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他從背后抱住她,而她就在她懷里。 他們都是赤裸相貼的,但不會尷尬,也無需避諱,就像一對相戀許久的親蜜愛人。 易臻已經睡著了,呼吸均勻而平穩。 性愛過后,他總是入眠很快,從兇悍的獸類,變回了沒心沒肺的、柔軟的大男孩兒,依偎在她身邊。 可夏琋與他截然不同,好像還有余韻在她體內拍打,即使皮rou酸痛,她也亢奮到沒有一點困意。 夏琋注意到床頭的手提袋,她悄悄伸出一只手,把它勾到自己枕邊,然后輕手輕腳地摸出了里面的手機。 她想看看有沒有未接來電,或者簡訊消息。 沒有電話,微信上倒是有人找她。 一個是母上大人拍來的新款打樣照片,還有一個就是林思博的信息。 偽作忙碌的這大半個月,林思博依然會在早中晚時分給她問候,比一日三餐還按時,出于禮貌,夏琋也會回復差不多的內容。 只是今天,他還多了幾句話。 也許是看到她今天的朋友圈還沒發布任何公事,他以為她清閑下來了,才放心來叨擾她。 林小馬駒:今天忙嗎? 林小馬駒:好久不見了,有點想你,晚上一起吃個飯? 林小馬駒:我就是問問,你可以盡情拒絕。 呼…… 夏琋在心里吐氣,人的心臟就一顆,要應付一個易臻已經夠累了,她恐怕又要辜負林小弟的盛情。 食指按到輸入欄,夏琋打進去一個“[可愛]”,剛要婉拒,指間一空,手機已經被人抽走。 猝不及防,夏琋猛地回身。 她看到易臻已經翻了個身,眉心微蹙,仰面在端詳手機上頭的內容。 他居然裝睡??! 仿佛被突然扒光了衣服丟到大太陽底下供人觀賞,夏琋胸口發悸,當即去搶,也被易臻輕輕巧巧避開了。 “還我?!毕默N一字一頓,已經有點暴躁。 察覺到她萌生的怒意,易臻不再多看,將手機遞回去給她。 心煩意亂,夏琋按黑屏幕,一點想回復的心情都沒有了。 平躺了一會,易臻坐起來。良久,他刮了下眼皮,繼而下床,開始一言不發穿長褲。 旁邊忽然空了,夏琋也跟著挺直上身,打量了他一會。 “走啦?易老師,您這炮友的身份履行得真到位?!币粏⒋?,夏琋就忍不住開嘲諷。 易臻一頓,系紐扣的手停下來:“好玩么?!?/br> “什么好玩?” 易臻哂笑一聲:“呵,騎驢找馬,是挺好玩啊?!?/br> 夏琋頓時心驚rou跳,他肯定看到她的備注了。 可她一丁點也不想解釋,她只覺得易臻很過分,隨便窺探別人的隱私,還理直氣壯地發火。 該發脾氣的人是她好不好。 夏琋毫不避諱地望著他,莞爾一笑:“對啊,就是很好玩啊?!?/br> 聞言,易臻不置一詞,順手提起茶幾的公文包,抬腿就朝門邊走。 他越是不為所動,她越是暴跳如雷,恨不能把自己情緒里的所有刀子往他那飛:“就算我騎驢找馬又怎樣,你好得到哪去,每次搞完就溜,有什么資格說我,”夏琋一只手搭在被褥上,緊了又緊:“別五十步笑百步了,裝得那么清高,還不是和小女友手拉手逛完漫展沒幾天就上了我的床?” 話音剛落,易臻駐足。 像是聽見了什么很有趣的話題,他看向她,不置可否地輕笑了下。 他意味不明的笑令夏琋更加惱火:“難道我說的不對?你敢說你沒做這種事?” 易臻走回床邊,居高臨下審視她。他把夏琋的下巴抬起來,迫使她與他對視:“夏琋,夏小姐,我想你弄錯了,我和你,應該不是一類人。你愛玩愛鬧,把男人當獵物,可我不是,我只有過一個女友,談了九年多才分手。是不是我們能睡到一起去,就給了你我們在精神層面也很契合的錯覺?” 他眼睛里沒一點感情,寂靜得像一湖冰。 他的動作、以及撲面而來的強勢都讓夏琋很不自在,想掰開他手,他也放開了她。 易臻的舉動和口吻都不重,可不知為什么,他的話仿佛狠抽下來的一巴掌,夏琋腦袋嗡烘烘的,耳根有熱量在外蔓延。 她搞不懂自己為什么又沒收得住情緒。 不應該這樣,是她著急了。 她應該慢一點、穩一點,循序漸進地把他引入她的圈套,他明明已經有一只腳踩進來了,就和她提前設想好的一樣。 可此刻的她手忙腳亂,神經系統全線崩盤,眼睜睜地看著他就要這么走了。 見女人半晌不語,易臻說:“你休息一會,待會你退房,我先回醫院?!?/br> 剛要轉身,夏琋一把抓住他右臂,她仰著頭瞪他,眼眶慢慢跑出了一圈犟脾氣的紅:“你認真看過我么?!?/br> “看什么?” “我,全部?!?/br> “我在看你?!?/br> “你看到的只是你以為的我?!?/br> “我看到的是你展現出來的你,都這樣,沒人有讀心術?!?/br> “你以為你就很好嗎?” “那說明我所展現的我,在你看來也不好,一樣的道理?!?/br> “你就是爛人?!?/br> “我是?!币渍槎疾惶孀约恨q駁,由著她說,也更冷漠。 夏琋又要炸毛了,想罵他一頓解氣,最好還能飆幾百句臟話和粗口。 可是她什么都不高興說,沒那個勁,而且那樣太傻太蠢了,顯得她再一次完全被他打回了原型,變回了情竇初開,一生氣就口不擇言的小姑娘。 “那你走吧?!彼裏o所謂地說著,松掉易臻手臂,身上的力量也隨之流失殆盡。 周圍的空氣,在寸寸凝結,她覺得呼吸都困難。 易臻毫不猶豫轉頭離開,他連關門都是斯文的。 啪嗒一下,響動那樣輕。 不痛不癢,就是他一直對她的態度。 呵。 夏琋倒回床上,把旁邊那只空枕頭揪起來,死死埋住了自己臉心。 ** 易臻前腳剛走,夏琋后腳就去退了房間。 送走灰崽,回到家后,她好好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 吹干頭發收拾臟衣簍的時候,她把那條紅裙子拎起來看了好一會,然后團成一團,拋進了一邊的垃圾桶里。 不想再穿了。 惡心。 夏琋回到書房,開電腦,打了三局lol,隊友不是坑貨就是彩筆,自家塔被推光,滿盤皆輸,一點發泄作用都沒有。 她狂揉后腦勺,把頭發搞成了一團亂草,好煩啊啊啊啊啊。 彈開鼠標,夏琋抬高桌上的手機,給俞悅發消息:大魚,晚上喝酒。 子非魚:加班。 靠,有你何用。 夏琋退出聊天界面,視線在“易老驢”那欄停留了片刻,毅然上移。 她點開“林小馬駒”,敲字答應了他的邀約:可以啊,不過這段時間好累,我想喝酒放松下心情。 幾秒鐘后,林思博回復她:隨時奉陪。 夏琋畫了個淡妝,收拾好自己,在約定時間坐上了許久未見的瑪莎gc。 林思博帶她去了家朋友新開的酒吧,清吧,安靜而逼格高,臺上有個黑短發女人在哼唱,她音色近似王若琳,繾綣沙啞,像硌著砂石的溪。 “喝什么,”林思博遞過來一本酒單,“自己選?!?/br> 夏琋接過去,攤開來,一目十行瀏覽著那一排排別出心裁的名字:“有推薦嗎?” “看你需要?!?/br> “有一喝就能醉個痛快的嗎?”夏琋搭腮,歪頭看林思博:“我可不要那種舉杯消愁愁更愁的?!?/br> 大男生微笑:“行,不過真喝醉了怎么辦?” “你送我回家,”夏琋從手提袋里勾出一串鑰匙,手腕一松,讓它自然滑向了桌面中央:“行嗎?” 說話同時,她注視著他,黑潤潤的眸子像一汪水,看久了幾乎能讓對方掉進去。 “好?!?/br> 林思博回頭,同服務生妹子報了個比較陌生的酒名,繼續笑眼彎彎看夏琋。 夏琋凝望著他清俊的小臉,說:“你跟別人不一樣?!?/br> “有么?” “怎么也不假惺惺地勸一下女孩子不該酗酒呢?” “又不是每天喝,人總有郁悶的時候,喝點酒可以理解?!?/br> “你也不問我是什么事?!?/br> “我不喜歡追究前因,能幫助你處理后果就很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