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三十一?!?/br> “結婚了嗎?” “沒有?!?/br> “他什么時候當上你們這副院長的?” “就今年年初?!?/br> “聽說還教書?” “嗯,在農大動物醫學院當教授?!?/br> “教授?這么年輕就當教授?!毕默N小聲嘟囔。 護士笑:“易院可是在德國漢諾威學院念得博士,回來后就被我們農大聘過來當教授啦?!?/br> 夏琋咂嘴,不明覺厲。 “怎么,看上我們易院了?奔著他來給寵物看病的女生不少呢?!毙∽o士笑嘻嘻地揶揄。 夏琋也露出一個萬分親切和藹的微笑:“對呀?!?/br> ——對個屁呀,我anti他還來不及。 發了會呆,來辦公室里的人越來越多,還真別說,十之八九都是女孩。 有自認為夏琋是“貓友”的人同她搭訕寒暄,夏琋也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懶懶應付著。 沒過多久,倚門而立的兩個姑娘輕聲尖呼:“易醫生來了!” 沉悶的辦公室里頓時人頭攢動,夏琋抬眼,易臻已經人模狗樣的走了進來,他順手取下墻邊的白大褂披上,身姿挺拔標志,動作行云流水,看個病也搞得跟走t臺似的。 作秀。 夏琋在心里唾棄,表面還是虛偽地跟上節奏,作為今天的專家號第一人,她一臉愜意地等著易臻喚出她的姓名。 易臻單手系著白大褂紐扣,一邊在辦公桌后坐定,開電腦。 他低頭掃了眼疊放在臺面的掛號單,抽出最下面那張后,他小皺了下眉。 夏琋屏息以待,來吧,呼喊吧,呼喊出昨晚被你拉黑的超級大美女那同樣優美的大名吧。 “灰崽?!?/br> 易臻稍稍舉起單子,往前面看了幾眼,“灰崽主人在嗎?” 夏琋:“……” “灰崽沒過來?” 夏琋有氣無力舉手:“在這呢?!?/br> 易臻望向她,一臉醫者的正氣凜然,像是真的互不相識。 夏琋拎起貓包,越過其他人,停在桌前。 易臻問:“什么情況?” “這貓發燒老不好?!倍喟胧轻t生太廢了,夏琋在心里補充。 易臻起身,把貓包拎到一旁的cao作臺,夏琋也緊跟上。 易臻拉開拉鏈,緩慢而溫和地將貓包翻了個頭,把圓滾滾的灰崽催哄出來,壓在手下,而后側頭問夏琋:“昨天回去后吃喝怎么樣?” 夏琋:“……”完蛋,光顧著往醫院趕,也沒提前和俞悅做好調研工作,她現在一無所知。 不過……人類發燒是什么樣貓也是什么樣吧,同為哺乳動物,應該沒差。 夏琋開始胡謅:“還可以,就是胃口不太好?!?/br> “拉稀么?” “不拉?!?/br> “昨晚睡覺前給它量肛溫了么?” 肛溫?喔,是肛門的體溫。應接不暇的問題讓夏琋根本沒空撩漢,只能把全部心思放在扯謊上面:“量了啊,37度,挺正常的。睡覺前量的,我好擔心它情況哦,昨晚抱著它睡了一整夜,結果今早醒來又燒了?!?/br> 她話音剛落,兩人間靜默片刻,易臻推開貓咪的嘴皮子,湊近看了眼,又問:“灰崽多大了?” 大魚養這貓多久了……夏琋得想想。 她盡可能地控制著自己的目光閃躲,瞎答:“兩歲?!?/br> 又是詭異的靜默,易臻不再言語,按了會貓肚子,然后抬起它后肢,吩咐護士取來一根棉簽,在灰崽后頭搗鼓了一會。 他把棉簽湊近鼻端,聞了下,才把灰崽放回平面。 棉簽上有很明顯的乳黃色濁液。 夏琋厭惡蹙眉,呃,臟。 “做個b超和切片檢查吧?!币渍榘沿埛呕卦?。 “???” “我懷疑是開放型zigong蓄膿,”易臻轉眸:“小彤,給她剃完毛,就抱到彩超室去?!?/br> 夏琋下意識攔住易臻手臂:“為什么突然要剃毛?” 她想起微博上那些丑得沒法見人的剃毛后的貓狗搞笑圖片,生怕自己把這樣的灰崽抱回去以后,也會被俞悅削成尼姑腦袋,以一命抵一命。 話音剛落,易臻陡然轉向她,眼光冷峻:“你不打算查清楚病因么?!?/br> 夏琋被他看得心虛,只說:“當然查,但你得跟我解釋清楚,不然哪敢隨便給你看?!?/br> “我也不敢隨便給你看?!币渍橥蝗宦冻鲆粋€意味難辨的微笑,轉瞬即逝。 夏琋不明其意:“什么?” 易臻回:“貓的正常體溫是38到39度。我剛剛看了灰崽的牙齒毛發狀況,她的年齡起碼在五周歲以上?!?/br> 夏琋啞然。 易臻:“這貓是你的嗎?” 夏琋:“……” 易臻放低嗓音:“知道隨口亂答病情會帶來什么后果么?!?/br> 夏琋沉默,不知道為什么,他沒動,只是盯著她,都給她清晰可辨的壓迫感。 像搗蛋的學生在面對教導主任,夏琋能隱隱察覺到他的動怒。 易臻就那么與她對立而站,聲音愈壓愈低,低到只有她一人能聽清,也像在施舍給她最后的尊嚴:“所以羅蘭夫人會說,我認識的人越多,就越喜歡狗?!?/br> 第5章 話音才落,夏琋呆滯片刻,略施粉黛的臉蛋以驚人的速度紅透到耳根,繼而慢慢轉白。 緊接著,這些蔓延迅猛的“紅染料”,全部匯聚到她眼睛里。 閃著光的水珠子瞬間凝滿眼眶,隨時能溢出滾滾洪流。 易臻稍怔,沒料到這姑娘會哭。 很快他聽見她囁嚅著開口:“我不是故意的,朋友上班好忙,只能托我來給她的貓貓看病,她什么都沒說,就把貓貓塞給我了……” 她撫摩著灰崽,低眉順目,聲音哽咽,鼻腔也嗡嗡的:“你問我貓貓的那些問題,我一點都不知道,又怕你覺得我不負責任,我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對不起……” 道完歉,她像是不自覺一般咬緊下唇,把那些似有若無的委屈意態抒發得淋漓盡致。 都說女人的眼淚是對付男人的最好武器,那么較高的顏值能給這枚利器再添一層名為絕殺的增益buff。 易臻垂眸端察她幾秒,終有松動,問:“能給你那個朋友打電話么?灰崽有些情況我要問清楚?!?/br> 夏琋破涕為笑:“可以呀,我有她電話?!?/br> 她仰起頭,一滴眼淚剛好滑落,像朝露在花瓣上漬出一路水跡。 易臻回身,去桌邊扯了張紙巾。 夏琋飛一般低頭,給“子非魚”發微信,手指快敲成風火輪:「電話別接!別接!」 等到對方再回來時,夏琋已經切到通訊錄,極其柔和而緩慢地刮著屏幕,“找”俞悅的聯系方式。 夏琋接過他遞來的紙巾,一點點擦淚,均勻著皮膚上的粉底。 屏幕上方跳過“你有一條微信消息”的提醒,夏琋深吸一口氣,撥通俞悅電話。 好基友如腹中蛔蟲,接連兩次提示無人接通后,夏琋無奈蹙眉:“易醫生,我那個朋友好像在忙?!?/br> 她裝出思考的間隙:“要不……你把手機號給我,我發條消息告訴她情況,等她有空了,就讓她打給你?” 發揮再穩定,演技再精湛,路數再行云流水,夏琋還是有點心虛的。 尤其易臻聽完這句話后,只是不動聲色盯她的那一會。 他的眼神總是淡漠而冷靜,似乎能輕易剖斷人心。 好在他還是答應了。 夏琋露出一個明朗的笑,小聲說:“易醫生,你最好不要開口把號碼報給我?!?/br> 易臻“嗯”了聲,尾音上揚,像在人耳膜邊輕撥琴弦的最低音。 夏琋依舊輕聲輕氣:“我擔心被別人聽見,萬一sao擾你的人多了,影響你工作怎么辦?!?/br> 她收著下巴,嬌怯到不敢直面易臻:“昨天晚上,不是加了你微信嗎,你從微信上發給我就好啦?!?/br> 她裝出自己對被拉黑這回事完全不知情的模樣。 呵。 敢關她小黑屋,現在還不是得再把她請出來。 聞言,易臻幾乎是下意識笑了,稍縱即逝。 他睫毛微斂:“沒事,我給你辦公室電話,你和你那位朋友說找易醫生就可以?!?/br> 夏琋:“……”