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第二十三回 謝芳初這幾日燥熱,身上的疤痕雖好了,可是奇癢,又不敢撓,便差夏雪柳去請裴遠聲。夏雪柳巴不得好好伺候謝芳初,得了令忙出了府。 天氣炎熱,夏雪柳邊走邊尋著陰涼地歇息。以前來回匆匆,到沒發覺這路上的大樹竟有那么高,夏雪柳尋了一處坐了下來,將隨身帶的帕子伸進后面的湖水中浸透,將臉上和頸下的汗珠擦了擦。 起身時只覺有一束目光在自己身上流連,夏雪柳迎著太陽望去,只覺有些眼熟,那人緊緊盯著自己,怕是看了許久了。夏雪柳只覺不妥,慌忙跑開,去尋裴遠聲了。 那人正是一身普通裝束的侯玨瑜,他不認得她,她卻認得他。 裴遠聲匆匆趕到,雖是小毛小病,但還是仔細查看了傷口,且又細心的把了脈。 “這幾日如何?”裴遠聲小聲問道。 “還可?!敝x芳初興致不高,這幾日祁楚天每次過來夏雪柳就借口出去,有些異常,問了夏雪柳,她也是扭扭捏捏不肯說。 裴遠聲從藥箱中拿出一個白色瓷瓶,“每日沐浴后涂抹一次,清涼止癢,癢其實是傷口在長,謝姑娘不必擔心?!?/br> 他其實想說的是:“你瘦了?!便妒侨套?,走到書桌旁,提筆準備開個安神的方子。目光落在了謝芳初前幾日寫的幾句詩上,看著形銷骨立的背影,一陣揪心。謝芳初的字非一般人能及,既有男人的蒼勁之感,卻不是女人的婉柔。 “云開即是月明日,守得全安才得離?!?/br> 默默寫下這句,才提筆寫了方子。 裴遠聲出了祁府,謝芳初便使冰藍尋夏雪柳去凈室放水,自己要沐浴更衣,好涂藥止癢。尋了半天,也沒尋到,興許是去哪里閑逛了。謝芳初便讓冰藍雅綠放了水,將身上的薄衫一層一層褪去,坐進了齊頸的水中。 水不冷不熱,看著這一身好皮囊,謝芳初不知該喜還是該恨,慢慢沉入了水底,直到憋不住了才伸出頭來。 不能死,還有許多事情沒完成。 夏雪柳不在,很多事都要自己做,這幾日她似乎有心事,幾次欲言又止的樣子著實讓人疑慮,更不要說她可以躲著祁楚天了。 走出凈室,一頭濕發滴著水,一張小臉更是紅撲撲嫩的嬌艷。夏雪柳已經回來了,正在泡茶。剛剛祁曹氏將她叫了去,問了她謝芳初的喜好,祁鳳珠削平果時手無意往后甩去,夏雪柳伸手擋住,那一刀活活刺在了她的手腕上,若不是自己眼疾手快,那就是臉上留疤了。 祁曹氏尋夏雪柳一是問謝芳初的喜好,二是還是勸夏雪柳嫁給祁楚天為妾。這一次,真不該來,夏雪柳的手拂過謝芳初的長發,手腕上的紗布上那一抹鮮紅染紅了謝芳初的眼: “怎受傷了?”謝芳初心里急,一把握住了夏雪柳受傷的手。 “疼……”夏雪柳吹著氣,“jiejie,我沒事,方才在灶間跟秀春學劈柴,不小心劈手上去了,這還是秀春娘幫我包的,不信你去問……” 夏雪柳有個習慣,一撒謊就會撓后腦勺,此時撓的像小猴子抓虱子似的停不下來,謝芳初只覺心中一口氣上不來,暈了過去。 那不是劈柴,劈柴哪有劈到手腕的,謝芳初心里疼。近來老師聽到祁楚天要納夏雪柳為妾,難不成是真的,再仔細思量前前后后,這幾日夏雪柳的躲避,謝芳初醒了也不愿睜開眼。這個祁楚天定是強迫夏雪柳委身于他,夏雪柳不肯以死相逼,這個人連自己身邊的人都不放過。 她一個人踏進這骯臟的渾水中就算了,夏雪柳定不能。 夏雪柳不敢將實情說出來,怕謝芳初趕她走。曹氏正是利用這一點,才故意弄傷了夏雪柳的手腕。且夏雪柳定不會說是祁鳳珠傷的自己,若被祁楚天知道,絕對會去出頭,到時謝芳初便會誤以為祁楚天是為了夏雪柳去出頭的。曹氏的計策一環套一環,她唯一沒有算到的是,謝芳初不在乎。 窗外的蟬鳴擾的謝芳初心浮氣躁,索性執筆練字。 這才看到裴遠聲留下的那兩句話,淚水如珠,將面前的紙浸透了。事已至此,怎樣才能的全安?提筆許久,不知寫什么。 不能坐以待斃! 雖是烈日,謝芳初仍細心打扮了一番。 換上一身曳地飛鳥描花長裙,夏雪柳手不便,喚雅綠給自己梳發髻,雖是簡單的如意髻,可是上面插了一支碧玉棱花雙合長簪,明眼人一看這物就不俗,的確,這是謝芳初娘的遺物,謝家除了自己唯一留下來的東西。 謝芳初如同仙子一般,獨自往曹氏園子前的涼亭走去,雖只一人,卻令人望而生畏。 曹氏耳目多,祁鳳珠一聽完稟報,冷笑兩聲: “娘,她居然來尋你?”摘了一粒葡萄,放入口中,被酸的皺眉不已。 按祁曹氏所想,夏雪柳是不會說出自己為何受傷一事的,難不成自己算錯了?心里一陣緊張,若是問責,可是祁鳳珠傷的夏雪柳,依謝芳初那性子,還不知要鬧到什么地步,然后祁楚天知道了…… 光是想想,祁曹氏已經汗流不止了。 “你去后院?!辈还芷铠P珠反應,秦嬤嬤楊嬤嬤二人將祁鳳珠抬進了后院,看著不讓出來。 話語間,謝芳初已經到了涼亭之前,祁曹氏樂呵呵的從里面走了出來。 “謝姑娘,這烈日……”祁曹氏一臉心疼,“我這里有備好的冰鎮綠豆百合湯……”眼前的女子如同驚鴻仙子,目光一瞥永生難忘,怪不得祁楚天如珠似寶的捧著。 謝芳初只看了眼曹氏,轉身就走。 曹氏臉色煞白,自己捧了塊香饃饃給她,她看也不看就走了,此刻身后跟著蘇嬤嬤還有七八個丫鬟,顏面盡掃。 可是她無過錯,根本想不出法子來教訓她。不偏不倚,祁鳳珠掙脫了嬤嬤從院內跑了出來,雙手叉腰道: “就是我傷的夏雪柳那個賤人!你能拿我怎樣?”趾高氣昂,毫不退縮。謝芳初看了眼她的胸前,白花花的一片,男人看了定把持不住,難為侯玨瑜了,可惜是個胸大無腦的女人。祁曹氏急的在后面干瞪眼,這丫頭怎就沖出來說出了這些…… “雪柳傷了?”謝芳初一臉驚訝,“我竟然不知,多謝大小姐提醒,只是不知,為何要傷我們雪柳?!敝x芳初本來只是猜想夏雪柳的傷是祁楚天所迫,萬萬沒想到居然是祁曹氏母女倆所為。心里頓時有幾分明了,果然不是如表面那番簡單。 “替jiejie出頭啊,她那樣的下賤胚子也配和jiejie共享一夫?!逼铠P珠一本正經的說道,語氣里滿是關心與不值。 謝芳初等的就是這句話,她早就猜出一二。 完了完了,離間計失敗。祁曹氏生怕祁鳳珠被打,忙擠上前來: “鳳珠不是有意的,她小不懂事?!迸阒δ?,滿面客氣,“祁楚天想納誰娶誰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娘,那日明明是你和爹讓夏雪柳嫁給祁楚天為妾的啊……”祁曹氏臉色都變了,手一揮,三個嬤嬤將她拖進了后院。 “謝謝祁小姐?!敝x芳初冷笑,轉過頭來看著祁曹氏,此刻是正午,陽光刺眼,祁曹氏的后脊梁不停的冒著冷汗,“祁夫人,明人不做暗事,當心報應?!?/br> 回到梅園,夏雪柳已經備好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