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四月初,周軍發動攻勢剛過半個月。秦州雄武節度使逃往成都,鳳州威武節度使被圍死在威武城,秦、鳳各地無人再能調集軍隊。固鎮駐軍認為節鎮的城墻太低矮,東邊鳳州又被圍,遂西奔成州。郭紹部兵不血刃占領固鎮。 西北秦州(天水市附近,古稱上邽),雄武節帥韓繼勛逃奔之后,調觀察判官趙玭到秦州,授命他守城。 趙玭感到很無奈,他剛剛接手城防,就從秦嶺、渭水方向來了許多潰兵;情勢怎么瞧怎么不對勁。他命部將抓來亂兵詢問,才知周軍從南北兩路正在進軍秦州。 就在這時,蜀軍抓住了個細作。細作自稱周軍使者,遂帶到趙玭跟前。 使者撕開衣服,拿出一封信來,不卑不亢地遞上,昂首說道:“我乃大周西征軍將帥鎮安節度使向訓將軍……”他回顧周圍這才繼續道,“麾下幕賓張奇。今西征軍前鋒長驅直入斬獲萬余,已占固鎮;鳳州諸鎮無力再戰、陷入重圍,秦鳳成翁中之勢。秦州孤懸關外矣! 鳳翔軍、鎮安軍已兩路進逼秦州。將軍何不審時度勢,舉秦州而降?一來避免秦州生靈涂炭,二來向節帥親筆承諾,必先善待秦州將士,后向朝廷請功,舉薦秦州主將入大周為官……” 趙玭故作惱怒,不待使者說完,便冷冷道:“原來是勸降的,來人吶,給我拿下!” 使者昂首道:“忠言逆耳,你要是聽不進去,執意孤行,請就湯鑊?!?/br> 趙玭退至堂后,他的表兄急忙跟了上去,急道:“秦州勢成孤城,周軍大兵壓境。那使者所言與潰兵描述之狀吻合,成州信使也證實了固鎮被占……何不趁機舉城投降?要不是情勢危急,那韓繼勛怎會連夜出奔?” “你隨我來?!壁w玭領表兄至簽押房,沉聲道,“秦州諸將雖人心惶惶,沒什么戰心,但我和他們不熟。若是當眾說要投降,萬一哪個武將一聲令下,沖上來把咱們剁了,你待何如?” 表兄忙道:“兄弟的意思……” “成州、階州刺史與我是好友,你可以秘出秦州,夜奔成、階,帶著我的親筆信約他們一起投降,到時候功勞更大?!壁w玭沉吟片刻又道,“秦州讓我來辦,一會兒悄悄放走使者,派人護送出去,約那向節帥前來。等周軍一到,我調心腹部將守東門,打開城門放周軍入城,大事可定!” …… 幾天后,威武城被王景部攻破,蜀軍節度使王環戰死;四月中旬,秦、成、階三州開城投降。 鳳州孤城被幾路大軍合圍,成為孤城。王景下令三面圍定,晝夜瘋狂圍攻。 郭紹親自趕往鳳州,借口要加強防備,急將虎捷左廂第一軍撤走。軍隊陸續向西調動,郭紹不禁回頭看鳳州城,一副似曾相識的場面就在眼前,這場景,和晉陽看到的模樣何其相似! 鳳州一面靠山,三面城墻上爬滿了人,遠遠看去,直叫人頭皮發麻。周軍上到禁軍下到地方節鎮軍隊,攻城好像沒有第二招,只有一種干法:無腦爬墻。 此情此景,整座城池好像是一塊丟在路邊的蛋糕,被一群螞蟻爬滿了,上面不斷有黑乎乎的人影掉落,周圍濃煙四起塵埃滾滾,人們的喊叫聲二里地外都聽得清清楚楚。 風中似乎飄蕩著一股頭發燒糊了的那種糊焦味,里面還夾雜著令人作嘔的腥味。郭紹不再停留,率軍直奔固鎮。 當天傍晚,斥候報知,東京來人了。郭紹忙出軍營,在鎮外恭候,等了一會兒就見一個頭戴烏紗身穿圓領青袍的文官騎著馬趕來,身后還有幾個隨從,十余騎兵。 郭紹沒當過文官,發的刺史官服就穿過一回,但也大概了解周朝官階服飾,來的文官等級不高。而且很年輕,面目端正、在馬上的坐姿四平八穩,臉色看起來面黃肌瘦、不知是不是因為路途辛勞之故。 郭紹面帶好客般的微笑,站著沒動。那文官見營門口眾將簇擁一個武將,便從馬上下來,拱手問道:“在下左拾遺盧多遜,要見西征前鋒郭都使。先在鳳翔,鳳翔同僚告知郭都使在固鎮?!?/br> “我就是郭紹,恭候多時了?!惫B直截了當道,又笑道,“原來是東京來的同僚,快請盧大夫到中軍行轅?!?/br> 盧多遜忙道:“恭喜賀喜,郭都使高升了!” 眾將聽罷哈哈大笑,興高采烈。在場的楊彪卻完全不顧禮數,一把拽住盧多遜的袖子,問道:“說話不說全,我大哥升什么職務了?” 盧多遜愕然,又不好甩開袍袖,只好說道:“王丞相親自讓下官來送任命狀,出京時,朝廷尚不知秦、成、階三州都已收復;這回樞密院嘉獎也只論郭都使在威武城、黃花谷斬獲蜀軍萬眾之功。下官先已告知西征主將王節帥……” “cao!你咋那么多廢話?”楊彪大罵了一聲。大伙兒都面帶笑意,并不以為意。 盧多遜被罵得忘記了剛才說到哪里,只好說道:“虎捷左廂都指揮使,兼領商州團練使,任西征軍行營監軍?!?/br> “早說不就完了!”楊彪又罵罵咧咧地吵了一句。大伙兒一時間都沒說話,估計在琢磨廂都指揮使有多大的官……周朝禁軍四大精銳,虎捷軍是其中之一;虎捷軍分左右二廂,意思是郭紹的兵權理論上已有整個周朝禁軍主力的八分之一,當然會受到諸多限制。 郭紹大笑道:“盧大夫別和武人一般見識,兄弟們都是粗人?!?/br> “不會不會?!北R多遜跟著郭紹進軍營,又隨口輕言提到,“還望郭將軍在王丞相面前美言兩句?!彼皇且姶蠡飪憾几吲d,趁機隨口說說,可能武將們也顧不得這么一句話。 倒不料郭紹進了行轅后,專門說起剛才的那句話:“我倒是認識禮部尚書王丞相,他的次子有一次跑到禁軍軍營要投軍,我給送回去了,便與之面熟。下回要是還能見面,我定然說一說這次盧大夫不遠千里、又走艱難蜀道到前線慰問將士的事?!?/br> 一個左拾遺,本職是在皇帝身邊查漏補缺提點建議的文官。郭紹尋思著反正說好話不要錢,言語之間還算客氣。 盧多遜畢竟年輕,看他的舉止似乎剛當官沒多久,聽到一個大將如此禮遇,當即就一臉誠懇道:“實不相瞞,下官出身寒微,剛中進士,本來做秘書郎。寫了一首詩送給王丞相,這才做了左拾遺,能得王丞相托付,前來送公文、替朝廷嘉獎前方將士,實感榮幸,沒有辛勞之苦?!?/br> “中了進士,那是萬中挑一啊?!惫B隨口道,心下琢磨自己雖然接近高階武將了,但似乎也沒法收進士做幕僚。 盧多遜兩手空空,說任命狀已經交給西征軍主將王景了。郭紹只好和部將一起陪著他說話,盧多遜到底是讀了很多書的文官,和武將們沒什么話,除了郭紹與之交談、只有李處耘時不時還能說上幾句。 沒一會兒,部下親兵就端晚飯上來了。一大筐麥餅,兩木桶菜葉湯,里面丟了幾塊腌rou。 不料盧多遜根本不挑,一連吃了三塊大餅,喝了兩鐵盅菜湯,嚼得“吧唧吧唧”的津津有味,把之前的儒雅舉止丟得一干二凈。他忽然發現郭紹微笑著看自己,忙道:“我家也算世代讀書,卻是寒儒之家。若逢天道不好,吃糠咽菜也常有。這麥餅乃精糧所做,吃著也挺香的?!?/br> 眾將聽罷,看盧多遜的眼光稍稍溫和了一些。 郭紹道:“將士沖殺在前、浴血奮戰,咱們做將領的也不能比士卒吃得好,上下的吃食都一樣,實在沒有準備什么菜肴,盧大夫吃得習慣就好了?!?/br> 楊彪哼哼道:“就這吃食,咱們還是從蜀軍手里搶來的,不然連麥餅都沒得吃?!?/br> 第八十一章 拍馬腿者史彥超 盧多遜逗留不久,便要返回東京。郭紹問了幾個人,才收集到一點金銀銅錢送給盧多遜作為盤纏,又派斥候數名護送出去。 送走了人,郭紹剛返回中軍行轅,就聽到一個指揮使罵罵咧咧地說:“咱們在前面打了半個多月,沒見著一文錢,那文官倒好,跑來說幾句好聽的,領了錢就走?!?/br> 王璋頓時斥責道:“錢,錢!就知道發財,兄弟們行軍打仗,難道要先背幾麻袋錢出來?回去了朝廷不會賞?” 指揮使被上峰罵,便不敢再說。打贏了回去當然會賞,不過全軍近六千人,上面就是拉幾車錢來賞,一人又能分到多少?大周強盛,但在財貨方面遠不如蜀國、南唐;當中原打成一鍋粥的時候,這些地方都幾十年風調雨順五谷豐登,又沒受戰火影響了。 沒過幾天,鳳州傳來消息,王景部攻占鳳州城,獲糧十五萬斛。 固鎮諸將聞訊,王璋在郭紹面前嘀咕道:“究竟是十五萬斛,還是二十五萬斛,誰清楚?” 郭紹坐在作為中軍行轅的瓦房堂屋里,不禁也想起前陣子王璋說的另一句話:骨頭里有油水。東京來的禁軍沒法把繳獲的糧食背回去,但鳳翔鎮兵不同,把糧食運出秦嶺就是硬通貨;糧食有時候比金銀銅錢還好使?;⒔蒈娨矝]法把繳獲的軍糧拿來賣,他們作為外來的軍隊,人生地不熟,萬一走漏消息實在影響太不好。 娘的,敢情打了半天,貨真價實的好處都給別人占了,自己這幫人馬啥也沒撈著?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向訓和王景的部將接手秦、成、階,恐怕又撈了不少好處。 郭紹并非無端懷疑王節帥的人品,他的人馬無腦爬墻,死傷慘重。不信王景一點不為部下考慮。 …… 盧多遜回到東京,先見了王溥。王溥教他怎么說話,這才去闕城面圣。 在許多累世富貴的高官貴胄的注視下,盧多遜的臉已經僵了,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走上正殿就納頭叩首:“微臣叩見陛下,陛下圣壽無疆?!?/br> “平身?!鄙厦嬉粋€聲音說道。聲音粗獷,中氣卻不足。 盧多遜雖然緊張,說話卻還條理清楚,做文官若是話都說不利索那就別干了。盧多遜當即爬了起來,又鞠躬拜道:“微臣奉旨,趕去鳳翔送任命狀。受王侍中(王景)邀請,于前方走巡了一遭。彼時秦、成、階已歸我朝……” 旁邊一個武將完全不顧什么禮數,徑直就插嘴道:“鳳州也拿下了?!?/br> 盧多遜忙道“是”。夠資格上大殿的武將,他當然不敢與之理論,就連樞密使也可以是武將、還能兼領宰相,一般的文官在這里可沒什么好得瑟的。 上面的尊貴者這時有點不耐煩了,說道:“見著人就行了。一會兒讓大臣舉薦一個人,再去前方嘉獎王景他們?!?/br> 盧多遜一肚子草稿,聽到這里不敢多言,忙又是一拜,向左邊的行列末尾走去。 就在這時,王溥走出來執禮道:“陛下,攻蜀之戰總計斬獲、受降數萬,但最關鍵之處不過一兩次大戰罷了。威武城首戰成功、黃花谷之戰大獲全勝,實乃決定戰局之役。 據臣所知,前鋒虎捷軍郭紹部三月出散關,后方糧草輜重尚未準備。王侍中欲穩中求勝;郭都使認為蜀軍猝不及防尚未部署調遣妥當,欲速戰速決。戰后證實,郭都使所見準確,秦鳳之地三月間無大將統協,二鎮節度使各自為陣、互不能相顧,用兵混亂不堪。 郭都使十天圍困威武城,軍中糧草告急。又在黃花谷大勝蜀軍,盡獲唐倉鎮軍糧二萬斛……然后才能長驅進逼固鎮,斷絕蜀軍退路?!?/br> 王溥先還說得中規中矩,接著見群臣聽得入神,便大吹特吹。把郭紹如何洞察戰機,如何準確無誤恰到好處地抓住時機的事兒渲染了一通,好像他王溥就在前線親眼看見了的似的。在王溥的嘴里,郭紹已經化身為用兵如神、算無遺策的人物。 他的嘴皮子翻飛,言辭多有夸大成分,偏偏說的頗有條理,如果事實本身不是他說的那樣反而不可相信。這番言論和前陣子前線客省使的奏報基本吻合……群臣中的盧多遜見識了宰相的厲害,已是目瞪口呆。 而且王溥是丞相,朝中大小事幾乎都知情。他說著說著就扯到了蜀國不肯稱臣的事兒上。前兩天南平國(荊南)國王才派使者到東京密奏,言蜀國皇帝不肯稱臣。 王溥道:“蜀國主麾下無良將,卻狂妄自大……” “哼!”寶座上的人忽然出了一聲,聲音里掩不住的憤慨。當然這憤怒不是朝王溥來的。 南平國密奏,蜀國皇帝孟昶當著很多人的面,污蔑皇室郭家以前“如喪家之犬”,柴榮也是有情緒的凡人,知道這事能不惱怒? 侍衛馬步都虞候史彥超走出來,在王溥身邊說道:“臣請陛下增兵,干脆滅了那蜀國!末將愿為前驅!” 這時王樸忙道:“不可,嚇嚇那孟昶就行。南平國使者說,蜀國求和的使臣已到荊南。等蜀國使臣到了東京,陛下不見、也不答復他們求和,蜀國主自然知道害怕?!?/br> 史彥超不依不饒道:“聽說蜀國富得流油,國主是個草包,養了幾千個娘們,每日尋花作樂。那花蕊夫人更是艷名遠播。讓末將前去,把花蕊夫人捉了來獻給陛下!” “史彥超,不得無禮,退下!”樞密使魏仁溥喝道。 史彥超這才悻悻而退。柴榮卻不斥責,對史彥超分外寬宏大量。柴榮干脆地揮袍袖道:“退朝?!?/br> 于是大伙兒只好叩拜謝恩,沒機會再爭吵。 內侍省宦官曹泰唱了退朝,然后直接就去后宮見皇后,壓根一點掩飾都不用。在大殿上臨朝,一般人參與不了,但內容不算什么軍國機密,宦官都能親耳聽到。 曹泰把大殿上的情形和說話詳細說來。符氏聽得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隨口道:“那史彥超真是有勇無謀,說了一通話,沒一句說對了的?!?/br> 曹泰附和道:“那是,史彥超倒是厲害,讓樞密院的魏仁溥和王樸都忍不住出來制止。以奴家之見,官家和樞密院諸臣都迫不及待想先取淮南;那蜀道艱險,哪里有工夫去攻滅蜀國?王樸說漏了嘴,嚇嚇蜀國就行了?!?/br> 符氏笑而不語,微笑里有些許冷意。史彥超不止這句話沒說對,說捉了花蕊夫人獻給官家也是信口雌黃……花蕊夫人是蜀國主孟昶最寵愛的貴妃,肯定經常侍寢,縱是貌若天仙又有什么用?官家不會有興趣的。史彥超亂表忠心,還真是一句都沒說到點子上。 不過符氏最近心情很好,郭紹的表現不僅讓她滿意,還有驚喜。在這漫長的日子里,不管外面如何驚濤駭浪,宮廷卻日日平靜如水,驚喜能讓符氏的心緒起一些波瀾,少一些麻木。 郭紹在她心目中已經逐漸變成了至關重要的一粒棋子。雖然她琢磨棋子這個詞不太好,但對郭紹也沒什么壞處的,反而雙方都有天大的好處。 一盤深遠的好棋在符氏心中漸漸已經活了。她不僅是為了穩固得到的一切,也很喜歡“下棋”本身的過程;比起棋盤上對弈的彩頭讓人提不起興趣,人世間的大棋布局更加刺激。 如果再能得到官家的寵愛……符氏覺得自己才真正超越了當世所有的女性?;ㄈ锓蛉瞬贿^出身歌妓的玩物而已,艷名再響又有何益,能與自己相提并論?那真是太好笑了。 前陣子正值春夏之交,符氏偶然風寒,忽然想起了一個小小的計策。如果說自己那幾天腹疼,御醫能不能從脈象診斷出自己的身體未經男女之事? 應該很難診斷,不過可以在敘述病狀之時“不經意”暗示透露出這件事,然后讓御醫告訴官家;唯一的問題是,在宮廷里官家不會理會這等小事,更不會專門派御醫來給自己診脈,所以一些隱隱約約的暗示無法讓官家知曉。 符氏琢磨其中的關系:需要官家關心自己的時候,讓他親自派御醫來診斷,然后御醫才必須回稟官家。 這樣的機會不是沒有,在出征的路上……她覺得時日方長,小小心計不必著急。近期朝廷要進攻淮南,官家肯定會親征,到時候想辦法跟著去出征;路上裝病,反正腹疼得不行,看那些御醫如何著急。 符氏安靜地沉思了良久,見曹泰還垂手侍立在身邊,便道:“征淮南的事,你要額外關心……嗯,下次見到王溥了,可以提醒他:蜀國被武力恐嚇,必然會設法向東漢(北漢)、南唐國求救;約這兩個國家一同牽制我國。南唐一答應,就給了我朝口實,師出有名了?!?/br> 曹泰忙低聲道:“娘娘英明。奴家看來,朝廷里的須眉宰相,竟沒一個能比上娘娘的?!?/br> “嘻嘻……”符氏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時間神情間倒露出一些與平時的端莊不同的嫵媚。 第八十二章 扶搖子 固鎮,附近蜿蜒的古道河床在山谷中,好似巨蟒爬行過的痕跡。這里同樣層巒疊嶂,視線很不開闊;但相比秦嶺中大山,山勢比較緩和低矮,茫茫的坡上還有不少梯田。 據點的周圍和梯田坡上,零星有幾個騎馬的人在附近游蕩。據點土墻內則是成隊列的步兵時不時走過。此時的固鎮還算寧靜。 天氣晴朗,但是南面天邊常常有黑云,讓人們覺得隨時可能下雨,但一連好多天從來沒有下過雨。據當地的百姓說,南邊青泥嶺下雨,但固鎮不下雨。這天氣當真奇怪。 就在這時,一個背著兜里頭上包著布的中年婦人從梯田中間的坡道急沖沖地步行而來。不遠處的斥候提著弓,瞇著眼睛瞧著她,但見只有一個婦人,暫時便未理會,只是盯著。那婦人在路上跌跌撞撞走到土墻外面,竟要進軍事據點,一會兒就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