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他實在舍不得她出門那么久,只得硬下心腸,沉著臉說:“還學會討價還價了?” “王爺……”她在他懷里撒嬌,“兩個月實在是太短了嘛,您忍心讓我一路顛簸,走一路吐一路么?” 他冷靜下來想一想,出去一趟,兩個月的確是有些趕。要是因為他的私心讓她遭了罪,那便反倒是他的不是了。思來想去,裴啟旬只得長嘆一聲,妥協道:“好吧,就三個月,不能再多了?!?/br> “嘻嘻,謝謝王爺,王爺最好了!” “這會兒不哭了?” 她白天出門,擦了一點脂粉,這會兒都哭花了。他用帕子盡數抹去,點點她的鼻子:“小花貓?!?/br> “嘿嘿?!背浅涡脑高_成,只知道一個勁傻笑。 “別笑了,快吃飯吧?!彼残?,“吃完了,還有別的事要做?!?/br> 是的,她吃飽了,他的大餐才剛剛開始。 ☆、第58章 疏遠 第五十八章疏遠 一夜纏綿過后,城澄不出意外地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洗漱的時候,就聽忍冬在一旁說:“啟稟王妃,上午駙馬送了帖子過來,邀您茶坊一敘?!?/br> “行霈?”城澄一下子清醒了許多,“拿過來我看看?!?/br> 城澄接過帖子一看,果然是行霈邀她去不羨仙茶坊喝茶。其實吧,這小半年來城澄常去茶坊聽評書,只是說來也奇怪了,一次都沒遇見過行霈?,F在她回過味兒來了,八成是行霈之前生她的氣,故意躲著她呢?,F下關系略有緩和,就約在那里見面了。茶坊挺好,人多,可以避嫌。要是像以前那樣就他們兩個人跑到野地里去,榮王不把行霈徒手撕成兩半才怪。 清秋時節,天黑得越來越早。行霈比約定的時間提前來了一個時辰,坐在窗邊,看臨街的燈籠一點一點亮起來。天上的幾點星星,隨著幾片閑云,隔著窗戶忽閃忽滅。 茶坊生意極好,今日同往常一樣,依舊客滿。銅鑼一開,說書人的響木一亮,將他的思緒從窗外拉回來。行霈有些可惜,老孟趕不上今兒個的開場了。 實則他這聲可惜嘆得早了些,此時的城澄正走到二樓的樓口。茶坊的樓梯是硬木造的,到處都雕了花,有八仙慶壽,福壽祿三星,還有龍鳳牡丹,真是集天下大俗于一身。然而他們還是很喜歡這里,原因無他,這里的評書是京城一絕,還有這兒的碧螺春,是真的好,只不過茶是泡在大碗里,有一點煞風景。茶極細,器極粗,一個字兒,怪。 城澄進王府后,還是頭一遭夜里出門。行霈為什么約在入夜時分,她心中有數。很早之前,兩人就說好要一同觀星,可這中間發生了許多許多事情,便耽擱至今了。在茶坊這樣的地方觀星,其實有一些可笑,但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畢竟現在他二人身份不同,去野外或者觀星臺那樣的地方都不大合適了。 想到這兒,她心里頭莫名就有那么一點兒說不清的情緒。明明正值青春,尚未老去,卻已開始懷念往日里無憂無慮的時光。 她沿階而上,爬上二樓,一眼在喧鬧的人群中看到行霈。他仍舊一身素白衣裳,倚在窗邊,不說話的時候,也算是靜美如畫。 他飲著茶,看著星,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城澄忽然生出幾分調皮的心思,故意繞了一圈,貓一樣踮著腳上前,躲到他背后,拽了拽他發上的束帶。她管那玩意,叫繩子。沒用多少力氣,就是想逗他玩兒。 “嘿,行霈?!卑凑f親近的人,都叫他望之,可城澄并不想和他們,和她一樣。她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就是叫了他的大名又何妨?!昂每疵??” 好看,什么好看,是天上星,碗中茶,臺上戲,還是她,城澄不說破,等他裝傻。 他有條不紊地把束帶捋直,再對她說:“都好看?!?/br> 行霈的脾氣,太好,又太壞。她記得那回吃鍋子,她踢他,去年大冬天,她拖他去地里挨凍,后來,她又做出那樣的糊涂事,麻煩他。但行霈就像是一個永遠都不會生氣的人,永遠都是那副優哉游哉的模樣。讓人羨慕,安心,有時候卻又難免,覺得討厭。 他沒有什么過多的反應,城澄無趣地松了手,在他對面坐下。她來得路上有些渴,便不客氣地捧起茶碗,飲牛一般喝下一碗。等喝飽了,她放下茶碗,抬眼看了看天上星。她感覺行霈是在這里胡扯,月光太盛,星辰暗淡,不過幾點星子閃爍,哪里稱得上好看。她有幾分失望地收回視線,托腮道:“看星星,京城里又有什么好看?要到野外去,森林里,或是山頂。對,山頂——那里的星星,最是好看?!?/br> 說到后來,她的聲音漸漸的小了。 有段日子,她很抑郁,不敢見他。她覺得行霈或許,可能,有那么一點點,還在生她的氣,怪她當初沒有接受他的幫助,而是嫁給他非常不看好的榮王。但這個話題,行霈不說,她就不敢挑,不敢提。 如今他人已坐在對面,再提過去,顯得她好像多么過不去那個坎兒似的。只是說句老實話,她的心里,的確梗著一根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像回京開始,她每走一步,就像這天上錯亂的星,全都是錯棋。 行霈沉默了一會兒,悠然笑道:“是啊,山頂上的星星好看,可就是不適合我。人在高處,仿佛手可摘星辰,可人們光記著摘星,就忘了高處不勝寒的道理了。還是這里好,很熱鬧,你能來,我就很高興?!?/br> 他似乎意有所指,是說她攀上了高枝,還是暗指榮王的野心勃勃? 但她認識的行霈,應當是一個很純粹的人,所以她不去想他的話里是否含有什么深意,只做表面理解,他覺得這里更適合他而已。也是啊,他這樣的翩翩公子,仿佛生來便與這些風雅之地相得益彰。她突然想起那次拉他去農田,他坐在地上的樣子——她讓好好一個白衣公子,沾了一身的泥。罪過罪過。 “唔,你這么說,也對?!彼ь^看著那幾顆微茫的星,右手支著臉,若有所思,“高處不勝寒……你說皇宮,算不算是高處?” 提起高處,她必然想起皇城。昭祉出生和滿月的時候,行霈人雖沒到,宋府卻都送了東西過來。原本那時候她還想,將來要把孩子抱給他炫耀,讓這個沒娃的老男人瞧瞧她的女兒有多漂亮。結果小娃娃才剛滿月,就被人抱進了宮?,F在她沒得炫耀了,只余一點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悵然。 他聽了就說:“皇宮,當然算高處。只是這個高里,也帶著點低??倸w高不過華山,或者泰山?!鳖D了頓,又道:“我知道,以前你不喜歡那地方,可現在,心思全然在那一道宮墻里了?!?/br> 華山,泰山,他的話讓她的思緒突然間飄出了皇宮,飄出了京城,去往了一個悠遠的、她魂牽夢縈的大千世界中去?,F在想來,在外游歷的那幾年,雖然顛簸又辛苦,卻是她心里頭最輕松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了那個未完成的夢想——要走遍大江南北,踏遍每一寸山河。這兩年,卻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耽擱了。好在榮王已經答應了她,月底即可出發?;蛟S,現在再次啟程,還不算太晚。 “你說的是。同外面的世界相比,這皇宮,就顯得太渺小了?!背浅螣o聲地苦笑了一下,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松明快,就像以前的城澄一樣:“你送給祉兒的東西,我替她收下了。只是可惜,沒法把她抱來給你這個干爹瞧瞧?!?/br> “干爹親爹都是爹,娘只有一個?!彼炖?,塞了兩顆咸味花生,“你甭給我裝,孩子給人抱走,你心里頭肯定不是個滋味。我也不說別的,她在宮里,未嘗不是個出處。你也該想開,如今好歹做了王妃,逢年過節,還能去看兩眼。我要是你,打今兒起,就可命地參加四九城里的婆媽會,把各家的小兒子們都打探個清楚,到時候挑女婿,也不至于像個沒頭蒼蠅,還能盡一份當娘的心?!?/br> 她認真聽著他的話,也認真地搖搖頭?,F如今,昭祉的娘并不止她一個,她還有一個養母,妍嬪。 “我不能常常進宮……”拋去她對宮廷的抵觸不談,盡管她和皇帝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但還算不得隱秘,有心人若想得知,并不難查出。把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抖出來,于她,于皇帝,于榮王,與昭祉,都沒有半點好處。 再者說了,城澄很是擔心,妍嬪和昭祉沒有血親,不知道妍嬪會不會好好地對她。但有一點她可以確定,如果她時常進宮看女兒,妍嬪撫養昭祉定然不會盡心盡力。養母女中間若是隔了一個親生母親,又怎么親近的起來呢。 “至于婚事,祉兒現在是公主,她的婚事,恐怕不是我能決定的了?!彼龑χ强照A苏Q?,眨得酸了,就在窗框處交疊起雙臂,側臉貼在上面,“只能當我是個狠心的女人,從來都沒生過這個女兒。沒有辦法,皇家玉牒上寫得清清楚楚,她……是別人的孩子了?!?/br> 她說話間,行霈在嗑瓜子,等她說完,他就把攢的瓜子仁兒一股腦兒地吞掉,又喝些茶水順過去。臺上的說書人,cao著濃郁的河間口音,賣力地講演。各人有個人的愁,她為孩子的事情cao心,不知還有人在為溫飽發愁。但不管是什么苦什么難,總歸都還是有活法的。 他拍拍她的肩膀,勸道:“千種不好走的路,總有叫人的舒服走法。你還年輕,趁早和榮王再抱兩個。至于嘆氣的話,以后就別再跟人前說了。知道的,體諒。不知道的,比如刑部葉何主事他婆姨,遲早要弄的滿城風雨?!?/br> 城澄沉默,一句話都不想說。她覺得憋屈,別人也就罷了,這些話,連跟他也不能說了么? “我知道你說的很有道理啊??墒悄阒赖陌?,我這個人最大的問題,就是——識人不清?!?/br> 她把太多人當成好人,知心人,情投意合的人??赡苡械臅r候,感情來的太快,升溫的太快,真的會沖昏人的頭腦??膳碌牟皇清e,而是一錯再錯,明知道自己在犯錯,還是要錯個徹底,不能回頭。 他不知如何接話,就說:“你先喝茶,不然涼了,就不好喝,喝不出味兒了?!?/br>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風正颯颯的,直朝他的臉上撲。行霈不躲,也不迎,任秋風來過,了無痕跡。 她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然后起身說:“不喝了,宵禁將至,我該回家?!?/br> 行霈點點頭,沒有挽留。因為他知道,留不住了。 ☆、第59章 敏感 第五十九章敏感 縱然是有千般不舍,萬般不愿,月底的時候,裴啟旬還是親自將城澄送出了京。再往前便是城門,他身為親王,又是朝廷命官,無詔不可私自出京,只能送到這里。 城澄攔住他,好笑地說道:“行啦,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別送了。你放心,我會按時讓人給你送信的?!?/br> “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彼q豫一瞬,還是又問了一遍,“你確定一個丫頭也不帶么?” “我確定?!彼詾椴荒偷卣f:“她們都沒出過遠門,帶上反倒是累贅。要是有什么需要,讓云舒身邊的落葵幫個忙就好了?!?/br> 他拗不過她,只得摸摸她的頭發,不舍地道:“去吧?!?/br> 城澄點點頭,轉頭就走。留下裴啟旬站在原地,看著她興沖沖的背影,萬般無奈。 好在她還不算太沒良心,馬車駛出之后,還知道掀起簾子沖他擺擺手。裴啟旬便這般目視著她,直到馬車消失在視線盡頭。 奕郡王在一旁笑道:“久聞大皇兄與皇嫂伉儷情深,今日一見,果然如此?!?/br> 裴啟旬笑了笑,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你我王妃都不在府中,這幾個月也好專注于京郊駐軍調防之事?!?/br> 見他提起正事,裴啟霖忙肅色道:“大皇兄說的是,啟霖定竭力配合皇兄?!?/br> 他們這邊氣氛莊嚴,城澄和云舒這邊卻是輕松至極。 早在兩人都還沒出嫁的時候,她們就約好要一起賞遍天下美景,吃遍天下美食,看遍天下美人,喝遍天下美酒。結果后來,云舒嫁人,生子,城澄嫁人,生子,這件事兒便一直耽擱了下來。直到最近,日子終于安定下來,兩人便分別同家主交待過了,收拾好行李,只帶一二下人,出了京城,一路直奔甘肅。 馬車出城之后,城澄掀起簾子,看著外面不斷倒退的風景,不由笑道:“出城了!真好!” 云舒卻沒心情看風景,她沒有城澄這么開心。最近有個女人帶著孩子找上了奕郡王府,總讓她心里覺得不安。她為這事鬧過兩次,有回甚至差點砸了奕王的書房,兩人直到今天還鬧著別扭,剛才都沒怎么說話。 云舒依舊目視著城澄,心里默默羨慕著她的心寬。昭祉被皇帝抱進宮,她本來還擔心城澄會一直消沉下去,沒想到她還是如未嫁時那樣活潑爛漫。 云舒學著她掀開另一邊簾子,外頭的景致確實不錯。大概紅墻琉璃瓦看得久了,一點青山都是美的吧?!笆前?,終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br> 初聽云舒的話,似乎沒有與自己有同樣的喜悅。城澄仔細一品,那終于二字,似乎顯露出幾分無奈。她收回視線,回頭看她,關切道:“怎么,最近很累嗎?”城澄最近都在忙著收拾行裝,裴啟旬也格外得纏人,她都沒時間去找云舒好好地說說話了。 云舒苦笑一聲:“昭祉不在你身邊,你自然不會知道?!痹捯徽f出口云舒就發現自己失言,可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怎么都收不回來。她低著頭,不知道說什么好。 一時之間整個車廂都是寂靜的,空氣仿佛凝固,夾雜著尷尬。云舒一向是不愿低頭的人,磨蹭了半天之后,才輕輕地說了一句抱歉。 初聽這話,城澄愣了一愣,沒什么反應。見云舒低頭沉默,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一聲抱歉,城澄才反應過來,連忙握住她的手:“你有什么好道歉的,本來就是這樣嘛。我沒有照顧過昭祉一天,只顧自己開心自在,說我枉為人母都不過分,你這又算什么呢?!?/br> 云舒見她沒有怪罪自己,還反過來握住她的手,心頭那塊石頭才放下來,溫聲安慰道:“別這么想,你也是不得已的。這沒別人,我也不藏著掖著。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硬是要拆散你們母女。若是真的分個對與錯,也是要怪皇上的?!?/br> 城澄摟著云舒的手臂,頭一歪,靠在她的肩膀上,輕聲道:“所以我討厭他。當初,榮王把我綁去王府,上了道請旨賜婚的折子給皇帝。你猜怎么著?皇帝壓了幾天,批了。他當初不敢搶我,卻搶走我的女兒——你說我怎么能不恨他?” 每每提及孩子,還有城澄和皇帝的這段往事,云舒總會想起那年在得閑居時城澄的反常。當初她和榮王成親不過數月就誕下昭祉,云舒之前便一直都在懷疑,如今有機會自然要問清楚:“只是有一件事,我好奇了很久……”盡管馬車內并沒有外人,云舒還是壓低了聲音問:“昭祉,是誰的孩子?” 城澄正打算轉移話題,聊點開心的事情,就聽云舒突然問起昭祉的身世。其實,云舒心存疑慮,城澄并不感到奇怪,畢竟當初她自己也誤以為懷了皇帝的骨rou。 她正想把真相告知云舒,話到嘴邊,忽然停住了。她不能確定,這件事是奕郡王想知道,還是云舒。為了女兒的安全,她不能把話說得太直白。她記得裴啟旬同她暗示過,如果有人懷疑昭祉究竟是誰的女兒,就含糊地糊弄過去,讓對方摸不著頭腦,這樣誰都不敢輕舉妄動。就算有損他們夫妻倆的一點點名聲,也比讓孩子稀里糊涂地送了命強。 城澄凝視著云舒,難得挺認真的樣子:“昭祉進宮那天,王爺對我說,只要我一句話,他就去把我們的女兒搶回來。這樣,還不夠么?!?/br> 平日里,裴啟旬看起來總是一副鎮定從容的模樣,可是他骨子里當是一個陰晴不定的人,這天底下沒有一個人看的懂他。有時候他率性到了極點,像是一匹脫了僵的野馬。城澄至今回想起那時候他的眼神,都相信裴啟旬當真做得出抗旨不尊的事情來。 她嫁給他之后,很多人,包括云舒和行霈在內,都并不是很看好這樁婚事。然而經歷了這許多事,城澄才發覺,人真的不能太貪心,有些人有些事終究不屬于她,過好眼前的日子,才是最好的選擇。過去她不懂,所以她抗拒。但現在她已經明白,錯過的,都是錯的,不可能也不應該再回頭。所以她所走的每一步,和云舒為了奕王府一樣,也都是為了榮王府,為了他們的家考慮。 云舒見她并沒有直說,而是借了榮王的一句話,難免一時摸不清頭腦。但不管怎么說,就算昭祉不是榮王的孩子,那又怎樣,人家正主兒都不在意,她一個不相干的人又怎能指手畫腳?也罷,如今她和榮王能舉案齊眉,她也就安心了。 只是城澄那句話,還是透露出不少有用的信息,比如,“搶回來”。該怎么搶?君臣猶如云泥之別,兄弟又如何,身體里流的血,又有多少相同?要想奪回昭祉,只有造反一條路啊。她早就知道榮王和皇上不是一條心的,手里頭又握著兵權,若是真的造反,四九城必定又是一番腥風血雨。 但榮王若當真有反心,定不會隨口說出這樣的氣話,云舒一時不敢確定,只好小心地試探道:“搶回來,怎么搶,他是君我們是臣,搶不回來的啊?!?/br> 云舒的話,看似是站在城澄這邊的,但城澄知道,無論是傅家還是奕王府,都是堅定的?;逝?,不可能真真正正和榮王府一條心。所以她當然不會把榮王的心思坦露出來:“那不過是氣話罷了,自然是不能硬搶的。事到如今,也只有把差事辦好,希望哪日皇上高興,能放祉兒回家吧?!?/br> 云舒如今也是做母親的人,如何不能理解骨rou分離的痛苦。見城澄這般落寞的語氣,她不由心疼地將城澄摟在懷里。她和傅云歸不一樣,她是真心把城澄當做摯友。這么多年過去,她都沒有忘記自己當初對城澄的承諾——“只要你一回頭,我就在你身后”。 城澄和皇上年少時的一段愛戀,不知傷了她多少,沒有人比云舒看得更清楚。不說夫家和娘家的立場,她對皇帝也是沒有什么好感的:“他是天子又如何,有些事情回不去,也強求不來,他就算搶了昭祉又有何用呢。就怕到時他會以昭祉為質子。你知道,帝王之術,殺親滅族,六親不認,為了權力,自己的女兒算什么,不過是一只螻蟻罷了?!?/br> 不知為何,云舒今日感慨頗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v使貴為王侯將相,也不過是聽命于皇帝的一顆棋子???榮王和啟霖是不同的,他手里有兵權,朝中的勢力也不弱,若是真的要反,那些文人除了爭論幾句撞柱子死諫以外,還會什么?這事兒——你心里真的沒想過嗎?我可不相信呢!” 城澄靜靜地看著她,有些意外,但奇異的是她心里并不感到奇怪:“你這樣說,真的好嘛?”她不想正面回答云舒,就吐了吐舌頭,笑道:“你問這話,是你自己想知道,還是替你家老四問的?” 本來只是單純想要出來游玩,但兩個王妃湊在一塊,似乎避免不了要談及這些敏感的政治話題。城澄無奈望天,長空高遠,可惜她們談論的話題太過沉悶,實在無法令人神清氣爽。 ☆、第60章 雪山 第六十章雪山 這句話,到底是為誰而問呢?云舒自己也說不清楚,是為了兒女,還是為了整個奕王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