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請快點想個辦法出來?!?/br> 蘇洛回頭,目光森然。 頂著大boss森嚴恐怖的眼神,林簡瘋狂轉動起了腦子。半晌,他期期艾艾的開了口,深深覺得自己每一個都是在作死。 “蘇蘇蘇總,你你你是不是——處男?” 茅山術志:“……或以血親之體膚,雜雞子、灶灰、人白以惑之……童子尤佳?!?/br> 作者有話要說: 這里蘇可是中了稚殂,也就是嬰兒的鬼魂。所以他才會說不出話、咬手指、到處爬…… 因為鬼是沒有知覺的(除非是被純陽之物或者煞氣燙傷,那種會有魂魄受損的痛覺),所以附在蘇可身上的嬰兒吸了半天手指也沒感覺,一怒之下干脆下嘴咬咯。 第5章 稚殂 林簡剛看到蘇可吃手指,就知道他身上是什么了——吃手指、踢人、不會說話、動作不協調……這八成是稚殂(即嬰靈)附體。 知道是稚殂附體,接下來就有靈感了——正好林公公穿越前最后一坑講的就是負心渣男拋棄妻子搞出一尸兩命最后在親兒子手下狗帶的故事。為了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林簡不辭辛勞翻遍了佛經道藏古人筆記,積累了很多逼格滿滿卻然而沒有什么卵用的知識——比如一篇明人小傳里面就寫過道士是怎么收拾稚殂的:那個道士用朱砂雞血把患者困了個結結實實,再‘網開一面’,留出僅容嬰兒爬出的小道,隨后取病人親子指尖血,混以生雞蛋、草木灰等,放于朱砂圈外。稚殂聞見雞蛋鮮香急于飽腹,偏偏所附之身又被純陽器物困住。生雞蛋中混有血親氣息,嬰兒神志不全極易混淆內外,誤以為生雞蛋處才是本體,乃自朱砂留出的小道中爬出偷吃,遂被道士收服。 如果只是這樣事情很好辦嘛。草木灰生雞蛋指尖血——現成的呀。 可惜,那個道士好死不死補充了一句:“童子方可?!?/br> 林簡感到了世界的惡意。 “蘇蘇蘇總,你你你——是處男嗎?” 話音剛落,病房一片安靜。 蘇洛面無表情的盯著他,目光冷得像冰。 林簡僵在當場,覺得渾身都被蘇洛的冷氣給凍住了,只能在心里咬著手絹嚶嚶浪奔,他左右亂瞟,竭力像找個由頭來解釋自己并非得了失心瘋。 “我很好奇,不知道本人的性經歷如何牽扯上了舍弟的病情?” 蘇洛的語氣簡直像在念死刑通知書。 林簡毫不意外的結巴了:“我我我我——我不是想打探您的隱私!可可可是您弟弟的病需要用到您您您的血——最好是處男血!” 這一次連一本正經緊盯病床的兩個保鏢都回過頭了,他們盯著林簡的眼神里滿是“壯士好膽”的欽佩。 蘇洛冷然掃視室內,似乎是想清個場,但他很快意識到了現狀。 “要多少血?” 臥槽真是處男?——林簡+保鏢*2 當然,就是給林簡倆膽他也不敢把以上的心理活動表露出來。他趕緊咳嗽了一聲:“這個吧只要指尖一滴血就可以了——滴在清水里,再和生雞蛋草木灰攪在一起……” 蘇洛抬手端起椅子邊放著的清水,咬破指尖滴入鮮血,順手遞給了正擋在他面前的黑西裝保鏢。 “下去拿幾個生雞蛋取點秸稈灰?!?/br> 保鏢哆嗦了一下,躬身接過杯子,小步竄向門外。 媽的氣勢好強。 不過真的好好奇喔——真的是處男嘛?要不要提醒他一句不要打腫臉充胖子? ……你這是自尋死路! 林簡第二次站在病床前準備施法時,底氣足了很多。 他煞有介事的命令兩個保鏢重新劃雞血圓圈,圓圈中央用清水擦去血跡留出小道,然后打破雞蛋倒入草木灰與指尖血,細細攪勻。 雞蛋剛一攪勻,渾身血污的蘇可就張開了眼。 這一次他的臉倒不扭曲了,甚至隱隱還看出一點稚氣來。他聳動鼻子,左右晃頭,只有眼白的眼珠子掃來掃去,好像是在找尋什么東西。 少頃,蘇可慢慢俯下身來,輕輕伸手向前試探。似乎感覺眼前并無危險,他又伸出另一只手,兩手在地上抓摸。抓摸了半日抓摸不到什么,他忽的一竄,手腳并用向前爬去。 眼見著蘇可滿面血污朝自己(雞蛋)過來,林簡心頭又是發虛又是高興——不管怎么說這件事情還是照著劇本發揮的,雖然帥哥滿頭鮮血翻著白眼四肢亂揮是很可怕,但只要帶入成一個稚殂——臥槽更可怕了! 稚殂爬得很慢,幾乎足足爬了兩分鐘才爬到雞血圈子處,這一次他好像漲了記性,竟呆在圈子旁一動不動了。林簡提心吊膽盯著他,腦子里一遍遍回憶接下來的流程——等一會稚殂應該會小小試探,等被雞血燙過幾次后就會爬回去另找方法,之后他會被血親氣息混淆,一頭從圈子里摘出來,到時候馬上用鐵屑把他困住…… 果不出所料,那稚殂開始向圈子的缺口處爬去了——他對著缺口試了幾次,全都被燙了回去。稚殂緩緩趴下,白眼死死盯住缺口,似乎在細細考慮。 ——然后,稚殂向上一翻身,吮起了拇指! 病房里眾人對這吮指的動作實在是陰影太大,看到這般情形各個大驚失色面面相覷。林簡脫口而出:“難道那血不是——”處男血? 蘇洛直接賞了他一眼,神情難堪得要吃人,話幾乎是從牙齒縫里蹦出來的:“林先生!快想辦法!再這樣我弟弟的手指保不住了!” 臥槽所以說老大你是不是處男???按筆記的說法我沒整錯??!那個稚殂該屁顛屁顛的來吃雞蛋才對—— 橋豆麻袋,稚殂為什么喜歡吃雞蛋? 林簡顫著手翻出兜里的外賣巧克力醬,用力朝雞蛋里一擠! 巧克力剛混入雞蛋,稚殂渾身一顫,驟然抬頭死死盯住了林簡——手里的巧克力雞蛋。 林簡哆嗦著舉起蛋碗,左右晃動,那稚殂的一雙白眼跟著移動,連身子也隨之左搖右擺。終于,在林簡潑出小半雞蛋后,那稚殂朝前猛地一沖,而后軟軟癱倒在地——隨之一陣狂風從圈子中刮來,迅疾撲向雞蛋。 臥槽,原來這個時代的稚殂得用巧克力對付??! 那狂風來勢極快,一眨眼間林簡便覺得手指森冷寒風撲面,渾身便像浸入了冰水一般。他被激得一個哆嗦,順手將碗一揚,反手掏出鐵屑劈頭蓋臉向前撒去——鐵可隔絕陰陽,鬼魅已無五感全以陰陽判定方位,陰陽一斷它就成了無頭的蒼蠅了! 鐵屑剛一灑出,就看到半空中雞蛋液陡的一滯,隨后狂風呼嘯冷氣砭骨,金黃一片的雞蛋羹在空中旋來旋去,就像抽了瘋的洗衣機。隨后鐵屑鼓動飛舞,狂風漸漸平息了下去,雞蛋啪嘰掉到地上。 半晌,林簡顫巍巍探手朝雞蛋上一撈,什么也沒感覺到,他旁邊的保鏢跟著伸手亂抓。蘇洛站在旁邊看了半日,嘖道:“你們不會用牛眼淚么?” 手舞足蹈的眾人:…… 這一次見鬼的重任當之無愧的砸了林簡頭上,他頗有些心驚膽寒的往臉上來了一捧水(總覺得聞起來怪怪的),轉頭盯住地上黃黃黑黑一片的雞蛋拌鐵屑。 什么也沒看到,除了鐵屑上疑似有一絲黑霧外。 林簡大大松了口氣,轉頭笑道:“沒事了,你們把這些鐵屑鏟起來,找個偏僻的地方埋深一點就——” 砰! 病房門訇然中開,狂風砭骨冷氣撲面,林簡只覺眼前一黑喉嚨一痛,身不由己地朝后直飛出去! 林簡一頭撞在病床上,直痛得腦袋炸裂,偏偏喉嚨上又越來越緊眼前也愈來愈黑,他竭力掙扎四肢死命揮動,卻只摸到一團冷氣。林簡咽喉中赫赫作響,只覺得渾身血液都往頭上涌去,窒息中的心肝胃肺幾乎都在攪動膨脹,眼前一片漆黑昏沉,但隱隱又像有一張白臉飄了過去…… 嗤的一聲響,林簡周身一熱,喉嚨的緊致感陡然松開,他猛烈咳嗽,睜眼一看,卻見到自己滿身雞血,正癱在蘇可身邊。蘇洛手上一個空桶,神情嚴肅的直盯著他。 忽地,林簡瞥見一團黑霧從門前直沖進來,帶起陣陣狂風寒氣,他扯著嗓子大喊:“小心門口!” 門旁正是一個黑衣保鏢,他驟然聽到這句尚且還沒反應,就被黑霧一頭纏上,一百五十斤起跳的大好身材直飛過病房,哐當一聲砸在病床上翻騰打滾。見此情形,蘇洛與剩下那位黑衣男縱身向前,雙雙直撲病床。林簡正縮在床下,瞧見迎面飛來的黑影子直嚇得頭皮發麻,他來不及思索,順手扯出尚未用完的鐵屑,朝著床上就是一灑。 他這一灑倒是瞎貓碰見了死耗子,那黑霧一撞上鐵屑,嗖的一聲就往回飄,退回了病房門口。 保鏢躺在床上連連喘息,蘇洛與黑衣男剎住腳步,神情難看。 這次林簡可顧不得蘇總的表情了,他噌的一聲爬起來,扯著嗓子高喊:“快快快!大家手拉手!手心對手心,圍成一個圓!” “什么?” 三元志異:借陽之法,乃補弱以強,衡虛以盛……各以勞宮xue相貼,各通陰陽之有無,乃畢眾陽為一,精魅莫敢犯之。 作者有話要說: 這里嘛,鬼魂能夠聞到生雞蛋的味道,因為雞蛋還是活的。加入血親的血液后,稚殂會把雞蛋誤以為就是自己正附著的軀體,有助于減少它的警惕性。 簡而言之,林簡用鐵屑困住了稚殂(鐵器不通陰陽,稚殂感覺不到外界只能瞎轉了),本來可以把他收拾了。沒想到稚殂還有個老的,人家感應不到自己的孩子自然要沖進來發飆咯。 另外,鬼一般攻擊人都要掐喉嚨——只要人還沒死,呼吸間就有陽氣,就算鬼魂怨氣很重不懼怕陽氣,接觸到也很不舒服,所以要扼住受害者的喉嚨……同理,鬼魅附身也大半是浮在病人背后,就是為了躲開正面的呼吸之氣。 第6章 母子兩命 憋說話,吻我! 林簡剛說出那句手拉手,眾人腦子里整齊劃一的冒出這句話。 好冷。 不過現在可不是斗槽的好時機,就算再怎么抗拒同性接觸,也得為自己的小命著想——林簡就率先垂范,撲上去一把攥住了蘇總裁修長白皙的手,然后手心一翻,來了個十指交纏…… 要勞宮xue相貼嘛,這也實在是沒辦法…… 不過四個男人背對背手拉著手十指糾纏,確實很像gv就是了。 這廂剛把圓圈圍好,那頭的黑霧已經洶洶殺到,不過這次它好像長了些智商,只圍著四人不斷打轉,似乎是在尋覓弱點,伺機而動。蘇洛和兩個保鏢臉上沒有牛眼淚,雖是頗為緊張,卻還能面不改色。唯有林簡直睹廬山真面目,只嚇得心頭砰砰作響如擂鼓,偏偏又不敢移開目光,只能一眨不眨的緊盯著黑霧。 不過這黑霧好像犯了選擇困難癥,在圓圈四周晃了半天也沒什么動作。幾分鐘后,那黑霧稍稍后退,竟一動不動地懸在了半空。林簡咽了口唾沫,用力閉了閉酸疼的眼睛,心里頭泛起了嘀咕:這位難道打算打完收—— 嗖!寒風撲面而來!林簡渾身一僵呼吸一堵,那種恐怖的冰涼之意又侵襲過來了! 這個怨鬼不是打完收工,他是在柿子挑軟的捏——林簡這具宅男殼子體質孱弱,是四個人當中當之無愧的短板! 幸而合陽之術似乎終于起了作用——這一次雖是寒風陣陣呼吸困難,但也有汩汩暖意從手心處緩緩傳來,源源不斷注入他體內。暖流層層堆積向上一沖,林簡喉嚨處一熱,總算是能呼吸到空氣了! 他深吸兩大口氣,還沒來得及張嘴念幾句阿彌陀佛,就見那黑霧再次膨脹,將自己直直攏在了里面! 這一次林簡眼耳口鼻無一不冷,好像當頭浸入了一桶冰水,他眼前烏漆墨黑,一股腥味撲鼻而來中人欲嘔,簡直讓人生不如死—— 驟然,眼前的黑霧漸漸散去了,一張浮腫清白濕淋淋的貞子臉從黑霧中緩緩浮出,只剩眼白的雙瞳死死盯住他。她慢慢張開青腫烏黑的嘴唇,露出了交纏著水草的牙齒…… 林簡驚怖交加,四肢發軟,幾乎直直癱了下去。所幸他后心還有一點暖意維持神智清明。他腦子里轉了幾轉,猛地一咬舌尖——本草綱目記載過,舌乃心之靈苗,如遇諸多幻想幻境,只需咬破舌尖即可! 這一招果然奏效——隨著舌尖的劇痛,眼前的景象全部煙消云散,露出了燈火明亮的病房。與此同時,身邊的保鏢大聲驚叫:“這女人是誰!” 臥槽全中招了!林簡扯開喉嚨嘶聲喊道:“咬舌頭,用力咬舌頭!越用力越好!” 生死之際沒人敢怠慢,眾人紛紛猛咬舌尖,只痛得眼淚汪汪,還有人哎喲痛呼出聲——不過隨著疼痛,那些幻象倒是終于消失了。 幻象雖然消失,那女鬼可還是不依不饒——那團黑霧緊緊纏繞著四人,讓他們如墜冰窯苦不堪言,只能咬牙苦苦支撐。纏了半日,黑霧再度收縮為一點,轉身直射向了蘇洛! “蘇總!”林簡尖叫。 聽到尖叫聲,兩個保鏢都是渾身一抖,腳步一錯就打算上前救援,卻又驟然醒悟陣勢不能打亂,只能干瞪著眼直視前方,一個個焦急欲狂。左手那個腦子反應甚快,厲聲高叫道:“林先生!蘇總怎么了!” 林簡眼睜睜看著黑霧纏上蘇洛,緊張得幾乎心頭停跳——顯然這女鬼已經理解了局勢,打算來個擒賊先擒王——蘇洛臉色紫青青筋暴跳,霎時間已經呼吸不過來了。他左右轉頭,渾身顫抖,顯然痛苦已極,只看得林簡心驚膽寒,駭然失語。 半晌,蘇洛突地張口,一口血沫噴了出來! 童子血,至陽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