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就在她懊惱的當口,他已經轉身離去。 白鷹上前,伸手只想那輛??吭隈R路邊上的汽車,“小姐,請放心跟我們來?!?/br> 董眠眠深吸一口氣微微點頭,牽著幾個孩子跟在白鷹身后往大馬路走。賭鬼漂亮的眼眸不住往她身上瞄著,唇角的笑意戲謔隨意,忽然低頭道:“我打賭,如果十天之內eo財務部沒有收到全款酬金,你會很慘?!?/br> 她扶額,強忍住給那張俊臉一拳頭的沖動,切齒道:“……我打賭,你如果十秒鐘不說話,你會是全世界最帥的人?!?/br> 第9章 chapter 9 離開了造成強烈壓迫感的罪魁禍首,董眠眠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大半顆回肚里。在白鷹和賭鬼兩人的護送下,她和幾個孩子上了停在路邊的黑色商務車。 車廂內的空間不算狹小,氣氛卻仍舊是壓抑的。幾個小朋友乖巧順從地坐在最后一排,董眠眠抱著小雅坐在中間的里側,身旁的白鷹坐姿十分隨意,她余光一掃,看見他正拿著一張紙巾擦拭一把锃亮的匕首。 車里沒有開燈,閃著銀光的刀身有點點暗斑……大概是血跡。 眠眠用最快的速度收回了視線,眼觀鼻,鼻觀心,強迫自己不去好奇關于這群人的任何事。 坦白說,從被綁架到監獄到現在,她覺得自己像做了一場夢?;仡檨硖﹪倪@幾天,她有種日了狗的感覺——旅個游也能被販賣器官的盯上,最后還被牽連到這種類似好萊塢電影的劇情中,還欠了大筆外債,她簡直無言以對…… 忽地,董眠眠想起自己丟失的書包里還放著一學期下來的工程力學作業,頓時生出一種自掛東南枝的沖動。 媽蛋! 她蒙了一層細灰的精致小臉驀然一垮,更加消沉了。 商務車在夜色下平穩和緩地行駛著,在返回城區的途中,還經過了曼谷著名的水上市場。不過這對于已經處于生無可戀狀態的眠眠來說沒什么意義,此時她腦子里只有三個念頭:1趕緊脫身;2趕緊回國;3趕緊重新抄一份作業。 董眠眠腦子里胡亂思索著,就在這時,坐在副駕駛室里的賭鬼吹了聲口哨。她蹙眉,有些不耐煩地抬眼看向后視鏡,里頭一雙銀灰色的深邃眸子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很好奇,在向指揮官求助前,你知道eo么?” 她壓根不大想搭理他,聞言只是很敷衍地哦了一聲,“不知道?!?/br> 賭鬼像是聽了很滑稽的一件事,干咳著笑了起來。他轉身看向白鷹,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老大為什么和她交易,這個女人根本不可能支付得起我們的價錢,而且我們無法確保她的嘴巴嚴實?!?/br> 白鷹聳肩,將擦拭完匕首的紙巾隨手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格子里,“任何智力無障礙的人都不會想要成為eo雇傭軍的敵人?!?/br> 說著,他轉頭看了一眼身旁垂著頭靜默不語的中國姑娘,“我相信小姐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br> 董眠眠虎軀一震,悻悻笑道,“當然?!?/br> 賭鬼點燃一根煙,叼在嘴里哂笑了下,視線有意無意地掃過后排和董眠眠懷里的小丫頭,“其實你也無法保證這群孩子不會亂說什么?!?/br> 她瞬間有些慌了,下意識地將懷里的小雅抱得更緊,眉頭深鎖:“他們只是一群孩子,不懂英語,也不認識你們,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br> 賭鬼挑眉,然后回過頭搖了搖頭,“小個子姑娘,你這么緊張做什么?我們執行不正義的任務,但并不是屠夫。比起北孔普雷里那群人,我們的指揮官仁慈很多,不是么?” “……”呵呵,仁慈你大爺。 眠眠嘴角抽了抽,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只是沉默了半晌后才點頭,昧著良心低聲道:“陸先生……那是相當的宅心仁厚?!?/br> 這句配合性的說辭卻令副駕駛座上的青年笑出了聲。賭鬼捂著嘴一陣干咳,肌rou糾結的手臂往靠背上一搭,盯著她興沖沖道:“老實說,這是我頭一次聽見有人這樣形容我們的指揮官,宅心仁厚?!?/br> “……”日媽老子不是在配合你嗎…… 董眠眠一臉無語地看著他,終于意識到自己被這個人耍了。 賭鬼的嘲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肆無忌憚,聽得董眠眠俏生生的小臉蛋越來越黑。一旁的白鷹露出厭惡的神態,長腿一抬踢了下賭鬼的座椅,“消停點兒?!?/br> “聽說指揮官搶了你的項鏈?”賭鬼忽然問道。 “……”她的回應是很直接的一個白眼,也懶得糾正那是護身鎖不是項鏈,只道:“怎么?》” “小個子,我們來打個賭,一百美金?!辟€鬼銀灰色的眼睛閃爍著精光,正要繼續說下文,卻被董眠眠盯著張冷漠臉打斷:“不賭?!?/br> “……”賭鬼嘴角一抽,面上意興闌珊,頓了下才又道,“你的英語好像不錯?!?/br> 眠眠扯了扯嘴角,“一般,一般?!?/br> 白鷹踹椅子的力道更重了,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他這次一腳踢在了賭鬼的膝蓋骨上,直疼得俊朗的白人青年倒吸一口涼氣,捂著傷處說不出一句話來。 董眠眠覺得大快人心,心中對南亞大哥的好感度又往上升了一格。 這時又聽見南亞大哥沉聲朝自己道,“已經快到了,我們會在路邊把你放下來?!?/br> 不用說她也知道他們不會真的送她進警局——開玩笑,這打扮這裝備,走大街上不被當成搶銀。行的才怪。她對白鷹的話表示深刻理解,一副很懂的表情頷首,道:“你放心,我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br> 白鷹嗯了一聲,勾起個笑容,“不要忘了十天之內全額匯款?!?/br> “……”好感度瞬間降為零:)。 夜色已經很深了,街道上行人寥寥,只有冷風帶著寒意吹拂而過。董眠眠帶著幾個孩子下了車,站在馬路邊上朝那輛越來越遠的黑色汽車行注目禮,整個人還有幾分云里霧里的不真實感。 逃出生天。 這四個字的語境在這一刻被完全地詮釋到淋漓盡致。 她捋了捋頭發,牽起幾個孩子四下張望了一番,過馬路,往仍舊燈火通明的警署走去。 報。警之后理所當然要走一套繁復的流程,這間警署的警。察抄著一口不達標準的泰式英語,董眠眠表示,交流起來很有難度。她用座機打了個電話,簡單地說明了一下自己所處的位置之后,便坐在凳子上和黑黝黝的泰國小警。察斗智斗勇。 比起已經成年的董眠眠來說,幾個熊孩子顯得異常幸運。他們只需要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吃棒棒糖,然后看著董眠眠裝逼就行了。 她扶額,將羨慕的眼神從幾張臟兮兮的小臉上收回來,第n次艱難地描述:“我們被綁架,關在一所監獄里……器官走私,對,沒錯……我也不知道那個監獄到底在哪兒啊……” 泰國小警。察拿著筆刷刷地寫著,盡職盡責地詢問每一個細節。這種敬業又負責的精神很可貴,只可惜,董眠眠十句里頭可能就聽懂了三句。 正糾結著,一個細細柔柔的嗓音卻從背后響起,董眠眠回眸,看見小雅亮晶晶的一雙大眼睛。 她說,“jiejie,我們要去做身體檢查了?!彼f的是泰語,然后指了指幾個護士打扮的年輕女人。 眠眠明白過來,點點頭,“恩恩,快去吧?!?/br> 小雅黑黑的漂亮大眼睛盯了她好一陣,忽然跑過來,伸出小胳膊牢牢地抱住她的脖子,用英語很輕地說道:“謝謝?!?/br> 她心頭微動,不由重重捏了捏小姑娘纖細的手臂,朝她豎起大拇指由衷地贊美:“你們很棒,很勇敢?!?/br> 說完,董眠眠抬起眸子,正好看見孩子們都遠遠地看著她。臉色蒼白的小男孩朝她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然后抬起右手,豎起大拇指。 幾分鐘后,孩子們被送到最近的醫療中心進行全身檢查,警署這邊開始幫助聯系他們各自的家人。大概在凌晨五點左右,一高一矮兩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這間警署門口。 董眠眠一眼掃過去,幾乎熱淚盈眶,隔著老遠就開始揮舞白生生的細胳膊:“岑子易!” 大高個子青年俊秀的面容滿是憂色,在看見她的剎那,他長舒一口氣,邁開長腿大步上前,嘴里道:“簡直是急死我了,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兒,我怎么跟老爺子交代?!?/br> 邊兒上那名十三四歲的少年則皺緊了眉頭,道:“咱倆都商量過了,要是再找不到你,就打電話告訴爺爺。得虧您老人家沒缺胳膊沒斷腿兒,不然我和子易不得以死謝罪?你到底跑哪兒去了?” 眠眠揩了把臉,努力將到眼眶里的淚水給憋了回去,道:“一言難盡,咱們回去之后細說?!彼荡甏甑刂噶酥干砗竽敲糁樀奶﹪「?,低聲道,“岑子易,想個辦法,趕緊把我弄出去?!?/br> 高個子青年蹙眉思索了下,余光一掃,驀地瞥見她脖子上一圈兒紅痕,不由大挑其眉:“你這脖子怎么回事?” 她臉上一熱嚇得不輕,連忙抬手擋了擋,干笑著擠出一句話:“……狗咬的,狗咬的。呵呵?!?/br> 岑子易將信將疑,“你這幾天落狗窩里了?” 眠眠一副傷春悲秋不可描述的感嘆臉,語氣極其莊重地回答:“別傻了,是狼窩?!?/br> 第10章 chapter 10 奇門風水,自古以來便是中華文明的一件文化瑰寶,文。革以后,民間風水大師要么金盆洗手,要么僑居海外,至今還活躍在內地風水界的大拿寥寥無幾。而董眠眠的爺爺董正發老爺子,就是其中翹楚。 董家歷代人丁單薄,到了董眠眠的父親這一輩已是一脈單傳,后來在董眠眠幾歲的時候,她的父母喪生于一次交通事故,于是老董家就只剩了下眠眠這么一株獨苗。 在董眠眠十歲那年,董老爺子從孤兒院里帶回了兩個眉清目秀的男孩子收做徒弟,大的十三歲,叫岑子易,小的四歲,叫賀楠。 此時,剛剛往警局里塞了一大筆錢才將董眠眠弄出來的岑子易正怒發沖冠。他俊秀的眉宇擰起個結,一面捋袖子一面破口大罵,白凈的一張俊臉漲得通紅:“你說你被走私器官的抓了?關在監獄里?” “是啊?!泵呙咄炖锕嗔艘淮罂诘V泉水,邊咽邊搖頭感嘆,嘖嘖道:“這世道也太險惡了,不僅抓我這種外國人,還抓小孩兒,簡直是喪心病狂?!?/br> 賀楠聽得心里發毛,伸手給她遞過去個撕開了包裝的面包,清秀精致的臉蛋兒上眉頭深鎖,狐疑道:“你怎么知道他們是賣器官的?” “我當然知道了?!倍呙咴缇宛I得頭昏眼花,邊把面包往嘴里塞邊道:“那個牢房里除了我,另外還有幾個小孩子,最大的估計就和你差不多年紀。聽那些孩子說,在這之前還有其它人,都是驗完血之后不久就被帶走了,再沒回來過?!?/br> “可惡?!辟R楠臉色微白,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現在的壞人專挑小孩子下手?!?/br> 聞言,眠眠很認真地點了點頭,伸手拍拍賀楠瘦弱的小肩膀,語重心長:“是的小蘿卜頭,以后上學放學多長幾個心眼兒,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知道不?” 賀楠翻了個白眼,一把揮開眠眠的小手沉聲道:“說了別叫我蘿卜頭。你以為我是你啊,買個火腿腸也能被綁架,你說你是不是傻!” “那個大媽面相長得多和藹可親啊,我怎么知道她是賣器官的?”風卷殘云一般將桌子上的食物掃蕩一空,董眠眠站起身往洗手間走,口里道,“案也報了,能交代的都交代了,只希望這兒的警。察同志給點兒力,不然還不知道多少人要受害呢?!?/br> 擰開水龍頭,嘩啦啦的清澈水柱傾瀉而出,明亮的燈光在頭頂結成一層輕薄的柔紗,是溫暖的橘色。 被關進監獄以來的點滴在腦海里快速劃過,董眠眠用力地閉上眼,捧起清水洗臉,覺得那些種種都像一場夢??善植皇菈?,脖子上傷口的疼痛,很清晰地傳來,刺激著她的痛覺神經,重復提醒著她,那里曾經被一個野獸一樣的男人肆虐啃噬過。 抬頭看鏡子,里面的女孩兒面容已經潔凈了,膚色很白皙,靈動的眉眼神采奕奕,即使素面朝天也顯得很有生氣。眠眠微微仰起脖子,看見自己頸項左側的咬傷,很醒目,像一個被烙上的印記。 她皺起眉,下意識地伸手將傷口遮住,那種姿態有些詭異,仿佛急于掩飾什么秘密一般。 一個高個子青年出現在鏡子里,五官出眾,氣質帶著幾分頹痞,是岑子易。他的眉頭從看見董眠眠開始就不曾舒展過,望著鏡子里神色疲乏的年輕女孩,他面色帶著幾分莫名的凝重,道:“你剛才說,帶你們出來的那群人,是雇傭軍?” “……”眠眠不大想回憶關于那個男人的一切,她垂下眼簾,轉過身拿干凈毛巾擦臉,點點頭,“是的?!比缓箢D了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抬起臉看向岑子易,試探道:“老岑,你有沒有聽過——eo?” 董眠眠十分地確信,在她說出那兩個字母的時候,岑子易的臉色起了一絲極其微妙的變化。 高個子青年沉默地斜倚在門框上,半晌才頷首,臉色有點冷,“聽過?!?/br> 美國雇傭軍公司的龍頭老大,eo。 眠眠咦了一聲,顯然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回答。她擦干凈雙手走出洗手間,漂亮的小臉上閃動著一絲異樣,語氣詫異:“看不出來啊老岑,博學廣知啊?!边呎f邊走到椅子上坐下來,拿起一顆紅蘋果,咔擦一口咬下去,腮幫子鼓鼓含混不清道:“到底什么是雇傭軍???感覺好逆天?!?/br> 在網頁上瀏覽了一圈兒的小蘿卜頭摘下眼鏡,用十四的臉嘆了口四十歲的氣,道:“既然你誠心誠意地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雇傭軍是一切戰爭和沖突中的特殊武裝力量,眼睛里只看得見利益,不講道義,也沒有正常人的良知?!?/br> 眠眠手里的蘋果“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滾了兩個圈兒后停在了岑子易腳邊。 她整個人成了個大寫的懵逼,呆滯了好一陣兒才說出個哦,回憶一下,然后點點頭,滿臉贊同:“看得出來?!?/br> 那個男人根本就是一頭野狼。 ……幸好她不是疤痕體質,不然脖子上隨時掛個牙印子,她估計得去韓國做整形了…… 董眠眠摸著下巴一臉若有所思,自言自語地鄙夷道:“難怪冒這么大的險去劫獄,一定是收了不少錢?!?/br> 岑子易彎下腰,修長的五指撿起那顆烙著圈兒小牙印的蘋果放回桌上,朝董眠眠瞇了瞇眼:“所以董眠眠,告訴我,eo跟你開的價是多少?” 她懵了,支支吾吾了好半晌也沒擠出個字來,只能心虛地干巴巴一笑:“……啥?” “……” 岑子易挑眉,抄起桌上的水果刀往下一切,桌上可憐的小蘋果瞬間裂成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