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這一句話才剛落地,猛烈地白光就在他們眼前爆發了,隨之而來的是噴薄鼓蕩的氣場。瞬息間狂風席卷了整個圖書館,無數的紙張木板翻著跟頭飛出書架角落,飄飄揚揚灑了所有人一頭一臉。但甚至沒有人想起來躲避,這間屋子里還剩下幾個的幾個自由人都僵在了原地,一動不動地盯住了燈光照耀下的半空。在那里白林盤坐著漂浮在半空,就像一個大型的人形氣球。他長久沒有修理而稍微有些過長的頭發被狂風吹得四處飛揚,末梢正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白。 “媽的?!笔捳褚麓舸舻溃骸皼]想到這一輩子還能親眼看一次成仙?!?/br> 他這一句話的信息量簡直是無比巨大,但太子已經來不及去分辨了。短短幾個呼吸間白林的頭發已經全數變白了,下一個開始變化的就是他的肌膚。這些原本光滑完整的角質層正在迅速開裂飛卷,露出皮屑下紅潤細膩宛如嬰兒的全新肌膚。而這一層新皮剛與空氣接觸就開始急劇變動,迎風長出了一層細長泛白的汗毛,就像是無數飄飛的絲線。 “這是怎么回事?”太子左手一抓,隔著五六米將林簡凌空吸來,拎著他的衣領暴怒的喝問:“你搗了什么鬼?!” 林簡被衣領勒得滿臉漲紅,聲音斷斷續續:“我……怎么知道,現在這是成仙的預兆,只——只是白林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 事實上不用他再特殊說明了。飄在半空的白林突然又睜開了眼睛。如果不是他已經飛到了眾人的頭頂上,這一次睜眼必然會造就極為可怕的傷亡。但就算這樣,下面茫然無措的人群也立刻就見識到了一番巨變后白林的可怖力量——他的目光現在不再是利刃或子彈了,而應該用激光劍或者陽電子炮什么的來形容。一眼,僅僅是一眼而已,他的目光就射穿了起碼數十層書架上幾百本的厚部頭,在正對面的墻壁上留下了一個焦黑猙獰的大洞,而且大洞后隱約還有轟隆聲接連不斷,似乎穿透力仍沒有耗盡。 皇太子覺得喉嚨有些干。也許正因為如此,他的聲音也有些發澀:“……你到底干了什么?” “正常脫逃而已,太子殿下不會以為我這么逆來順受吧?”林簡被懸在半空,努力地對他翻白眼:“我只不過是用白林的頭發做了一下誘導而已。他本來就有天眼通的前兆,現在應該是被大量混雜的精氣激化了。如果再脫下去,白林其余的感官也會發生變異的——” 太子猛地鎖緊了十指,林簡立刻猛烈咳嗽了起來,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好算計?!碧永淅涞溃骸皼]想到白林都油盡燈枯了,還能玩出這么多花樣……我倒是有些小瞧你了。先把他收拾了,我再找你算賬?!?/br> 他揮袖將林簡甩遠,收回手壁在胸前合十,開始全力召喚皇宮里徘徊的生魂。剎那之間陰風滾滾燈光閃爍,無數隱約的人形從大門與窗戶中飄然而進,潮水般向白林涌了過去。白林還是依舊僵坐在半空,身體已經被層層疊疊的鬼魂包了個嚴嚴實實,只露出了一雙嬰兒一樣純凈黝黑的眼睛,卻木然直視前方,絲毫沒有轉動。 皇太子的那一擲勢大力沉,直接就把林簡扔到了墻角。他在地上暈頭轉向了半天,一睜眼看到蕭振衣一張放大的臉,看起來還有點扭曲。林簡咳嗽了一聲往后躲了躲,聲音有氣無力:“你怎么了?” 蕭振衣的表情非常古怪,好像在驚異里又夾雜著詭異的敬佩。他用一種奇特的目光打量著林簡:“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 “控制神仙?!笔捳褚碌谋砬楦幃惲耍骸鞍琢侄家呀洷轶w白毛了,這種征兆可不一般……你是怎么搞出來的?” “不知道?!绷趾喐砂桶偷鼗卮穑骸爸懒艘膊荒芨嬖V你,在神仙面前泄露他得道的機密,你想被天打五雷轟???” 神仙得道的方式千奇百怪,與個人的特質息息相關,貿然泄露無異于自曝軟肋。蕭振衣立刻就被點醒,下意識就要轉換話題,卻聽風聲響起,背后驟然一陣劇痛。他愕然回頭一望,只見方舟拄著根木棍倚在書架邊上,一只手還掂著根暗紅的藤條。 這藤條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抽到肌膚上后傷痕處竟然忽冷忽熱,格外地難以忍受。蕭振衣忍無可忍,罵道:“你他媽是想挑事嗎?現在白林還沒收拾利落,說不定還要人擦屁股,你確定現在就要跟我們肛上?” 方舟抖了抖藤條,冷笑道:“制服白林就不勞二位費心了,我們敢把人往皇宮里帶,自然就有處置他的手段。白林是成仙也好,當鬼也罷,終歸是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所以兩位就不必咸吃蘿卜淡cao心了,乖乖呆好就不要亂動?!?/br> “處置白林的手段?”蕭振衣反唇相譏:“仙人乃至陽之軀,用一群陰氣深重的鬼魂去挑逗等于是找死……” 話還沒說完,他們的頭頂響起了震耳欲聾地慘叫,聽起來簡直是魔鬼在哀嚎。白林盤坐不懂的身體再一次從鬼魂的陰氣中顯露了出來,每一寸皮膚都蒸騰著淺白色的霧氣,霧氣翻滾著氤氳聚集在頭頂,又脩然化作露水滑下。蒸汽中他的輪廓朦朦朧朧,卻隱約有殘缺不全的人形慘叫著在周圍翻滾,就像是滾水中被活煮的蝦。 蕭振衣與林簡仰面看著這可怕的景象,被驚駭得甚至有些說不出話來。但太子還是一臉平靜,他低頭咬破了手指,將指尖的鮮血潑灑到了空中,這些飛濺的鮮血像是被無形的軌道牽引,不偏不倚落到了白林的臉上。 瞬息間好像什么事也沒有,但很快白林的身體開始劇烈晃動,在半空中不倒翁一樣地前俯后仰,燈光下他的皮膚波浪一樣起伏,就好像有什么細小的東西在里面不斷爬動聚集。遠遠看上去簡直讓人頭皮發麻。 林簡倒抽了口涼氣:“你們……是不是給他下蠱了?” “眼力倒不錯?!狈街鄣溃骸斑@是苯猜留下來的東西,哪怕他白林再怎么稀奇古怪,只要還沒成仙,這東西就能管住他?!?/br> 林簡搖頭:“不……管住他不是重點,你們知不知道,白林這幾天吃了多少大蒜?” “吃了大蒜又怎么——” 一聲氣球爆裂似的輕響打斷了方舟的話,他仰面向上,正看到無數色彩斑斕的甲蟲沖破白林的肌膚,像雨點一樣鋪天蓋地砸下來! 原來世間制作蠱蟲,從來都忌諱骯臟污穢及五辛之物。本來太子等人在白林體內放置的不過是未孵化的蠱卵,現在被宿主的鮮血激化后迅速孵化為成蟲,卻迎面就遇上了胃部尚未消化的黑狗血與大蒜。兩者相遇如同冰炭交集,蠱蟲忍受不了他體內的種種污穢辛辣,竟受迫沖體而出,才有了這詭異又恐怖的景象。 方舟精力衰頹反應不及,竟被幾只甲蟲落了滿臉。他一想起這玩意的來歷險些嚇得魂飛魄散,兩巴掌就把臉上的甲蟲拍成了一攤汁液。沒想到汁液流淌后清香撲鼻,瞬間就滲入了肌膚。方舟剛想伸手抹臉,就覺得眼前天旋地轉,身體無聲無息就栽了下去。 林簡與蕭振衣躲在一垛書本木板旁,倒是沒沾上多少蠱蟲。但卻很快就見識了這些五彩斑斕的小蟲子的可怖之處。它們似乎并沒有什么攻擊性,甚至飛到半空自己都會被狂風刮成碎末。但碎末很快就會變形扭曲,不出數秒一堆新的甲蟲就會取而代之,而后繼續等待著碎裂與再生。就這樣每死一只都生出數十只,不過幾分鐘地板上已經足夠讓密集恐懼癥患者昏迷了。 但哪怕是沒有什么密集恐懼癥,林簡看著這些蟲子也抵受不住,他隔著地板中斑斕涌動的蟲海對著木頭人一樣的太子扯起嗓子高喊:“把安全系統關上,讓外面的人進來!要不然誰也活不了!” ——以林簡的推斷,這些蠱蟲應該是受了仙氣的催化才瘋狂變異,怎么變異的姑且不論,但拉進來更多凡人卻可以有效抑制仙氣增長,無論如何也算釜底抽薪。 但太子沒有理他。他直勾勾地看著翻滾的蟲潮,眼神詭異又恍惚,就好像陷入了一個迷離而美麗的夢里,難以自拔。 林簡有些毛骨悚然,他提起準備再叫一聲,太子卻突然大笑了起來。 “也不錯!”他高聲道:“白林身體里的一切。應該都被這些蟲子帶出來了,所以它們才能不斷增殖!既然已經有了媒介,我何必假手于人。只要——” 他長袖一震,呼的一聲狂風大作,那些蠱蟲如磁針附鐵,水流一樣涌進了他的衣袖。 “——吸光這些蠱蟲就可以了!” 第106章 完結 剎那間彩光炫目,有無數七色繽紛的光芒從密密麻麻的甲蟲中竄出,箭一樣的涌入太子的衣袖。滾滾的彩光迅速淹沒了他,又像潮水一樣繼續往前涌去,遮蓋住了半條長廊。偌大的圖書館里一片狼藉,碎紙木塊遍地,那些僵直的傀儡像木棍一樣栽倒在垃圾與廢棄物中,只有林簡與蕭振衣還勉強能在狂風中站立。 這當然不僅僅是光影效果——隨著無數的甲蟲被一起吸納的是白林體內滾滾的精氣,這些精氣與陰陽炁場交相作用,才會生出漫天遍地的光芒,光芒越盛大則表示精氣越充沛,當這些橫溢的精氣被全部轉移到太子體內,這個成仙的儀式也就算大功告成。白林將帶著精氣沖突的后遺癥死去,而罪魁禍首則憑借著純凈的靈氣成仙。 而他們呢?他們只能站在一旁看戲。 “他果然能控制蠱蟲?!笔捳褚抡驹谙x海的那一側,望著對面的光彩滾滾,幽幽道:“這到底是什么蟲子?” “我不知道,我對蠱毒方面算是一竅也不通?!绷趾喓芴孤实恼f,他左右望了望,伸手往人群中一抓,蘇洛綿軟的身體倒懸著飛了過來,無聲無息癱在了地上。蕭振衣從林簡背后探了個頭,奇道:“他氣色怎么這么好?” 蘇洛的氣色確實好得有些過頭了,如果不是他腿上血跡還沒干,林簡大概會以為這人只是正常的沉睡了過去。他沉吟了片刻,伸手刷地撕開被血跡沾染的褲子,驚訝地咦了一聲。 破爛的碎布里只有一點零散的血跡,赤裸的小麥色肌膚光滑而完整,哪里有什么傷口和鮮血? 傷口已經愈合了? “等等?!彼砗笫捳褚履樕⒆儯骸澳前褬尨虺鰜淼蔫F砂……” 林簡腦子一懵,下意識伸手摸了摸那塊肌膚,卻覺得觸手光滑平整,絲毫沒有鐵砂在內凹凸不平的感覺。他遲疑了一會,又伸手掐住了蘇洛的人中。人中xue溝通神魂,在通常,昏迷時予以刺激,往往能有奇效。但顯然方舟等人的手段并不一般,林簡在他嘴唇上都掐出了寸許深的印記,蘇洛還是睜不開眼睛,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化。 林簡收回手指,心想這樣下去就只能用祝由術來叫魂試試。正在琢磨叫魂的步驟,卻忽然又聽到身后蕭振衣咦的一聲驚呼。他低頭一瞧,正看到蘇洛嘴唇上紅痕淺淡,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個干干凈凈。 ……等等,剛才我掐了多深來著? 林簡覺得腦子有點木,他回過頭去,正好瞧見蕭振衣一張來不及合攏的嘴。 “他……”林簡問:“嘴上的痕跡……多久才消失的?” “你一抬頭就消失了?!笔捳褚赂砂桶偷卮鸬溃骸拔叶挤磻贿^來??峙戮椭挥袔酌腌姟?/br> 人中處的毛細血管極為豐富,一旦破裂后淤血很難消除,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在幾秒中內愈合如初——至少正常人絕無可能。換而言之,在蘇洛昏迷的這短短幾十分鐘里,他的身體一定發生了什么異常的變化。 但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去探究變化的緣由了。就在他們這短短幾句對話的空閑里,已經有三成的甲蟲被隔空吸附到了那團巨大的光暈中,現在那團光暈正在往里收縮,原本漂浮不定的彩光也在迅速凝實堅固,愈來愈濃厚粘稠。哪怕對皇太子用的蠱毒一無所知,這兩個人也能猜出個大概:太子殿下的大招正在蓄力,要嗶嗶得趕緊。 至于打斷?那得先越過茫茫的蟲海再說。他們可不是摩西。 林簡伸手招來了上百本厚書,層層疊疊的將他們圍在內部,堆成了一個新的堡壘。堡壘內蕭振衣從發絲里抽出一根長長的細線,迎風抖直,彈指系到了蘇洛的手腕上,開始默念祝由術的咒語。所謂“叫魂”本來是嬰兒神魂不寧時安定天靈的法門而已,但后來卻被發揚光大,可以強行召回游離的魂魄,在古時常用于續命延壽。這法術強橫時甚至能召回將死的魂魄,現在用來喚醒一個身體正常的昏迷者當然也不是問題—— 嘣的幾聲輕響,蕭振衣手上一痛,絲線已經全數開裂崩斷。還來不及心疼自己千辛萬苦搞出來的寶貝,他就聽到嗖嗖風響,然后蘇洛向上一竄,居然凌空飄了起來! 那一刻兩人完全反應不過來,只能張大著嘴看著他向上浮起,在空中來回打著旋兒。然后蘇洛突然睜開了眼睛,正好直直對上了下面兩張懵逼的臉,所以說有時候真是不得不佩服蘇洛的心理承受力,他只呆了一剎那,迅速就問道:“這是怎么了?” 兩個人根本就理不清頭緒,只能張著嘴巴發愣。但很快事實就幫他們免去了解釋的困擾。只見蟲海的那一頭波光蕩漾,漫天遍地的甲蟲飛蛾撲火一般涌入碩大的光團,源源不斷的填入新的材料,而那個光團還在不停收縮合攏,隱約可以聽到有地板碎裂的咔嚓響聲。蘇洛往那邊看了一會,語氣終于有了變化:“那是……皇太子?” 他身下的兩人默默點了頭。 “這么說……”蘇洛低聲道:“太子那個成仙的儀式…… 已經進行到最后一步了?” 兩人再次點頭。 “那我的情況……”他低頭看了看離身體足有兩米遠的地面,聲音有些飄忽:“也和這個儀式有關?” 林簡點頭,蕭振衣搖頭。 “……到底有沒有關系?” 林簡與蕭振衣對視了一眼。 “其實不是很清楚?!彼姓J道:“離地飛升是很難得的道行境界,需要大量的修行。雖然說ba元素神通莫測,但我和蕭振衣也沒出現類似的癥狀,從控制變量上來看,除非你有什么特殊……” 林簡的聲音漸漸變小了,一個模糊的念頭不受抑制的浮出了他的腦海。他想起了幾個月前一段已經快要被遺忘的記憶。 靈泉。 蘇洛注意到了他的欲言又止,但他沒有再追問下去,自然而然地岔開了話題:“現在我們該怎么辦?能出去叫救援嗎?” 蕭振衣沖他搖頭?!安恍?,”他說,“這間皇宮里被布置了陣法,進出都會被限制,更何況……” “更何況,”太子從容淡雅的生意遙遙傳來,輕巧的壓過了呼嘯的狂風與甲蟲的嗡鳴:“我還沒有變瞎變聾呢,三位這么堂而皇之地要逃走,問過我的意思了么?” 話音未落厲風撲面,一根藤條從光暈里飛竄而出,兜頭朝他們抽來。太子已經將白林體內的精氣吸收了太半,這一鞭子當然也就再不同尋常,不但鞭梢的風聲格外凄厲,而且一路奔來兩邊的木板紙張竟然紛紛開裂,乃至燃起了幽幽青碧的火焰。 道家說爐火純青,青色的火焰預示著道行與修為的行將圓滿。這樣一鞭抽到活人身上,后果如何幾乎不能想象。但他們已經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長鞭迅猛落下,像利箭一樣的射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鞭梢離林簡頭頂不過兩尺時,蘇洛猛然伸手一撈一帶,啪的一聲已經將鞭子死死攥住。這一鞭來勢何其兇猛,當即就給他的手心添了道深可見骨的口子,蘇洛卻不管不顧,反手將藤條往腕關節處一繞,咬牙再也不肯松口。他手掌中痛得就像烈火在灼燒,傷口處皮rou翻卷發白,滾滾的鮮血剛剛涌出,迅速就被蒸騰汽化散作白霧,嗤嗤的響聲連下面都能清楚聽到。 林簡被這情形駭得臉色發白,手忙腳亂地剛要截斷藤條,就聽到對面太子笑聲陰沉,語氣讓人不寒而栗:“這藤條上附著了點濁陽之氣,活人接觸無異于身處火獄,本來是想讓林簡品品滋味,沒想到蘇總倒先嘗上了。也罷了,接下來的就請你一并享用了吧,也算我一點心意?!?/br> 話音剛落,嗤的一聲熱氣蒸騰,一股火線從光芒中射出,沿著藤蔓迅速迫近蘇洛。蘇洛剛想撒手后退,卻不料灼熱的藤蔓竟像是被牢牢黏在了手上,竟再也甩脫不掉。而同樣是那道的火線來勢洶洶,剎那間就逼到了蘇洛面前,他已經能隱隱聞到硝煙的氣味。 就在這時,林簡突然伸出左手,屈指往藤蔓上迅疾一彈。這一彈本來用力極小,那根堅實柔韌的藤蔓卻猛烈晃蕩了起來,就像被高高蕩起的秋千。不過片刻后蘇洛手上一涼,那根藤蔓已經自行飛出,蛇一樣癱軟在了地板上。青色的火焰擦著他的手指飛過,還是燎出了幾個水泡。 林簡慢慢縮回手指,低頭開始劇烈咳嗽。 “你怎么會這個?”他身邊蕭振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逆轉陰陽不知炎寒是外功的最高境界啊,這叫人不可貌相嗎?” “不可貌相你個頭?!绷趾喼棺】人苑藗€白眼:“再來一次我就要當場升天了。這是白林的血?!?/br> 他伸出手指朝蕭振衣晃了晃,上面斑斑的血跡還沒有褪去,兀自散發著騰騰熱氣。 “仙人血……”蕭振衣嘀咕道:“怪不得?!?/br> “沒什么好怪不得的?!绷趾喌吐暤溃骸拔页藖y收集的而已。而且量并不多,如果下一次他搞個大玩意兒……” 話還沒說完,太子那邊的攻擊再次襲來。這一次他似乎已經吸取了教訓,召喚而來的不再是簡單枯燥攻擊方式單一的藤條,而變成了漫天遍野,難躲難防的…… “金子?” 三個人用同樣驚悚的表情看著天上,看著那些四散紛飛飄飄打著旋兒向他們飛來的金銀首飾,剎那間腦子里都是相同一片空白——這是把金庫拿出來砸人了?從這種陣仗來看,讓他們在金錢面前羞憤而死的概率都比站著被砸死大吧? 但很快蕭振衣的臉色就變了,他甩手扔出一本書去,看著它不偏不倚的撞上一件金雕的圓盤。而后圓盤如受熱的蠟像一樣癱軟熔化,流淌的金汁無聲無息包裹住了那本厚厚的木板書。幾秒鐘后金汁滑落,露出了一本金燦燦的長方形物體。 “金母!”蕭振衣倒抽了口涼氣:“這是金母!” 金母是神仙點金術用的法寶,被施以法術后能將一切草木土石化為黃金,五百年才能恢復原狀。這種轉化所向披靡,只要是凡俗之物,就都逃不過點金之手。 所以太子絕不是蠢到要拿黃金開砸,相反他一本萬利,這種法術使出來還能賺幾個等比例金人。 聽到金母兩個字,瞬息間林簡之覺得頭皮在發麻,他盯著半空中那些金黃色的刺客,知道這一次真是無計可施了。金母的轉化是不可阻擋的,它點石成金的法力可以隔著固體液體逐層傳導,直到消滅一切凡間的事物…… 他剛想施法驅動散落的木板,妄想著著來個垂死掙扎,卻聽到上方一聲悶哼。林簡抬頭一看登時魂飛魄散:只見蘇洛眉頭緊皺,左手緊緊捂住半邊臉,指縫之間已經透出了閃閃的金色。 幾秒鐘內他的腦子簡直都是一片空白,只聽到胸腔里心臟在砰砰砰急速跳動,好像下一秒就會從喉嚨里隨著尖叫一起噴出來。但很快蘇洛放下了手掌。一個細小的金飾蝴蝶從他安然無恙的臉頰上滑落,無聲墜落到他盤坐的大腿上,那件挺括筆直的西裝褲立刻被染上了一片金色。 林簡愚蠢地張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