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如愿支開容簡后,唐教授看向他閨女,正色道:“你沒打算跟他一起回國吧?” “沒有沒有?!碧茍A連連搖頭,糖包那么小,她和容簡都走了,糖包得哭成狗,不對,不能這樣說蠢兒子,得哭暈。 很快就到了晚上,唐教授在這里,唐圓一整天都沒敢去粘著容簡。 容簡訂的機票是九點多的,怕唐圓回來時天黑不安全,心情愉悅的唐教授還開車帶著唐圓和糖包去機場送容簡。 明亮的機場大廳。 穿著卡其色小猴子連體衣的小糖包東倒西歪地坐在容簡修長有力的小臂上,他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小雞啄米一樣不停點頭。 容簡松開行李箱,騰出手護住他的大腦袋,還在他耳邊打了個響指:“糖包!” “唔”快睡著又被嚇醒的糖包奶聲奶氣地應了一聲,晚上他睡得正香就被他沒心沒肺的親媽從嬰兒床里抱出來了,一路睡到機場又被他親爹弄醒了,現在要哭不哭地被容簡抱著,委屈極了。 “蠢兒子,”容簡清清嗓子,壓低了聲音:“爸爸要走了?!?/br>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糖包面前自稱爸爸。 糖包薄薄的眼皮掀起來,歪著頭看著他。他的睫毛顫了顫,小脖子像是撐不住頭了,大腦袋一點,一下子磕到了他肩窩。 容簡兩手托著糖包的胳膊,把他舉起來,親了一下他的額頭。 “嗷”糖包在他手里撲騰著腿,手舞足蹈,眉開眼笑,開心極了。 “你這么開心?”容簡戳了一下他軟軟的肚子,糖包又笑了一聲。 “糖包,你爸爸要走了,快,給爸爸哭一個!”唐圓捧著糖包rou嘟嘟的臉揉了一下。 糖包打了個小哈欠,撲騰著腿要她抱。 唐圓踮著腳尖去接他的時候順勢親了一下容簡的臉頰,容簡突然側過臉,狠狠地親了一下她的嘴唇,他的薄唇壓在她早上就被親腫的嘴唇上,有點疼。容簡這個吻又急又狠,唐圓一直都覺得容簡一向有特殊的接吻技巧,就是沒有技巧。 不過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唐圓竟然還覺得很帶感……畢竟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她自己親容簡也是亂親一氣,就是她本來就破了個小口子的唇瓣都被容簡的薄唇和牙齒壓得變形了。 唐圓呼吸都有些不暢,以前她總看電視上男女主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擁吻,從沒想到有一天會輪到自己。 被夾在中間的糖包眼前突然一黑,他被嚇了一跳,嗷嗷叫了兩聲,終于得以重見天日。 糖包還是沒哭,該笑的時候不笑,該哭的時候他也不哭。 一個吻結束,容簡頭也不回地拉著行李箱進了安檢口。 “好了,我們走吧!” 一直到容簡修長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安檢口后,糖包才“哇”地哭出了聲音,他哭得小臉都紅了,滿臉都是淚,嗷嗷叫著朝著容簡離開的方向伸出小手。 一進候機室,容簡的手機就震動了好幾下—— 糖墩兒:我們的大糖包變成了餃子。 餃子?容簡動動手指飛快地回復她—— 容簡:餃子? 糖墩兒:對! 糖墩兒:【小視頻】 候機室網速很快,容簡一點開視頻就看到了哇哇大哭的糖包,糖包哭得傷心,大顆大顆的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眼圈紅紅的,漆黑的眼睫毛都被眼淚打濕了,粘在一起,看起來更長了。 糖包哭著還會自己揉眼睛,把眼淚抹得滿臉都是,rou嘟嘟的小臉濕漉漉的,像是剛洗完澡一樣。 糖墩兒:是吧是吧!下水的小包子就是餃子??! 糖墩兒:我衣服都被他哭濕了。 糖墩兒:我再也不逗他哭了。 糖墩兒:我哄不好他,我打的響指沒聲音。 糖墩兒:我也哭了 撒嬌xn。 容簡正要打字,想了想按了話筒鍵。 唐圓沒帶紙巾,她把她家糖包舉起來,拿糖包擦了擦眼淚。 她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唐圓點開才發現容簡這次發的是語音消息。她開了外放,容簡低沉的嗓音從聽筒里傳出來,糖包一下子張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她手里的手機,伸著手要。 唐圓把手機聽筒貼到糖包的耳邊,聽著容簡的聲音,糖包啊啊叫了兩聲,終于止住了眼淚。 糖包困意終于上來,在回去的路上就睡著了。 晚上唐圓一個人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著了,她拿被子蓋住臉,在床上翻來覆去,總覺得床太大了,她從被子里鉆出來,戴上耳機聽輕音樂,又覺得輕音樂都很吵。 唐圓摘掉了耳機,調低了房間的溫度。 明明容簡才剛走,她就開始想他了。 唐圓一整夜都睡得不安穩,天快亮的時候她才有了睡意,還沒進入深度睡眠,就被一個電話吵醒的。電話那邊的人說她有個快遞被人寄到了學校。 唐圓回憶了一下,顧球球和南安安她們都知道她家的地址,應該不會寄到學校去,誰給她寄的快遞??? 那邊快遞員催得很急,又不愿意開車送過來,唐圓只能讓他先丟在門衛,自己開車過去取件。 快中午的時候,唐圓才到了校門口,拿到了那個快遞,是個黑色的盒子。寄件人那里字跡不太清楚,她看了半天沒認出是誰。唐圓有點不敢拆快遞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盒子,沒聽到奇怪的聲音才拿刀子劃開了紙盒子。 盒子里面是另一個盒子,整個快遞像個俄羅斯套娃一樣,唐圓拆了七八個盒子之后,終于到了最后一個盒子,是空的。 莫名其妙。 一大早被人吵醒來拿幾個空盒子,唐圓心情也不美麗了,她把盒子丟進可回收垃圾箱,開車回家。 十六個小時的飛行后,容簡終于到了c市。 “老大!你終于回來了!”前來接機的高楊語氣夸張,一看到他就拼命地朝他揮手:“我快要瘋了,天天都在唱你快回來我一個人承受不來?!?/br> 從機場大廳到地下停車場的一路上,高楊嘴就沒停過,他把公司的事情匯報了一遍后,就按捺不住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了:“話說學神啊,你這次回來沒帶你家rourou和小rourou嗎?照片那么萌好像抱一下……” “你瞎?”容簡打開車門坐進后座。 高楊:“……” 看來學神一個人回來心情很不好啊,高楊默默開車沒再說話。 容簡確實心情極差,幾乎是他剛回到c市,一開機就接到了莫名其妙的電話和短信轟炸,一看就出自宋與歌。 顧不上倒時差,容簡一回來就去數碼大廈處理積壓的工作。 華燈初上,容簡靠在椅子上按了下太陽xue,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容簡看了一眼屏幕,居然是宋贊那個老狐貍—— 宋贊笑呵呵的,像個關心朋友孩子的長輩一樣溫和:“容簡,聽說你回來了,晚上有時間嗎,叔叔請你吃個飯,算是接風洗塵?” 他前腳回來,宋贊后腳就打電話過來。 掛了電話,容簡冷笑了一聲。 他和宋贊之間還維持著微妙的平衡,宋贊試探也好,警告也好,始終沒在明面上和他徹底撕破臉,他也沒有打草驚蛇的打算。 那場車禍已經過去六年了,沒有目擊證人,沒有監控錄像,連肇事司機也已經刑滿釋放,完全就是一個死局。 容簡沒想到的是,就在他耐心幾乎告罄的時候,事情終于迎來了轉機。 第60章 晚上容簡沒去宋贊設的那個接風宴,他開車去了一趟城郊的墓園。 容簡已經很久沒來過這里了。 即使是炎熱的盛夏,山腳下的墓園依舊陰涼,夜色下看起來更加森然蕭索。容簡還沒走到墓園最深處,就聞到了空氣中刺鼻的味道。 遠遠地,容簡就看到他父母的墓碑前有個黑影,沉沉的夜色里,地上的紅光映著墓碑上他父母的照片,空中還有零星的火星—— 有人正跪在地上燒紙。 容簡朝前走了幾步神色一冷,手指收緊,喉結狠狠地滾動了一下。 這個背影化成灰他都認識,是當年那個朝他下跪的肇事司機。 司機跪在地上,把紙錢放進燃燒著的火堆里,口中念念有詞:“都是我對不起你們,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要真的有報應,也報應到我身上,都是我的錯……” 他聲音極其悲涼,燒完紙錢,司機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爬起來。他一轉身就對上了站在他身后的人,看清來人的臉時,他整個人一愣,驚惶地向后退了一步,一腳踩在了未燃盡的紙錢上,險些摔倒在地。 是當年那個少年。 容簡面無表情,憑著極大的身高優勢居高臨下地看著畏畏縮縮的男人。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西服,整個人幾乎融進濃重的夜色里,就像一個……死神,身上散發的冷意和極強的壓迫感讓司機呼吸一窒。 “你有什么錯?”容簡冰冷的聲音劃破了沉沉的夜色。 司機猛地打了一個寒顫,他垂下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聲音顫抖著囁嚅道:“對不起……” 夏日的蟬鳴在耳邊鼓噪,蓋過了他道歉的聲音。 墓園里一時間除了蟬鳴以外再無其他聲音。 “醉駕,還是殺人?”容簡聲音極冷,眼角的鋒芒銳利得像一把剛開刃刀,閃著刺骨的寒光。 他話音一落,司機渾身一震,拼命搖頭,連著說了好幾遍對不起,兩腿打顫就要往下跪。 司機兩腿一軟就被容簡一手攥住了脖子,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卡著他的咽喉。司機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在他以為自己會被掐死的時候,身子突然一輕,就被扔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墓碑前的青石地板上,身下是剛剛燃盡,還帶著溫度的紙灰,燙得他驚呼了一聲。 “滾?!?/br> 張成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出了墓園,開車回醫院的路上他精神還有些恍惚,握著方向盤的手還不停地顫抖。 這一切都是報應。七年前,他兒子被確診為肺癌。他四處借錢,但是根本湊不夠巨額手續費,他一籌莫展,最后向公司申請補助和捐款。 第二天,他的老板找上了他。 一開始他還以為宋贊是來給他捐款的,他感激涕零,但是宋贊要他開車撞兩個人,事成之后他給他兒子出手術費和其他療養費用,并且會請律師,把他的罪降到最低。 他沒有答應,但是他沒想到宋贊和他的對話被他兒子聽到了,宋贊一離開,他兒子就撕心裂肺地哭喊,哀求“爸爸我不想死”,“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他兒子還那么年輕,他才十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