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孫大人卻還是等侯消息,每隔個幾日去吏部看看,報個道掛個號,余下的實在是沒什么事兒。 他之前是外放的官員,雖然說有本家,但他父母先前幾年逝去,如今唯一的祖父也不問世事,整個孫家本就不是什么世家大族,頂多撐的上一個中流未尾,如今他們夫妻回來,人家孫府自是不可能有什么好臉色——開支又增了一份呀,就連著這院子,都得再重新修整出來一個!雖然只是個小院,但也得花錢不是? 容錦芹是什么性子呀,住的習慣那種小院子么。 而且妯娌,姑嫂之間的矛盾不斷,隨著雙方沖突一次次的加深,到如今,容錦芹頗有幾分長住娘家的勢頭。 好在她嫁的這位姑爺吧,想著夫妻兩人在外頭那么些年,回到家再被府中所謂的親人給過一番冷眼,對于自家娘子的所為也就在心里有了兩分的諒解,住娘家就住吧,大不了他趕緊找個差事,一家幾口再遠遠的離了這些人就是。 可惜,他這一等就是半年多,如今,還在等。 這種情形下,容錦芹母女常住容府的事情就成了定局。 而容錦芹的性子向來沒個收斂,自打接風宴上那次的事情,雖說最后清楚不關容顏的事兒,但是,她卻在心里對容顏有了埋怨! 那么小的孩子,才十幾歲呀,竟然出手那般的狠! 張口就吩咐人把那丫頭給拖出去打死。 這孩子,心得有多狠? 對于她不喜歡的人,容錦芹是絕不會有半分好臉色的。 再加上老太太那邊時不時的抱怨幾聲,有那婆子在她耳側偶爾念叨上兩句。 她對容顏有好印象才怪! “三jiejie,你還是別過去的好,不然,姑母若是看到你,心情不好,再被氣出個好歹來的,豈不是三jiejie的罪過?”容蘭身著一襲淺藍色衫裙,發上珍珠點翠蝴蝶釵栩栩如生,隨著她的發絲,腳步而輕晃,陽光打在蝴蝶的兩冀,映射著淡淡的金芒,令她整個人都多了幾分的嬌美,只是那眼底的挑釁卻是破壞她這份美感,“三meimei,你也不想害的姑母生病,是吧?” 在容蘭心里,旦凡能讓容顏不自在的,她都想做。 且很是樂于的去做。 自己得了容錦芹的青睞,如今,想到容顏被容錦芹給轟出去,她就開心! 比如這會,拿話刺上幾句容顏,她也很高興! “四meimei從哪里聽說我要去探看姑母的?姑母前幾天身子不好,還特意尋了御醫過府,當時御醫可是親口和咱們說的,要姑母靜養,四meimei難道忘了嗎?”容顏一臉無奈的搖搖頭,看著容蘭的眼神是jiejie對自家meimei做錯事時的無盡包容,她輕輕的嘆口氣,“四meimei,你的耳朵呀,怕是得找太醫檢查檢查了,畢竟,咱們都是俗人,吃五谷雜糧,生病的事更是不能免俗的?!?/br> “四meimei你說,對嗎?” “你,你敢罵我耳聾!”容蘭氣的小臉兒都白了,眼神陰霾的瞪向容顏,頗有撲過去咬人的氣勢。 容顏卻是吃的一聲輕笑,明媚大眼如同流波般瀲滟生輝,“四meimei,你瞧,我說你耳朵有問題你還不信,哎,你這樣下去真的不成呀,咱們是姐妹自然不會說什么,可若是到了外頭,在別家的姑娘小姐們面前,你卻還是這般的聽不清,到時侯呀,說不得就會出現什么大問題,說不得到最后害的反而是四meimei你自己呢。你呀,就聽jiejie我的話,一會去請個御醫過來仔細檢查檢查吧?!?/br> “你,你——你敢罵我?!?/br> “四meimei,你呀,我何時罵過你一個字兒?”容顏自始至終都笑意盈盈的,嘴角掛著抹溫婉的笑,只是那眼底不時閃過的一種嘲諷,以及居高臨下的冷意,讓容蘭氣的火冒三丈高,想也不想的抬起手對著容顏的臉上便甩過去,“我今個兒非得打你不成,然后我再去問問大伯母,我好歹也是二房的女兒,難道你們大房便是這般的欺負人么,這是,想著把我們二房都劉兌走不成?” 咦,容蘭這幾句話,有進步吶。 點個贊! 容顏輕輕的抬手,把容蘭的手在半空中握住,輕輕一甩。 就聽啊的一聲,容蘭的手腕被她給用了個巧勁兒,折斷。 疼的容蘭額頭上全是冷汗,“啊,疼,疼死我了——”她在那里喊疼,淚眼汪汪的抱著手腕疼的跳腳。 “天吶,小姐您這是手斷了,來人,快去請大夫,然后去回二太太,四小姐的手腕斷了?!?/br> 一側,容顏卻是咦的一聲輕呼,掩手捂了唇,大眼咕嚕嚕轉,臉上卻是做出副惶恐樣,“四meimei,都對jiejie不好,我剛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過是一時手滑,又看著你手腕上好像沾了點臟東西,才想著主動幫你去拈下來,可沒想到四meimei對我這個當jiejie的誤會這般的深,抬手就要照著我臉上拍……哎,四meimei,你說,咱們姐妹有什么不能好好說的,非得鬧到要動手的地步?” “四meimei,你呀?!比蓊亾u搖頭,一臉關心,好心的往前湊,“四meimei,jiejie我也是懂些醫術的,要不,你還是先讓我來幫你看看,說不定我還能幫著你處理下傷口,等到大夫再過來,診治起來就會方便的多,四meimei覺得可好?” “我才不要你看,你剛才根本就是故意的,你是故意把我手腕弄斷的!” 容顏唰的沉下了臉,“四meimei慎言!”她看著容晴幾個都膽怯怯的站在不遠處,個個想過來勸架或是想說什么,卻每個人臉上都與著遲疑,容顏暗自閃了下眼神,對于容蘭再次的在心底涌起幾分的同情,也不過就是個被胡氏寵壞的孩子呀,可惜,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咪了下眼,趁著容晴幾個都在旁邊看不到,對著容蘭冷冷一笑,“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樣?” 她的聲音壓的極低,低到只有彼此兩人能聽清。 而外人看上去,就好像容顏在一臉憂心的查看容蘭的手腕傷處。 然后,容蘭臉色一變,眼底帶著狠厲的猛然伸手,對著容顏用力的推了出去。 “四meimei,你小心你的手腕——” 不遠處的容晴再也忍不下,小跑著跑過來,伸手扶了容顏,大眼滿是怒意,“四jiejie你實在是太過份了,三jiejie又沒怎么樣你,不時的給你道歉說好話,你怎么可以這樣不依不饒的,她可是咱們的三姐!”小丫頭一腔話都發泄出來,抬頭看到容蘭狠厲的眼神,小心肝撲通撲通一陣的狂跳,她慢半拍的害怕了起來,小小的身子往容顏背后縮了下,她嘟了下嘴,“四jiejie,你手不疼了嗎?” 容晴睜了大大的明亮的雙眼看著容蘭,小臉上滿是疑惑。 四jiejie現在不應該是回自己的院子,然后去找大夫看看嗎? 難道說,她的手其實是不疼的? 容晴的疑惑雖然不曾說出來,可那雙會說話的眼卻是明明白白的幫她寫了出來。 “你,你給我等著?!比萏m氣的跺了下腳,臉上掛著兩行淚水,扭頭跑遠。 身后容思容瑜幾個面面相覷,半響后也都臉色不好看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唯有容晴,笑嘻嘻的拉了容顏的手,“三jiejie你要去哪呀,要不,我去你那玩吧?” “去吧,我屋子里有你愛吃的紅豆糕,脆酥餅,我讓人帶你過去,我還有點事兒,一會就回來?!?/br> 容晴小腦袋點啊點,“多謝三jiejie,那我等著三jiejie回來?!?/br> 著了小丫頭把容晴帶去素雪閣,容顏轉身攜了丫頭繼續往前走。 身側,玉竹輕輕的咬了下唇,“小姐,九小姐她——” 九小姐就是容晴。 容顏笑了笑,掃了眼欲言又止的玉竹,“沒事,由著她?!辈贿^是個小丫頭罷了,驅利避害是人之本性,她本就是庶出,在這個府里日子不好過也是正常的,或者她現在和自己這般親熱也是有其目的,但是,只要不是什么原則性的事兒,她別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其他的,一切都好說。 玉竹聽到容顏這般說話,便重重的點了下頭。 一行人到老太太的院子時,剛好和另一條路上過來的宛儀郡主遇上。 “娘,您怎么過來了?”難道說,老太太今個兒便要把事情給定下,所以,派人去請了宛儀郡主過來走過場? 宛儀郡主笑著扶了欲要行禮的容顏,“娘親聽說老太太這里來了客人,便過來看看?!彼@話說的平靜,可眉眼里卻帶著一股子的怒意,但卻又因為容顏在,所以這股子怒意被她給恰到好處的壓了下去,她笑著看向容顏,“我不是聽說你在后花園里玩么,怎么跑到這里來了,可是,老太太找你?” “沒有,是我左右無事,逛到了這里,就想著來看看老太太?!?/br> “她是你祖母,也是應該的?!?/br> 母女兩人互看一眼,笑著轉身進了老太太的院子。 宴息室。 容老太太正和一位中年婦人說話,兩人之間的氣氛極是融洽,容老太太時不時的笑出聲來,那婦人身著一襲繡花水霧繪草百褶裙,面容精致里透著精明,刁蠻,頭上挽了個高鬢,斜斜插了枝點翡珍珠步搖,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子‘我有錢,我家錢很多’的氣息,此刻,她正雙手做著手勢,不知道在說什么,逗的老太太笑容不斷。 直至,聽到屋外有人請安聲,婦人抬頭,看到掀起簾子走進來的容顏母女,不禁微怔。 “老太太,這兩位是?” 宛儀郡主是根本沒正眼看她,笑著上前給老太太行了禮,“兒媳見過老太太,給老太太請安?!?/br> 那邊廂容顏也隨在宛儀郡主身后福了福身。 主位上,容老太太臉子就有些黑,“你們怎么來了,可是有什么事嗎?”頓了下她又直接道,“我這里還有客人,你們若是沒什么事兒便先退下吧?!闭f罷這話,她便看向身側的嬤嬤,“這里不用伺侯,幫我送夫人和小姐回去吧?!?/br> 宛儀郡主笑了笑,適時的擺出幾分倨傲的模樣,“我聽說老太太這里有客人,就是這位了吧?就是不知道這位客人,是單純的來做客呢,還是如同我之前在外頭聽說的那般,是想著給我女兒來說親的?老太太,我可就這么一個女兒,您雖然是她嫡嫡親的祖母,但是,顏兒這親事,您也不能這般悄無聲息就定下來的道理?!?/br> “你混說什么呢,老大家的你先下去,有事咱們晚會再說?!?/br> 老太太就有些著急,上次宛儀郡主發飆的情景她可是歷歷在目! 這次的事情她是早在心里捉摸許久,一心想著瞞天過海,她就直接把婚事給定下來。 來個先斬后奏。 屆時,便是她們母女兩個再反對,她便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 這事就是最后鬧到太后跟前兒,說破了天去,她是容顏的嫡親祖母,連給孫女許個人家的權利都沒有? 可老太太算計的好,她這會才和人家說好,這庚帖還沒換呢,容顏母女卻是齊齊找了過來。 這讓老太太不得不想,她屋子里的人,有人出賣她! 她看著宛儀郡主眼皮不動一下的模樣,再次想起上次那神出鬼沒的暗衛,心里有些打鼓。 那暗衛,今個兒不會也跟了過來吧? 深吸了口氣,她瞬間在心里盤算一番,最終果斷看向身側的那位中年婦人,“劉家太太,今個兒很是高興你來看我,這事呀,老婆子我已經答應了,您且先回去,等到過幾日我盤算好了日期,老婆子再派人去請你就是?!?/br> 人誰都不是傻的。 劉太太一看眼前這一幕,哪還不清楚老太太心里的打算? 若是別的事情她也睜只眼閉只眼過去了。 只是眼前這事兒…… 劉太太笑了笑,卻只是伸手端起手邊的茶抿了一口,徑自扭頭看向宛儀郡主,以及她身側的容顏。 玫瑰紫牡丹大團花紋的衫裙,烏壓壓的發上斜插金累絲紅寶石的步搖。 長長的珠飾顫顫垂下, 臉上不施半點粉黛,卻掩不去那一身絕色傾城的風姿,絕艷! 劉太太看罷,心底倒抽了口氣。 如果這位真真是剛才容老太太嘴里所說的容三小姐,那么,這事,怕是成不了了。 眼前這位兒,便是宮中的娘娘都比得。 再說那女孩子,生來一說仿佛會說話的大眼,此刻就那么靜靜的瞅著她。 眸底深處一抹清冽浮過。 硬生生讓劉太太再不敢往她身上打量一眼! “難不成,這位便是容大夫人,容三小姐不成?” 宛儀郡主早已拉了容顏坐在椅子上,無視容老太太的黑臉,徑自吩咐丫頭上茶,這會聽到劉家太太帶幾分試探的問話,她抿唇知了笑,端起手中的茶輕盅兩口,笑著點點頭,“我以前身子骨不好,這府里頭的事情都交給二弟妹打理,如今這身子漸好,再出來,卻是沒幾個人認得我,呵呵,劉家太太是吧?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br> 劉太太很是謙虛幾句,最后,她眼珠一轉,笑盈盈的開了口,“我今個兒過來呢,也是老太太的意思,前些天老太太說家中三小姐待嫁,急欲尋一門親事,我呢,剛好有位外放的親戚,是位從四品的知府,如今三十有余……”說到這里,劉太太自己的臉先紅了一下,三十有余,這可是能當容三小姐的父親了,抬頭看到宛儀郡主一臉的怒意,她索性橫了心道,“之前我本是沒敢提的,可容老太太卻讓人找上了我們,只說讓我們出二十萬兩的聘禮,我那位表哥早些年曾見過郡主您一面,說有其母必有其女,所以便……” 接下來的話劉太太便是臉皮再厚,也是沒那個臉說出口的。 前些年相中了人家的娘,如今求娶不到,所以,轉求對方的女兒? 這話,任是誰聽著都會覺得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