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寶盈這時卻開了口,“二叔,那是什么名字?” 二叔轉過頭看著她,回了兩個字,“阿秀?!?/br> 心中懷疑被證實,寶盈心一跳,整個人呆住了。 古阿爹見著她的反應,問道:“盈丫頭,你是不是認識這個阿秀?” 阿彩也向她看過來。 寶盈卻只望著二叔說道:“是不是祈明秀?” 二叔蹙眉。 寶盈又追著問:“祈明秀這三個字有沒有印象?” “祈明秀……”二叔念了幾聲,最后卻只是搖了搖頭。 寶盈卻已經篤定下來??粗媸?,又叫“阿秀”,不是雍王爺又能是誰。 可是二叔又是誰呢?為什么會認識雍王爺呢? 看著剛出生的小野又能一下想起雍王爺,那是他見到過剛出生的雍王爺?可是二叔最多也就比雍王爺大個七八歲吧,他又怎么能夠輕易見到剛出生的他? 還有那一聲“阿秀”,雍王爺身為皇子,又有誰能夠直呼他名諱,他這么叫他,關系又怎么是一個親近可以形容? 十年前在隴西一族盤踞的蒼山一帶落水,博學多才,風雅睿智,京中禮儀又融入骨髓,見過剛出生的雍王爺,又與他格外親近……二叔到底是誰! 等等!風雅睿智?隴西一族?! 豁然間,寶盈想到什么,整個人便顫栗起來。 她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可以把所有的線索都集中在他身上的一個人! 可是怎么會是他呢! 十年前,太子率兵攻打隴西一族,結果不慎遇難,消息傳到京城后,原已病入膏肓先帝吐血身亡,之后當今圣上才得以登基為帝!而先帝登基之后,緬懷先太子,還特意將他封王! 封號即為睿,蓋其一生聰明絕頂睿智無雙! 而雍王爺出征蒼山還是在其后,為的也正是替他報仇! 所以,他應該就是當初的太子,后來的睿王??! 當初靈瑤郡主引著她摘下白嬈后,迎春和迎夏可是給她狠補了一番關于雍王爺和睿王還有皇上的事情,她怎么就沒在一開始說起隴西一族時想起來呢! 可是他怎么又活了呢?當初可都傳他死了??! 所以這不是睿王,而是別人? “盈丫頭,祈明秀又是誰???” 寶盈陷入思索中,心中澎湃,一千一萬個難以置信,旁邊,古阿爹卻又開口詢問。 寶盈趕緊定神,卻沒回答,只是對著二叔目光沉沉道:“二叔大概要去一次京城了。我知道二叔想起的那個人是誰,那個人就在京城?!?/br> 她不敢跟他們細說,因為她不敢確定,因為二叔可能的身份,太過特殊。 而他現在想不起來,可是見到雍王爺后說不定就能想起來了,畢竟他對他印象那么深呢。而且,不管他是誰,雍王爺肯定是能認出他的! 寶盈無比希望這個人就是睿王殿下,因為她知道,睿王殿下在雍王爺的心中到底有多重! 雍王爺要是知道他能活著,肯定高興壞了吧! 而她受了這么大的波折,最后卻能將睿王殿下找到,那也值了! 只是……想到什么,她的心中又是一窒。 二叔要回去的話,她也要跟著回去了吧。 如果二叔真的是睿王殿下,他一旦出現在京城,勢必會掀起驚濤駭浪,所以他不能輕易露面。 而這里,又有誰對京城熟悉呢? 她之前也曾想過回去的,可就是想想而已。她不敢回去,也不能回去,她背著前朝余孽的身份走的,京城就再無她立足之地,雍王爺對她失望透頂,只怕也不愿再看她一眼。而且,只有她不回去,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人間,小莊才可能永遠的安寧下去。 她想過最早回去的時間,也只是在十年二十年,等所有人都將她遺忘了以后。 可是現在,她得先回去了。 其實回去也好吧,她可以躲在暗處,只遠遠的看一眼。 看一眼小莊,看一眼他。不讓任何人發現。 要是再可以,還可以看一眼唐悅,看一眼宋敏玉她們。 當然了,她還想確認一下父親的安危。 李裕的安危她一直記掛在心上,她知道他只怕是兇多吉少,皇上他們能知道她的身份,自然也能查出他當年做的事,而一個窩藏逃犯并與前朝余孽生下孩子的人,他們又怎么可能放過,之前他們按著不動,不過是為了不打草驚蛇??墒遣还茉趺礃?,她依然期待著有奇跡發生。 她想,他那么機敏的人,或許還能活著呢。 “二叔,我跟你一起回去吧!”最后,她又這么說道。 …… 遙遠的京城,祈明秀又從夢中驚醒??粗鴰ろ敽冒肷?,轉頭望向內側,卻依然空空一片。 那么久了,她都沒在回來,一股nongnong的失望涌上心頭。 隨后,卻又一點點冷去。 等的太久,心都冷了。 門外,葉平卻又稟報:“王爺,宮里傳來話,說是貴妃娘娘的病突然好了,直言要見您?!?/br> 貴妃,宸貴妃,沈流光,三皇子的母妃,亦是他同門的師姐! 太子哥哥死后,她生下孩子就“病”了,一病就是十年。 什么病,瘋病。 想來,他都已經有很久沒有見過她了。 祈明秀想了半會她曾經的容顏,最終還是掀開被角走了下去。 寢衣寬大,修長身體就格外單薄。 消瘦的臉上已經很久沒有笑顏,只是緊抿著唇,目光深邃而寂靜。 第92章 皇叔好震驚 祁明秀坐著馬車來到宮中,晨光剛剛透過高聳的宮墻照落進來。下了馬車換上暖轎,間隙里,二月的北風依舊寒涼。 這依然是一個寒冷的冬天,并且遲遲不肯退去。 一路往后宮走去,途經延慶門時,卻見幾個人也正匆匆趕來。 為首的是個十來歲的少年,穿著一身藍底黑紋錦袍,面如冠玉,身姿挺拔,端得是貴氣無比,只是神色間卻有些焦慮和緊張,步伐也是顯得格外的快。然而見到面前停著的馬車時,他卻又一下頓住了腳步,然后緩緩走近,再拱手叫了一聲——“七叔”。 整個人又變得拘謹起來。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皇三子祁玉麟。 祁明秀看了他一眼,卻是收回視線,“上來吧?!?/br> 寒風瑟瑟,他的小臉刮得通紅。 祁玉麟有些遲疑,很快卻又聽話的走了過去。 暖轎不比馬車,并不寬敞,索性只是個小孩,挨著也能坐在一起。祁明秀不以為意,祁玉麟卻是更加拘束。身子挺到板直,手放在膝上,動都不敢再動。 過了一會兒,卻又忍不住說道:“我正在先生那學習,父皇那派了人過來,說母妃醒了,讓我趕緊過去?!?/br> 為什么這么說,是想解釋一下他匆忙到失態的原因,七叔對他們儀態之事極為重視,他不想被他誤會。 而且,他也想知會他一聲,好讓他到前頭把他放下來。他想著他們是不同路的,之前答應下來,只是不想辜負了他的一片心意。七叔從來冷淡又嚴厲,很少給予關懷,到時候他寧愿多走一段。 ——雖是年少,卻已有諸多心思,三皇子看似桀驁不馴,實則少年老成,并不是一句空話。 祁明秀聽著他的話,卻只是淡淡回應道:“我知道?!?/br> 祁玉麟抬頭,有些疑惑。 祁明秀看著前方回道:“我也正要去?!?/br> 祁玉麟便有些驚訝起來。 半晌后卻又將情緒收斂,七叔跟母妃是同門師姐弟,曾經情同手足,母妃這次醒來,父皇把他一并召來也不是不可能。畢竟,母妃是個孤兒,再沒有其他親人。 隔了片刻,卻又抬頭道:“七叔,您說母妃真的會好嗎?”目光殷切,帶著無助與期盼。 大哥二哥都有母妃疼愛,唯有他,始終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過活。雖然皇后娘娘、慧妃娘娘、大哥和二哥都對他很好,可終究是不一樣的。 他也很想有一個會一直記著他疼著他的母妃。 而他雖然畏懼七叔,可有了那一層的關系,他一直對他分外的信從——雖然只是在心底。 可是七叔并沒有因對他特別,相反,他對他要比對大哥二哥冷淡的多,雖然不明顯,可他總是能感覺得出來。至于原因,他一開始不知道,可是后來也就知道了。 七叔原本有個很好的三哥,是睿王,母妃原本也是該嫁給那位睿王的,可是到最后她卻嫁給了父皇。睿王傷心之下取代別人前去出征,最后英年早逝戰死沙場。七叔一直對此事耿耿于懷,而母妃也正是因為得知了睿王的死訊,才會崩潰至瘋魔。 然而七叔對他冷淡,卻也不是無視的那種冷淡,只是不管做什么,他都只會用冷漠的態度,不會讓人看到他的內心。 事實上,七叔雖然因為上一輩的事對他介懷,可并不是對他不好,他其實對他比對誰都要上心,比如兩年前明光湖畔賽龍舟他將他安置在了正中的位置,比如現在他現在讓他上了他的暖轎。 后者是怕他冷,前者卻是想要讓眾人正視他的地位——雖然有個“久病不愈”的母妃,可是他依然是當朝的三皇子,依然是他祁明秀重視的人。 七叔的這份用心,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來,可是幸好,他看出來了。 所以他雖然對他冷淡而嚴厲,他卻依然想靠近他、跟從他,因為他知道,這是他唯一的依靠——父皇雖好,可畢竟是一國之君,是太多人的父皇。 祁明秀聽著他的問題,卻是半晌沒有言語。病了這么多年,會一下就好嗎?他也不敢確定。 暖轎很快就停在了長樂殿面前。祁明秀拉著祁玉麟的手下來,一看,卻怔住了。 長樂宮,曾經整個后宮之中最華麗的一座宮殿,現在卻像是失去了生機一樣,只剩下一片蕭瑟。 景色還是那樣的景色,可一切都跟原來不同了。 祁明秀恍然想起,他有好幾年沒再來過這里了。一開始還會來看望,可是來了流光師姐也只是癡癡地不認識他,他不忍再看,就越來越少過來。 而這里,除了他,除了那些太醫,還有誰會過來呢?這里被封了差不多有十年,又怎么還會像從前一樣光鮮絢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