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辰立刻抿住嘴。

    柯雷面色不悅。

    “看起來我又惹怒了將軍閣下?！焙湛┛┬χ鴱慕Y界中出來，手里依舊搖晃著羽毛扇，高跟鞋鋒利到如同兇器。

    “好好休息?！笨吕着呐牧髟瞥?，然后站起來看著赫卡，語調微微變冷，“或許我們應該好好談一談?！?/br>
    是關于我在這次事件中的再度缺席?”赫卡拾起流云辰的下巴，檢查了一下傷勢，“的確有些嚴重，但是并不會危及生命，我并不算違背了契約，將軍閣下，小可愛要學會自己去戰斗，你知道的，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危險，我不能保護他一輩子?！?/br>
    柯雷打開船艙門，一語不發地盯著她。

    "我——”流云辰剛說了沒一個字，就被赫卡用冰冷的手捂住了嘴，“沒關系小可愛，我們只是出去聊聊天而已?！?/br>
    ……

    流云辰用憂心忡忡的眼神看著兩人離開。

    船艙外風很大。

    “我需要你的解釋?！笨吕椎穆曇衾飵缀鯖]有一絲溫度。

    “我剛剛已經解釋過了?！焙湛吭诖仙?，眼神慵懶又無辜，“而我迄今為止的一切行為，都沒有違背亡靈契約?！?/br>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柯雷一字一句，冷冷地道，“為什么要結契，為什么要出海，又為什么在這幾次意外遇險時，選擇袖手旁觀?”

    “您的問題有些多，而我并沒有義務一一作答?！焙湛ㄕ局鄙眢w，轉身想要回到船艙中，卻發現已經被堵住了路。

    是明川和伊娜。

    以及不遠處的娜塔莎。

    “將軍在問您話，夫人?！泵鞔ü窈竦膰?，又提醒了一次。

    “這樣實在很不友好?！焙湛o奈地轉身，繼續和柯雷談判，“我最多算失職，而且將來要是辰真的遇到生命危險，我當然會毫不猶豫地幫助他?！?/br>
    “理由?！笨吕滓琅f氣場陰沉。

    “小可愛能帶我沖出結界?！痹S久之后，赫卡先一步妥協道，“您應該知道沒幾個人能做到這件事?！?/br>
    柯雷也曾經思考過這個問題，卻沒找到理由，最后只能把它歸結于血統。

    “和流云家族無關，他們雖然擁有無盡的財富和地位，卻也僅僅是普通的資本家而已?！焙湛闯鏊南敕?，繼續道，“所以應該是他母親的關系?！?/br>
    柯雷皺眉道：“母親?””雖然沒有見過她，不過我相信，辰的母親絕不是簡簡單單混跡于交際場所的花蝴蝶?！焙湛ê掀鹩鹈凵?，“至少她的血統，應該和當初困住我的人有關?！?/br>
    “幾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柯雷問。

    “這是屬于我的秘密，外人無權過問?！焙湛ㄎ⑽A下身體，殷紅的唇湊近他的耳側，“只能向您透露一件事，當初的封印者，是人魚族?！?/br>
    “所以你選擇了和我們一起出海?”柯雷道，“這個理由可以被接受，不過似乎還有另一件事，你并沒有給出合理的解釋?！?/br>
    “另一件事，是說我為什么不肯救小可愛?”赫卡聳聳肩膀，“因為我沒有感覺到他會有生命危險，而且適度的瀕死體驗，或許可以幫助他激發人魚族的潛能，我完全是出自好意，將軍閣下?！?/br>
    柯雷的聲音低沉：“你想利用他，找出當年封印你的個人?”

    “不管您相不相信，我是真心喜歡這個小東西?！焙湛ㄍ摰姆较蚩戳艘谎?，然后嗤笑道，“而且說到利用，如果我沒猜錯，當初要是他沒有帶著我一起沖出結界，或許您也不會那么輕易就讓他進入軍校，不是嗎?”

    柯雷的神情驟然變得暴雪寒霜。

    “我們可以達成交易，在小可愛面前相互保守秘密?！焙湛ㄓ蒙茸忧们盟男乜?，轉身回了船艙。

    見到她回來，流云辰總算是松了口氣。

    “擔心我們會打起來?”赫卡咯咯笑著坐在床邊，吻了吻他的額頭，“只是聊一些事情而已，現在已經沒事了，你好好休息?！?/br>
    流云辰點點頭。

    赫卡幫他蓋好被子，沒有再回到結界，而是一直坐在床邊陪著流云辰，甚至還哼唱了一首兒歌——雖然歌詞和曲調都來自幾百年前，但是卻也有意外的安神效果。

    年輕的身體總是有著強大的復原能力，到了第三天的清晨，流云辰已經能勉強開口說話，胳膊上的傷口也愈合結痂，甚至能幫助伊娜起準備早餐。

    滿滿一摞剛出爐的面包，加上新鮮熬制的果醬，充滿了田野香氣。

    流云辰端著盤子，和阿瑞斯一起打打鬧鬧地跑去飯廳?？吕走h遠看著兩個人離開，臉上也有些笑意。

    “辰的康復速度快到有些超乎想象?！泵鞔ㄕ驹谒磉叺?，“而根據南冥送上來的軍校記錄，里面只提到了他在訓練時曾經受過傷，卻沒有關于復原能力的陳述?！?/br>
    “所以?”柯雷問。

    “按照南冥謹慎細致的程度，不大可能是沒發現?！泵鞔ǖ?，“這只能說明一件事，只有當進入了阿蒂斯海域，辰身上的這種特性才會逐漸顯現?！?/br>
    柯雷皺眉不語。

    明川繼續道：“也就意味著，他或許真如同赫卡推斷的樣，是人魚族?！碑吘股衩赜乃{的阿蒂斯，一直就被傳成是人魚種族的發源地，會帶給族人溫暖而又強大的力量。

    柯雷又扭頭看了眼不遠處的少年。此時海面風平浪靜，阿瑞斯正把他扛在肩膀上一起看遠處的海魚與飛鳥。

    “真相很快就會揭開了?！泵鞔ㄝp聲道。

    柯雷點點頭，大步走向流云辰，把他從阿瑞斯身上抱了下來。

    “該吃早飯了?！绷髟瞥侥橆a通紅，看起來玩得很興奮。

    “很高興見到你這么開心的笑容，不過依然要保護你的嗓子?！笨吕兹嗳嗨哪X袋，“這是來自業余醫生的建議?！?/br>
    “我會注意?！绷髟瞥脚e手保證。

    柯雷笑著看他道：“走吧，一起去餐廳?！?/br>
    “最近是難得的好天氣?！泵鞔ㄒ捕酥P子走過來，“希望等我們闖過風暴區的時候，海面也能這么平靜?！?/br>
    “懷抱希望是好事?！币聊扰呐乃募绨虻?，“趁著我們還沒起航，你可以盡情把里想象得風和日麗?！比缓蟮葘嶋H抵達時，再被現實的巨浪狠狠打醒。

    “真的很恐怖嗎?”流云辰詢問道。

    “那里不僅有風暴，還有迷霧，并且航程中的磁場會影響指南針定位，所以我們只能靠明川來分辨方向?！币聊然卮?，“而在此之前，則需要你來根據地圖上的指位，精準計算出我們未來三天航海的角度，明白嗎?”

    “明白?！绷髟瞥近c頭道，“沒問題?！?/br>
    “我喜歡你的自信?！币聊饶罅艘幌滤哪橆a，如果沒有老大在場，她甚至想要親一下。

    第十八章 終極戰役和塵封多年的秘密

    下午的時候，船再次啟程，慢悠悠地朝著阿蒂斯海中心區域駛去。

    流云辰嘴里叼著鉛筆，根據暫時還能用的指南針和航海記錄圖，在地圖上測量出精確的角度。

    “哦，我討厭這些公式?！卑⑷鹚怪粧吡艘谎?，立刻就覺得回到了令人崩潰的高中時期。

    “你要學會欣賞數學的魅力?！蹦人谂赃叺淖雷由?，饒有興致地看著流云辰寫寫算算。

    “你能看得懂?”阿瑞斯充滿疑惑。

    娜塔莎毫無懸念地回答：“當然看不懂?！钡L時間的航海的確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而相比起一天到晚睡覺的明川，不茍言笑的老大，無時無刻不在大嗓門的阿瑞斯，以及身材比自己要好出十倍的伊娜，她顯然更愿意看流云辰低著頭認真寫字，并且很想要一個這樣的弟弟。

    “搞定?！比旌蟮娜漳簳r分，流云辰丟下鉛筆，使勁伸了個懶腰。

    “這么快?”娜塔莎有些意外，“我們以為你至少需要十天?！?/br>
    “并不是太復雜的計算?！绷髟瞥交顒恿艘幌率滞蟮?，“只需要設計好公式，然后套用數字而已?！?/br>
    “雖然我聽不懂，但是你確定一切都沒有問題?”阿瑞斯幫他按摩頭皮。

    “我確定?！绷髟瞥桨压P記本拿起來，“我去找將軍?！?/br>
    阿瑞斯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了船艙，依然覺得心里很忐忑。

    “我知道你看不懂這堆公式，但是辰一樣無法理解為什么你敢把船直接開往風暴區?！蹦人驹谒磉叺?，“至少要相信老大的眼光?！?/br>
    思考許久之后，阿瑞斯扭頭，嚴肅地說：“我還是難以想象，為什么有人會沉迷于數學?”

    “我也無法理解?！蹦人硎举澩?，“但是至少現在可以確定，有小部分喜歡數學的人，還是很可愛的?！辈⒉幌裰耙詾榈臉?，會全是禿頂的老頭，或者大腹便便的胖子。

    “很好?！笨吕装咽掷锏难菟愀寮埛旁谧郎稀暗任覀兊诌_風暴區邊就會按照這個方向前行?！?/br>
    “謝謝您?！甭牭竭@句話，從進辦公室起就一直神經緊繃的流云辰總算松了口氣。

    “謝謝我?”柯雷失笑，“似乎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br>
    “我以為您至少會有質疑?！绷髟瞥浇忉?，“比如說數據的準確性之類?！?/br>
    “你想得很多，然而完全沒有必要，既然選擇了你作為隊員，我當然會百分之百信任?！笨吕渍酒饋?，“走吧，我們去和其他人商量一下，要怎么闖過風暴區?！?/br>
    “穿過風暴區之后，真的就是阿蒂斯海的中心了嗎?”流云辰問。

    “沒錯?！笨吕谆卮?，“所有人都想去那里，而我們或許是第一批達成目標的人?！?/br>
    時間很快又過了一個星期，在第七天的午間，天邊的黑云滾滾襲來，遠處隱隱傳出滔天巨浪的嘶吼聲，流云辰扶住船舷，以抵擋船越來越明顯的搖晃。

    “前方就是風暴區?！笨吕渍驹谒磉?，“在進入之后，船上的一切儀表都會失靈，四周也會一片漆黑，不過沒關系，明川會負責掌控方向，而其他人則負責協助阿瑞斯，一起控制船的平穩?！?/br>
    “嗯?！绷髟瞥近c頭道，“我會努力的?！?/br>
    “很好?！笨吕仔χ退隽艘幌氯^道，“我們一定可以成功闖出?！兵P暴區狹小的cao作室里，一盞昏黃的燈正時明時滅，阿瑞斯雙手握緊船尾舵，全神貫注地看著前方。隨著距離風暴區越來越近，船體波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大，流云辰死死地握牢焊在墻體上的鋼制把手，以避免被甩到天花板上。

    “準備好了嗎?”阿瑞斯大聲道，“我們要正式進入風暴區了！”

    “沒問題?！逼渌苏R劃一地回答。

    阿瑞斯打了聲口哨，讓船全速向前駛去。

    “轟隆”一聲巨響傳來，失重的感覺瞬間從腦頂貫穿心臟，流云辰差點以為船已經被風暴撕裂，不過幸好，下一刻阿瑞斯就大喊了一句：“正?，F象“我發誓?！币聊日麄€人都貼在墻上，跌跌撞撞地保持身體平衡，“我從來沒有現在這樣感謝過他的話癆?！?/br>
    “果然，儀表盤全部失靈?！卑⑷鹚古ゎ^問，“我們接下來該往哪個方向走?”

    “偏西北一十五度?！泵鞔ɑ卮?。

    “很好，我喜歡精確的答案?！卑⑷鹚剐θ轄N爛，把船舵轉向左側。

    “這是三十度?！泵鞔鏌o表情地指出錯誤，或者說面色蒼白——在不斷的顛簸下，他實在很想吐。

    于是阿瑞斯不得不往回轉了一小格。

    “這是十五度?！泵鞔ê退麑σ?。

    “我真搞不明白，為什么伊娜要把你捆起來，至連手都不放過?！?/br>
    阿瑞斯小聲嘀咕，又調整了一下方向，這次總算達到了要求。

    明川被麻繩結結實實地捆在副駕位上，隨著海浪一高一低，頭發被甩得糊滿臉。

    “情況并沒有之前想象得么糟糕?！绷髟瞥焦蚨自诘厣?，手依舊握著安全桿，“我以為又會是上次深海巨蛙樣的風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