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要說起這件事的原委,還和城澄有關。那天宮宴之上,城澄和妍嬪的對話恰好被珍妃的線人聽到。珍妃聽說之后,方知皇帝為何那般寵愛昭祉,頓時怒火中燒。她想起自己早逝的女兒,那樣懂事和聽話的孩子,可皇帝從不曾多看她一眼,因著珍妃不受寵的緣故,他也吝惜對大公主的父愛。那時候大公主得病,皇帝想都不想就讓人把她挪出宮去,珍妃想到這件事情就來氣。當天晚上她就沖到乾元殿去,諷刺皇帝不顧自己親閨女的死活,反倒疼愛別人的女兒,不知懷的什么心思。 皇帝雖然不說,但長子和長女的死一直是他的心結。還有城澄,那是他心口的一道傷疤,怎能任由珍妃揭開那血淋淋的真相呢?所以他大怒之下,一時沖動,也顧不上什么太后和蘇家,直接下旨將珍妃打入冷宮。珍妃也是倔強,從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求饒的話。 事情發生之后,最著急的人自然是太后。原本良妃已死,后宮中已是珍妃獨大,可他們遲遲沒有等來皇帝立后的消息,只是封了珍妃一個皇貴妃,還提拔了一個寧妃上來?,F在好了,不僅沒能做成皇后,還被打入冷宮,這可不是前程盡毀了么? 不過,姜還是老的辣,太后沒有急于出面替珍妃求情,甚至也沒有去冷宮看望過珍妃,只是任由蘇臨水在冷宮里自生自滅。并不是說太后便打算就此不管她了,只是大致了解了事情經過之后,太后就知道,皇帝雖然有錯,但還是珍妃太過沖動。借此機會,給她一點教訓也好。璞玉不經過打磨,怎能成為完美的奇珍呢? ☆、第71章 談判 第七十一章談判 其實誰都不知道,珍妃對皇帝,其實是有情的。那年月上柳梢頭,她滿懷期待地捏住喜服的裙擺,等待她的良人歸來。當他在她越來越快的心跳中挑起她的蓋頭時,裴啟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臨水本以為,那就會是一生。 誰知從頭到尾,都不過是她的一廂情愿罷了?;实劬粗?,捧著她,從來都只是因為太后,因為蘇家。就算珍妃為他生下了一對兒女,他的心里,也還是一點點她的位置都沒有。 如果說以前珍妃還心懷希望,企圖等到皇帝回心轉意的話,那么在她長女夭折,又被打入冷宮之后,珍妃對皇帝,算是徹徹底底地死心了。她愛他,但并非愛得毫無尊嚴,毫無底線。既然他絕情到這種地步,她又為何還要眷戀著那個永遠不可能屬于自己的男人! 這幾年,城澄和珍妃因為性子相投,走得還算比較近。她的心事,城澄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也知道蘇家的打算是讓安郡王取皇帝而代之。對珍妃而言,安郡王只是她太后姑媽的兒子,是她的表弟,可皇上卻是她的枕邊人。孰輕孰重,顯而易見。所以原本,珍妃只是想壯大蘇家在前朝的勢力,并不支持太后的想法??墒乾F在,城澄相信,在經歷了這么多事情之后,珍妃的選擇應該會有所不同。 就算她想走的路與榮王府不是完全相同,但在分岔路之前,他們還是尚且可以同盟的。畢竟榮王的生母去世太早,榮王和孟家送進后宮的兩個女子也都折了。想要謀成大事,后宮總得有人協助,方能順理成章。 掌管后宮的良妃死后,城澄本以為珍妃就是協助他們的最佳人選,卻不知她那邊出了什么岔子,竟在與皇后之位一步之遙的時候被貶入冷宮。城澄不甘心就此放棄這條養了這么久的線,于是遞牌子請旨進了宮,往冷宮這里來。 冷宮地處偏僻,先帝薄情,據說里頭住了不少女子,有的紅顏薄命,早早仙去,有的瘋瘋癲癲,青春不再。不知這位曾經在后宮呼風喚雨的珍妃娘娘,又是如何光景。 冷宮門庭冷落,除了外頭的侍衛,獨一個老太監守在門口,打著瞌睡。谷雨輕咳一聲,那人方張開眼,覷她一眼。許是看城澄面生,一時拿不準叫什么,竟沒說話。 谷雨薄怒,自報身份,方見那老太監急急忙忙地站了起來,一溜煙的跑進去通傳。她孟城澄或許算不了什么,但畢竟如今皇帝病弱,掌權者是她夫君。 老太監進了門,告訴蘇臨水榮王妃至此,讓她好好收拾一下迎接貴人。蘇臨水冷笑了一下,并不起身,只道:“如今我不才是名副其實的貴人么?” 老太監只當她神志不清,并不理會,踢開地上破破爛爛的椅子后,便出門去迎城澄進來。他卻不知,如今關在冷宮里頭的頭腦尚且清醒的人,就只剩下珍妃一個。她憑借著微不足道的信念一直在等,盡管她并不知道自己在等些什么。是等皇上下旨接她回永壽宮,抑或是等他病入膏肓,還能有人渡她出這片苦海,她說不清。 城澄走至門口,擋住了冷宮里最好的那一束光。珍妃幽幽地站起身來,眉宇間仍可看出昔日的倨傲姿態,只是荊釵布衣,顯得略有幾分寒酸。 “這里不是景仁,王妃怕是走錯了地兒?!?/br> 珍妃心里對城澄,也是有怨的。她怪城澄瞞著自己,不告訴她和皇帝過去的事兒。又或者說,是嫉妒。嫉妒她一個人,竟然得到了兩個延祚朝最有分量的男人的心。 珍妃對她冷淡,略微有些出乎意料,但城澄并不感到十分奇怪。她和珍妃,原本便不可能是親密的朋友,只不過是合作關系罷了。雖有表親之名,卻也不過是個幌子。過去珍妃對她,八成還是虛以委蛇居多,可笑她總是自作多情,就算明知道珍妃接近她可能是有目的的,還是對她產生了朋友之誼。 城澄用剛剛留長的指甲,扎了扎自己的掌心,提醒自己今日來到這里,不是為了給珍妃關懷,而是為了她們可能有的、共同的利益。 “貴人怕是想岔了,我去景仁宮作甚?今兒個進宮,我是專程來看望你的?!本叭蕦m是寧妃所居的寢宮,現在珍妃倒臺,后宮就是寧妃主事,巴結寧妃之人的確不少。但寧妃性子太過溫和老實,城澄不認為她會肯和榮王府合作。 “專程?”聽她之言,珍妃感到云里霧里?,F在她已是個無用之人,甚至可以說是太后和蘇家的棄子,城澄還來專程看她做什么?個中來由,她想不明白,卻頗為好奇?!拔疫€有什么值得讓您看望的?” 勸勉的話,于情于理,都輪不到城澄來說。但一上來便開誠布公,表明自己要利用她的目的,也不是城澄行事的風格。她勾唇輕輕笑了一下,并未直接回答珍妃的問題。環顧四周,意圖找塊干凈地方坐下說話,但很可惜,并未找到。城澄嫌棄地微微皺眉,只得繼續站著,俯視著她說:“我本以為你有,但看你這副模樣,這般態度,又覺得不好說了?!?/br> 她微微一頓,故意說道:“于情,我長你一歲,是你表姐。于理,我乃親王嫡妃,三品誥命。而你不過一小小貴人,眼下你是不是該識些時務,對我恭敬些許?” 不是她故意拿身份壓人,而是珍妃眼下這種破罐子破摔的態度,根本無法和她談什么合作。城澄只能用激將的辦法,把過去那個珍妃找回來。 “我的表姐,您也知道,是眼下?!闭溴鷦倎泶说氐臅r候,冷宮可不是門可羅雀的景兒。后宮里的人料定了太后會來救她,一窩峰似的來噓寒問暖。再后來塵埃落定,見太后對她不管不顧,后宮里就仿佛忽然就沒有了她這個人。再后來,來的盡是些撒野的人,為的都是往日的新仇舊怨。最過分的一個,甚至還叫她吃掉落在地上的食物。珍妃閉了閉眼,不愿去想那些令人作嘔的事情。眼下城澄來,于她而言,是機會,也是挑戰。 雖不知城澄打的具體是什么主意,至少能明晰,她此番來,是請自己幫她做事。當然,是命,還是請,珍妃覺得,要由自己的態度決定?!叭裟隙宋矣嗌鸵诖硕冗^,也不會專程來這一遭兒,是也不是?” 她一派自負模樣,仿佛篤定自己必將從這里出去,從此等待的她的便是大好的前程。明知故問,自作聰明,不知是不是在這宮中待久了的女子,都習慣了以算計人心度日,不知不覺中就變得如此面目可憎。 “你既然如此自信,又何必問我?!?/br> 城澄看著她想,在與湘妃和良妃的斗爭中,珍妃皆是勝者,她眼下栽了個跟頭,但有太后在,沒有人會相信她會就此沉寂,包括她自己。只是經過此事之后,她對皇帝還會心無芥蒂嗎?如今的珍妃,更像是一頭關在籠子里蓄勢待發的猛獸,只怕她一從冷宮里出來,這后宮就要變天了。 “因為我不知你要以何物,換我何物?!睂崉t珍妃并沒有絲毫把握,可她一定要讓城澄以為,也讓所有人以為,她志在必得,勝券在握。唯有如此,別人才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以利用她為初衷的機會,幫助她逃離冷宮。 城澄聞言微微垂眸,復又揚睫看向她,幽聲問道:“水,你為什么會進冷宮?” 以往沒有人時,她會這樣叫珍妃的小名。珍妃明顯一愣,態度松軟了許多,卻并未回答她的問題,出言仍是交易:“一問抵一問。昭祉到底是誰的女兒?” 這話,她不是第一個問起的人,也不會是最后一個。城澄早已習慣戴好精致的面具,不動聲色地答:“自然是我的女兒?;噬襄麐鍔Z女,但說到底,昭祉是我親生。至于我想要什么,很簡單,我要他們把女兒還給我?!?/br> 珍妃信昭祉是她親生,可她現在不信是城澄與榮王親生。否則皇上何以會如此偏愛,總歸要理到她與皇上的關系上來。此事牽扯眾多,珍妃知道城澄自不會輕易告訴她。她只能暫且放下這一茬,深思城澄后一句話隱藏的含義?;噬暇貌∥从?,榮親王又監國多時,她想要回昭祉,便只能有一法可施。 珍妃想明白這些之后,并沒有指責城澄意圖謀反,因為他們蘇家同樣也有反心,這是榮王府和蘇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她只是有些無力地說:“那是皇上的意思,擱在往日里,我也是左右不得的?!?/br> 城澄問她為何來此,她問城澄昭祉的身世,看似避開了這個問題,可答案已經昭然若揭?;实坌宰与m冷,但骨子里仁慈,更是念舊情,若非觸及他的底線,他不會輕易動怒,可見此事大抵與昭祉有關。 “你也說了,是往日。你既然不是甘于居于冷宮一隅的人,何不與我聯手,翻天覆地?” 皇帝的意思,有那么重要嗎?城澄知道他從承德回來之后,身子還是不見大好,可見這回是真的受了打擊。她不是沒有過一瞬間的心疼,可為了她的女兒,她只當這些都是他的報應。 “翻天覆地?”過去城澄從沒有用過這樣直白的字眼,珍妃一時有些驚訝,看來局勢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想想也是,妍嬪步步緊逼,想必城澄也是倍感壓力。她算準了珍妃現在對皇帝的恨,勝于身為天子妃嬪的榮。但珍妃仍覺得,城澄這樣貿貿然地來,未免太過心急?!拔蚁胫?,你有什么籌碼?壓的,又是什么注?” ☆、第72章 謀皮 第七十二章謀皮 從城澄進門開始,珍妃滿口都是疑惑,不難看出她滿心的怨懟。不僅是對皇帝,也是對世事。與尚且不理智的人合作,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如今看來,她這一條路或許難走,倒不如從蘇臨麒那邊入手,直接與太后合作。城澄微微笑了一下,并未直面回答,只是暗示道:“莫不是我看錯了你,時至今日,你的目光還局限在小小的后廷嗎?這可不像是蘇家的作風?!?/br> 榮王與皇帝,一個是先帝長子,戰功顯赫,一個是先帝嫡子,身份高貴,本就是水火不相容的存在。榮王看不起皇帝,皇帝忌憚著榮王,可他最得力的兒子死了,四王亦因家宅之事傷神,皇帝沒有能夠制衡榮王的人,只能一面猜疑著他一面用他。 這些事情,外人或許不知,但身涉其中的皇家人又怎會不清楚其中暗涌。珍妃問她,是想讓城澄把話拿到明面上來說,可若是聰明人,又何必將世事說破。她有什么,還不是很清楚的事情。孟家,榮王府,兵部,通州大營。如果能加上一個在后宮頗有影響力的蘇家,自然是如虎添翼。 但她們終究不是一路人,就像她始終不明白,一個皇后之位有什么可爭。就算珍妃有朝一日像她的姑母一樣入主慈寧,若沒有實權在手,還不是空架子一個? 珍妃盯著她瞧了半天,露出疑惑的表情。城澄知道自己目的達成,已經掌控了局勢,便不再繞圈子,提示道:“你問我為何來找你,不是太后,或者寧妃,很簡單,因為我們的目標一致?!?/br> “我不明白?!?/br> 城澄落寞一笑:“太后有子,一心為安王考慮。寧妃有皇帝的器重,不需要走我們這樣的限棋?!?/br> 珍妃忽然想起,在帶走了大公主的那場天災里,城澄也失去了她和榮王唯一的兒子。而且榮王夫婦那樣恩愛,這幾年都沒有孩子,很有可能將來也不會再有。那么城澄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就是如果她幫助榮王繼位,那榮王就會扶持她的兒子做太子。 “既然你只有昭祉一個女兒,我也只有元策一個兒子。各取所需,何樂不為?”珍妃信榮王有縱橫捭闔的本事,也信只要榮王想,就能幫她的兒子掃清前方的險阻,這便足夠了。如今的榮親王亦和蘇家一樣,為皇上忌憚,一時半會兒卻奈何不得,的確很適合走到一起。以前只是貌合神離,現在到了應當心神合一的境地?;实圩砸詾樽鴵硖煜?,卻疏忽了無德則臣叛、無威則失權的道理。君疑于臣,臣逆于君,如是而已。 見她終于明白過來,城澄也是松了口氣,不然若是一直對牛彈琴,今日還真是白走了一遭。珍妃先前能坐到后宮第一人的位子上,必然還是有些頭腦的。只是比起太后,她到底還是年輕了些許。城澄輕輕一笑,曼聲道:“那,一言為定?!?/br> 今日這筆買賣,城澄自然不會虧本。畢竟珍妃要幫她在前,榮王究竟會不會幫她的兒子上位,還要看她兒子的能耐和造化。 說完正事,城澄也不愿再在冷宮這般陰冷之地呆下去。推脫還要去給太后請安,便攜婢子離開此地。 太后那里,她去走了一遭,沒提旁的,只是說自己方才去見了蘇臨水,企圖看看太后的反應。如果太后真的將蘇臨水視為棄子,那把臨水從冷宮里撈出來的重任,就要落在城澄肩上。好在太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還問了她幾句蘇臨水的情況,顯然并不是對其漠不關心。城澄便放心地出了宮,等著太后把珍妃弄出去的消息。 至于和太后的正式談判,也是行事之前必須的,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經過和這些蘇家人的相處,城澄已經大致推斷出來,蘇家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團結,他們內部分為兩派。一派以太后為首,蘇臨麒為輔,一心一意要輔佐太后的兒子安王上位。另一派以珍妃為首,蘇夫人還有蘇臨安、蘇臨宴等幾個小姐為輔,她們或入宮,或嫁入王府,或接手城澄的生意,為的都是壯大蘇家的勢力。與太后和蘇臨麒相比,她們更希望由珍妃的兒子繼位。 如果真的要謀反,榮王當然不會為他人做嫁衣。蘇家可以利用,卻不可能如他們所愿。只是該怎么用,還要用一點巧勁。 蘇臨麒自打經過蘇臨安一事,精神便有些萎靡,直到近日方算好了一些,不再流連于青樓樂坊買醉,而是整日里呆在御安堂看醫書。 他勤勉自修之余,偶爾同城澄書信往來,說的都是些閑事,譬如得昭祉一二三事,聊作慰藉,好歹不算斷了聯系。 這幾年來,蘇臨麒多少有了些成長,不似年少時那般沖動。他漸覺反業當真難做,諸事繁忙,又要滴水不漏,當真心累不已。與城澄的關系,早已不能修復如初,但兩人為了各自所圖,還有用得上對方的地方,只能保持現今這樣的聯系。他們之間,到底是蘇臨麒有所虧欠,所以只要城澄相邀,蘇臨麒定會赴約。 這日兩人約在京郊的戲魚池見面,蘇臨麒整衣備馬,早至相侯。城澄并沒有遲到,但他顯然早已等在那里。陽光明媚,她的心情也晴朗稍許,遠遠沖他招了招手,展顏喚道:“麒麟,我來了?!?/br> 暖陽之下,蘇臨麒與她揮手相呼,一如從前。兩人走至一處,憑欄隨意談些家常,很快蘇臨麒便覺出她似乎心事重重。 廣池之中,錦麟游泳。余光看到城澄還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他似無意問起:“怎么了,有心事?” 看著池中爭食的魚兒,城澄不由想到一些人與一些事,大抵也是如此,熙熙攘攘,皆為名利。見蘇臨麒問起,也不瞞他,側過身看著他,低聲說:“七年前發生的事情,你一定不會忘記吧。若說起因果,昭祉也算因你而生。如今她在宮里有危險……” 謀逆一事,舉足輕重,按說不應與人言。不是夫妻,不是親人,他們原本只是萍水相逢,冤家路窄,卻沒有想到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其實今天城澄來找他,也是和榮王商議后決定的。在行動之前,男人們之間的接觸不好太頻繁,他們故交相會,倒不至于太過引人矚目。 “我和王爺,想把女兒奪回來。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蘇臨麒聞言斂容正色,七年前的一樁事牽扯到現在,變得盤根錯節,牽連甚廣。事關昭祉安危,他不禁擰眉,思慮片刻后方道一句:“不如……” 任水中游魚來去,他立身走近她兩步?!耙蕴鬄槭椎奶K氏素有反心,但礙于兵力不足等種種緣故,始終沒有作出大動靜。榮王手握重兵……如若結盟,自有廣益?!?/br> 說到這里,蘇臨麒眸中已然帶有寒光。對于即將到來的一場腥風血雨,他從心里不希望再牽扯到女人和孩子,但今時今日已再無他法。他料定城澄會明白他的意思,又或許她跟他做的本就是相同的打算,因不再言,等著她的回應。 蘇臨麒所說的話,當然正是城澄所想的,只是她不好先說出來罷了。眼見蘇臨麒說出這番推心置腹的話來,城澄松了口氣之余,又有點別扭。她知道自己所為不夠光明,分明是在利用當年蘇臨麒對她的愧疚之心??墒侨绻@樣就能換回她的女兒,城澄寧愿背負罵名,哪怕為人不齒。 只是可惜,她心里總有種預感,榮王和蘇家的合作不會持續很久,因為無論是蘇氏還是榮王,都不會甘于居于人下。眼下的合作,也不過是為了抵抗皇帝,謀取共同的利益罷了。榮王府有兵,蘇氏掌管后宮,正好一拍即合。而蘇臨麒,就是他們與太后合作的引路人。 “這正是我所想。只是我雖冠著蘇氏表親的名,但畢竟與太后并不知心??煞裾埬愠雒?,勸服太后與我們聯手?” 蘇臨麒私下和太后怎么說,那是他們的事情。城澄只要確保她和太后正式商議此事之前,已有九成的把握成功。 要說何必搞得那么麻煩,珍妃那里不是已經和他們合作過,除去過良妃了么?但彼時與如今不同,那時他們共同的敵人還只是一個小小的貴妃,而現在,他們要對抗的人是坐在龍椅上的皇帝。此事非同小可,自然馬虎不得。 蘇臨麒輕應了一個好字,轉視池中。錦鯉浮游兀自往來作樂,真是游魚不識游人愁。 城澄從郊外回來時,天色已然擦黑。她問谷雨:“王爺回府了么?” 谷雨道:“王妃恕罪,南慧jiejie交給奴婢好多活計,奴婢這一天才剛松一口氣,沒來得及去打聽呢。奴婢這就去問!” 看著谷雨急急忙忙出門的背影,城澄若有所思地說:“解憂,你也跟著去瞧瞧?!?/br> 解憂疑惑地看她一眼,卻沒多說什么,依言去了。 忍冬在旁瞧著,心中咯噔一聲,卻沒有多嘴。倒是進了內殿更衣之時,南慧先說:“王妃是不放心谷雨么?” ☆、第73章 禍水 第七十三章禍水 “經過元燁的事情,我總要小心些許?!背浅蔚溃骸肮扔昕倫弁邦^跑,自然少不得三分顧忌?!?/br> 南慧這才明白,為何城澄要授意自己今天絆住谷雨,八成已是起了疑心,只是不知谷雨除了熱心往書房那邊跑,還做了什么其他的事情。畢竟谷雨打一進梧竹幽居服侍城澄起就是那么個風風火火的性子,如果不是露出什么異樣,城澄不會生疑。 許是看出了南慧的疑惑,城澄主動解疑:“她前幾日悄悄同我說,解憂有勾引王爺的嫌疑?!?/br> 南慧十分意外,她和解憂朝夕相處,還真沒看出解憂有那個意思。王爺有時是會和解憂說幾句話,不過說的都是城澄的事情,解憂也十分規矩。如果硬要說解憂和王府里的哪個男子有些曖昧的話,那人也不是榮王,而是……莊征。 沒錯,雖然往前院跑的最勤的人是谷雨,可莊征看上的卻是那個安安靜靜、乖巧可人的解憂。她和莊征是老相識了,莊征也不瞞她,還曾偷偷請南慧代為照料解憂。南慧也不曾瞞著城澄,這件事情,城澄是知道的,在梧竹幽居里也是半公開的秘密。 南慧不愧名字里嵌了個慧字,很快便明白過來:“解憂的人品,王妃定然是信得過的,那么就是谷雨在撒謊。她這么做,無非有三種可能。一為怨,她可能平日里便看解憂不順眼,只是故意使壞,如若如此,倒不是什么大事。二為情,有可能是她看上了莊征,嫉妒解憂得莊征青眼。最可怕的是第三種可能,谷雨故意挑撥解憂和城澄、榮王之間的關系,說不定也在莊征面前胡亂說話,讓莊征對王爺心生嫌隙?!?/br> 南慧的推斷和城澄想的差不多,前兩種都還好,如果真的是第三種,那谷雨便很有可能是誰安插在榮王府的人了。 她們還沒來得及理順,就見谷雨跟著榮王身后頭回來了。城澄往后瞅了瞅,沒有看到解憂和莊征的身影,許是為了什么事兒絆住了。 夫妻二人一同用過晚膳,便屏退下人,近身說起話。榮王見她晚上用得少,就關心道:“胃口不好么?白天的事情不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