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當著鳳衍的面打開了那布包，在看到那布條里面包裹的東西的時候，鳳衍的眼神一怔，隨即抬眼看向鳳凌玖，目光深深：“你認識這東西？”

    鳳凌玖嗯了一聲，也不隱瞞。

    “父皇，我認識，所以我要問您，到底是不是您所為？”

    徐秀總覺得，這樣的鳳凌玖，身上有一股吸引力，不是那種柔弱書生的，而是一股像是渾然天成般的力道，不由自主的就讓人將視線放了過去，這個發現，讓他很是吃驚。

    “是朕做的又怎樣？”鳳衍的話跟承認了沒有什么區別。

    “那父皇怎么能肯定，他要帶走的是三嫂？”鳳凌玖咄咄逼問，不同于鳳凌天的直接和凌厲，在徐秀看來，他是在平和中前進，雖然語氣溫和，但話里藏刀。

    “朕在老三府上有探子，就是這么簡單?！兵P衍承認的時候，語氣很是輕快，那模樣好像就是，在他看來，這種事情完全不足以說道。

    鳳凌玖聽了這話哈哈笑了起來，他又問道：“父皇，那探子為何只跟你報告，說那人要殺三嫂，卻沒有跟你報告，他帶走三嫂的同時也帶走了紫煙！”

    “這……”鳳衍不說話了，倒是徐秀，聽著這話，驚詫之語瞬間就要脫口而出。

    “那人的根本目的并非是三嫂，而是紫煙，雖然沒有父皇的幫助，那人也有很大的可能逃脫，但是因為父皇的幫助，他逃走的更順利了，父皇，是你親手將紫煙送到了他的手里?！兵P凌玖故意夸大了鳳衍的所作所為對這件事情的影響，也如愿以償的看到了鳳衍跳腳的模樣。

    鳳衍從椅子上下來，帶著怒氣大步走到鳳凌玖的身邊，朝鳳凌玖道：“告訴朕，那個人是誰？他跟紫煙有什么關系？”

    “他對紫煙極好，紫煙的安危父皇倒是不用擔心?！兵P凌玖說的風輕云淡。

    “混賬話！”鳳衍一巴掌扇到了鳳凌玖的臉上，他下手極狠，一巴掌就就將鳳凌玖的嘴角扇出了血，鳳凌玖有些承受不住，險險的往后退了幾步。

    手指輕輕的抹去那血色，嘴里也嘗到了血腥的氣味，鳳凌玖笑：“父皇，我進宮就是為了告知你這件事情，紫煙的事情我并不打算插手了，太子府的人也不會插手，既然父皇如此心疼她，那您自己去尋吧?！弊蠠煹氖虑楹苊黠@是個圈套，但是鳳衍為此已經入魔了，既然如此，他便撂挑子不做了，只尋秦素便好。說完，鳳凌玖孤身一人從偌大的殿門后走了出去，那影子越變越小，也越看越孤單。

    “皇上？”鳳凌玖走后，鳳衍忽然支不住身子了，有些癱軟的躺在了地上，徐秀上前，剛要去喊太醫，卻被鳳衍給制止住了。

    “徐秀，你說，朕這樣做，是對還是錯？小九的眼睛同她太像了，朕每次一看到那雙眼睛，便覺得，這是她留在世上的唯一念想，可現在，朕……”有力的大手扶住徐秀的胳膊，他使使勁兒從地上站了起來，但高大的身軀仍舊有些站不直的趨勢。

    徐秀扶著他，遲疑了許久，這才回道：“皇上，剛剛八爺進來，老奴沒來得及跟您說，暗衛那邊傳回了消息，事情已經做成了，他們已經將……將太子妃扔進了河里，毀尸滅跡了?！?/br>
    鳳衍面上的表情并未因為這個消息有什么波動，但是扶著徐秀的手卻顫的更加厲害了。

    “皇上？”徐秀擔憂的問。

    鳳衍擺擺手，大喘了幾口氣，道：“沒有她，這一連串的事情便不會有了，這件事情暫且放過去吧，你立即派人去追尋小九的下落，聽老八的意思，那人是同秦素在一起的，讓那些侍衛們帶路?！?/br>
    徐秀點點頭，將鳳衍扶到了椅子上坐下，剛要退下，他忽而又轉頭朝鳳衍道：“皇上，三殿下那里？”

    “隔絕一切消息?！兵P衍閉上了眼睛，很不耐煩的樣子，似乎是不想聽到任何的話了。

    徐秀便弓著腰退了下去，可當真正走出那宮殿的時候，徐秀先是扶住了外面的柱子，倚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緩了許久，這才緩了過來。

    有小太監見徐秀很是難受的樣子，跑過來詢問，徐秀搖頭，急匆匆的又朝后面趕了去。

    從宮殿里到后殿，這短短的一段路，徐秀的后背都已經濕透了，他同那些暗衛們交代完事情，人便跟虛脫了一樣，坐在臺階上，腦子里的事情幾乎要將腦袋給炸了。

    現在京城的事情完全一團糟，一方面，他很想讓鳳凌天知道這里面的發展，而另一方面，此時正是同北楚交戰的時候，徐秀生怕一開口，鳳凌天的情緒控制不住，會做出什么讓人震撼的事情來。

    可是，太子妃已經去了，若是……若是殿下回京以后，他只怕，沒了她，殿下根本撐不下去。

    ……

    連城，

    “你家主子呢？”楚慕辰剛解決完軍營的事，就匆匆趕了回來，那種迫不及待的心情，像極了少年時，他隨著父皇去上朝，退朝后，他也是一臉迫不及待的模樣跑去了她的宮殿，捏住她的小鼻子，直到她喘不過氣才將人給放開，那時，即使他已經長大，但因為兩人之間的年齡差，所有人都還將她當成小孩子，對于兩人過近的親密也沒有說什么。

    “回殿下，我家主子正在午睡?！扁弮菏卦陂T邊縫著針線，聽見楚慕辰的話，也只抬了頭回了一句，并沒有做過多的解釋。

    楚慕辰嗯了一聲，腳步因著她的話放輕了下來，他進去的時候，她端端正正的躺在床上，小臉紅撲撲的，看起來，很有生機，比之前那種蒼白好了許多。

    伸手輕輕的撫上她的臉頰，那種熟悉的感覺讓他有些停不下手，直到那人的眼睛倏地睜開，他才收回了手。

    “辰哥哥?！币驗閯偹?，她的話里還帶著幾分迷蒙的嬌軟，如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眼睛的失明讓她覺得有些癢癢。

    楚慕辰及時的將她的手握到了自己的掌心，輕輕皺眉：“別揉?！?/br>
    “嗯嗯，我就知道一定是你?！比缰┛┑男α似饋?，從床上爬起來，一把抱住了楚慕辰的腰。

    楚慕辰看著趴在自己的懷里的人，放在空中的手猶豫了許久，這才放到了她的背上。

    “辰哥哥今天不忙么？”如知抱著他，悶悶的問道。

    楚慕辰順著她的發，問道：“你要問什么？”

    “辰哥哥，你要是不忙的話，能不能陪我說說話??？”她從他的懷里仰起頭，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睛看著他，可即使心里知道她看不見，但楚慕辰的視線仍是最快的移開了。

    “我待會兒還有事情，外面天冷，你就不要出去了?！背匠經]有答應她的意愿。

    如知哦了一聲，看起來有些失望，但也因為她的眼睛是看不到的，所以，楚慕辰也沒法透過她的眼睛來看她的情緒。

    “你好好歇著吧，我這就走了?！苯酉聛淼臍夥?，楚慕辰總覺得有些尷尬，他想了想，還是將如知放了回去，起身，腳步只一頓，然后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當楚慕辰的身影消失了好一會兒以后，鈴兒蹬蹬蹬的跑了進去，瞧見如知就倚在床上，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主子，時辰差不多了，你該吃藥了?！扁弮禾嵝训?。

    “我不想吃?！比缰獡u頭。

    鈴兒不答應，她坐在床邊，伸手拉著如知的手道：“主子，蠻醫的藥很管用的，你看你現在身子已經跟正常人沒有什么差別了，再吃完這段日子，你就可以像以前一樣了?！?/br>
    如知笑，哪里還有剛才的嬌憨，她回道：“過段日子，我便再也用不著了?！?/br>
    “主子，你不能說傻話?！扁弮和鄣囊宦暠ё×怂?。

    “鈴兒，我早晚是要走的，總有一天?！比缰﹃ё♀弮?，聲音里全都是帶著滄桑的看得開。

    “皇上不會允許的，嗚嗚?！扁弮浩炔坏靡?，將楚慕辰給搬了出來，她勸慰道：“主子，你不覺得，這段時日，你們已經冰消雪盡了，春天要來了?！?/br>
    “我這輩子所有的春天和冬天都是他給我的，鈴兒，現在便是冬日，你讓我……從哪里去找春天？”如知的反應很是平淡，說完，她拍了拍鈴兒的背道：“不要嚷嚷了，被人聽去就不好了?！?/br>
    鈴兒一聽，頓時抹了抹眼淚，轉回頭去，朝外面看了看。

    “咱們現在就是在連城吧？”如知朝鈴兒問道。

    鈴兒點了點頭：“聽說皇上這次擊敗了鳳氏的大軍，對方正在派人支援呢?！?/br>
    “這么快啊?！痹阝弮郝爜?，如知只沒頭腦的感嘆了一句。

    “聽說，對方派來了一個太子，很有名的那個，叫……叫……”

    “鳳凌天?！?/br>
    “主子，你怎么知道？”

    “傻瓜，我怎么……會不知道呢？”

    ……

    軍營，

    一群大將從鳳凌天的帳子里走了出去，鳳凌天捏了捏自己的眉頭，起身也跟著走了出來，漫天的黃沙，蕭瑟的冬景，他立在馬前，習慣性的摸了摸腰間的錦囊，手指能感受到里面的東西，那些，都是她親手給他準備的。

    出來的時日不算短了，也不知，她在家中過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肚子里的孩子，有沒有吵她？

    鳳凌天想著想著就笑了起來，一天之中，他有時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而現在這種有機會盡情思念她的時光更是難得。

    素素，你知道吧，我很想你。

    驚鴻一直站在鳳凌天的幾米開外，看著鳳凌天的身影，驚鴻的手指握緊又松開，如此反復，終于還是決定將那件事情壓在心底。戰場險惡，現在，不能讓那件事情擾了主子的思緒。

    “驚鴻？事情都吩咐下去了么？”驚鴻正在走神的時候，鳳凌天的聲音傳了過來，他一頓，立即上前，點頭說是。

    鳳凌天瞧著驚鴻，笑問了一句：“你剛才在想什么？”

    “屬下沒有?！边@么多年，驚鴻第一次在鳳凌天面前撒謊，好在，低著頭，且臉上沒有露出任何的破綻。

    “我吩咐你的事情記住了，你去把宋連城給我叫過來?！眱绍娊粦鸬娜兆雍芸炀鸵搅?，鳳凌天并不想在這邊界浪費太多的時間，所以，是時候讓那些炸藥面世了。

    ……

    “哎呦，在這里傷春悲秋呢？依我說，你們這些人，就是靠著那張臉，要不然，尋常人站在這里，還不被說成二愣子？”宋連城穿著一身厚重的士兵服，很是嫌棄的從后面走了過來。

    “叫你來，是想問你，炸藥放在什么位置，爆發力會比較大？”鳳凌天轉頭，淡淡的開口。

    宋連城上前一步，同他并肩站在一起，指著前面的那一片空地道：“呶，這是圖紙?！闭f著，將袖子里的圖紙遞給了鳳凌天。

    鳳凌天一看那圖紙，有些驚呆了。

    他問道：“你確定，可以用這么多？”

    “喂，我最明白好不好，你們是進攻的一方，軍隊后面必須有炸藥支援，那些架子是老四設計的，雙方結合，射程很長，至于我畫星星的地方，是需要用手榴彈的，這個你見過的?！?/br>
    “嗯?！兵P凌天將那圖紙看了幾遍，心中暗暗將那些位置給記了下來。

    “我這次下的藥有點猛，但是這鬼地方實在不是人呆的，咱們趕緊解決完事情，我還要早點回去呢，哎，整天呆在這種環境里，我的皮膚都干燥了?！彼芜B城這話匣子一開，便關不住了。

    “嗯?！兵P凌天又嗯了一聲。

    “小樣兒，裝什么淡定，我知道，你肯定迫不及待的回去看素素和你未出生的兒子呢！”宋連城的語氣有些酸酸的道。

    “是女兒?！兵P凌天糾正道。

    “哦，是女兒！鳳凌天，想到她們娘仨，你是不是心里偷著樂呢？”見鳳凌天仍舊在認真的打量那圖紙，宋連城打趣的心一起，湊上前，朝他問道。

    結果，宋連城換來的就是鳳凌天的那種看白癡一樣的眼神，只聽他道：“她們本就是我的人，我為什么要偷著樂？”明著樂也不會有人說什么。

    “你這個變態！”宋連城哼了一聲，轉身就悠悠然的跑了出去。

    ……

    京城，

    鳳凌玖收到了月白樓的通知，他帶著小寶急匆匆的趕了去，上樓的時候就樓月白和月娘站在大廳中，好像在小聲交談著什么，聽見后面的腳步聲，兩人這才轉過身。

    “那是我娘親的東西?！备C在鳳凌玖懷里的小寶一眼就看到了月娘手里的白色緞帶，他扭著身子，朝月娘那邊移動著。

    月娘一聽，頓時扶住剛爬下來的小寶，朝他問道：“你確定，這是你娘親的東西？”她順手將緞帶交到了小寶的手里。

    小寶將那帶子拿了過來，又放在鼻尖聞了聞，然后很肯定的道：“這就是我娘親的。娘親晚上都用這個扎頭發的?！?/br>
    “這是……從什么地方找到的？”鳳凌玖看著這場面，已經明白了樓月白將他叫過來的用意。

    “京城郊外的一條小路，那里的樟木有毒，所以幾乎很少有人走那條路?！痹履锘氐?。

    “周圍可還有什么發現？”鳳凌玖將抱著緞帶不撒手的小寶像往日鳳凌天做的那樣，抱到了自己的膝蓋上。

    月娘看了眼樓月白，樓月白回瞪了她一眼。月娘無奈，只得自己面對那兩人，她輕嘆了一口氣，道：“還有血跡?！?/br>
    “嘭?！毙毜哪_落了地，撲騰一聲。

    鳳凌玖的手也顫顫的有些控制不住。他一把拉回有些暴躁的小寶，轉頭朝月娘道：“什么血跡？”

    “現場除了這根緞帶，就是一堆血跡，看起來，有些雜亂，但是這種東西不好分辨?！痹履镱櫦尚氝€在場，只是挑重點將話說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