒。 直到小林和秀娟如幽靈一般出現在他們身邊,拉開了半夏,那個胖子都沒搞清楚這里出現的是什么狀況。 小林和秀娟拖著半夏從我身邊走過的時候,出于關切,我湊了上去,向小林問道:"這姑娘怎么了?" 小林還沒有來得及回答我的問題,半夏突然伸出了她的左手,飛快地向我的臉抓了過來。我根本沒有時間做出反應,她的左手已經觸碰到了我的面龐。我不禁暗叫了一聲不好,她的手可以從泥土里捉出肥碩的蚯蚓,自然也能將我的臉抓出一道道血痕。我只好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奇怪的是,疼痛并沒有像預料中那樣如期而至。我只感到一個柔軟的,rou茬般的東西生硬拂過了我的面頰,很粗糲的感覺,卻沒有任何疼痛。 我睜開眼,看到了一個光禿禿的手掌,那就是半夏的左手!她的左手,五根手指都不翼而飛了,就像一個小型的乒乓球拍一樣! 半夏很快就被拖走了。胖子還在不住埋怨,小林已經回到了餐廳,縮在吧臺后一聲不響地望著面前一張張桌子。吊扇吱吱嘎嘎地叫著,餐廳里的氣氛很是沉悶。 我走到了小林身前,問:"半夏的左手是怎么回事?她為什么要襲擊那個胖子?" 小林長長吐出一口氣,抬眼問我:"羅先生,您有煙嗎?" 我遞了一根特醇三五給他,他掐去了過濾嘴,點上后狠狠吸了一口,語氣緩慢地對我說:"半夏,其實以前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如果不是五年前的那件事,或許她現在已經是個很不錯的鋼琴手了。" "五年前發生了什么事?"我大聲問道。 五年前,這個地方還沒有建成避暑農莊,但這幢哥特式的三層建筑物卻一直挺立在此,沒有人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時候建造的。因為這幢樓的外墻是黑色的,所以附近的村民們都稱之為"黑樓"。 黑樓的主人是位老太太,姓顧。十年前,顧老太太從省城的音樂學院退休后,就買下了這幢麥田里的舊樓頤養天年。每天下午,她都坐在躺椅上看書??磿?,她會在一扇落地窗前彈奏鋼琴。琴聲悠揚婉轉,仿佛在講述她一生的故事。 每當顧老太太彈鋼琴的時候,附近的小孩就會像被催了眠,入了魔障一般游走到黑樓外,如癡如醉地呆呆聆聽那美妙悠揚的琴聲。村民們都說,顧老太太的琴聲被她傾注了魔力,要是小孩聽太久的話,他們的魂魄就會被漂浮在琴聲中的惡魔攝走,變成一具具行尸走rou。 這無稽的流言像是長了腳一樣,很快就傳遍了附近的所有村莊。憤怒的村民曾經想沖進黑樓,用武力驅趕走顧老太太。但是黑樓的鐵門非常堅固,村民根本無法攻入,于是他們只好將自己的孩子關在家中,不準他們在下午顧老太太彈鋼琴的時候外出。 為了辟邪,村民們還在風水陰陽先生的指點下,在黑樓外豎起了一座中式的牌坊,據說這樣就可以形成一道結界,將惡魔囚困在黑樓之中,無法潛到村莊中攝走小孩的魂魄。 對于那些謠言,顧老太太只是置之一笑,從來沒有在意過。她每天還是一如既往地在落地窗前彈奏鋼琴,當琴音響起的時候,她就會陶醉在自己用音符建立起來的虛幻世界中??墒?,連續幾天,只要她彈累了,抬起頭來,視線穿越落地窗的玻璃,落到窗外的麥田時,就會詫異地看到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站在麥田邊,微閉著雙眼,隨著琴音搖頭晃腦。 顧老太太還發現,只要琴音響起的時候,小女孩就會平舉起手臂,她的手指隨著音符的改變而抖動著,仿佛正彈奏著一臺看不見的鋼琴一般。每天,小女孩都會來到黑樓旁,跟隨顧老太太的琴音而沉醉。有一天,正當顧老太太彈琴的時候,忽然窗外閃過一道無聲的閃電,接著傾盆的暴雨毫無征兆地落了下來。顧老太太向窗外望去,看到小女孩依然站在麥田邊,對暴雨竟然恍然不覺。 老太太覺得心中有些隱隱的疼痛,她的手指停止了彈奏。琴音戛然而止,而那小女孩也仿佛從夢境中醒來,對這突如而來的暴雨竟顯得茫然不知所措,呆立在雨幕中,愣愣地望著落地窗后的顧老太太。 嘆了一口氣后,顧老太太下樓打開了鐵門。 這個小女孩就是半夏。她是個孤女,父母據說是被幾個強盜撞開了木門后,強盜當著她的面殺死了他們,然后將家中的財物洗劫一空。半夏一直靠村民們接濟才活到現在這么大,所以當她來到黑樓的時候,也沒有人來阻止她。 走進黑樓后,一個新奇的世界驀地出現在半夏面前,如同黑夜里的一道光亮。在黑樓的二樓,她一看到落地窗前的鋼琴,就興奮地撲了過去,兩只修長的手指不停在琴鍵上彈撥。鋼琴發出了低沉的吼叫,半夏卻嗤嗤地笑了起來。 顧老太太捉住了半夏的左手,在眼前仔細端詳那修長的手指。良久,她問:"小姑娘,你想學習彈鋼琴嗎?"半夏使勁地點頭,兩只眼睛瞪得大大的。 從此之后,半夏搬進了黑樓里,跟隨顧老太太學習彈鋼琴。 顧老太太的積蓄頗豐,所以她們不用為了生活而擔憂。半夏對于鋼琴演奏有著非一般的天賦,再加上名師指導,很快她就可以熟練地彈奏鋼琴曲了。 半夏的琴藝開始突飛猛進,五年后,她已經可以接近完美地演奏大部分世界名曲。顧老太太也在五年前的那個夏天,在電話里給過去的同事們說,她發現了一個鋼琴奇才。她準備在天氣轉涼之后,就帶著半夏去省城的音樂學院,把這顆好苗子介紹給鋼琴界的名宿們。 可是,誰也想不到,在那個夏天,卻發生了一起意外。 那個夏天很反常,天氣不是很熱,還一直在下大雨。大雨持續了一個多禮拜,在那個禮拜里,半夏與顧老太太一直呆在黑樓里,反復練習著一首名為《惡魔的顫音》的曲子。這手曲子難度甚大,半夏手指上的繭子都被磨破了,也沒掌握好彈奏的技巧。 雨終于停了。 半夏與顧老太太決定休息一下,去鄰近的鎮上采購生活用品。她們剛走出黑樓,就驚詫地看到,那座佇立在黑樓外的中式牌坊竟然在持續的暴雨中坍塌了。牌坊斷成了破碎的幾截,散落在麥田里,一個穿著綠色制服的郵遞員正好從黑樓前路過,這個郵遞員自幼在附近的村落里長大,他一看到坍塌的牌坊與站在黑樓前的顧老太太與半夏,就驚恐地發出一聲尖叫,然后跨上自行車,飛快地向附近的村莊騎去。 很快,附近的村落都聽說了黑樓外那座牌坊的坍塌。村民們都在傳說,牌坊坍塌了,囚困惡靈的結界也就被破壞了,黑樓里的惡魔會沖出禁錮,游蕩到村莊中攝走小孩的魂魄。謠言越傳越烈,許多家里有小孩的村民自發來到了黑樓外。他們想要打開黑樓的鐵門,趕走邪惡的顧老太太與半夏。 黑樓的鐵門緊鎖著,村民們沖擊了幾次,都無法撞開。一個眼尖的村民,發現黑樓二樓的一扇落地窗戶大大開著,于是叫嚷著,要其他村民搭成人梯,從窗戶沖進黑樓中去。正當他們搭出人梯的時候,落地窗里忽然冒出了一股濃煙,還有女孩的一聲尖叫。但那聲尖叫很快就戛然而止了,然后村民們看到窗戶里躥出了呼呼的火苗。 盡管村民們都希望趕走顧老太太與半夏,但他們的本性始終是淳樸的??吹胶跇鞘Щ鸷?,他們奮不顧身地攀爬到二樓,從窗戶沖了進去,奮力滅火。還好,火并不是很大,他們很快就滅了火。在一間屋子里,他們找到了半夏與顧老太太。 第一個走進那間屋的村民,一看到屋里的情形,立刻暈倒在了地上。第二個走進那間屋的村民,一看到屋里的情形,就立刻退了出來,大口大口嘔吐了起來。 那間屋里就是半夏跟著顧老太太學習鋼琴的房間。顧老太太躺在了一片血泊之中,早已停止了呼吸。她的頭顱破碎,頭皮裂開,露出白生生的頭骨,鮮血將她花白的頭發都染成了嫣紅的顏色。而最可怕的就是,顧老太太的耳朵竟然不翼而飛,太陽xue下只剩下了兩個血洞。 半夏坐在地上,目光呆滯,臉色煞白。她的嘴里,似乎含著什么東西正在咀嚼,而她的左手,則滿是鮮血。當半夏看到屋里沖進了村民后,她緩緩地抬起了左手。她的左手,手指都不見了,仿佛被人連根切掉。 "發生了什么事?"村民叫了起來。 半夏嗤嗤地笑了起來,在她笑的時候,不可避免地張開了嘴,兩根手指從她的嘴唇里掉了出來,跌落在了地上,已經被她咀嚼得不成模樣了。 "天哪!真的是被囚禁的惡魔出籠了!"村民絕望地哀嘆。 半夏的眼睛里泛著赤紅,她聽到村民的哀嘆后,突然站了起來,猶如一頭脫困的猛獸一般,沖向了那個村民,一手捉住了村民的手掌,張開嘴就咬了過去。村民猛地縮手,幸好半夏失血過多,剛一沖過去,就嚶嚀一聲,暈倒在了地上。 半夏被送到了鎮上的醫院,因為手指被損毀得太過于嚴重,再加上沒有人為她付醫藥費,醫院沒有辦法為她做斷指再植手術。她被送回黑樓的時候,村民們已經在黑樓外又豎立起了一個中式牌坊。 回到了黑樓,半夏整天躲在樓里,很少出門。即使偶爾出一趟門,看到她的村民都發現她與以前不一樣了。她神情呆滯,兩眼無神,穿的衣裳也是很久沒清洗了,渾身散發著臭氣。村民們都在傳言,說半夏瘋了。 的確,半夏真的是瘋了。她整天只吃酷似手指的胡蘿卜,要不就吃地里那些肥碩的蚯蚓。 就這樣過了三年,顧老太太的兒子從國外回來,將黑樓賣給了一個商人,商人將這里改造成了避暑農莊。 顧老太太的兒子出售黑樓時,要價非常低,而他只有一個要求,如果誰要買黑樓,就要負責照顧半夏下半輩子的生活。據說這是顧老太太在十年前就定下的遺囑。 小林講這個故事的時候,足足抽完了三根特醇三五。這個故事也吸引了在避暑農莊餐廳里用餐的所有住客。小林指著角落里的那臺鋼琴,說:"那臺鋼琴后,就是用窗簾擋著的落地窗戶。當時,顧老太太就是死在那臺鋼琴旁的。"聽了這話,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盡管此時是酷暑,我卻感覺到渾身冰冷,仿佛跌入冰窖之中。 聽完故事后,那個剛才還不停埋怨的胖子,此刻也顯得很是憂傷。他摸出了錢包,抽出一疊百元大鈔,遞給了小林,說:"用這些錢買點好吃的東西給半夏吧,別讓她再吃胡蘿卜和蚯蚓了。" 我則生出了要寫一篇懸疑小說的沖動,我想把半夏的故事寫出來。不過,我卻有點不明白,為什么在五年前的夏日里,顧老太太會突然死亡,還失去了自己的耳朵。而半夏則失去了自己的手指,還將手指塞進了嘴里,大口咀嚼。 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每一件事都是有根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