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該用什么表情了,想來想去想到最后只能板著臉。 月光下林簡神情自若,好像他說的只是一件無傷大雅的小事:“一般來說,人的影子代表的是rou體凡胎血rou骨骼,魂魄以外有形有質的總和。影子離開人體即代表魂魄與rou身分開。但現在的情況卻很古怪。影子固然離開了rou身,卻始終不遠不近;失去影子后我們也并未受太大的影響,這和魂不附體的癥狀可是大相徑庭——魂不附體號稱是七步倒,七步之后陽氣耗盡陰氣漸生,魂魄的神智從此昏茫不知。剛才我盯著你的腳一步步數下來,從門口附近到這里少說也走了五六十步,這無論如何也說不通。所以我思來想去覺得之前推測有誤,這飄來飄去的影子可能另有原因……” 蘇洛皺眉:“什么原因?” “不清楚?!绷趾喼苯亓水敚骸爸髁鞯佬g都是收拾魂魄神智,很少有人研究怎么對付rou身的,畢竟效率太低了?,F在要對付這種沒幾個人知道的偏門法術,就只能用萬金油的辦法一樣一樣試錯了——道術的理論無非是陰陽五行天人感應,大半的法術都能用陽氣濃烈的東西破解掉?,F在既沒有雞血也沒有狗血,舌尖血量又不夠,退而求其次就只能用童子尿啰?!?/br> 蘇洛覺得血往頭上在涌,他冷聲道:“那你怎么不方便方便?” 費了很大的力氣他才壓下了喉嚨里跟著的下一句:“難道你不是處男了?” “因為我不行吶?!绷趾嗠S口回答。這一句話剛出口,他就覺得腰間的手臂好像莫名其妙的突然一緊,勒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他扭了扭身子才說出下句話:“我的腿現在已經不能走路了,身體里肯定集聚了大量的陰氣。陰盛而陽衰,自然說不上什么陽氣濃烈了?!?/br> 蘇洛的手臂松開了。沉默良久后,林簡聽到他幽幽的聲音:“沒有其他辦法了?” “沒有?!绷趾喺Z氣誠懇:“現在要用的材料必須滿足兩個條件,第一陽氣要強,第二數量要足。除了童子尿我真的想不出別的東西了。要雞血雞血沒有,要朱砂朱砂沒有,只能請蘇總您做一做貢獻?!?/br> 蘇洛沒有反應。林簡也不敢再說話,他悄悄的挪了挪腦袋,在緊緊依偎著的胸膛與手臂間找了個舒適的位置乖乖枕好,隔著溫軟厚實的上乘羊毛衫,他覺得自己能聽到蘇洛急促的心跳聲??雌饋碚鎸嶋y以抉擇啊,林簡默默的想。他突然有點感激自己癱掉的那雙腿了。 三分鐘后,蘇洛終于開口?!坝腥藖砹??!彼f。 這一句話大出林簡的意料,他咦了一聲支起腦袋,向走廊的深處的看去。一開始他什么也沒看到,除了夜間朦朧的霧氣,但漸漸的,他聽到了一個細小輕微而富有節奏感的聲音,像是彈珠在地上跳動一樣的啪啪聲。這聲音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越來越響。 “有‘人’?”他愕然抬頭盯著蘇洛的下巴:“什么人會這么啪啪走路???” “li8型義肢?!碧K洛盯著走廊的盡頭:“這款義肢在反重力系統上有些小毛病,不能完全抵消病人的重量,長期使用后就會有啪啪點地的聲音,算是不過這種義肢是好幾年前的型號了,據說已經被召回……” “你是說走過來的還是個殘疾人?”林簡深深覺得不可置信:“一個殘疾人半夜出來干什么?遛彎?再說除了我們之外這間醫院應該已經沒有醒著的人了吧?” 蘇洛聲音平淡:“殘疾人與否我也不知道,但這聲音我絕不可能聽錯。li8義肢在反重力系統上很糟糕,但推動系統是一流……來了!” 不用他再提醒,林簡也知道有東西要來了。就在他們談話的這幾秒鐘里,那輕微的啪啪聲迅速的響亮清晰,離他們越來越近。蘇洛話音尚未落下,一個龐大的黑影已經從走廊的盡頭轉角冒了出來,一躍跳到了道路的中心。 “我去!”林簡禁不住的驚叫:“高大冠!” 只見走廊對面月光朗朗,光滑地板上像rou山一樣矗立著一個拄著兩支金屬拐杖的病號服胖子,不是理應重病在床昏迷不醒的高大冠高秘書長又是誰? 林簡這一聲驚叫情不自禁余音裊裊,那位拄著拐杖臉色蒼白的高秘書長猛然轉頭,一眼便看見了角落邊姿勢怪異半摟半抱的兩人。卻見他一雙綠豆小眼睛驟然睜大,慘白胖臉上涌出極為歡喜的血色。這位高秘書長立即伏下身子搖動拐杖,也不知他動了什么手腳,只聽拐杖啪的一聲大響,高大冠一坨rou丸竟高高躍起,輕輕巧巧的落在了兩人前面。 驟然見到高大冠這兩百多斤從天而降,林簡直接目瞪口呆反應不及,卻聽蘇洛聲音鎮定:“高秘書長,您這邊還沒事吧?” 月光下高大冠神情激動呼吸急促,喉嚨里卻是赫赫作響半點發不出聲來。高大冠急得滿面通紅,最后只能伸手指喉連連搖頭。蘇洛凜然:“您說不出話了?什么時候的事?” 高大冠點點頭,又伸手指腿,比了個“三”的手勢。蘇洛立刻道:“您的腿也不能走了?什么時候發現的?三個小時前?三十分鐘前?十三分鐘前?” 他說到三十分鐘時,高大冠忙不迭的點頭,胖臉上露出極苦澀的笑意。 “三十分鐘前就出問題了?!碧K洛低聲道:“我們這邊也是一樣。只不過出問題的只有腿而已。沒想到高先生這邊連聲音也……” “連聲音也沒保住?!绷趾喓龅慕乜冢骸罢f起來真是古怪,小腿大腿的經脈可和喉嚨全然不相干呀——高先生,您能湊近一點么?” 高秘書長一臉迷惑,到底是cao縱著拐杖彎下了腰。林簡在蘇洛胳臂里欠起身來,朝高大冠微微一笑,而后驟然伸手,啪的一聲扇了他一個大耳光。 這個耳光極重極響,扇得高大冠腦袋一偏耳朵嗡鳴,臉皮上霎時間就像是著了火,他腦袋一空勃然狂怒:“你他媽的找死——” “別叫太大聲啦?!绷趾喛s回身體吹了吹手掌,“這里吉兇未卜,貿然狂叫易生不測呀高先生?!?/br> “——我能說話了?”高大冠立刻反應了過來,他抖著手摸了摸臉上五道鮮紅的指痕,一雙眼睛瞪得老大:“我能說話了?” “高先生呼吸之聲雄渾有力,明顯不像是氣脈薄弱所以不能發聲。再以您的臉色來看嘛,估計是呼吸之間吸入了太多陰氣,陽陽相斗阻塞咽喉,故而不能發聲?!绷趾喞^續吹著他通紅的手掌,“這種情況下堵不如疏,所以干脆讓閣下暴跳如雷血氣沖逆,氣脈脈翻滾下自然就能把陰氣給沖出來啦?!?/br> 他放下手掌,抬頭朝高大冠微微一笑:“所以我才特意無禮這么一次……高先生不會怪罪吧?” “不不不不不會怪罪!”高大冠驚魂未定的摸著自己的臉:“哪哪有怪罪醫生的道理,我我我是要感激您的!您不知道這三十分鐘我急成了什么樣子!”說到三十分鐘他驟然反應過來:“林先生!您的方法可以推廣吧?我還有些朋友在病房等著呢!” 林簡盯著他的眼睛:“推廣倒是無所謂,高先生也不必拘泥于耳光,畢竟只要激怒病人即可……不過,能勞煩您說說這三十分鐘的經歷么?我們現在聲息不通一頭霧水,實在需要更多的信息?!?/br> “喔?!备叽蠊谏焓帜四~頭的汗:“這個您問我是正好,我是我們那一批中第一個醒來的……” ———————— 高大冠高秘書長能及時清醒,很大程度上得感謝他那一身肥膘。 在大約半個小時(或更久)之前,這間醫院突然全面停電,而后是雷霆陣陣,醫護人員全體昏迷。在沒有外來能源注入以及無人回應的困境下,醫院的ai迅速選擇了緊急模式,它停掉了一切不必要的消耗,將備用能源全數集中于關鍵的醫療設備。 在該模式下,高秘書長病房里的空調自然而然的停掉了。兩百斤的高秘書長在燥熱中迅速醒來。一清醒后他立即發現了自己下身與喉嚨的問題,當即陷入了巨大的驚恐中。在狂按緊急通訊按鈕求助無果后,高大冠在房間里制造了巨大的噪音,試圖吸引醫護人員的注意。最后他并沒有盼來醫生,反而叫醒了隔壁房間與他一同被送來的朋友。 隔著病房的墻壁與朋友討論后,他們決定不能束手待斃。高大冠的朋友是國安局出身,手里隨時藏著一臺微型人工智能,靠著這臺人工智能他黑進了醫院的系統,在備用物資倉庫里發現了幾臺早就應該銷毀的li8型義肢,他們想辦法把義肢調到了病房里,在約定好碰頭的地點后兩人穿上了義肢,走出病房,開始一間意見尋找還清醒的人。 “……當然,我們抱的美夢是如果能找到通訊儀就好了,可是找到了卻發現沒信號?!备叽蠊谝荒樋嘈Γ骸安贿^也不是沒收獲,我們還是叫醒了好幾個病人呢?,F在他們都在我的病房里待著,基本上和我的癥狀一模一樣。都是又啞又癱……” “您找到了好幾個清醒的人?”林簡瞇緊了眼睛:“那恕我冒昧問一句:他們是不是都是您那場聚會上的客人?” “你怎么知道?” 第65章 降頭 “你怎么知道?”高大冠一臉意想不到的愕然。 林簡沒有回應,低頭沉思片刻后他微笑了起來:“高先生,您現在愿意相信我嗎?” 高大冠連連點頭:“我自然是相信先生的?!?/br> “很好?!绷趾嗇p聲說,他的目光滑過地面:“那就請你回去把留在病房的那幾位朋友一起叫過來吧,人多好辦事?!?/br> “都聚到這里?”高大冠皺了皺眉:“林先生為何不一起去病房?雖然現在停了電,但好歹還能擋擋涼風。就在這里未免……” “我這也是沒辦法啊高先生?!绷趾啌u頭:“這里可是整棟大樓的風水要地,必須牢牢看住?,F在醫院里的情況我們是一頭霧水,剩下的人也是啞的啞癱的癱。既然天時人和都不在手上,這點地利可絕對要把握住?!?/br> 高大冠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鄭重點頭應下,拄著拐杖轉身就走,幾個跳躍后就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蘇洛盯著高大冠消失的方向,沉吟道:“這里是風水寶地?” “當然不是?!绷趾喴豢诜穸ǎ骸斑@里四面透風,漏得跟個篩子一樣,哪里可能聚下風水?” “你在騙他?”蘇洛低頭看了他一眼。 林簡神情自若:“現在這里不是風水寶地,但隔一會兒可就是了。蘇總,風水可不止是自然形成,更多的還是人工改造?,F在醫院里陰氣深重,剩下的陽氣源頭自然必須聚集起來才能發揮效力。而且你沒注意到么?高大冠的影子并沒有離開他的身體,他現在只是癱瘓而已?!?/br> “你是說……”蘇洛皺起了眉頭。 “很簡單?!绷趾喡曇魪娜荩骸案叽蠊谀侨喝松砩弦欢ㄓ惺裁刺厥庵?。我們參加的那次聚會恐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群心懷鬼胎的人當然要綁在同一條船上才能讓人放心。好啦,勞煩蘇總盯著那里,有什么變化請第一時間通知我?!?/br> 他費力的抬起自己的右手,遙遙指向走廊盡頭的某處。 高大冠花了很大的力氣才說服病房里那群驚魂未定草木皆兵的受害人。這些人在被倉促叫醒后又驟然面對癱瘓加失語的殘酷現實,縱使他們一個個都是手握大權心機深沉的高官顯要,一時間也驚慌失措反應不及。在突然聽到有某個神秘莫測的林先生要他們走出病房時,他們的第一反應可不是感激涕零興奮難耐,而是“你特么逗我?” 在這種歇斯底里情緒的主宰下,大多數的受害人都喪失了理智,他們喋喋不休反復質問,死也不敢踏出病房一步,到最后高秘書長甚至不得不動用他的身份威逼利誘,靠著對那位神秘莫測的林先生接近無恥的吹捧才勉強激起了他們一點可悲的信心。在足足耽擱了十五分鐘后,大隊人馬才磨磨蹭蹭的出發了。 可這出發之后,一路上也甚是不安穩。他們這群嬌生慣養的病人全都被驟然驚變嚇破了膽子,直接有驚魂未定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只要有點風吹草動聲響輕微,就能把幾個膽小的人嚇得驚聲尖叫手舞足蹈,而后一聲驚叫激起十聲尖叫,整個隊伍就像合唱團一樣此起彼伏聲音震天,吵得整棟樓都嗡嗡狂響。最后高大冠只能咬牙讓他們閉嘴,他拄著拐杖走到了隊伍的最前方,憑借著體型優勢把后面的視線堵了個結結實實,眼不見為凈。 “簡直不可理喻!”高大冠一片帶路一邊大聲斥責:“諸位大多也是政府皇室里有頭有臉的人。怎么就這么沉不住氣?不過就是暫時的行動不便而已,你們就這么舉止失常?” 他后面的男男女女們面上露出了尷尬之色。高大冠扭頭怒視他們,語氣毫不客氣:“在這里我說清楚了,那個林簡林先生是現在我們現在唯一的希望,其余時候開點小差我可以原諒,如今性命關頭了,哪怕你們苦膽嚇破了也得給我忍著!聽到了沒有!” 他身后的眾人渾身一顫,下意識地挺直后背:“聽到了!” “我知道你們不容易,都是坐辦公室的,哪里想到有這些?!备叽蠊趪@了口氣:“可這么大驚小怪驚聲大叫也不是個事兒。別的不說,萬一破壞了那邊的什么法術該怎么辦?無論忍一忍?!?/br> 他搖了搖頭不忍再說,轉過身去就是一個跳步,一躍跨過了最后一個轉彎。高大冠頭也不回:“把精氣神端起來吧。好歹也讓林先生高看——啊啊啊啊??!” “哎呀,”走廊的盡頭傳來一個清朗的青年聲音:“高先生您可別動……” “別動什么?別動什么!”高大冠尖聲狂叫:“你——你那邊是堆什么東西?” “喔。您說這個啊,這叫降頭?!?/br> 第66章 恐嚇 如果要知道高大冠看到了什么,我們還得把時間調回幾秒鐘。當時高大冠剛跨過走廊的轉彎,站穩后第一眼竟然沒看到林簡。他瞇了瞇眼睛掃視過去,第二眼就看到了血光滿地,中間坐著一個披頭散發的白衣男子,一雙發紅的眼珠子從頭發絲里翻出來,直直盯著他的臉。 然后他就嚎出來了。 不過嚎了這一聲后高大冠立刻就聽到了林簡不滿的嘟囔,讓他站著別動。他驚恐未定注目一看,卻原來是穿著雪白病號服的林簡屈膝盤坐在地。他周圍的窗戶玻璃碎了一地,玻璃的邊緣上隱隱有著血跡,剛剛那滿眼的血光,好像就是從這帶血的窗戶玻璃上折射來的。只是不知道這么一點血跡,怎么可能搞出那么驚悚的陣仗。 “你到底在干什么呀……”高大冠有氣無力的呻吟,他深深覺得自己丟臉透頂。 “喔,你說這個呀?!绷趾啳h視滿地的玻璃:“這是降頭,一種巫術。高先生初次見到可能不太習慣?!?/br> “降頭?”高大冠莫名其妙:“什么東西?” 林簡微微一笑,沒有再回答高秘書長。他伸手理了理自己的頭發,發絲下烏黑溜圓的眼珠骨碌轉動,視線像x光一樣掃過高大冠龐大的身體:“……七八九——沒想到您這邊居然有九個幸存者。話說諸位就躲在后面不出來?” 窸窸窣窣的啪啪聲中高秘書長費力的側過了身體,他身后一張又一張的冒出驚惶失色的慘白面孔,整整十八只眼珠子在比墻壁還白的臉上轉動,最后一齊盯住了林簡。 林簡朝他們笑了笑,不出所料的看到了一陣戰栗。 在面面相覷好幾分鐘后,這群拄著拐杖的人群開始擠擠挨挨互使眼色。一個緊緊站在高大冠身后的青年戰戰兢兢開了口:“你,你怎么知道我們的人數的?” 林簡沒理會他,他移目高大冠。高大冠上前一步趕緊解釋:“這是太子殿下的表兄,溫文閣下,現在是上院議長的秘書?!?/br> “喔,溫秘書啊?!绷趾喡龡l斯理的說,他的目光掃過溫文白皙光滑的臉,滑過他額頭上那道福祿紋:“我怎么知道的恐怕不重要吧?就算講了你也未必懂?,F在你要關心的應該是自己才對——溫先生平日里熬不熬夜???” 林簡這幾句話很不客氣,溫文的臉色當即紫漲起來,只是懾于面前這詭秘莫測的局勢,他咬著嘴唇到底是沒敢說話。一旁的高大冠見勢不妙,馬上插嘴和稀泥:“現在局勢詭異,我看也不用一個個介紹啰嗦了。林先生,我們直接開始吧?” 林簡沒理他,他依然盯著溫文不動聲色:“溫秘書,你晚上一般不熬夜吧?” “你到底什么意思?”溫文冷聲道。 “沒什么意思?!绷趾單⑿α似饋?,他的眼睛一點點掃過溫文的臉,目光里卻渾無感情,就像在看一個死物。被他這么一看溫文心下突地一顫,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半步。卻聽到林簡的聲音慢條斯理:“閣下的生活狀況本來也和我無關,可現在情況不對,什么事情還是求個安心好——溫先生,你臉上那兩個黑眼圈,總不會是昨天熬夜留下的吧?” 林簡朝身后揮了揮手,一塊平整光滑的鏡子從地上飄起,不偏不倚的懸在了溫文面前。溫文抖著手接過鏡子,赫然只看到一張蒼白憔悴的臉,和腫大臉袋上兩個煙熏一樣的黑眼圈。他甩手扔出鏡子,啊的一聲狂叫出聲:“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白衣的青年坐在血光中朝他微笑,聲音溫和得就像在談天氣:“諸位真以為只是半身不遂這么便宜么?久入鮑魚之肆則不覺其臭,你們大驚小怪了半天,就沒發現彼此身上有什么不對么?” 一語既出,人群轟的一聲便炸了鍋。拄著拐杖的男女老少驚慌失措的互相打量,駭然發現不知何時起自己對面的人竟然已經變得憔悴蒼白不忍直視了。而很快他們又看到了來自四周驚恐的目光,幾乎立刻就猜到了自己身上發生了什么。沒有幾秒鐘走廊上已經鬧成了一團,尖叫聲和哭聲此起彼伏,還有人從拐杖上滑了下去,癱在地上放聲哭嚎。 “安靜!”林簡高聲怒喝。 走廊立刻靜了下來。九張浮腫的臉呆呆的看著他。 “哭什么?”他冷笑著掃視過面帶瑟縮的眾人,聲音冰冷:“哭有用的話我陪你們哭?,F在安靜下來乖乖聽好——一個也不許打岔!——這里誰是正午十二點到兩點出生的?” 一分鐘后,一個頭頂微禿的男子顫巍巍舉起了手。 “這位是皇家經濟辦公室的顧問,”全程裝聾作啞的高大冠立刻介紹:“楊林先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